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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马清纯比慕丁丁大半岁,长得还真有点像薛宝钗的样貌——丰腴的身材,白皙而圆圆的脸,一双大眼睛透着平和的光,一看便是心地善良的女子。

马清纯和慕丁丁的性格不一样,但她很喜欢慕丁丁。马清纯简单、随和,什么事也不多想,学习成绩不上不下,做事也不温不火,这一点,正好和慕丁丁细腻敏感的性格、做事雷厉风行的特点形成对比。

慕丁丁任何事情也要完美,任何事也要快刀斩乱麻。一首诗歌必须一气呵成,一篇散文也不需要两个小时;至于写小说,那也是夜以继日,绝不放在那里拖沓到很久才完成。

她们两个性格不同的人,大学三年一直以互补的方式相处,还真的挺融洽。慕丁丁没有姐妹,来自马清纯的关心和包容,使她感觉快乐而踏实。她们二人无话不谈,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私密的还是公开的,总要向对方和盘托出,可以说聊得痛快,说得过瘾。

马清纯有自己的男朋友,他叫赵广宁,是金融系的学生。因为赵广宁的抱负是毕业以后当银行行长,所以慕丁丁每次见他都半认真半打趣地叫他“赵行长”

赵广宁也就默认了这个称呼,一本正经地应答。

赵广宁长得不是那种美男型,有一点和马清纯特别相近:那就是身材高大、微胖,戴着黑边眼镜,发际线过早上提了,让慕丁丁预先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他当行长的形象。

赵广宁的性格也和马清纯相近,随意而憨直,喜欢穿休闲服装和鞋子,走路也不太注意姿势,两只外八字脚,走起来一摇一摆的。

他追求马清纯很简单,也许是理科生的缘故,直接问一声:“做我女朋友好吗?”

马清纯也简单:“我问问慕丁丁愿意不愿意,她同意就行。”

慕丁丁笑得不行:“人家又不是追我,又不做我的男朋友,我同意不同意有什么用?”

马清纯说:“你把关啊,你觉得行我就行。当然,你不要用你的审美来看他外表,那样根本没戏。”

慕丁丁:“你喜欢他就行,我没意见。将来人家做大行长,这么有前途的人,不要错过哦!”

马清纯就这么和赵广宁交往起来。赵广宁对慕丁丁非常感激,他觉得慕丁丁直接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一旦她稍有微词,马清纯断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和他恋爱。

所以赵广宁见到慕丁丁总是殷勤又热情,慕丁丁俨然“小姨子”一样,常对赵广宁“刁难”一番,让这个一百六十多斤体重的庞然大物,对她毕恭毕敬。

马清纯和赵广宁的感情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发展,就像一条平静的小河,波澜不惊,从容而平缓。

对于慕丁丁和朴英熙的事情,马清纯是非常清楚的。慕丁丁把自己的心事毫无防备地讲给她听,她完全理解慕丁丁的心情,一边是狂热追求她的朴英熙,一边是抑郁症的母亲,两头的取舍都叫慕丁丁为难。

平心而论,朴英熙无论从外形还是到内涵,慕丁丁都是喜欢的。尤其是他的文雅和热情,再就是对慕丁丁的关心和照顾,那是受多少女生艳羡的啊!要说爱他,慕丁丁在没有得到妈妈的认可之前,她是保留了自己的感情的。她觉得,一切不可以放得太开太早,一旦出现问题,想收回就太难了。尤其是妈妈,她受不得刺激,稍不留神就会情绪失控。

慕丁丁忘不了自己小的时候,好几次妈妈莫名其妙地设法自杀,都是在她苦苦的哀求之下,妈妈才收起绳子或安眠药,抱着她不停流泪……后来她们母女搬到姨妈家里,有了姨妈一家人的监护,慕丁丁才对妈妈放心了一些。再后来,妈妈自己提出到疗养院。有了医护人员的严格看护,慕丁丁总算不那么惶惶不可终日了。

慕丁丁多么希望妈妈能够像别人的妈妈那样正常,那样健康,可以给她一个温馨的家,在她回到家的时候能够给她做各种美食,能够听她说学校的事情,能够理性地帮她参考一下感情问题。

妈妈这样的状况,慕丁丁唯有心痛和牵挂。她不能失去妈妈这个唯一的亲人,她要妈妈活着,哪怕妈妈思维不清晰,哪怕永远住在疗养院里,但她终究是有妈妈的!

对于慕丁丁和朴英熙中断交往的决定,马清纯说:“你能断吗?他肯断吗?”

慕丁丁:“不管谁能不能断,该断必须断。”

马清纯:“哪有那么容易,为了你妈妈就舍弃自己的爱情……我建议你不要着急,慢慢等妈妈的态度转变嘛!”

