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族是居住在台湾东部的原住民部落。
从台东民宿“阳光布居”出发,沿着太平洋海岸线车行半小时左右,顺着“之”字马路拐下去,便来到了阿美族部落。这个地方叫“项链”,据说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传奇故事中,金戈铁马之外只留下一串项链作为那场战事的纪念,因而得名。
项链是紧紧靠海的一个小部落,也有民宿可以接待访客。
为我们准备食物的阿妹长得非常像张惠妹,餐桌则是海边的木刻桌椅,都由原木因形赋意雕刻而成,虽粗犷简朴,但充满艺术气息。一问才知道,这所民宿的主人——兄弟俩本身就是阿美族的木雕艺术家,海边的房间就是他们的木刻工作室。我们到的时候正是中午,阿妹准备好了午饭接待我们,没有餐具,用树叶折成餐盘,用手直接抓着吃。新鲜的烤鱼、山上抓来炖好的土鸡和阿嬷直接从海里捞来的海草做的汤,耳边还伴着大海的阵阵涛声。一切都让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人不断惊呼:这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午餐后,大家或三五成群在海边的木榻上吹着海风、枕着波涛小睡,或到海边的礁石上跟海浪赛跑、拍摄照片,也有一个人静静在海边礁石上做静心冥想的。组织者没有刻意要大家去做什么,一切全凭自在。
经过一段没有时间概念的午后时光之后,大家慢慢聚集到了主人的木刻工作室。工作室的窗户是活动的石窗,风浪大的时候可以关上,风小的时候则可以旋转,太平洋的景色便尽收眼底。我们每人拿了一块木毛坯,用刻刀安静地雕刻起自己的晚餐盘来。整个过程中,主人都悠闲地在外面嚼着槟榔吹着海风,并不来教授或指导我们什么。
大家虽是第一次做,却也没人要求主人来教我们怎么做。人人都自然地选了自己想要的形状的木头,选了想要的刻刀,就安安静静地坐下雕刻了起来。之所以不问,是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自己并不是要来做一个标准的木雕工,做木雕只是为了体验,不是为了非要刻成什么艺术品。正因为目标都很清晰,所以大家也就很自然地更关注在这一过程中,自己和木头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我自己经历了从新奇到有点急躁,再到熟悉、有成就感、喜悦和放下的一个过程。其他人的感受各不相同。有的人手都磨出泡来,还有人手被划破了。三个小时后,大家看着自己雕刻出的盘子,或粗糙或精致,或满意或不满意。但无论雕刻得如何,都要拿着自己的作品去吃晚餐。
当用水洗过盘子,放上新鲜的生鱼片,摆上冒着香气的糯米饭团时,大家都感觉饭菜特别香甜、盘子好亲切,心中忽然对食物充满了感恩,对器具也充满了感情。这顿饭,我们都吃得好幸福!
正是因为经过了三小时漫长的、枯燥而不可思议的雕刻盘子的过程,才让我们对吃饭这件事有了完全不同的体验。每个人雕刻盘子付出的心力不同,吃饭时的感受更不同。当下你所付出的,就是你得到的。
我的盘子雕刻得细致而光滑,一个朋友的盘子则刻得坑坑洼洼却充满线条感。这是我们对生命的不同追求,或精美或粗犷。所以,我们当下都过着如同自己所雕刻的盘子般的生活。如果可以重来,我也可以尝试一下,不一定什么都要那么完美,或许粗线条也是一种美。朋友听了我的心得分享,笑着说他下次也想刻个精致的盘子试试。
这就是人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无论怎样,去体验,去尝试,找到能让你心定下来的方式。
阳光布居的男女主人在繁华的大都市打拼了半生,心都没能定下来,却在这台东的山上把心定了下来,异乡成了家乡;阿美族的兄弟俩,也曾满怀艺术天分去闯荡天下,说着别人的语言,按照别人的标准生活,却失去了快乐。直到他们回到部落,做着自己最喜欢的木雕艺术,并结合木雕经营了一个别具特色的项链民宿,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连我们都感受到了他们发自内心的快乐。
台北天母附近的一个路边小店,不到40平方米的面积,却能看到无处不在的绿色植物及各式小挂件与来来往往的食客和谐共处着。一碗面、一碟小菜,简单的食物中让人感受到老板娘不一样的用心和情调。有心了,即使不说,别人也能从点滴中感知到。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把自己生命的刻刀,或用心、或焦躁、或优雅、或彷徨。无论怎样,我们都在用时光雕刻着自己生命的作品。有一天,回头看,喜欢你雕刻的这个自己吗?
我非常喜欢同伴莫非分享的一句话:慢下来可能会快一点。当你手拿刻刀开始雕刻自己生命的时候,有没有仔细想好,你要把这个作品雕刻成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