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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种骨研究组开始新的工作时，异种骨研究组以风间讲师为中心，也逐步开始了新的研究。

异种骨研究的第一步是收集狗和牛的骨头。

假设今后能够将异种骨移植应用于人体，其供给源就必须是能够确保提供所需数量的骨头的动物。这一点，狗和牛是最合适的。特别是牛，很容易繁殖，使用宰杀的肉食牛的骨头就可以了，几乎不需要什么费用。而且，一头牛身上可以取很多骨头，牛是最理想的动物。

与牛相比，狗多为宠物，骨量也少，作为供给源不太适合。而且，狗的种类过多也是不利的。但是在实验阶段，狗是容易利用的动物。为了找到骨处理的基本方法，只要用这两种动物骨头研究就够了。

此外还有人提议用马骨或山羊骨，马现在主要用于赛马，不易弄到；山羊数量少，骨头又小。作为稳定的供给源，还是牛骨最好。

异种骨研究组的小田和大村立刻去了荒川的屠宰场，找来了牛骨，有前肢的长管骨、骨盆和肩部的扁平骨。

“我们想找一些用于骨移植研究材料的骨头。”

听小田这么一说，屠宰场的职员惊讶地问：

“这东西能当人骨用吗？你们加油干吧！”说罢，很痛快地给了他们一些骨头。

至于狗，动物舍里有好几只，有的是打狗队逮来的流浪狗，过了期限主人也没来认领，就被送到大学来。虽说是条狗，单单为了取骨就杀掉太可惜，所以他们选择大一些的狗，从后肢和骨盆取了一部分骨头。

这些足够目前实验用的了。

研究用的骨头找齐后，怎么进行处理呢？这就要看风间讲师的本事了。理论上要除去骨头里含有的异物，即与人体不相溶的异种蛋白，高温长时间煮沸是最简单有效的去除方法。这样重复多遍的话，骨头就像被漂白了似的变白，异种蛋白便被消灭了。

这样一来，就不会出现移植时最容易发生的异物反应了。

然而，由于高温，骨细胞基本上死灭了。骨中原有的活细胞变成了构成骨骼最基本的骨结晶，这样虽然对人体无害了，但也不能说有用。即便移植了，也如同埋进了玻璃块一样，不会起到愈合骨头的作用。

要防止排斥反应就会失去骨活性，要保持骨活性就会产生排斥反应。

如何才能仅仅除去排斥反应，而保存骨活性呢？这就是异种骨研究组的主要课题。

风间讲师指示的骨头处理法是这样的。

首先将所有的资料骨上附着的肌肉、韧带等软组织部分彻底清除掉，然后反复用水清洗，将血液成分洗掉。这样成为纯粹的骨头之后，还要进行三种处理。

一、将资料骨浸入含3%苛性碱的甘醇液中，加热到100摄氏度煮两个小时。

二、用同样的甘醇液加热到100摄氏度煮五个小时。

三、用同样的甘醇液加热到200摄氏度煮五个小时。

将牛、狗的长管骨和扁平骨分别用这三种方法进行处理，将处理前和处理后的骨头制成标本，再用显微镜观察骨组织的变化。

再将处理后的各种骨头浸入液体，观察液体中有无抗原反应及其反应程度。

实验大致是以上这样的程序。写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很复杂的。

光是资料骨就分为牛骨、狗骨的长管骨和扁平骨四种。再分别进行三种处理，就成了十二种。

还要将处理前和处理后的骨头分别制成标本，进一步通过各自的沉降反应观察抗原反应。

“真是个复杂的实验啊。”实验预备说明会结束后，影山助理叹了口气。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有些无精打采。

“还不止这些呢。风间讲师说这只是实验的第一步。”比影山早一期的小田助理不满地说。

“这么说，还有第二步第三步实验吗？”

“这次只是用甘醇液的处理实验。也许还要做酒精和丙酮液的处理法实验呢。”

“别吓唬我了。”

“风间可是个要干就干到底的人。如果甘醇液的效果不理想，就会马上换其他方法。”

“必须在年内有个眉目，是真的吗？”

“不然就进入不了人体实验阶段了。”

“真的要搞人体实验吗？”

“当然了。实验的效果再好，不在临床上应用也没有意义啊。”

“这么说，结论是打算在明年五月的学会上发表了？”

“人体实验来不及的话，至少骨头处理结果会作为第一篇报告提交的。”

