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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

中共中央考虑建立新中国新政权的时机成熟、条件具备。但何时发布?以何种方式发布?

恰逢1948年“五一”国际劳动节即将来临。按照惯例,为纪念这一节日,每年的这个时候,中共中央都会通过新闻宣传部门——新华通讯社,对外发表宣言、口号,举行集会、游行,刊发文章、社论。解放战争是共产党同国民党进行的一场决定中国前途和命运的伟大决战。作为中共领导人的毛泽东,是善于利用报刊的宣传家、组织家。要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五一”节无疑是个很好的契机。

新华社是中共中央的主要喉舌。为适应迅速传播中央声音的需要,1946年中共中央对新华社和《解放日报》进行改革。改组后,廖承志调任新华社社长。1947年中共中央撤离延安后,《解放日报》停刊,新华社肩负起通讯社、中央机关报、广播电台三项重任,成为党中央、毛泽东指挥解放战争、向国内外进行宣传报道的重要阵地。为了便于工作,新华社也一分为二。廖承志率领总社转移到太行解放区涉县,组织新华社的中外文字及口播工作;范长江率领番号为“四大队”的新华社小分队,跟随毛泽东转战陕北。4月底,新华社小分队随中共中央纵队到了西柏坡。之所以这样做,胡乔木解释说:如果“不把新华社抓在自己手里,全部让太行的总社去管,那对于整个战争的指导就会不利,所以在转战陕北时毛主席把小分队留在身边是非常重要的。当时,他在很多稿子上都注明在什么时候发表,用什么方式播出,抓得非常紧”。 毛泽东一手抓全军作战,一手抓新闻宣传。每逢要发布重要主张,他都会精心组织宣传攻势,甚至亲自撰写重要社论和文章。由于新华社担负特殊的宣传功能,中共中央自然选择新华社发布“五一口号”。

“五一口号”初稿是何人执笔起草的?由于缺乏可信的文献记载,目前众说纷纭。很多人认为是胡乔木。 从当时胡乔木的身份来看,此说有一定的可信度。1947年3月中共中央离开延安后的一年内,胡乔木作为毛泽东的秘书,负责大量的文稿起草工作。中共中央给新华社的重要社论,基本上都出自胡乔木和陆定一之手,经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的审阅、修改,再向全国播发。

“五一口号”初稿迅速完成,共二十五条。

初稿明确指出:“今年的‘五一’劳动节,是中国人民走向全国胜利的日子。”“是中国人民死敌蒋介石走向灭亡的日子,蒋介石做伪总统,就是他快要上断头台的预兆。”“是中国劳动人民和一切被压迫人民的觉悟空前成熟的日子。”“是庆祝全解放区和全国工人阶级的团结!庆祝全解放区和全国农民的土地革命的胜利和开展!庆祝全国青年和全国知识分子争自由运动的前进!”

初稿在提出“向中国人民的解放者中国人民解放军全体将士致敬!庆祝各路人民解放军的伟大胜利”的同时,发出了“打到南京去,活捉蒋介石!”的口号,号召“全国劳动人民团结起来,联合知识分子、自由资产阶级和其他爱国分子,组成反帝国主义、反封建主义、反官僚资本主义的统一战线,为着最后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

初稿号召:“工人阶级是中国人民革命的领导者,解放区的工人阶级是新中国的主人翁,更加积极地行动起来,更早地实现中国革命的最后胜利。”

最后,初稿还提到解放区的支前、经济、科技、劳动、民主等方方面面的工作,并向解放区职工、蒋管区职工、全国工人阶级、援助中国的世界各工人阶级致敬!

从上述内容可以看出,这个初稿基本上是1948年3月之前中共中央已发表的政治主张。毛泽东4月底在两封信中表明的建国构想未能体现出来。

当这份初稿送到毛泽东案头时,他那建立新政权的恢宏构想激荡于心!蒋介石的反动统治即将灭亡,中国共产党人不懈追求的建立一个独立、民主、和平、统一的新中国的目标就要实现!这是无数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用鲜血和牺牲换来的呀!毛泽东直抒胸臆,对初稿作了重要修改,发出“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号召!蕴含中国共产党建国思想、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五一口号”因毛泽东的修改而闪烁着更加辉煌的光芒。毛泽东修改后,还征询了在城南庄的其他同志意见,并让聂荣臻通过电话,一字一句念给在西柏坡的周恩来,请他征求其他三位书记的意见。

从毛泽东字斟句酌的修改,可以看出他对“五一口号”的重视程度。经过逐条梳理,毛泽东共作了27处修改。一字一句,皆有深意。其中有4处修改,含义最为深邃。

电头“总社”修改为“陕北”,以保守中共中央、毛泽东已到达华北的秘密。1947年3月到1948年3月这段时间,出于对中共中央机关和毛泽东转战陕北的保密需要,廖承志率领的新华社总社与范长江率领的小分队密切配合,把新华社电讯的电头改“延安”为“陕北”播发新闻,使新华社继续发挥中共中央的耳目喉舌作用,不间断地传播中央的声音。1948年4月,新华总社由太行解放区涉县陆续北上。这月底,新华总社一部分已到平山县,但毛泽东仍将这份初稿的电头由“总社”改为“陕北”。显然,毛泽东是在给国民党军队唱一出“声东击西”,让蒋介石误以为中共中央、毛泽东还在陕北指挥作战。

