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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慕丁丁还没走出车厢,就隔着车窗看到了两位男士,一个怀中抱着一束鲜花,一个双手展开一张粉色纸,上面写“欢迎慕丁丁女士”。

她笑起来,二哥的朋友真会安排,还弄了鲜花迎接她。她提着自己的行李走下车,径直向这两位走过去。

抱着鲜花的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中等消瘦的身材,戴着近视眼镜,头发梳得挺整齐,额头宽宽的,是发际线提高的那种结果。她猜这应该是二哥说的西川电视台编导黄文生老师,因为另一位较为年轻,衣着普通,像是司机或工作人员。

中年男士见慕丁丁走过来,推了推眼镜用探寻的口吻说:“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慕丁丁女士吧?”

慕丁丁微笑道:“我没猜错的话,您是黄老师吧?”

男士笑了:“哈哈,看样子我们神交已久!慕丁丁女士,我是黄文生,欢迎你!”说着把鲜花递给慕丁丁,同时伸出右手和慕丁丁握手。

年轻人收起写着欢迎慕丁丁的纸,赶忙接过慕丁丁的行李。

黄老师介绍:“这是司机小胡。”

慕丁丁向小胡点头问好,他们走出火车站。

黄文生的车是一辆奥迪越野车,里面收拾得很干净。他安排慕丁丁坐在后排,一路向着预先为慕丁丁定好的黄河酒店驶去。

慕丁丁说:“黄老师,我该叫您黄导演,您日理万机却来亲自接我,真不好意思。”

黄文生:“别客气,论年纪我是大叔,不过按照我和你哥哥的关系,叫我黄大哥也行。我必须亲自来,因为慕老弟跟我说了,你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尤其是这偏僻的西北。他叫我务必第一时间接到你,把你的衣食住行安排好。”

慕丁丁:“我哥就是喜欢小题大做,也不管您是不是方便。”

黄文生:“我们没的说,这几年我们经常合作,他没少帮我的忙,我到了北京也总是他招待。这次你来,正好给我一个机会回报他。”

慕丁丁:“那就多多麻烦您了……”她想现在就跟黄导演说说自己这次采风的设想,觉得刚见面就这么着急,也没必要,干脆看看黄导演怎么安排吧。

一路聊着,黄河酒店就在眼前了。

刚下车,黄文生的电话就响了,是慕长枫打来的。

黄文生接听:“喂,你好慕总!……嗯,接到了,令妹就在我车上……现在已经到了酒店……”他打开免提,“现在令妹能够听见你说话……”

慕丁丁对着手机说:“二哥,我很顺利到达了西川,黄导演第一时间接到我了。”

慕长枫的声音:“哦,那太好了,你好好谢谢黄导演哦,人家可是大忙人,还亲自接你。”

慕丁丁:“我知道了二哥,放心吧!”

黄文生:“不要客气啦,令妹在这边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慕长枫:“她去你那里不是享福,是去体验生活,老哥,你可别让她太享受啦!”

黄文生:“哈哈哈,无论如何,妹妹刚到这里,我这第一顿饭一定要尽地主之谊,最起码要来个欢迎宴会嘛……最可惜的是你不在啊!”

慕长枫:“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过去……你按我的意思安排她去合适的地方体验生活,偏远点、艰苦点都不怕,关键是能有收获。”

黄文生:“交给我安排吧,咱们随时交流,尽量让妹妹不虚此行!”

欢迎慕丁丁的午宴,就是在黄河酒店举行的。黄文生邀请了西川电视台的主持人丽娜、李明等在西北的几位知名人士和司机小胡等。

丽娜画着浓艳的妆,穿着性感妖娆,笑容妩媚迷人。她那黑色的眼影、长长的睫毛,涂着鲜红唇膏的嘴唇,配上一张白皙的两腮刷了腮红的脸,像极了印度的明星。

黄文生介绍说:“这位丽娜美女是回族,是西川电视台当家花旦,她主持的综艺节目收视率极高……丽娜小姐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丽娜似乎享受惯了这种表扬,淡淡地笑着并没有其他反应。

介绍到李明的时候,黄文生说:“这位青年才俊是西川电视台的新闻主播,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明赶紧躬身道:“不敢当不敢当,黄导演还是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吧!”他把大家的注意力巧妙地转移到了慕丁丁身上。

