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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神圣的娱乐

耍社火是民间自发的具有神圣主题的传统性狂欢娱乐活动,具体类型随地域而有较大差异。不论明社火还是黑社火,其内容都同样庞杂丰富,形式多样灵活,吹拉敲打,说唱兼备,歌舞并存,雅俗共赏,滑稽幽默,无所不有。抛开新时代的社火暂且不说,对曾长期处于迟发展的陇南山区来说,社火无疑是繁荣农村群众文化生活的好阵地,在一定程度上也收到了凝聚人心、维护地方社会安定的良好效果。

太平的锣鼓敲起来,欢乐的秧歌扭起来。

典型的地方特征,浓郁的乡土气息,使社火有了旺盛的生命力。自打社火兴盛以来,西和最知名的社火要数汉源南关的狮子、北关的老龙、大水街的摘葡萄和东门的船姑娘,苏合老庄的蹦老虎和鹞子拳,太石河崖湾与山青的马社火,石峡的羊皮扇鼓舞,洛峪店村的秧歌舞与讲船,十里、大桥、西高山一带的马排子,长道的高台和高跷,石堡西团的秧歌,西峪的花棍舞,姜席北庄科的筏子舞,卢河与何坝乔集的武术,稍峪牛窑的娱牛等。这些,不但在境内出类拔萃,有些社火形态还饮誉陇南甚至在全国也有一定的影响。此外,凡是黑社火场上总少不了一把高摇伞,很有地域特色,特别是男子清唱小调小曲的时候,一般都围在黄伞之下。此伞形同于“万民伞”,是神佑万民的象征。撑起此伞,无疑便撑起了民众的无限希冀,撑起了一方社会的和谐和平安!

兰州大学教授王君认为:“庙是因人之需,神是因人所求。神源自民间,又回归民间,为人服务,所以人们敬奉神。”汉民族信奉的每个神都有其来历,都有过从人到神的非凡经历,具备常人所不具备的力量和智慧。同时,民众认为,神是超自然的,也是无所不能的,只要诚心诚意地敬奉神灵,想方设法让其高兴,神就会心知肚明,悲悯垂怜,显示灵验。不论什么神,是神都有灵,也没有敬而不灵的神。至于敬而不灵验者,完全是心不诚或敬奉不得当所致。闹社火是娱神的一种活动,人们认定只要使得神欢喜,就一定能遂人所愿。千百年来,人们一直乐此不疲,这是一种自我意识的执着,绝不能以一句“封建迷信”或“落后文化”统而概之。

如前所述,社火从筹备、演练到出灯,对谁家、对任何人都无特殊可言。古风使然,一家子中除留有一位看门守院的老人之外,只要是能提动灯笼的,有多少人便上多少人,风雪无阻,天天不落。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这是全村人一年一度的首要大事,能不能得到神灵最大程度的福佑,则取决于村民“酬神”“娱神”的诚意,谁也无权从中阻挠,也不敢滋生事端。倘若谁有意亵渎神灵,一旦给村里带来不顺和,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其责任不是想承担就能承担得了的。即便有个别年轻人不为神事所困,族内和家庭都有老年人坐镇,也休想走出俗信的藩篱,充其量只能腹诽抱怨,但脚下却跑得快了又快,唯恐村里人上门寻不然(方言,麻烦之意)——众怒难犯啊!尤其是出灯之后,有许多家庭干脆是“铁将军”把门,村里不得不组织专人巡村护院,以确保治安。在笔者的记忆中,因有的村民偷懒和闲话过多,被村里人抱团砸了门窗、毁了家具、罚了钱粮的大有人在,亲爷娘父子谁也袒护不了,打落牙齿连血咽,有冤也没处申雪。当然,其中的重点是指过去。

西和全民性的社火,经历了由祭祀到歌舞、由低俗到高雅,由简单到复杂的演进发展过程。如果从以往传统的习俗化表演程序来看,确实带有一定的仪式性质,正因为有了这种仪式,无论是对参与者自己还是对场外观众和村民来说,它都不同于岁俗节庆和日常生活中的其他活动行为,它是神圣而不容诋毁的。“就本质而言,中国民间音乐祭礼是贯穿着神圣主题的一种娱乐活动,信仰是仪式的神圣主题,音乐是仪式的娱乐方式,一言以蔽之,它是一种‘神圣的娱乐’。”(见薛艺兵《神圣的娱乐——中国民间祭祀仪式及其音乐的人类学研究》,宗教文化出版社 2003 年版)民间社火也不例外,其真实目的就是以各种形式娱乐。有了这仪式下的神圣的名义,就可以名正言顺、大张旗鼓地行娱乐之实。闹社火的日子,也是村民少有农活、心情最欢畅的日子,只要开场的锣鼓一响起来,老老少少全都争先恐后上了社火场地,演的演着,看的看着,人山人海,谁还有闲工夫去打架斗殴、偷鸡摸狗、聚众玩赌、酗酒滋事。参与表演者无不在借场上角色来突破日常的自我,以超越生活的艺术形式来实现自我表现的愿望,当然,同时也达到了娱乐观众的功用。通过娱乐自己而娱乐别人,或因娱乐别人的成功感而达到娱己的满足,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社火结束,土地解冻,万物复苏,对农民来说,一年一度的神事已了,心里少了牵挂和顾忌,满怀憧憬,该放心忙农活了。

社火,这一神圣的娱乐活动,在民俗的旗帜下囊括了不少民族民间文化。时代在前进,民间艺术在传承的基础上,也在向前发展着,随着人民群众物质文化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和改善,以及精神文化的高标准需求,西和社火跟其他各地的社火一样,在城乡群众文化生活中的地位越来越突出。近些年来,国家越来越重视“非遗”保护,地方政府也在经费上加大了扶植力度,民间乡土艺术身价看涨,老百姓大可不必再去以借助神灵的名义去活动,也不必拿以往讨好神灵的方式来讨好政府,可以有更加正当更加充分的理由来坚守这块阵地。

《天水日报》,2014 年 3 月。 eDrpSrqZmJphl5z/xqb1EtVAJsTm0GzFYz33dNnddfp/Q73lAnSJxSJtn1EQgP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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