山头上住着一户人家,全家老小三口人,有年过半百的母亲和两个儿子。全家靠两个儿子打柴、捕猎过日子,生活很困难。哥哥是一个好吃懒动的人。弟弟既勤劳又善良。有一年,不但生活不好过,母亲又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哥哥不想照料母亲,心想,死去就算了,我就可以独自过日子,自由自在地生活。他借口捕猎上山,久不归家,等待着母亲死去的音讯。
家里的活儿,全落到弟弟身上,他一面要照管母亲,还要上山砍柴。这样,日子一天比一天穷,母亲的病情也一天比一天重,身体瘦得像干柴一样,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天夜里,母亲做了一个梦,看见九泉路上走来了三个人,说是来接她的,她答应了他们。过了一会儿,那三个人不见了,她才恍然大悟是天神来接她了,就不由得惊慌起来。她知道在世上的时间最多也不过是一两天了,伤心地对小儿子说:“我已经不行了,我相信天神会保佑你这良心好的人的。”说着说着,快要断气了。小儿子大声哭着扑到母亲身上,边哭边说:“妈妈你不能离开我呀!哥哥会更加欺侮我的……”儿子还没有把话讲完,母亲已经断气了。据说,他还使劲地吹出三口气给母亲接气,可是不管用了。
到第二天早上,他一人背着母亲尸体,背到山上埋葬了。哥哥知道母亲死去埋了后,高兴地跑回家来,对弟弟说:“我们已经长大了,各自立户吧。”他只分给弟弟一把锄头和一头老牛,把田地家什全部霸占了。弟弟是多么伤心啊!昨天才葬了母亲,哥哥今天就分了家。他无可奈何,头也不回地赶着老牛、扛着锄头朝森林深处走去。
他来到一座树木参天的山脚下,砍了一些树枝,搭起了一个草棚,就地挖了个洗脸盆,用三个石头搭个灶,他的家就算是立在这里了。他整天去挖地或砍柴,没几天就挖得很多的地,种上苞谷、高粱。日子一长,山上的动物都和他熟悉了,他去砍柴的时候,鸟为他唱歌,野兔、麂子、马鹿、岩羊都和他做伴。一天,他去砍柴,天气很热,他就不知不觉地在树下睡着了。这时,从空中飞来了一只乌鸦,落在他旁边的大树上,“哇、哇”地不停地叫。乌鸦的叫声把他惊醒了,他看见乌鸦嘴里掉下来一团闪闪发亮的东西,就跑过去捡起来,回去种在棚子后面。没过几天,就长出一片很好的庄稼。
有一天,一个模样很难看的老太婆,拄着一根拐杖,装作很饿的样子,一歪一倒地走进哥哥家的大门,对哥哥说:“好孙孙,给我点吃的东西可以吗?”谁知哥哥破口就骂道:“我连自家都不够吃,哪有给你吃的!”说着,把老太婆推出门外。老太婆挨着一顿痛骂后,又来到弟弟家里,向弟弟要吃的。弟弟温和地对老太婆说:“只是没有什么可口的东西给你吃,真对不起你老人家,我吃的是粑粑和野菜汤,怕你老人家咽不下去啊!”就这样热情地把老太婆接到草棚里,就动手做饭。不一会儿,他把烤好的粑粑和菜汤端出来给老人吃。老人吃饱后说:“谢谢你,你的心真好呀!我是观音老母,来走访人间的。我看你们这代人多数都是没良心的,我想换换这代人。你千万莫慌,听我的指点,两个月后要发一次从来没有过的大水,只想保留你一个人了。现在我送给你一颗葫芦籽,你把它种在院子里,但每天都要看守着,以防被人偷掉。等葫芦自己开了口以后,你就躲进里面去,这样就会保住你的性命。但是要注意,不论一草一木,只要是救了你的,你都要感谢它们!”说完就不见了。
弟弟按老人的指点,把葫芦种在院子里,过了一天,葫芦就长出土了。再过三天,结了个葫芦。长到一个月,葫芦长得很吓人,已经比一个人大了。然后渐渐地成熟了。到了两月刚要满的前一天,葫芦突然“嚓”的一声响,开了一个有人粗的口子,弟弟忙把葫芦里的瓤瓤扒出来,把要吃的东西都搬进去,然后钻了进去。真奇怪,他才钻进去,那原来已裂开的口子又合拢来了。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雷声大作,下起了倾盆大雨,满山遍地都是大水的奔流声,自己在葫芦里也不停地滚动。这样一直漂了七天七夜,世上的人们早已淹死了,房屋也倒塌完了。到第八天早上,葫芦像是被岸上的什么东西拉住了似的,就靠岸了。
葫芦靠岸以后,发洪水时躲在深洞里的老鼠就出来找吃的,见着一个大葫芦,它就跑过去把葫芦咬开,已闷了七天七夜的弟弟又见到了草木发芽的世界,见到处都是泥浆,河水还流得很急。
弟弟出来以后,听到梨树、青藤、竹子、蛇、老鼠等在争吵,都说是自己出了力,葫芦是自己的。梨树说:“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葫芦拉住的,功劳是属于我的。”密密麻麻的千万条青藤不服气地说:“梨树算得了什么,是我们千千万万个同伴把它缠住的,功劳是属于我的。”竹子说:“你们在吵什么,都是我用尽全身力气堵住它的。”老鼠不紧不慢地说:“你们都是瞎说,只能说功劳是我的大,如果我不把葫芦咬开,你们有本事把它弄开吗?”弟弟听它们这一吵,不知到底要感谢谁。忽然间,他想起了观音老母对他说过的话,“凡是救你的一草一木,你都要感谢它们。”他急忙跪下来给它们磕头,争吵也立即停止了,还一个个都笑起来了。
那些救了弟弟的,经过太阳暴晒,不一会儿,都发生不同的响声,竹子“咔嚓”一声响,就炸裂开来,跳出了数不完的男人;蛇肚一响,里面跑出来的是数不清的女人。
弟弟眼看有这么多人,就按成千上万条青藤的颜色,发给他们不同的“姓”。从此以后,这些男男女女繁衍后代,山南海北又有了人烟。
鲁文珍讲述,鲁顺祥采录。选自《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云南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