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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错位的记忆

商贸大厦旁边的火锅店里,我冲着早早坐好的可苗招了招手,快步走到她旁边坐下。可苗打扮得十分精致,穿着一个黑色吊带的裙子,头发自然地散下来,脚上踩着米色的小高跟,好看得明显却又没有刻意感。

她旁边那个叫何秦的男生穿着休闲的短袖,但鼻子高挺,眉眼间也有神,李可苗的眼光还算可以。何秦频频给她夹着菜,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不像是可苗在追他,倒像是他更主动一些。

“亭亭,你可算来了,”可苗一副等急了的样子,她随后又问道,“她们两个呢?”

“她们两个有事,来不了了。”以我跟可苗多年的默契,我很自然地接话道。她从上大学的时候约男生就用过这种法子,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她们”。

她装作惊讶而遗憾地“啊”了一声,又去翻看聊天记录道:“怎么俩人都不来了啊,咱不是说好吃完火锅去唱KTV的嘛,下次让她们两个掏钱……”可苗又转头跟何秦介绍我,“这是我姐妹亭亭,我俩从小就认识的。”

我倒也不用做什么别的,边吃着火锅边听着他们聊天,时不时地助攻一下就行了,按照我的直觉,这顿饭可苗肯定得让何秦请,我当个“电灯泡”还能白蹭一顿饭,也不算亏。那家店口味偏辣,肉挺新鲜的,毛肚的口味最好,是我跟可苗都爱吃的那类。

“我们等会儿吃完去干吗啊?现在,她们俩也来不了了……”我看了看可苗,又故意把目光放到何秦身上,看他会怎么接话。这是一种试探,通常这种理工科的直男都会不解风情一些,但如果在这时候说出“要不吃完饭就先回去”这种话,那八成就不是可苗的菜。

“要不,我等会儿带你们去参观我们研究室,”何秦显得有些拘谨了,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的样子,“我们外面有个厅,放了些古老的设备,那里是对外开放可以参观的。”

我抿了抿嘴唇,这个答案,比起“先回去”好像也好不了多少。虽然李可苗自己是个程序员,但对办公室那些格子衫男士的直男行为却一直很不屑,就算她对那些穿越的玩意也挺感兴趣,但这毕竟算是个约会吧……

“好啊好啊,我还没去参观过。”在我吱声前,可苗先接了话,果然这人一上头了,去哪都无所谓。

她接着跟何秦介绍说:“对了,亭亭当时跟我一块去的穿越项目……”

话题又转回了那个穿越项目上,何秦说他们那里有名单,我们的基本资料都有记录,而我脑子里则又重现起那天的场景,0048号,去年出生……哪怕可苗执意告诉我没有什么异样,我还是会怀疑,我们只是在维系着根本不存在的日子。

“其实穿越体验不算特别好,我穿越回去就看到我家原来住的那个地方,根本不存在这样一家人。而且回来之后,记忆中很多东西也不是那回事了。”我实话实说着,搞得可苗直给我使眼色,示意我别说这些扫兴的东西。

何秦先是愣了愣,然后又笑了两声:“回去发现自己家不存在,这我没听说过,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没等我回答,何秦就又点了点头,“不过你说穿越之后记忆错位这个事,是有科学依据的,不过按理说不会影响太多,都是一些细节上的错位。比如可苗一直说在医院见的我第一次,其实我们是穿越项目的时候刚见过的,我也没有当过医生。”

“怎么可能!”可苗夹了两片鸭血给自己压惊,她记得可是清清楚楚的。

“看,这就是记忆错位了。”何秦的口吻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说真的。我一瞬间还真觉得他们两个挺配,有点情侣间打情骂俏的意思,但这些都有个大前提,就是我们都是存在的。

又聊了一会儿我们才知道,何秦并不是本地人,我们这片地方叫密施,他家在离我们这个城市600多公里外的山城,那里盛产海鲜,人也热情好客,他是毕业之后才过来工作的。

“密施其实没有本地人,原来这片是空的,这两年开发出来了才有一批年轻人过来。不过我这两年经常碰见年纪大的,说在这儿待了挺久了,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何秦说道,他没研究过密施的历史,但基本常识他知道。

“这两年的话,不太可能,我跟可苗原来是在安乐那边,离这儿一千多公里吧,后来差不多5年前搬过来的,但搬过来的时候密施也已经有人住了。”我摇了摇头,在这儿待得久的人可太多了,何秦这几句话不知从哪儿算起的,我估计连幼儿园小孩都不信。

“安乐城啊,那片挺繁华的。我们实验室原址也在那儿……”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因为越聊下去,就越是细思极恐,他所说的倒是跟我穿越之后的景象一样了。

“各地有各地的地域文化,各地有各地的说法呗,这不都是一个意思。”可苗满脸带着笑,好像我在叫什么真似的,她又伸着筷子到火锅里面捞了起来,“快吃快吃,里面还挺多肉的。”我特想接茬,但我又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上,我没觉得什么跟什么是一个意思,而且这跟地域文化毫无关系。当然在可苗眼里,密施城到底拥有怎样的历史早就没有何秦重要了,甚至还没有眼前这盘子肉重要。

我笃定,她记忆错位也到不了这个地步,毕竟她还记得市中心的小公园。

“我觉得咱们点这么多应该是够了,一会儿咱们出去买杯奶茶,然后拿着奶茶去参观古早仪器!”可苗兴奋地描绘着她的设想,“我之前看过实验室官网,说最里面保存的最早的仪器来自20世纪70年代……对了,你们那里让带奶茶进去吧?”她歪着头看向何秦。