“这么说，直到明年春天，我们都要一直和牛骨狗骨泡在一起了？救救我吧！”

影山从冰箱里拿出啤酒，起了塞子。已经过九点了，研究室里只剩下异种骨研究组的成员了。

影山给大家的杯子里倒上酒，轻轻拿起杯子。

“干杯。”

“为了什么干杯呀？”

“我也不知道，反正干杯呗。”

“这儿有一只兔子，你们想吃吗？”金田喝了口啤酒说。

“动物舍里养的，今天早上死了。”

“不是吃什么药死的吧？”

“就是骨折后做了肌肉萎缩实验的那只，两三天前就蔫了。”

金田从实验台下面拎出了那只死兔子。

“你的手可够快的。我肚子还真饿了，煮它一锅兔肉汤喝吧。你来剥皮。”

金田把兔子拿到实验台上，用手术刀剥起皮来。

影山去办公室取来铁锅和大碗，又从冰箱里拿出了洋白菜、土豆和葱头。实验时间太晚时，医师们常常做饭吃，所以餐具一应俱全。影山挽起白大褂的袖子，开始削土豆皮。小田问：

“你给狗喂食了吗？”

“还没有。”

今天傍晚，一条狗被取了后肢和骨盆的骨头，现在已经放回动物舍了。手术时给它打了麻醉针，这会儿它该醒了，肚子也该饿了。

“今天晚上伤口可能疼得吃不了东西。”

“狗挺皮实的。疼归疼，到了半夜就该饿了。我给它拿点牛奶去吧。”

做实验时看起来很粗暴的医生，对实验动物还是很关心的。这也是研究者应具备的。

“医院门口的商店还没关门吧？”

“我去看看。”

影山穿着白大褂，拖着凉鞋，出了研究室。

在医院斜对面有个杂货店，已经关门了。影山又走了二百米，在果品店买了三瓶牛奶，拿着牛奶跟门卫要了钥匙，去了医院后院的动物舍。一打开门，一股动物的饵食和粪便混合在一起的熏人气味就扑鼻而来。

影山按了门边的开关，打开了灯。日光灯闪了一下，照亮了整个房间。兔子们从叠了五层的铁栅栏里一齐伸出了头。

影山环顾一圈后，穿过兔笼，朝里面走去。有的兔子以为要喂食，哧溜着鼻子；也有的兔子根本不理睬他；还有的竖着两只耳朵，充满猜疑地冷冷瞧着他。

兔笼的前面是狗舍。又打开一扇铁门时，狗一齐吠起来。

狗舍的水泥地面上有一条排水沟，每条狗都被铁链子拴在后墙上。今天做过手术的黑褐色狗单独关在最里面的笼子里。大概因为手术后的疼痛，它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喘着粗气。

“嗨，奔儿奔儿。”

没有名字的狗都叫奔儿奔儿。影山把拿来的牛奶倒进铝盆里，塞进笼子里。

这是条成年狗，有一米长，它瞥了一眼影山塞进来的牛奶，一动也没动。

“来，喝点吧。喝了就有精神了。”

怎么叫它喝，它都不理不睬。

“被害得那么惨，当然要生气了。”

其他的狗却不停地叫着。有的还拖长声音发出悲戚的叫声。

“不是我们想虐待你们，是教授的命令，要恨就恨教授吧。”

他把牛奶都倒光后回到了研究室。在走廊上就闻到了兔肉汤的香味。

在研究室做的兔肉汤里除了兔肉外，还加了土豆、洋白菜、洋葱等配菜，然后用黄酱调味，简直就像大杂烩。

“差不多可以吃了。”

负责做汤的小田下了判断，关小了火，给大家盛汤。包括值班的，一共八个人。没有教授、副教授那些严肃的人，全是一般的医师，所以大家都很轻松。

“默哀。”

全体人员都盛完汤后，低头默哀。对当过研究材料后，连肉都被吃掉的兔子表示哀悼和感谢，已成了惯例。

“啊，味道真鲜啊。”小田对自己调的味自我夸赞。

“以后还有牛骨实验，真想吃牛肉啊。”

“下次找些肉多的牛骨来就行了。”

“那我就再给你们露一手。”

大家一边聊着，一边香甜地喝着汤。

“大学毕业的医师就像咱们这样呀。”小田叹息着自言自语道。 gKMkO1cbADV6s1zepKRLI1Sh7i8hIKxjbXtmGOn3iaogyJQw/y+LxHn6XICNS0q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