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拇指

从前，有一个贫苦的农民。每天晚上，他都坐在灶孔前烧火，他的妻子则坐在旁边纺线。一天，农民说：“真伤心啊，咱们没有孩子！瞧其他人家里多热闹，多快活，咱们家却冷清清！”

“是啊，”妻子叹了口气，回答说，“哪怕只有一个孩子，哪怕他只是个大拇指一样的小不点儿，我也会心满意足。我们照样会打心眼儿里疼爱他啊。”

不久，妻子像是得了病，过了七个月竟生下一个孩子来，手啊脚啊全都正常，可整个就只有一根大拇指那么一丁点儿！于是夫妇俩讲：“嗨，就跟咱们希望的一样哦，他就该成为我们的宝贝儿！”

按照孩子的身材，夫妇俩就叫他们的宝贝儿“大拇指”。尽管夫妇俩没少给孩子吃营养的饮食，小家伙却不再长高，而是始终和刚生下来时一个样儿，只不过，他那双眼睛看上去挺懂事，果然很快长成了一个聪明灵巧的小人儿，不管干什么都能干得很不错。

一天，农民准备去树林里砍柴，临行前自言自语：“真希望有个人随后把车送来啊！”

“得，爸爸，”大拇指高声说，“车我一定赶来，你放心好啦，它会准时赶进树林里。”

农民笑起来，说：“怎么个赶法呀，你这么个小不点儿，连拉马缰都够不着！”

“没问题，爸，只要妈妈套好马，我就坐进马耳朵里，冲它喊，告诉它该怎么走。”

“好吧，”父亲回答，“咱们就试上一次。”

时间到了，母亲套好马，把大拇指放进马耳朵中，小家伙果然吆喝着指挥起马来：“驾！驾！嗬——吁——吁——”

马很听话，就像赶车的是位老把式。车沿着大道向树林驶去。刚转过一个弯，大拇指正“吁——吁——”地吆喝着，迎面走来两个陌生人。

“我的天！”其中一个说，“这是怎么搞的？车子在走，又听见马夫在吆喝，却看不见人！”

“对，有问题！”另一个说。

“咱们跟着车去，看它停在什么地方。”

马车一直驶进树林深处，正好在农民砍柴的地方停下来。大拇指见到父亲，朝他喊；

“你瞧，爸，我把车赶来了，快抱我下去吧。”

父亲左手拉住马缰，右手把小儿子从马耳朵里掏出来，小家伙高高兴兴地坐在了一根麦秆上。两个陌生人一见大拇指，惊讶得简直说不出话来。过后一个人把另一个拉到旁边，说：“听着，咱俩运气来啦！咱们要把这小东西弄到各大城市去展览，去赚门票钱！买下他吧。”

说完，两人走到农民面前，对他讲：“把这小人儿卖给我们行不行？他和我们一块儿会过得很好哦。”

“不行不行！”大拇指的父亲回答，“他是我的心肝宝贝儿，就是给我全世界的金子也不卖。”

可大拇指听见他们谈生意，就顺着父亲的衣褶子往上爬，爬去站在父亲的肩膀上，凑近他耳朵低声说：“爸，卖给他们，卖给他们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样，父亲就把大拇指卖给陌生人，得了一大笔钱。

“你愿意坐在哪儿？”买主问大拇指。

“嗨，就把我放在您帽檐上得了，我可以在那儿散步，欣赏周围的风景，不会掉下来的。”

他们顺了他的意，等大拇指和父亲告过别，就带着他走了。他们一直走到黄昏时分。突然，小家伙说：“快接我下去，我要拉屎啦！”

“就拉在上边好了，”脑袋上坐着大拇指那个买主说，“我不在乎，有时鸟儿们也在我帽子上拉过。”

“不，”大拇指说，“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快接我下去！”

陌生人只好摘下帽子，把大拇指放在路旁的庄稼地里。只见小家伙在一些土块中间跳来跳去，爬上爬下，突然钻进了一个他选中的老鼠洞。

“再见了，先生们，你们回家去吧，别等我喽！”他大声告诉他们，嘲笑他们。两个陌生人冲过来，用小棍儿掏老鼠洞，然而白费劲儿，大拇指越钻越深。天很快完全黑下来了，俩人只好气冲冲地往回走，钱包却空空如也。

大拇指发现买主走了，才从地洞里爬出来。

“田野上黑漆漆的，路很陡，非常危险，”他自言自语，“很容易摔断脖子和腿儿！”幸好他找到一个空蜗牛壳儿。“感谢上帝，”他说，“这下我可以安全过夜啦。”说着便爬了进去。

一会儿，他刚要睡着，就听见两个过路的男人说话的声音。一个道：“咱们去弄那个富有的牧师的金银财宝，怎么下手才好呢？”

“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办。”大拇指拉开嗓门插进来说。

“怎么回事？”一个小偷惊慌不安地问，“我听见有人在说话！”

他俩站住脚，仔细听，突然大拇指又讲：“你们带我去，我就帮助你们。”

“你究竟在哪儿呐？”

“在地上仔细找找，就会发现声音是从哪儿来的。”大拇指回答。

俩小偷终于找到了他，把他捡起来，问：“小家伙，你打算怎么帮助我们呢？”

“喏，”大拇指回答，“我从铁栅栏中间爬进牧师的房间，把你们要的东西递出来。”

“行啊，”俩小偷说，“那咱们就看你的啦。”

到了牧师家，大拇指钻进房间，立刻拉开嗓门大喊：“你们想要房里所有的东西，对吗？”

俩小偷吓了一大跳，忙说：“轻一点，别把谁吵醒了！”