黄文生便把慕丁丁如何才思敏捷、如何少年成才、如何在全国最著名的大学表现优秀、如何因为文学创作而成为冉冉升起的文学之星,等等,把她推介给众人。慕丁丁不能像丽娜那样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赞美,她觉得,和这些人相比,自己太嫩了。她太需要好好充实自己,太需要拿出更多的精力,去丰富自己的生命了。

和这些人在一起,她见识了丽娜的万种风情和在场面上的游刃有余、左右逢源;见识了像黄导演和李明这样的媒体人的洒脱和自信。在这推杯换盏中,她觉得自己来西川采风的第一站,也蛮有意义的。

文化人聚会的场合,少不了咬文嚼字、引经据典甚至诗歌辞赋。西北人的酒桌上,尤其少不了猜拳行令。他们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把一套一套的酒令说出来,声音由低到高;本来稳稳当当坐在那里,结果随着气氛越来越浓,他们干脆站起来……

慕丁丁在北京可没见过这场面,她被他们情绪震撼了,也感染了。她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俊不禁,实在无法保持最初的矜持了,有时候被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丽娜居然也会行令,轮到她的时候,她也一改优雅妩媚的画风,和黄文生,李明等划拳、掷骰子、猜火柴棍……原本鲜红的嘴唇,因为喝酒吃菜把口红擦掉了;起初端正的五官也因为这波操作变得眉毛高挑、鼻子皱起,一会儿瞪眼,一会儿抓头发,额头一绺卷发也耷拉下来了……

他们还和慕丁丁行令,慕丁丁起初推辞,说自己不胜酒力,也不会这种西北式的行令。但是黄文生和丽娜坚持要她试试,慕丁丁也就试着玩两把,被这种游戏逗得哈哈大笑,那种最初因为陌生而导致的拘谨和矜持,慢慢消失了。

猜拳行令结束了,黄文生又提议大家展示才艺。他自己首先唱了一首“花儿”,曲调高亢,词句朴实:“诶……俄滴个噶妹子儿,咋不给俄回信哩……”

慕丁丁听得蛮有意思,认真地品味着曲调的起伏和词汇的意境。这种典型的西北文化,是她需要的。

丽娜随着黄文生的曲调,站起来跳了一段舞蹈,妖娆的身姿和优美的动作,真不愧是西川电视台当家花旦。

李明朗诵诗歌,小胡等人有的唱歌,有的只是跟着笑和欣赏。

黄文生要慕丁丁展示点什么,慕丁丁也不再推辞。黄文生对她的了解只是来自慕长枫,也仅仅局限于她的文学作品。至于慕丁丁在大学里的其他特长,也许根本没有和黄文生说。因此黄文生没想过,这个瘦弱文静的女孩子,还会有什么特别的。

当慕丁丁一首英语歌曲“My heart will go on”一开口,黄文生、丽娜、李明等就震撼了,静静地听完她的最后哼唱,他们都站起来热烈鼓掌!

黄文生激动地感叹:“我原来只知道这位小才女是年轻作家,真没想到她英语歌曲唱得这么好!我看啊,你更应该做歌手,做明星!”

慕丁丁摇手道:“我只是爱好唱歌罢了,水平有限,不敢当什么歌手明星。”

丽娜:“我看啊,我下一期综艺节目就请你参加吧!”

慕丁丁:“不行不行,那可要给你搅局了!”

丽娜:“我看行,以你作家、编剧的名头,还有你唱歌的特长……你会不会跳舞?我看你身材那么好,长得这么好看……你不出道太可惜了!”

李明:“她在西北电视台出道,这个地方还是小了,人家放着央视那么大平台不上,怎么会看得起这小小的省台。再说,她在这里出道了,还有你的饭碗?”

丽娜笑:“我不怕,就这样定了,先在西北火起来!”

黄文生:“呵呵,我看行,她的形象真的不亚于丽娜哦!不过,人家是清纯的美,就像金达莱一样……”

丽娜打量着慕丁丁:“金达莱,还别说,我看她的气质还真的有点像朝鲜或日本……皮肤特别的白嫩,细长的眉毛和秀美的眼睛……”

慕丁丁:“别别别,我可不是什么朝鲜人也不是日本人哦,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黄文生:“冒昧地问一下,丁丁你是汉族吧?”