慕丁丁:“就算我妈妈转变,也不是马上就可以转变,所以在此之前,我不想陷进去。”

马清纯:“那也不至于断了交往嘛!”

慕丁丁:“要慢慢冷却他对我的感情,我不想他为我耗费时间,他该重新调整自己的状态,也要重新考虑自己的感情归属;再说,我更不想刺激我妈妈病情加重。”

马清纯:“可是,爱情怎么可以说丢开就丢开呢,除非不爱。”

慕丁丁:“我和朴还谈不上爱,至少我不是。在没有得到妈妈认可前,我不会动情的。”

马清纯:“你妈妈为什么不同意?仅仅因为朴是外国人吗?”

慕丁丁:“我没办法和妈妈沟通,所以也不知道她怎么想。我倒是奇怪,妈妈一听说朴是外国人,就那么激动,妈妈就像一下子被刺痛了……”

马清纯最后说:“那……断不断交往,你看着办吧,你觉得行就行。”

今天接到慕丁丁的电话,叫马清纯火速到大学门口的小吃店找她。于是二十分钟后,马清纯穿着宽松的花色连衣裙,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白色布包来了。

时间离晚饭还早,小吃店里人不多。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

马清纯略略喘息着问:“什么事?请我吃饭吗?”

慕丁丁打趣:“还吃,快成杨贵妃了……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将就吃碗面吧!”

马清纯:“不行,我要吃大餐!你的小说那么火,还不该庆祝一下啊!”

“嘿,您就不怕吴行长背不动你,心疼一下人家好不好?哈哈!”

“心疼他干啥,他那么胖,绝对需要运动,背着我算他的福气。”

慕丁丁笑道:“今天啊,你不吃大餐也要吃!不管小说不小说,今儿个我还真高兴。说吧,吃啥?”她又正色道,“喂,说清楚,第一时间点的菜算数,错过就没机会啦!”

马清纯:“那——我吃——我吃——”

慕丁丁顽皮地点着指头:“一,二,三……”

马清纯摇摇手:“得了,我不点了,你点啥我吃啥……”

慕丁丁笑:“想吃大餐这里也没有啊,过两天让我二哥请你!”

马清纯:“那好啊!”

慕丁丁在菜单上划了几个菜,交给服务员:“就这吧,不着急啊!”

马清纯:“不急可不行,我可是饿了。”

慕丁丁:“你就想着好吃的,不想知道我叫你来的真正理由吗?”

马清纯:“真正理由?”

慕丁丁:“对啊,你猜。”

马清纯:“我猜……你妈同意你和朴交往了!”

慕丁丁摇头。

马清纯:“你加入中国作协了!”

慕丁丁:“差不多了,不过还不是。”

马清纯:“哎呀,快点告诉我,一会儿饭来了嘴巴说不了了!”

慕丁丁:“好,我告诉你……”

……

马清纯听了慕丁丁说自己的小说要被拍成电视剧的事,自然替她高兴,但是听她说要去山区采风,说:“你要去多久?你走了我会想你的!朴也会想你的!”

慕丁丁:“别再提朴了,和他没关系。”

马清纯:“怎么没关系,他那么爱你,就算不交往了,见不到你也会想你,你说怎么办?你这次去采风,难道不告诉朴吗?”

慕丁丁:“不,告诉他没有意义,还是让他慢慢冷却对我的感情吧,这样对他有好处。”

马清纯:“那,他会给你打电话发信息的吧?你也不说?或者他问我,为什么好多天不见你,我怎么说?”

慕丁丁:“说也没关系,只是不需要特意告知他。因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普通同学。”

马清纯:“我发现,他爱你比你爱他要多,或者说,你不如他爱你,他不如你不爱他……”

慕丁丁把刚喝到嘴巴里的水,一低头喷到脚边的垃圾桶里:“哈哈哈,行啊纯纯,绕口令儿说得不错啊,哈哈哈……”

马清纯:“你啊,到了果断的时候是真果断,这一点我佩服你!”

慕丁丁:“仅这一点佩服我?”

马清纯:“还要一千点,一万点!”

慕丁丁:“好,有多少点就叫你吃多少个饺子!”

