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花嫂子又帮庆余家收稻子啊?”刚到半路,迎面碰到晓苗,远远的就听到了晓苗跟碎花打招呼的声音。
碎花笑着跟晓苗说道:“是啊,这孩子可怜,赶在下雨前帮忙他给收了。”
“是勒,嫂子你先去着,等会我将这篓包谷背回家里后也来凑把手。”晓苗笑着说道。
据说麦浪村的村民在很早的时候都是一家人,为逃避战乱才在麦浪村安家落户,经历了几百年的繁衍生息才成就了今日的麦浪村。
可能是祖上避世的思想,麦浪村的地理位置有些与世隔绝,直到前几年在政府的帮助下才通了水、电、路。
可以想象得到的,这些年村里的经济条件非常的不好,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贫穷归贫穷,村里民风倒是很淳朴。只要谁家有困难,只需吼一声,整个村的人都来了。
正是如此,才会造成老鬼这样好逸恶劳的人。跟老鬼一样游手好闲的人,村里还有两个。
这三人就是估摸着大家不会让他们家里的稻谷真的被雨水打落在地上,这才肆无忌惮的好吃懒做。
碎花听了晓苗的话,笑着问道:“你家收完没?”
“这是最后一篓。”晓苗说道。
“那我先去了啊。”碎花说完便朝着庆余家田里走了去。
秋收后的田野,空旷而又充满了丰收了的喜悦。
光秃秃的农田里,全都是收割完水稻后留下的稻茬,随眼一扫整个田野都一览无余。
刘大宝跟碎花两人远远的就看到庆余一个人在田里割稻子。放眼望去整个田野里除了他家的稻子还突兀地立在田里外,所有村民的稻子都收回家了。
在孤零零的稻田里庆余孤零零的一个人又割稻子,又用打谷机收稻子;看到这景象,碎花鼻子一红,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
“唉!”她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她刚叹完气,便看见刘大宝一个箭步来到了庆余的面前。
“庆余,叔来跟你一块干!”
庆余抬起头来看到刘大宝,顿时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用,叔,我自己干得完。”
“多把手,赶紧干完,我怕到时候下雨!”刘大宝说完将庆余割好的稻子拿起来走到了打谷机跟前道:“庆余,咱们俩打稻子,让你婶子给咱们俩割。”
庆余这时才看到跟在刘大宝后面的碎花婶子。
顿时鼻子一酸,哽咽道:“叔,婶子,你们……”
话还没说完,碎花便来到了跟前。她也红着眼安慰庆余道:“都大小伙子了,可不兴哭。你婶子跟你叔在家也是闲着,过来跟你搭把手而已。”
话音落下,便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稻子跟前扬起了镰刀,手起刀落,一大捆稻禾就整整齐齐的躺在了地上。
庆余见状,便也将稻禾拿到了打谷机面前。
“庆余啊,你今年快毕业了吧!”刘大宝一边打谷子一边跟庆余唠家常道。
“是的叔,我庆年哥比我大一届。”庆余说完后,不解的问了道:“叔,怎么这几天没有看见庆年哥,他去哪上班了么?”
“没,你庆年哥前阵子给县政府打了个关于麦浪村脱贫攻坚的报告,现在去县里开论证会呢。他也去好几天了,我估摸着下午就能回来。”刘大宝提高了声音,在打谷机轰鸣的声音里面大声说了道。
“麦浪村脱贫攻坚?”庆余有些吃惊地问道。
几百年来,麦浪村的所有村民都在自己这一亩三分薄田里刨食吃。
要不是受惠于政府的“村村通工程”现在麦浪村可能都不会通水、电、路。
别的地方都“村村通”这么多年了,要想让偏居一隅的麦浪村也“村村通”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因为麦浪村麦浪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它刚好坐落在了苍山山脉的一处山坳中,村子前面临的水便是洱海。
听说过麦浪村的人都说,点缀在山海之中的麦浪村像是坐在太师椅中,但只有村里的人才知道这背山面水的麦浪村这些年过得有多艰苦。
有不好的地方,也就有好的地方。
生活在山坳中也有山坳中的好处。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麦浪村村后的山里一年四季都不会少了山货,村前洱海里一年四季也有吃不完的新鲜渔获,麦浪村的这些年过得虽然艰难但一直都是自给自足。
并且自从不久前通了公路之后,村民的生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了。
不过当听到刘大宝说要发展麦浪村,庆余的心里还是很吃惊。
要发展光嘴上说说可不行。
在庆余看来自己从小到大努力的动力就是要逃离麦浪村,他现在上学的省城昆明多好啊,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的,学有所成后工作机会又多,好不容易能够走出麦浪村,为啥要学有所成之后回这个小山村里来?
刘大宝见庆余吃惊的神情接着说道:“你庆年哥看咱们这个小山村太穷了,不想让乡亲们一直这么穷下去,大小就想要通过努力读书改变自己和大家的命运。要是你能够助你庆年哥一臂之力就再好不过了。”
“庆年哥是学什么专业的?”庆余想要将话题给扯开,便明知故问道。
没想到刘大宝诚恳地说道:“你庆年哥是学旅游的,当初报这个专业的时候,就是想学成之后回到麦浪村替大家干点事。”说完之后看了一眼在卖力干活的庆余又补充说道:“要建设咱们麦浪村,还得靠你跟你庆年哥这样的年轻人,你们的时代来了,我们也终究是老了,建设麦浪村的重担要交给你们手里的!”