慕丁丁:“我是汉族。”

丽娜开玩笑道:“你呀,去查查家族史,说不定你是混血宝宝!”

大家都笑了。

慕丁丁心里倒是想:“不只是一个人说过她像韩日民族,每次听了这话她都很反感,她可不喜欢那两个民族!”

这场接风宴热热闹闹,慕丁丁既开心又满足。开心的是黄文生和丽娜等人的热情,满足的是自己在这一场宴会上,接触到这么多文化人,也从他们身上初步体验了大西北特有的风情和生活方式。

作为采风之旅,这个开头真的蛮有意义的。

宴会结束前,慕丁丁没有忘记问黄文生:“黄导演,我的采风行程你安排了吗?我去哪里?”

黄文生说:“你哥哥跟我说了你的意思,这样,我初步有了安排,就看你能不能有吃苦受累罪的勇气。”

慕丁丁说:“我既然来了,就想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您放心安排吧,越快越好。”

黄文生:“好,你先安心住一晚,我再详细筹划一下。呃,你不想在西川住几天看看这里的市容市貌吗?虽然这里无法与北京相比。”

慕丁丁:“我还是先去完成采风任务吧,请黄导演抓紧安排。”

黄文生:“好,明天早晨决定了通知你!……呃,晚餐还是在这里吧?或者选个其他地方……”

“不了,黄导演,我晚上不吃饭的。您不用操心了,我自己安排就好了。”慕丁丁说。

宾馆的房间规格很高,黄文生安排得非常到位。慕丁丁不想这么早就在宾馆休息。她想利用这个下午,看看西川这座城市,她不想把时间耗费在房间里。

时间正是下午三点,简短休息一下,慕丁丁背起双肩包走出宾馆的大门。

西川到底是省会,虽然比不上北京或内地都市的繁华,人口也没有那么密集。但是对于这个偏远地区的城市来说,也还算得繁华热闹。

正是国庆长假,街道上人来车往,那些身着白色圆帽的男人和头上包了各色围巾的女人们,体现着这个城市的民族特色。慕丁丁知道这是穆斯林,偶尔也看到其他民族服饰的人们,行色匆匆和汉人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民族大融合的繁荣景象。

最具代表性的还是街道两边的店铺门头招牌,曲曲弯弯的回文夹杂汉字,白色的字体和绿色的背景相衬托,相比内地那红黄蓝各色招牌,这里显出一种厚重和古老的气息。什么“西川拉面”“西北特色小吃”“粉汤饺子”……每一个名字都体现着浓浓的西北味道。

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的商贩,带着鼻腔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声声传进慕丁丁的耳膜,她觉得蛮好听。相比北京街头那“来吧您呐,尝尝咱们北京爆肚儿”“得嘞您呐,一碗炸酱面来嘞!”她觉得这种西北式的招徕声,更新鲜更有趣。

西川的老城区街道相对狭窄,而且建筑也很陈旧古老,简单用东西南北来判断方向显然不行。慕丁丁用心观察、记住街道的名字和经过的路口的标志性建筑,以便回宾馆的时候不至于耽误时间。

她没想打车,虽然打车可以快速游览更多的地方,而且不必担心迷路。但是她更愿意亲自脚踏实地感受这片土地,她要用开阔的视野,更多地见识这里的风景,感受西北的风、沐浴西北的阳光甚至雨水。

这个月份是西北的旱季,由于天高地远,这里的天空很清澈,几乎没有乌云。慕丁丁感觉太阳出奇的明亮,仿佛直射她的心灵那般温暖和美好。近五点钟的时候,太阳还高高悬在空中,依然灿烂得耀眼。

慕丁丁知道,西北的时差和北京相差两个小时。当北京已经万家灯火的时候,这里依然是艳阳高照。

她虽然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但是一点也不觉得累。她不喜欢慵懒地宅在屋里或者赖在床上,把自己搞得那么萎靡。她愿意用更多的精力,探究世界、丰富自己的人生。

走着看着,心里酝酿着七零八落的词句。她拿出手机,信手写着,也记录着一路所见所闻,以便在今后的创作中,有可能让这些派上用场。

她觉得,自己的采风之旅,其实已经开始了。

看着慕丁丁走进检票口,朴英熙手里拿着作废的火车票,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他的内心失落到了极点,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此真正意义上失去了慕丁丁,虽然慕丁丁仅仅是去采风,时间不会太长,可是他的感觉里,从没有过的空寂。

从上次去疗养院看过慕丁丁的妈妈,慕丁丁对他的热情骤减,就像一杯很快冷却的咖啡,原本馥郁的香味也消散了。他搞不清这究竟是慕丁丁的一份孝心使然,还是因为慕丁丁不够爱自己。回想一年多来,他在和慕丁丁的相处中,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女孩。他不能就此放弃她,他愿意等,等到慕丁丁的妈妈思想转变起来,能够首肯他们走下去。

电话响了,是爸爸朴俊男打来的。

爸爸说:“儿子,你已经上了火车吧?”