马清纯:“天啊,我跑吧,哈哈……”

两个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外面刮起了风……

这几天,朴英熙一直很烦恼。他给慕丁丁打电话、发信息,慕丁丁很少接。即便是接了,也是在他这种行为太频繁的时候,简单回复几句:“别再打了”“我在图书馆”“我有点事”等言简意赅的句子。以往,他们的通话都是很愉快,而且聊到什么话题总是那么热烈,甚至有时候聊起来都忘了时间。朴英熙的幽默,慕丁丁的活泼,让他们的交流总是那么快乐,妙趣横生。如今,朴英熙再也找不到最初的美好感觉,慕丁丁对他越来越回避,每次他打电话或发信息,不是拒接就是不回复。

他好几次在慕丁丁的教室门口、图书馆或者餐厅等她,她要么提前已经离开了,要么是很晚才出现,且每一次都和几个女同学走在一起。朴英熙做不出拦路的举动,眼睁睁看着慕丁丁和女同学们说说笑笑走开去……

慕丁丁这种冷淡和疏远叫朴英熙很不适应,也心焦不已。他每天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白皙俊美的脸庞,再也没有了那春风满面的风采。

朴英熙是在父亲朴俊男的安排下,来中国留学的。之前他的父亲朴俊男,是在首尔的朴氏家族企业做总管。朴英熙的妈妈因为车祸而去世,不久,朴俊男决定把本国业务和在中国滨城的弟弟朴智男,交换一下岗位。朴智男在中国滨城,是打理父亲早年设在这里的华尔公司管理业务。兄弟俩互换了一下,于是朴俊男带着儿子朴英熙在两年前来到中国。

20世纪八十年代,朴俊男曾在中国北京某大学留学,回国后和妻子金美花结婚。两个人一起生活十几年,对于儿子朴英熙来说,他所感受到的家庭氛围,往往是父母之间的冷漠。偶尔也听到他们争吵,伴随爸爸的烦躁和妈妈的啜泣。爸爸常常不回家,一个人在公司里住。妈妈常常愁眉苦脸,默默地熬着日子。好在有朴英熙这个乖巧的儿子,妈妈只有看到他,脸上才会露出慈爱的笑容。

那次妈妈和爸爸吵完架,自己驾驶着车子,去父母的家里,途中不幸发生车祸,妈妈就走了……

有一天爸爸告诉朴英熙:“咱们去中国吧,你愿意吗?”

朴英熙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对他来说,妈妈不在的这个家里,没有什么温暖了,而爸爸总是忙于工作,这个家更是很少回来。他长大了,他是男人,他愿意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朴俊男兄弟俩,继承了父辈的电器业务,早年就在中国滨城有了根基,如今已经拓展到了世界许多国家。除了电器,韩国的美容医疗及化妆品业务,也在他们的经营范围内。在滨城,华尔公司无疑是大名鼎鼎。

当年为了朴俊男和妻子的婚姻稳定,朴老先生不准他再到中国,而是留在本国打理家族企业,同时照顾双方父母、陪伴妻子、儿子。

妻子去世了,朴俊男不再有所牵绊,他这回可以放开手脚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于是他决定带上儿子朴英熙,到中国。滨城本来也有他的朋友,有他多年的合作伙伴,他决定在滨城站住脚,然后去北京……他计划先让儿子到北京,到自己留学的地方去走他当年没有走好的路。

中国,北京,这两个字眼在朴俊男心里生了根,这是他一辈子不能释怀的两个字眼。天知道他是多么留恋曾经在中国留学的岁月,又多么向往有一天再次回到这个留下他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

这些年,他也有意识地将自己的业务投向中国的北京市场。他一直寻找一个合适的突破口,能够让华尔的产品甚至华尔的分公司,在北京有一席之地。

朴英熙小的时候,朴俊男也曾到滨城帮助父亲打理业务,抽空也回来过北京,但都是与妻子金美花同行。那时候他要践行和妻子的约定,在中国逗留不能超过一个星期。其实他所顾忌的不是妻子,而是妻子背后,那个毫不逊色于朴氏的金氏家族企业,确切说是他的岳父,商业巨头金永哲。

这些年,朴俊男心里一直有个梦,有一个中国梦、北京梦,但是自己有那么多牵绊,那么多禁锢,这个梦就只能是梦。

妻子离开了这个世界,虽然是车祸,但是他一样自责和内疚。如果不是自己和妻子吵架,如果妻子不是心神恍惚地开车,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凭良心说,他觉得妻子是带着委屈和心酸而离开的。他自认为,这些年,他带给妻子的关爱和体贴很少,更多的是伤害。

这种伤害是无意的,但又是不可避免的。他不爱妻子金美花,但是他和金美花的婚姻是两个家族两个企业的联姻。他必须按照父亲的意愿,维持和金美花的婚姻。虽然他不爱金美花,但是金美花爱他,仅此而已,父母希望他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但是行动掩盖不了内心,他终究没有做一个好丈夫,他真的很愧疚。

但是他有更深的愧疚和遗憾,留在了中国,留在了北京。

是天知道他的心吗?还是妻子为了成全他而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总之他在处理完妻子的身后事不久,和弟弟置换岗位,留下年逾七十的父母、豪宅和别墅,来到中国。

