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山乡推推车

推推车，又称推车、推车子。在西汉水上游古老的传统社火中，几乎各村都有这一社火类型。即便到了 2024 年的春节社火里，仍在西和部分乡村社火场上还可一睹个中风采。

推推车，其实并不依赖于推，这是民众在春节社火中的习惯叫法。他的原型主要来自早期现实生活中的单轮手推车。三国时期，诸葛亮所创造发明的“木牛流马”，实际上就是一种奇巧的独轮车。新中国成立之后，生产队农田基建场地上，起初大量使用的都是单轮手推车。陇南多山，交通不便，那时的手推车可以称得上轻巧便捷、高效又实用。

借以娱神娱人，搬入社火杂耍场地的推推车，其艺术造型大胆夸张，形神兼备，删繁就简，省缺独轮，和旱船非常相似。通常仿照真车，用木条和竹篾绑成框骨，外用麻纸、白纸或彩布裹缠覆糊，并加以彩纸、花卉、书画装饰，制作简单，比真车略微大一点，但与旱船不同的是车上不置灯。更简单的，直接用木条制成独轮车架，左右两边用布围合，上面画出车轮就成了。

推推车表演的内容来自身边熟悉的生活，要么纯属娶亲，要么谈情说爱，以耍吸引人，以情感动人，寓教于乐。有的村子，借此还演绎梁祝故事。表演主角有两个人：一人扮演小生，一人扮演车媳妇（车姑娘）。车媳妇早期皆由男小伙充当，没有女性扮演的。表演时，花枝招展、貌若天仙的车媳妇双手抬起车身，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亦称车把式）紧随其后握车辕，亦步亦趋，或前行，或后退，或绕场，忽快忽慢，密切配合。表象上貌似小伙子在推着车子，实际上全凭车媳妇一人在操作带动。两个人之间，既遵循传统的表演程式，又有独自的临场发挥，传承中此村与彼村大有差异。在说唱对白方面，既有传统词，又有新编词，多借用船曲调演唱。

推推车节目，有的重表演，有的重演唱，既有传统的继承，又有临场的独自发挥，不拘一格。下面是西峪下寨社火中推车人的一段传统唱词，可见一斑。

一根竹子渐渐高（亮亮清），

渐渐高上接葡萄（呀亮亮清呀）；

摘下的葡萄牙人吃了（亮亮清），

竹子划了篾条了（呀亮亮清呀）；

划下的篾条软溜溜（亮亮清），

担担挑上陕西走（呀亮亮清呀）；

陕西城里的好丫头（亮亮清），

拐上一个回家走（呀亮亮清呀）；

有钱的哥哥三两个（亮亮清），

没钱的哥哥眼泪流（呀亮亮清呀）；

眼泪淌到石头上（亮亮清），

石竹子开花转回程（呀亮亮清呀）。

推车表演中，为了更有效地营造场上气氛，逗观众开心，有些村子还增添妖婆（丑婆）一角。他男扮女装，涂脂抹粉，扮相丑陋，高纂纂，大腰裤，尖尖鞋，白脸，红腮，阔嘴巴，耳坠红辣椒，一手操长烟锅，一手拿花手帕，有的腰里还别有一把大蒲扇，竭尽夸张地跟随在车前身后，或游离于推车之外，与车媳妇、车把式和相邻的观众眉来眼去，说笑逗乐，扭摆无常，放任张扬。妖婆虽然是推车中的配角，但他出言诙谐，哗众取宠，无所忌讳，越是夸张，越为推车表演增色，也越受观众欢迎。

男婚女嫁，是人生大事之一，仪礼复杂，禁忌繁多，用花轿、马和驴娶亲，无疑是当地古老传统婚俗中的普遍规律，但用车娶亲，人们总以为是有了机动车后才有的事。的确，境内山大沟深，要说乡下交通改观，车辆畅通，屈指算来，也远不过 20 世纪 80 年代初。社火源于生活，也艺术地反映着生活的真实，从推推车所透露出的风俗信息来看，说明用推车娶亲现象，在境内历史上早已有之。 NqqiTkDxdZ5UNt8vAiv+nSIm9O9uvQnPYXSf6Ujcr2VRvC1JCFBp3zvWVA/WaHx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