朴英熙:“爸爸,我……我没有上车。”

朴俊男:“哦?没上车?没去西川?为什么?”

朴英熙:“我改变主意了爸爸……我们回国去看祖父和祖母吧……”

朴俊男:“哦,那太好了!你先回滨城吧,我等你!”

朴俊男出身于商人家族。远的不说,从他的曾祖父、祖父一直到他的父亲,这个家族一直处在韩国的上层社会,因此说华尔是韩国的商业巨头一点不假。据朴俊男的父亲朴恩树讲,他们的祖宗曾经与中国的唐朝有过贸易往来……

朴氏家族乃至整个大韩民族,都深受中国文化影响。朴俊男的父亲朴恩树精通汉语,也非常喜欢汉文化。在他的家族中,汉语和汉文化几乎不亚于韩国文化本身的影响。

这也是当年为什么朴恩树让儿子到中国留学的原因。他希望儿子能够继承家族企业,保持企业与中国的紧密结合。

早在朴俊男到中国留学前,朴恩树已经为儿子定下未来的伴侣,那就是金氏电子商会社长金永哲的女儿金美花。

可想而知,这桩婚姻的设计是多么用心良苦。朴氏和金氏联姻,无疑对双方的企业的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积极意义。

朴俊男并不爱金美花,但是他作为晚辈,并不敢对父母说不。他只是千方百计拖延着父母预定的婚期,爽快地接受了父亲对他到中国留学的安排,以此逃避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婚姻。

但是最终,他还是不能违背父母的心愿,在父亲一次次的催逼和勒令之下,不得不在中国留学毕业以后,回国和金美花成婚。

朴家的别墅在首都的郊区,妻子金美花去世后,朴俊男带着儿子朴英熙到中国发展,留下父母守着这座房子。弟弟朴智男时常去看望父母,朴俊男也算放心。

起初两位老人的身体都很健康,但是转眼几年过去,他们进入了耄耋之年。偌大的别墅包括花园一样宽敞的院落,两位老人实在是太冷清了。朴俊男本想把这座别墅卖掉,把父母接到中国,但是这座别墅是父亲创下的,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包含着父亲年轻时代的艰辛,两位老人愿意永远守在家里。他们知道,因为他们当年的决定,造成了儿子婚姻的不幸,当儿媳金美花去世后,儿子提出再次回到中国的时候,他们再也没有说什么。他们愿意让儿子回到中国去寻梦,至少,在留下儿子最美好的回忆的那个地方,儿子心里会感到安宁。

如今,两位老人年事已高,身体出现各种问题。朴俊男原本就打算趁中国的国庆节假期,带儿子回去陪伴老人,然后陪他们去医院检查身体。起初儿子说去中国西川,如今去不成了,他可以和儿子一起回国了,他开始准备行程了。

朴英熙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傍晚时分回到了滨城的家中。

朴英熙一进门,佣人赶忙把提前备好的饭菜端上餐桌。朴俊男坐下,朴英熙才入座。

朴俊男对儿子说:“我已经订好了机票,明天早晨就出发。”

朴英熙:“好的,爸爸。”

朴俊男看着儿子:“你好像不开心?”

朴英熙:“没有的爸爸,我在想爷爷奶奶,我希望很快见到他们。”

朴俊男:“我看,你有不开心的事。”他审视着儿子的脸。

朴英熙把弄着手里的刀叉:“唉!爸爸,您说,我该怎么办……那个慕丁丁……她……”

朴俊男:“她变心了是吗?”

朴英熙:“她说,她为了自己的妈妈,不能再和我交往了。”

朴俊男:“她的妈妈怎么了?”

朴英熙:“好像,有一点精神问题。”

朴俊男:“精神问题……很严重吗?”