他住进了弟弟在滨城买的房子,他梦想有一天在北京买房子,甚至加入中国国籍。

安顿好了儿子朴英熙在北京的学业,朴俊男开始了在滨城的打拼。两年多年的时光,他在滨城做得很好。

他的梦一直在心里萦回,他带着这个梦,信心百倍地奔走着。

对于自己的儿子朴英熙,朴俊男还是很满意的,这孩子聪明、帅气,很懂礼貌。也许因为特殊的家庭环境,造就了这个孩子从小就坚强独立的性格。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中遇到怎样的困难,他从不对爸爸说,他都能自己克服。因为他知道爸爸不容易,除了应对妈妈的情绪,还必须为了事业东奔西走。

来到北京求学,朴英熙没有辜负爸爸的期望,认认真真读书,踏踏实实做人。这一点,朴俊男没有后顾之忧,不必为了儿子的成长而耗费更多精力。他甚至已经为儿子设计好了未来,那就是子承父业,将来把自己的公司经营好。

儿子在大学里喜欢上了一个中国女孩子,叫慕丁丁,他自语:“丁丁,丁丁……这个名字代表什么意思呢……她一定是个浪漫的女孩子,一定有清丽的外貌……这姑娘也一定蛮可爱,不然儿子不会喜欢的!”

朴俊男问儿子什么时候把慕丁丁带到自己面前,儿子笑呵呵地说,中国女孩子很矜持,不能轻易到男方父母面前。等合适的时候,他一定会带她到滨城来见朴总。

朴俊男下班回到家,朝鲜族佣人金昌海夫妻早就备好了中国风味的晚饭。这对夫妻是他从国内带来的,因为他们擅长做中国饭菜,早在韩国就被朴俊男雇佣。如今随他来到中国,朴俊男经常会让他们做的中国餐是老北京炸酱面,那是他餐桌上常有的食物。

儿子朴英熙也非常喜欢吃中国餐,不仅炸酱面,他对很多中国食品百吃不厌,尤其对中国面食,比如馒头、玉米饼、土豆饼……他每一顿饭能吃两个馒头,一边吃一边说:“啊,人生有美食如此,太幸福了!”

今天的饭是火锅,旁边有一盘手擀面,这是准备下锅煮着吃的。

朴俊男坐到餐桌上:“啊,如果英熙在家。一定会吃到撑了!”

电话机响了,佣人接起来:“少爷……好的……”把话筒拿给朴俊男,“朴总,英熙少爷。”

朴俊男接过电话:“哦,儿子,你们没有放假吗……今天先不回家了?”

朴英熙的声音:“爸爸,我打算利用假期出去旅游。”

“旅游,去哪里?”

“我打算去中国的西北。”

“儿子,你和谁去中国西北?为什么想去那里?我听你好像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

“爸爸,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想去看看。”

朴俊男:“我本打算这个假期你回滨城,然后我们一起回国看看你的祖父、祖母。”

朴英熙:“对不起爸爸,我们以后再找时间去看祖父、祖母吧……”

三个月没见到儿子了,本打算这个中国的节日,儿子可以回来跟他团聚,可如今……朴俊男听着儿子的声音,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要去中国的西北旅游。据他所知,中国的西北风景并不是全国最美、最吸引人的。

他对着听筒:“儿子,你在北京还好吗?那个女孩子会和你一起去西北吗?”

朴英熙:“我想会的爸爸,别担心,我会很顺利的!”

朴俊男:“家里做了你爱吃的火锅、中国面条……”

朴英熙:“我远隔千里,已经闻到了火锅的味道……”

这边朴俊男拿着座机话筒还没挂断,另一边朴俊男的手机响了。

朴俊男拿起手机:“喂你好……哦,许工……嗯,你要回家十天?……七天国庆节假期再加三天……OK,代我问候你的家人,嗯,拜拜!”放下手机对着座机话筒说:“儿子,中国的国庆节要到了,我们的公司里也要为中国的节日放假了,儿子,你们大学也一样吧?你这次就是利用这个假期出游吗?到开学的日子能回到学校吗?”

朴英熙:“我能按时回学校的爸爸,这个假日是全中国人的假日,我想融入他们,和他们中国人一样,也为他们的国家祝福。”

朴俊男:“做得对儿子,我们在中国,中国给我们机遇,中国使我们感到亲切和踏实,中国可以做我们的第二故乡,我们要爱中国!”

朴英熙:“没错爸爸,我们爱中国!”

电话挂断了,朴俊男自言自语:“他要为中国祝福,他爱中国……” uHhvCdnJ9mwxvwKMEVk/TXfDXmt1DzKpDhDsQhCXX25JWTmHWOZY3H2lzrarGr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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