大拇指呢，仍旧装糊涂，继续大声喊叫：“你们想要什么？你们想要屋里所有的东西吗？”

睡在小屋里的厨娘听见叫声，从床上坐起来侧耳细听。俩小偷害了怕，从房前退回去一段路，最后又大起胆子，心里想：小家伙是拿咱俩开开心罢了。他们回到房前，悄声对大拇指说：“该动真格的啦，快递东西吧！”

“我把什么都递给你们，只管伸手进来好了！”大拇指又喊，嗓门能多大就多大。厨娘听得清清楚楚，一下子跳下床来，磕磕碰碰地冲出了房门。俩小偷慌忙逃跑，就像被猎人狂追猛赶的兔子似的。

厨娘在房中什么也没发现，就去点了一盏灯。等她端着灯走回房来，大拇指已经溜进外边的谷仓，没被任何人发现。厨娘搜遍了所有屋角，什么也没搜到，终于又上床睡觉去了。她以为，她只是眼睁睁地做了一场梦来着。

大拇指在干草堆中翻来爬去，找到了一个睡觉的好地方。他打算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回爸爸妈妈那里去。可他注定了还要经历另外一些事情！可不是吗，在这世界上困苦和磨难多着呐！

天蒙蒙亮，女仆已经起床来喂牲口。她走进草料棚，抱起一抱干草，可怜的大拇指不巧偏偏就睡在这抱草料里面，而且睡得那么沉，竟一点儿不知道。等他醒来时，已经让母牛和着草料一起衔在嘴里。

“天啊，”大拇指惊叫，“我怎么掉进碾米机里来啦！”

可他很快发现实际上在哪里，就提醒自己当心别滑到母牛的牙齿之间去，以免磨得粉身碎骨。可是他没能逃脱滚落进牛胃的命运。

“这个小斗室忘记开窗户了，”他说，“既没阳光射进来，也没点灯。”

他压根儿讨厌住在这破地方，而且最糟不过的是还不断有新的草料从门外往里塞，里边越来越挤。终于，因为恐惧，他拼命地喊起来：“别再给我送草啦！别再给我送草啦！”

厨娘正在挤奶，听到了喊声却不见人，而且又是她昨天夜里听见过的那个声音，吓得从她坐的小凳子上摔了下来，挤奶桶也打翻了。她慌慌张张跑到主人面前，惊呼：“上帝啊，牧师先生，母牛说话啦！”

“你疯了吧？”牧师回答，不过仍走进牛圈，要亲自看个究竟。

牧师一只脚刚跨进圈门，大拇指已经重新叫起来：“别再给我送草啦！别再给我送草啦！”

牧师自己也吓了一跳，认为牛肚子里钻进了妖怪，急忙吩咐把牛杀掉。

母牛被杀了，可大拇指栖身的牛胃呢，被扔进了垃圾堆里。为了往外爬，他可费了老力。不过呢，大拇指的努力还是达到了目的，终于开出来一条通路。

谁知祸不单行，他刚探出小脑袋，一头饿狼飞快跑过来，一口吞掉了整个儿牛胃。可大拇指并不灰心，他想，狼也许是通商量的吧，就从肚子里对它喊：“亲爱的狼，我知道你有机会美美地吃上一顿。”

“在什么地方？”狼问。

“在一所房子里，你从阴沟爬进去，然后就可以找到糕饼、猪油和香肠——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啊！”

接着，他给狼详详细细描绘了父亲家的情况。

狼才用不着一劝再劝哩，当晚就从阴沟硬钻进了他家储藏室，开开心心地大吃了一顿。狼吃饱了，想要溜走，可是肚子胀鼓鼓的，从原路出不去。

这情况大拇指早已料到，这会儿便在狼肚子里大喊大叫，大吵大闹起来。

“请你安静一点，”狼说，“别把人全给吵醒啦。”

“什么话！”小家伙回答，“你已吃得饱饱的，我也想开心开心不可以吗？”说完，又开始拼命叫喊起来。

大拇指的父母亲终于被吵醒，跑到储藏室外，透过门缝往里瞅。他们看见一头狼，赶忙跑回去，父亲抓起一把斧头，母亲拿了一把镰刀。

“跟在后边，”在跨进储藏室的时候，父亲说，“如果我砍它一斧头它还没死，你就再砍它一镰刀，把狼的身子砍破！”

“爸爸，爸爸！”大拇指听见父亲的声音，马上喊，“我在这儿呐！我藏在狼的肚皮里呐！”

“感谢上帝！”父亲甭提多高兴，说，“咱们亲爱的孩子回来了！”

他马上叫妻子放下镰刀，别伤着宝贝儿子。接着，父亲抡起斧头，朝狼脑袋猛地一劈，狼就倒下去死了。随后夫妻俩找来刀子和剪子，剖开狼的肚皮，把小儿子拖了出来。

“嗨，”父亲说，“我们好担心你哟！”

“是啊，爸爸，我在世界上到处流浪；感谢上帝，现在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你到底去过哪些地方呢？”

“唉，爸爸，我到过一个老鼠洞，一头母牛的胃，还有一只狼的肚皮里。从现在起，我要永远留在你们身边。”

“我们也不再卖掉你，即使给我们世界上的全部财富！”

父母亲异口同声，同时拥抱和亲吻了他们心爱的大拇指。他们给他吃的和喝的，叫裁缝给他缝新衣服；他原来的衣服呢，已在旅途中穿旧磨破喽！ mrPVsG4Lx8bAI9F73CZ84YjMtgwhedy5RlsmhaXye6rce1ufZoK8fSG7hQixXvQ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