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儒家学说”的变与不变

我们之前说过，汉武帝采纳了董仲舒的建议，决定“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所以在汉朝的时候，儒家学说从诸子百家里脱颖而出，成了官方认可的正统学说。对于儒家学说在汉朝时期的发展，《三字经》里是这么说的：

“汉贾董，及许郑，皆经师，能述圣。”

意思是说，在汉朝的时候，出现了很多研究和发展儒家经典学说的大学者，比如贾逵（kuí）、董仲舒、许慎和郑玄。

但我们要知道，汉朝时候的儒家学说，已经和孔子那个时代的儒家学说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了。汉朝的时候，以董仲舒为代表的学者，吸收了法家、阴阳家等学派的思想内容，让儒家学说适应了统治者的需要。后来，在东汉末年和魏晋时期，那些大儒学家们又用道家的老庄思想来解释儒家学说，给儒家思想加入了点玄学色彩。后来，到了唐宋的时候，像韩愈、朱熹这样的儒学大师为了恢复儒家的绝对正统地位，特别强调封建时代的伦理道德，又给儒家思想加了些新东西。

所以，我们今天所知道的一些儒家传统文化知识，其实和过去儒家学说的某些内容可能是不太一样的。那么，有什么被淘汰掉了，而又有什么被一直保留了下来呢？

我们在前文说过，儒家思想里一些类似“愚忠”和“愚孝”的东西，已经被淘汰了。

什么是愚忠？简单来说，就是不分青红皂白，也不去想做这件事情对不对，完全无条件地服从皇帝的命令。什么是愚孝？愚孝和愚忠的逻辑是差不多的，主要指的是那些违背基本的人情事理，不经过一点儿思考，就强行去孝敬长辈的行为。一般来说，在封建社会里，愚忠和愚孝思想经常是连在一起出现的，而且还挺常见的。

比如，我们经常在古装剧里听到这么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连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里，猪八戒也说过这么一句话：“常言道，君教臣死，臣不死不忠；父教子亡，子不亡不孝。”

我们知道，儒家思想鼓励人们忠诚于自己的国家、孝敬自己的长辈，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儒家思想里忠和孝这两种美德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解释得太极端，甚至上纲上线了。

就拿孝顺这种美德来举例，孔子曾经解释说，孝就是“无违”。意思是所谓孝顺，就是不违背长辈的意愿。但是，如果长辈让子女去犯罪，让子女去死，子女也不能违背吗？这肯定是不对的，这就是愚孝。

但其实孔子又说过另外一句话：“子从父，奚子孝？臣从君，奚臣贞？审其所以从之之谓孝、之谓贞也。”意思是说，儿子无条件地听爸爸的话，怎么能说是孝子呢？臣子无条件地听君主的话，怎么能说是忠臣呢？我们必须看他们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去听从父亲和君主的命令的，然后才能判断他们是不是孝子或者忠臣。

但是，后来一些儒家学者出于各种目的，只强调孔子说的“无违”，而有意无意忽略孔子的解释。

好在到了今天，我们重新把愚忠和愚孝从所谓的儒家传统文化中剔除了。古代的“二十四孝”，其中有一些故事号称是在孝顺父母，其实是愚孝，我们是不应该去模仿的。比如郭巨为了孝敬母亲，坚决要把自己的孩子给活埋，这就是标准的封建愚孝。现在我们国家的妇联等组织也发布了新版二十四孝的行动标准，删掉了那些封建愚孝的行为，把它们换成了更合理的行为，比如给父母多做做饭，每周不忘打电话，定期带父母做体检，新闻时事常交流，能和父母共锻炼，等等。

除了愚忠愚孝，儒家学说里还有一些具有封建礼教色彩的思想，比如强调尊卑等级秩序，而且形成了男尊女卑的封建观念。这就导致了在古代社会中，男性和女性的地位是不平等的。

比如封建社会要求女性遵守“三从四德”的规范。

儒家经典《周礼》认为妇女需要拥有四种品质。《三字经》里提到的大儒学家郑玄是这么来定义这四种品质的：“妇德谓贞顺，妇言谓辞令，妇容谓婉娩，妇功谓丝枲（xǐ）。”大概的意思是说，女子性格要贞洁温顺，说话要好听，容貌要温婉动人，还得会纺织、会做家务。我们可以看到，这些所谓的美德虽然看起来是在鼓励女子要勤俭持家、维持家庭的和谐，但本质却是在要求女性去服从男性。

而且，这种服从是全方位的，在封建社会里，女性还要遵守“三从”的要求：没有出嫁的姑娘要听从父亲的话；结了婚的女性要听从丈夫的话；丈夫如果去世了，女性也要跟着儿子生活。

在古代，有时候人们会用这种封建伦理道德来逼迫女性守寡，甚至把女性给逼死。而那些完完全全相信这些封建伦理道德的女性，一生都为了父亲、丈夫、儿子生活。虽然她们自己可能意识不到这种生活是有问题的，但我们从现代人的角度可以看到，这些被封建伦理思想洗脑的人，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是非常不幸的。这种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观念，也是我们现代社会里正在剔除的封建糟粕。

当然，儒家学说里还是有很多内容经受住了时间的检验，仍然值得我们去学习，去传承。

比如说，儒家经典要求人们控制自己的行为，尽可能用高的道德标准来要求自己。这种思想放在今天也没什么毛病。儒家思想还认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当道德观念和利益之间产生冲突的时候，我们要明辨是非，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不要为了一点小的利益就去伤害别人，做不道德的事情，这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儒家思想对我们今天的社会整体观念也有影响，比如我们现在都提倡要建设和谐社会，其实在儒家经典《礼记》里就有类似的论述。《礼记》是这么说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意思是说，当理想的治理国家的方法施行的时候，天下是每个人共同拥有的。在这种理想的大同社会里，我们要选拔那些高尚又能干的人才，还要讲信用，让人和人之间都能和谐相处。儒家学说里这种关于和谐社会的思想，在今天仍然有着很强的生命力。

儒家学说不仅在中国，在亚洲的不少国家都很有影响力。但我们需要用辩证的方法来看待，而且我们也必须看到的是，任何思想观点如果要留存下来并且保持影响力，就只能与时俱进，而不能一成不变。

儒家学说正是在几千年里一直进化、更新，不断与新时代的要求相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