朴英熙:“应该算抑郁症,受不得刺激,所以上次我和她见面的时候,她就歇斯底里……”

朴俊男:“抑郁症……是很麻烦的疾病,它不同于其他疾病,人看上去很完好,情绪却是致命的问题。儿子,这种精神问题,有可能遗传,你懂吗?”

朴英熙把刀叉放下,烦恼地说:“可是爸爸,我爱她,我不能……”

朴俊男:“先不说遗传,就只说她的妈妈这种病,其实很难恢复的,除非找到她患病的根源,然后疏导她的情绪……你知道她的妈妈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吗?”

朴英熙:“不知道,就连慕丁丁也不知道她妈妈为什么这样……哦,对了爸爸,那一次我和慕丁丁去见她妈妈,她妈妈好像不喜欢女儿嫁给外国人,所以听说我是外国人,就……”

朴俊男:“哦?嫌你是外国人……这么说,她妈妈是担心女儿丢下她,会到国外生活咯?”

朴英熙:“也许是吧,毕竟,慕丁丁是她唯一的亲人。”

朴俊男:“这的确是很麻烦的事……她不喜欢外国人做她女儿的丈夫……”他看着儿子,思忖良久,然后说,“儿子,其实你……哦,其实你不必难过,如果,如果你真的爱这个女孩子,真的非她不娶,那么你可以留在中国嘛!”

朴英熙摇头:“爸爸,如果她妈妈就是不希望她和外国人恋爱呢?”

朴俊男:“儿子,如果你足够爱这个女孩子,爸爸愿意替你想办法!”

朴英熙低沉的情绪变得开朗起来:“真的吗爸爸?您能替我想办法?我可以拥有她吗?”

朴俊男:“爸爸理解你,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如果这辈子不能在一起,实在是太悲哀了……爸爸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不幸福!”

朴英熙:“哦,爸爸真是万能的爸爸!”他拿起刀叉,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朴俊男看着儿子活泼起来,疼爱地说:“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那么情绪化。”

朴英熙:“这一点像爸爸哦!奶妈说,爸爸小时候也这样,我是您的儿子,肯定遗传啦!”

朴俊男笑:“呵呵,像爸爸,是的,你像爸爸!”

他看着英俊的儿子高高兴兴地吃饭,禁不住地想起了朴英熙小的时候。

朴俊男和金美花,这桩没有感情的婚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儿子朴英熙才得以维系下去。

每当他和金美花发生争吵的时候,都是小小的朴英熙在父母中间调和。他用尽各种方法,让住在公司的爸爸回家;当妈妈一个人在家流泪的时候,他又想尽办法让妈妈开心……

每当爸爸回到家,朴英熙就会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和爷爷奶奶一起去游玩、去聚餐。

他还会在爸爸生日的时候,以妈妈的名义,用爷爷奶奶给的零花钱,给爸爸买礼物;当然也会在重要的节日比如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以爸爸的名义给妈妈送鲜花……

朴俊男很愧疚,因为自己和妻子的相处不够融洽,没能让儿子享受真正意义上的家庭幸福;也因为自己经常在公司很少回家,让儿子缺失了很多父爱,让儿子过早地长大了,像个小男子汉一样保护陪伴妈妈……

生在豪门,本该像很多这样的家庭出身的孩子一样,养尊处优、无忧无虑。但是朴英熙却欠缺了父母恩爱和家庭和谐的美好。唯一的好处是,这孩子独立、坚强,甚至鞭策自己,好好学习,为了不负家族之托而打造自己。

不承想,这孩子来到中国,很快遭遇了一场感情风暴。这种爱又不能爱、断又不能断的感觉,他是太理解儿子了。

刚才他承诺给儿子,要替儿子想办法,具体什么办法呢,他不能立刻确定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他只能在回到韩国以后,找自己做精神科医生的同学,寻求一种治好抑郁症的好方法。即便他的同学不行,他还有世界各国的关系,难道还不能救治一个抑郁症患者吗?

他问儿子关于慕丁丁妈妈的病的根源,儿子一无所知。他想,如果经过其他努力,实在无法帮到儿子,他将亲自去见一见慕丁丁的妈妈。 LQWe03OG9qj4aRqUidCmJFlhSpi5OGH0R7tjb1E1viJLY5IDhC8lK9d3wZo2wz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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