听了刘大宝的话后,庆余的脸顿时通红了起来。
在他的设想里,有太多的憧憬,但就是没有回到麦浪村这个选项。
这么多年,不管条件有多苦,学习有多累,他从来没有吭过一声,都是咬紧牙关努力学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为的就是要在将来的某一天逃离这个穷山恶水环绕的麦浪村。
回忆起他成长的点点滴滴,麦浪村给他的大多数都是苦涩,小小年纪母亲去世,父亲又是那种不靠谱的人,要不是村里人帮衬,他甚至都没有早上天还不亮走几公里大山路到学校的机会。
放学后又要翻几座大山才能够回到家,到家里天都黑了。
那个时候家里穷,用不起电灯,都是抹着黑来刘大宝家跟庆年哥一起做作业。
现在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眼瞅着自己快熬出头来了,他可不想自己的后代再像自己一样在黑暗之中成长,看曙光都是一种希冀,一种信念!
刘大宝见庆余没吭声,抬起头看了眼脸红脖子粗的庆余便知道此时庆余心里的想法。
于是刘大宝又安慰道:“没事,在哪里工作都是建设祖国,都一样的。家里面有我跟你庆年哥帮衬着照顾呢!你现在好好学习,争取毕业之后能够到你心仪的单位里上班就行。”
听了刘大宝的话,庆余喏喏地说:“叔,我……”
“叔能够理解你,咱们麦浪村穷,你学有所成后回来跟我们一样在地里刨食,确实对你不公平,你不用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刘大宝说完拍了拍庆余的肩膀。
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虽然他很希望庆余学成之后回到麦浪村,为建设好麦浪村出一份力。
但如果有更适合庆余大展拳脚的单位,他倒是也希望庆余去施展自己的抱负。对于他来说,无论在哪里发光发热都是一样的。
庆余感觉此时的气氛沉重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叔,我爸今天早上是不是去你家借钱了?”庆余实在是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赶紧换了个话题道。
刘大宝听后,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我以后会还给您的,还有这些年您帮衬我的学费跟生活费都会一起还给您的。”庆余觉得臊得慌,但总比刚才的话题让他觉得轻松一些。
刘大宝摇了摇头说道:“钱的事不用你管,你好好读你的书就行。”
“嗯。”庆余声如蚊蚋地应付了刘大宝道。
刘大宝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怎么看不出此时庆余的心思,便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两人火力全开的开始收稻子。
没一会就将碎花割好的稻禾给收好了。
刘大宝忍不住看着庆余爽朗的大笑道:“咱们庆余长成大人了,干农活都不输给我。看来是你大宝叔老了!”
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庆余撇了眼田埂上装好袋的稻子,心里也由衷的开心。
这些年在镇农科所的宣传指导下,用科学的方法种植农作物,地里种啥就丰收啥。田埂上的这一袋袋稻子,可是他来年的学费啊!
想罢,庆余便拾起镰刀也奋力地跟在碎花身后将还没收割的稻禾割好整齐的摆在地上。
“庆余啊,喝口水坐会休息休息!”刘大宝朝着庆余道。
“大宝叔,我不累!”庆余头都不回地说道。
这时半天没吭声的碎花也直起腰看着庆余心疼的说:“你去闲会,你家这点田还不够婶子割的,快去坐着喝口水!”
“没事,婶子,我跟你一快割!”庆余头也不抬地说道。
碎花还想要再说点什么,看见刘大宝朝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便再也随他去,不再管他。
刘大宝看着庆余割稻禾的速度丝毫不逊色碎花,动作干净利落不说还将割好的稻禾码放得整整齐齐。
刘大宝看在眼里,顿时心里感慨万千。
无论是眼前的庆余还是在县城里开研讨会的庆年,仿佛两小子光屁股满村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一晃眼两人都长成了半大小子,甚至都可以独当一面。自己终究还是老了,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没法跟年轻人比了。
刘大宝欣慰的感慨,刚准备将手中的水杯放回去,赶紧将庆余家剩余的稻子收了,远远的就看到了晓苗朝着这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等晓苗跑到这边来已经是满头大汗。
“大宝哥,不好了,出事了!”晓苗喘着粗气朝着刘大宝道。
“怎么了?”刘大宝有些蒙。
“老鬼哥出事了。”晓苗着急的说道。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咯噔一声。
尤其是庆余,手里拿着的镰刀应声掉在了田里,锋利的镰刀差点砍到他的脚。
“我爹怎么了?”庆余着急的问道。
“老鬼哥喝醉酒躺在一个小水洼里一动不动,有可能……”
没等晓苗的话说完,庆余便不管不顾地朝着晓苗来的地方冲了过去。
刘大宝三人也着急地跟在庆余的身后朝着出事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