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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11日

洪 荒: 人海相遇千年修,有缘才能成亲友。无论几许春和秋,人生知己最难求。让我们健康快乐到永久。早上好!

日 月: 我既信兄兄懂我,知音难觅君一个。冥冥之中天意在。直叫洪荒伴日月。哥哥,早上好!

哥哥,我见一诗却不知其意,无奈再次打扰求教。诗如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

洪 荒: 这是清代才子纳兰性德的《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全词为: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日 月: 今日才知道全词,我的理解是:作者在规劝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向他诉说并抱怨自己和情人之间的互相不理解,而诗人使用自己的思维模式,以团扇夏用秋弃为例,并且,举出唐明皇和杨贵妃爱情之事反驳了朋友的观点!

洪 荒: 你的理解基本正确!

日 月: 也不全对,这并不是作者的全部思想,那还有什么意思呢?请哥哥为我释疑解惑!

洪 荒: 现在,我从词牌名开始详细细给你解读一下这首词:

“木兰花”,原本是唐教坊曲,早期属于乐府诗,这种格式也是词牌来源的一个研究标本。我们很容易看出,这个词牌和七律太像了。都是七字一句,总共八句。词牌是格律体,也就是说基本上都是律句。

那么,它和七言律诗有什么不同呢?它不遵守句与句之间的平仄关系,并且,押仄声韵。甚至,后来发展到变格可以少字,叫“减字木兰花”。这个就比律诗灵活多了,是为了适合演唱所做出的调整。

所谓词牌,其实,就是早期不遵守平仄格律的古体诗(曲子词、乐府诗)。后来,有文人慢慢整出固定格式,在同样的音乐下反复填写,就成了词牌。

所以,这不过是与七言八句的古风一脉相承罢了。遵守平仄格律的成为七言律诗,而不遵守格律的成为七言古体诗。不遵守近体格律规则,却遵守音乐格律的就是“木兰花”词牌。这种笼统的说法,可以帮你通俗地理清楚古体诗词的发展和传承脉络。

我们从纳兰公子这首词的副标题就可以看出作者的本意:“拟古决绝词柬友”。柬,信也。而《决绝词》本是古诗中的一种,是以女子的口吻控诉男子的薄情,从而表态与之决绝。最著名的就是《白头吟》。

古风中有一类“思妇诗”,专讲闺阁之怨。但是文人们很多用思妇诗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如曹植的《七哀诗》,用这种男女之间的关系来指代自己和曹丕的关系。严格说起来,纳兰的这首《木兰花》也是这种思妇诗类型的《决绝词》,即用男女之间的爱情来表达自己和朋友之间的感情困扰。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首“拟古决绝词”的意思就是:我学着写一首古代决绝词“柬友”,送给朋友。这就说得很明白了。本意就是用思妇的方式来抒发朋友之情,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今天读起这首词来,笃定地以为是一首看尽风花雪月、终得七年之痒的爱情感叹词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里面有个汉朝典故,说的是班婕妤为汉成帝的妃子,是个大才女,失宠后写了首诗《怨歌行》: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这就是写一把团扇的一生,从“鲜洁如霜雪”的新成,“出入君怀袖”的受宠,再到“弃捐箧笥中”的失宠,最后“恩情中道绝”,直到被抛弃。后来,经过大量诗人的用典再造,“秋扇”这个意象就被固化,成为始爱终弃的指代。

所以,这两句词的意思就是:人生如果永远像你我初次见面那样多好啊,哪里还会让我感受到像班婕妤手中团扇那样,因秋风萧瑟而被弃绝的悲凉?

我们初次见面时互相看着对方,两眼都冒星星,可如今物是人非,你的目光凉如秋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等闲,就是平常、随意。这里的“故人”也可以说是有典,出自《昭明文选》中的《古诗十九首·客从远方来》: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

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

文采双鸳鸯,裁为合欢被。

……

这里的故人,就是指丈夫、情人。你随随便便就改变了曾经对我的深情,却还说这没什么特别的,人的感情本来就是易变的!