“嗯,可以,仪器都是有玻璃罩盖着的。”何秦点点头。

如果她穿越之前没见过何秦“医生”的话,她现在这些花痴到底是谁的意愿都不得而知,但这是她的选择,选一个帅的去追永远不是坏事。

吃完饭后,何秦带着我们到了人脑科学实验室用于展览的厅里,他们两个在前面走,我就识趣地跟在后面。里面陈列着不少连接人脑的仪器,不过都是最古老的那种,现在早就更新换代了。

“这个可以说是最早的一代穿越仪器了。”何秦走到一个玻璃柜子旁边,给我们指着,“老一辈的科学家们进行穿越实验就是用的这种设备,不过当时只能实现穿越时空,对于人落在哪个时间轴,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控制不准,还有几个前辈因为刚好穿越到了战争年代,最终就没能再回来。”

“你们来得还挺是时候,原来这个仪器是不让展出的,近几个月才放出来。”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大铁箱子,看起来很笨重,长得跟口棺材差不多。在历史的长河中,它也确实成了一些人的“棺材”,想到这里,我不禁背后有些发寒。

“我们这回实验的设备,是比这个精巧多了哈。”可苗好奇地凑上去看,手指触摸着外面的玻璃框子。

“确实,不过这也都是迭代的结果。”何秦解释道,“其实过去前辈的很多实验,现在还在秘密地传承着,结果也还没公开,据传言说,他们的很多思路放到这个时代也是很难想象的。”

靠右的窗户留了一条缝,正好一阵风起来,原本搁在窗台上的一张纸被吹到了地上,摇摇晃晃地飘落到了我眼前。我伸手把他捡了起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何秦就小跑了过来,“给我吧。”他扫了眼这纸页,两下折叠成了方块,又小声念叨着,“穿越者的资料,谁给放在这儿了?”

穿越者的资料?怪不得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还有那个0048的编号。不过我还看到下面有个照片,长得很像给我核实信息的那个实验员,戴着个眼镜,后面还隐约标了工作单位的名称。

“哎,这下面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呢?是你们核实信息的同事吗?”我直接问了出来,同时观察着何秦脸上的表情。

他倒是没有避讳什么,轻轻地展开纸页又看了眼,淡淡地说道,“哦,钱文浩啊,他向上申请的,核实记录的任务结束之后,他自己也参与了穿越。”他又耸了耸肩,跟我和可苗说,“最近不知这小子怎么回事,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他穿越的时候,是你给他做的核实信息?”

“那没有,谁来核实信息都是提前定好的,给他核实的是陶老师,我们领导。”何秦摇了摇头,说完又领着我们去看其他东西了。可苗则笑眯眯过来碰了碰我的胳膊,小声地问我:“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关心起人家实验员了?”

“想哪儿去了?”我将她往何秦那边轻轻一推,“你还有空八卦我,还不赶紧跟你家小帅哥腻着去。”她赶紧给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生怕我的话让何秦听见了。这举动把我逗得直想乐,我还只能憋着笑。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左右,我眼中看到了各式各样的,不同年代的仪器,但我却始终在琢磨:如果说可苗的穿越体验跟我并不相同,是否有人会跟我是相似的?一个穿越之后就没再出现在单位的人,又到底看见了什么?

准确地说,我所好奇的并不只是钱文浩,而是刚刚这份名单上的所有人。逮着机会,我又问了何秦两句,按他所说的,一共参与穿越的是5个人,每个人穿越完成之后都会有长达几年的追踪记录,至于怎么操作的,他也不确定。

而钱文浩,性格内向,工作一丝不苟,在何秦的眼里就唯有一点奇怪,就是自称是密施人。我笑了笑没说话,这个话题如果争论下去,就又是“密施到底有没有本地人”的问题。我懒得去想何秦这个高智商研究员为什么笃定了“没有”,但我这里,在我全家人眼里,“密施有本地人”都是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那天我回去的时候,在地铁上就碰见一个小姐姐,她拿着实验室的一个袋子,感觉像是参与穿越的人。”可苗也回忆起来,她边说着边比画,“她当时就站我旁边,拿个帽子遮着脸,看起来挺酷的。”

“啊,我知道她,出来之后一句话突然不说话了,核实信息那叫一个费劲……”何秦抱怨了两句。如果出来之后就有人告诉她编号,告诉她“出生日期是去年”的话,我觉得这女孩一言不发的反应倒也正常。

从展览厅出来之后,何秦就说开车送我们回去,我摆摆手说我不用了,然后给可苗使了个眼色。后来我听可苗说,那天晚上他们一块待到了12点多,还吃了顿夜宵,真不愧是她。

我坐在出租车上,可苗一个劲地给我发消息:“是不是很帅,人也特别好?姐妹给我把把关,我真的要上头了啊!”“要是真成了,我必须得发条朋友圈,这比我前男友强太多了……”

“除了没啥常识,其他都挺好的。”我敲出一句发给她,还补充调侃了一句,“密施以前没有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哈哈。”

正在我低头给可苗发消息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回过头来看了看我,说:“姑娘,这个路口你打算怎么走啊?”平平无奇的问话让我心里一颤,脸上的姨母笑也顿时收了起来,这世上最懂哲学的人,除去看门老大爷可能就是出租车司机了,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以及怎么走,句句都是灵魂拷问。

他这“姑娘”两个字,霎时跟穿越时那个大婶还有苏大伯叫的“姑娘”都融在了一起,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对啊,我打算怎么走啊。”

“这两条路都行,就是你走左边路比较长,右边路程短点但是可能堵车,你再犹豫我都开过去了……”

我这一打愣,把司机师傅急得够呛,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那条更长一点的路。我还是更喜欢预料之中的东西,虽然生活太多事情都是那么出乎意料却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没人会问我选左还是选右。 m7RcnKLhU0iefolYsfhkV6i8qdWWqHgNyJdmy8rqu80Xl8hmk/PzazHOqX9hcym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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