毛泽东修改的“五一口号”底稿

第四条的修改,进一步完善了统一战线的组成结构。初稿第四条“全国劳动人民团结起来,联合知识分子、自由资产阶级和其他爱国分子,组成反帝国主义、反封建主义、反官僚资本主义的统一战线,为着最后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毛泽东将之修改为:“联合全国知识分子、自由资产阶级、各民主党派、社会贤达和其他爱国分子,巩固和扩大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反对官僚资本主义的统一战线,为着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而共同奋斗。”修改后的这一条具有重要内涵,既进一步重申了“各民主党派、社会贤达”在统一战线中的地位和作用,又提出“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的奋斗目标。

修改后的第五条,正式提出“建立新中国”的路线图。毛泽东删除了初稿第五条“工人阶级是中国人民革命的领导者,解放区的工人阶级是新中国的主人翁,更加积极地行动起来,更早地实现中国革命的最后胜利”;重新起草了这条内容:“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修改后的第五条是“五一口号”的点睛之笔。这一修改,高度概括了中共中央的建国方略,正式向国内外宣告要成立新政权、建立新中国,由此开启了中国共产党协商建国的精彩华章。

毛泽东删除了初稿第二十三条“中国人民的领袖毛泽东万岁”和第二十四条“中国劳动人民和被压迫人民的缔造者,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领导者中国共产党万岁”,改第二十五条“中华民族解放万岁”为第二十三条。这充分反映了中共中央、毛泽东天下为公、虚怀若谷的精神境界和家国情怀,彰显了中国共产党人的胸襟和品格。

1948年4月30日至5月7日,中共中央在城南庄召开书记处扩大会议(城南庄会议)。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任弼时等出席会议。会议总结了人民解放军转入战略进攻以来的经验,分析了当前的战略形势,研究了夺取全国胜利的各项战略部署和方针政策。大家对经毛泽东修改后的“中国共产党发布一九四八年‘五一’劳动节口号”进行了热烈讨论。周恩来指出,“五一口号”提出召开政治协商会议,从形式上看是恢复1946年1月政协的名称,但性质和内容都不同了。周恩来专门强调,“五一口号”不是宣传口号,而是行动口号,这是今天形势发展的趋势,是全国人民的要求。刘少奇指出:目前召开政治协商会议的国际国内形势已经成熟,我们先提政协这个口号,可以起号召作用,要争取90%的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中国共产党在全国人民中取得50%以上的拥护是没有问题的,其他任何政党都没有我们这个地位。

1948年5月1日的《晋察冀日报》

会议经过认真讨论,决定以中共中央名义发布“五一口号”。具有重大意义和深远影响的“五一口号”正式诞生。

“五一口号”是中国共产党发布的重要政治主张。对此,中共中央及毛泽东都十分重视。据时任《晋察冀日报》社长兼总编辑的邓拓回忆:

4月30日,我接到紧急通知,要我赶到城南庄参加一个紧急会议。当时,《晋察冀日报》驻在新房村,离城南庄只有一公里远。我见到主席后,主席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主席亲自把《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口号》手稿交给我,让我拿去打印。为了慎重起见,将“五一口号”打出清样后,我又交送主席审阅。4月30日深夜,主席亲自审改后,于5月1日《晋察冀日报》在第一版头条位置发表,共二十三条,口号上方还端端正正地印了毛泽东的侧身头像。

4月30日,新华社正式对外发布“五一口号”,新华广播电台同时进行了广播。

5月1日,《晋察冀日报》《群众日报》等解放区报纸头版全文刊登“五一口号”。5月2日,当时还不是中共中央机关报的《人民日报》全文刊登。在解放区以外,最早刊登“五一口号”全文的是香港《华商报》。时任《晋察冀日报》编辑部副部长、报社编委陈春森,对刊登“五一口号”的过程有一段比较详细的回忆:

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书记处)在城南庄召开(扩大)会议,会议通过了《中共中央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快到中午的时候,晋察冀日报社接到上级任务,中央要求“五一口号”一定要保证在5月1日当天的报纸上见报。那天我是值班编辑,由于这个任务特别重要,邓拓社长也来到编辑室和我一起值班。从下午等到傍晚,稿件一直未到,我们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晚上10点刚过,毛主席审定的稿子终于送到了。我们翻开稿子,看到其中第五条“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这段话是毛泽东亲笔写在原稿上的。事不宜迟,邓拓和我马上进行编排,迅速送印厂排出小样,我们再对小样反复校对,确保内容准确无误。“五一口号”被安排在报纸的头版头条发布,文前标的是“新华社陕北三十日电”。

(5月1日)凌晨,刊登着中共中央“五一口号”的《晋察冀日报》在印刷厂开机印刷。那天晚上,从社长总编到编辑、排版和印刷工人,大家都没有合眼,整整忙碌了一夜,报纸印刷完毕已是东方大亮。我们按照党中央的要求,在5月1日那天迅速将刊登有“五一口号”的《晋察冀日报》发放出去。

“五一口号”是中共中央到华北后围绕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这个核心任务而发布的一个重要文件,虽然只有1300多字,但语句凝练,涵盖了当时的政治、军事、经济、社会、民心等各个方面,是一个指引方向和部署工作相结合、宣传口号和行动口号相一致的政治宣言。胡乔木回忆:

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劳动节口号二十三条,其中经毛主席亲自改写的第五条,正式向全国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发出“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号召,由此揭开了筹建新中国的序幕。 vBvXf+Nm99neLqbcXHsJO1MNmp7ezqYDOReFfXzYfwEebWTSSqb/obPFsDvF8D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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