这两句虽然念起来感觉回环有趣,但是已经把意思说的很清楚,其实,就是女子对变心男子的诘问。意思很直接、并不含蓄,我们觉得有些绕,更多的原因是文言文和“故人”这个意象词汇的重复出现。

你变心就说变心了,为什么还要强词夺理、说天下人都变心?

词的下半阕“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进入了以说故事来继续表达自己这种有点愤恨、更多幽怨的感情。引用的是千年第一爱情长诗《长恨歌》。

上句来自《太真外传》中的记载,说唐明皇曾经与杨玉环在七月七日的半夜,于骊山华清宫长生殿里盟誓,愿世世代代作夫妻。这是情浓时你侬我侬,恨不得生死相随!

下一句则是说唐明皇赐死杨贵妃后,在奔蜀途中听到雨声、铃声、悲痛交加,写了一首《雨霖铃》寄托哀思。

“终不怨”是什么意思?相传杨玉环死前对唐明皇说:“妾诚负国恩,死无恨矣。”这里借用此典说明,即使是最后作决绝之别,也不生怨愤。

真的不生怨愤吗?当然不是,要不纳兰公子写这词干嘛?当然就是心中有怨了。

想当初明皇与贵妃的山盟海誓犹在耳边,却又不得不作决绝死别,但情非得已,也生不得怨恨。

这其实是接住了上半阕对负心人的诘问。你说天下人变心为等闲,你看人家那唐明皇,虽然开始誓愿生死相随,最终与爱人离别偷生,但他至少听到雨声、铃声就悲痛欲绝。有这份心也就够了,并不能过多苛求。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薄幸锦衣郎”自然是指能同生但不共死的唐明皇。“比翼连枝”就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白居易《长恨歌》中对这段爱情的美化,也代指在长生殿、清宵夜半时的誓言。

你这个人啊,还不如薄情的唐明皇,至少人家还和杨玉环有过比翼鸟、连理枝的誓愿。你要是认为唐明皇是薄幸之人,那你这个朋友就更加等而下之了。

纳兰公子借助闺阁之怨的文字,带些幽怨、不平地指责这位朋友,甚至带了一些嗔怪的味道。

也许这位朋友收了这封信,回了信,或者马上赶来一见,两人又和好如初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两句是绝世经典。纳兰公子虽然是借恋情说友情,不过因为笔法传神,意味传神,这两句用来形容时过境迁的爱情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世间事就是如此悖论,你不失去,不会懂得珍惜。只有失去的人,才能在这种平直如话的韵文中,体会出那份苍凉、无力的心痛。

还要注意一点,纳兰公子的原意是从一个被抛弃的女性角度发出的怨叹。而我们如今一般会以自我带入,更多的是借这两句词,表达一种已经失去友谊或爱情时的遗憾之情。或者是感叹我们的对方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甚至变了心,而自己却还在傻傻困守的自我怜惜之情。

我们在理解这两句的时候如果把主角换成了自己,体会出来的感情自然和原来不一样。

“柬友”整首词并没有什么巧妙之处。不过是感叹——诘问——比喻——斥责,这样八句下来,在结构和文辞方面其实并没有比宋词好多少,甚至还要简单,换句话说,就是浅直。但不可否认,它的前两句特别出色。

要学习和理解这首词,首先要把几个用典搞清楚,这样,就更能体现出“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个拉回时光假设的高妙之处。这一句便将整首词的层次提高了无数倍,它能穿越时间与空间与读者们发生共情、共鸣,真切地抒发我们在“灵犀一指”时刻的那种云淡风轻,却又伤感满怀、愁肠百结地体现了十分无奈的个人感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沧桑已改,青春不再,我们都回不去了!

日 月: 哥哥,你讲得太好了,我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感受。

洪 荒: 能看懂吗?

日 月: 不敢说全懂,基本上是看懂了。知道作者不是在为朋友的爱情做分析,而是用另一种形式来写与朋友之间的友情。在初看全诗时,我曾怀疑诗人是女性,所以迷惑不解。又反复看了开头的一句话,猜想到纳兰公子是在为朋友纾困解难。等到看完哥哥的全面讲解,心中的疑问顿时有了答案。另外,通过哥哥的讲解,在对待诗词的理解上,我心里好像开了一扇窗。实在是谢谢!

洪 荒: 只要能有收获,哪怕每天只有一点点儿,日积月累,时间长了,也就集腋成裘、垒土成山了!

日 月: 哥哥,我若每天能收获一点点儿,还不把你这个兄长兼老师,累死或气个半死不活。长叹朽木不可雕,哪知榆木更难凿?但愿一双鲁班手……哥哥,下一句想不出来了,帮帮忙吧。哈哈哈!

洪 荒: 捧取丹心带血磨!

日 月: 好,太好了。简直是一句经典,可谓点睛之笔。哥哥,我就要被你折服的五体投地了!

哥哥,今天我还把你发的全诗和由此所讲的全部内容作了收藏,以供我今后学习领会。另外,我还把学习中的情绪变化总结了几个字,发给你看,随意理解,无需回复。一懵;二惊;三敬;四悟;五乐!

哥哥,又到午夜论书时。晚饭后,开始看《死亡追踪》第十九章,海上日出收眼底,海上落日也新奇,海家女儿多纯情,相依相偎甜如蜜。正当华天星既想马上回到他原来的城市(那里有他必须回去的理由),但又对眼前这安静美丽、犹如世外桃源一样的小岛和天真纯洁、一尘不染的渔家少女恋恋不舍之时,恶魔找到了这里,海凤的父亲被活活杀死在家里!

洪 荒: 美与丑、善与恶、兽性与人性的再次冲撞,达到了又一个疯狂的高度!

日 月: 这个急转弯是读者想不到的,在所有人的心里,华天星都应该死掉了,可为什么凶手又开始了对他进行疯狂追杀?扑朔迷离的剧情,让读者忍不住要跟着作者的笔走下去。男主角也顺理成章地回到了他必须要去的地方,新的追踪又要开始了。

在这个章节里,最可爱、最可怜、最无故,最令人同情的就是海凤姑娘。读此章忍不住要为她落泪。她没有任何一个被牺牲的理由,但却为了华天星而献出了自己青春的生命……

洪 荒: 是啊,我也是非常同情海凤。往下看,还有更加不忍卒读的玄机!

日 月: 对不起,我有点失态,掉进小说里了。海凤是一个没有受到半点儿污染的人物,所以,她的遭遇特别让人同情!

洪 荒: 她是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长大,清新、纯朴、直率、善良,但命运却令人唏嘘……

日 月: 等待你的下一章节,看大难不死的华天星还怎么样受苦受难?怎么样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他确实是在倒霉透顶的泥淖中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男子汉!

洪 荒: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上帝为华天星设计的一条人生轨迹。就像唐僧一样,但谁也别想吃到他的肉!

日 月: 作家并没有把他当成英雄人物来写,而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有情有欲,在和对手搏弈中有胜有负的热血青年。正当年轻气盛时,初生牛犊不怕虎!

洪 荒: 哈哈,说得好!

日 月: 我希望哥哥能尽快写出下一部,别让人望眼欲穿啊!

洪 荒: 只能等《夜半无人私语时》付印后再做决定了。晚安吧!

日 月: 今天,我们几乎成了“书剑恩仇”了。古代的我没有理解透,一下又走进了《死亡追踪》,跟着华天星去看海景,为海凤姑娘流眼泪。我虽然是很辛苦和不平,可是却很开心。好了,哥哥今天其实也更辛苦,小妹就此打住。拜拜,晚安! Nd0+OKA7x/eE6UGgxyLBSBzPQTSKtEzYdUfTmK9aIwzOqI39VleU24cH6x99Dy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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