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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文字改革国际化的理论内涵

通过第二节的内容我们知道文字改革并不是一项简单的文化运动,其根本上是一项广泛的政治社会运动,是国家为了加强统一、民族团结而对语言文字进行标准化、通用化的改革。然而,文字改革不仅受到国内政治经济社会因素的影响,同时受到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影响,因此,探究文字改革国际化的含义具有很强的必要性。

一、文字改革国际化的内涵

文字改革国际化是文字改革进程中朝着国际化、标准化发展的必然趋势,上位概念是文字改革,下位概念是文字改革拉丁化。要研究文字改革国际化,就必须了解文字改革的国际政治意义,文字改革受到强国政治、大国政治的影响,内涵十分丰富。从理论上说,语言本身都是平等的,然而现实生活中的语言却有强弱之分。语言的功能性和强弱程度与其所属的语言群体和社会的功能性和强弱发展状况呈现着正相关的趋势。 古罗马帝国的兴起,造就了拉丁语在古代欧洲的强势地位;法兰西的崛起,以及法兰西的语言政策使得法语成为17世纪欧洲的外交用语,并延续至今成为国际组织的通用语言之一;而如今国际适用范围最广的英语,在1600年之前还是一个小语种,之后伴随着英国的兴盛以及新兴美利坚合众国的崛起,使得英语在二战之后超越法语成为世界外交、贸易、科技、教育的第一大语言,也成为包括联合国在内的众多国际组织的第一通用语言,成了名副其实的国际通用语。古往今来,民族国家想要更好地融入国际社会,就要参与国际社会现有的交往标准,从语言方面来说,就是要选择加强本国人民国际通用语(英语)的学习能力,同时通过改造本国语言文字形式,使其符合国际通用标准,以便更好地进行国际交流。这其中蕴含的内容,便是文字改革国际化的根本内涵,即通过语言规划、语言政策等方式,对本国文字系统进行改革,使其最大程度地符合国际通用标准,即使用拉丁字母替代本国文字或者为本国文字辅助注音。文字改革国际化就是通过改革本国语言文字形式,使其符合国际标准,在信息化时代,符合国际通用的语言文字信息处理标准,有助于信息载体的流通与传播。

国家层面的语言文字规划要求公民在语言文字使用上达到差异最小化,功能上达到差异最大化,需要促进人们对于全国交际共同语的使用产生尽可能大的效益,尽量避免内部的错觉和误解。 从事国家通用语设计的人员早就意识到,如果国家的民族和官方语言的书面形式稳定,语法、词汇、正字法规则清晰而且可以通过教育体系正式学习的话,那么,它在非官方的语言使用环境中便能得到最有效的传播。语言作为人类社会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不仅仅是社会内部的交际工具,还是在不同社会组织形式之间的交际工具。语言不但是一个民族内部或者一个国家内部的交际工具,还是不同民族之间、不同国家之间的交际工具。当不同的国家进行语言交往时,选择什么样的语言作为他们的交际语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种语言既有可能是这些民族语言中的一种,也有可能是这些民族语言之外的共同语言。国际交际语言的选择和运用受到语境和习惯的影响,同时也是一种社会约定、行政规定或法律认定。只有通过社会约定、行政规定或法律认定的国际交际与才是语言规划的研究对象。为了顺应国际社会的主流发展,使本国语言更好的应用于国际交往,国家应该对本国文字系统进行改进。中央政府通过文字标准化改革、正字法和语法规范化,就能轻易在全国范围内强制施行国家标准。因此,规范化和标准化是国家的主动措施,一般由有威望的语言协会在政府的授意之下进行。

文字改革国际化的重要参照是文字的国际标准。文字改革国际化具有丰富的内涵,是一种政治化的社会行为,文字改革国际化受到国际政治格局的影响,主要体现为政治强国大国在国际文化上的主导权;此外,文字改革国际化的重要参照是文字的国际标准,国家通用语的标准化与拉丁化改革是国际标准向国内标准的内化行为,反映了国际社会互动规范对国家内部改革的影响,也体现了拉丁字母作为国际标准对国家文字改革国际化的影响,一定程度上促成了文字改革国际化即是文字改革拉丁化的结果。

二、文字的国际标准与文字改革拉丁化

为什么称文字改革拉丁化是文字改革国际化?主要有几个原因:首先,目前世界上使用拉丁字母作为文字系统的国家范围与人口范围是世界上最广泛的,就如同英语一样具有高度的国际流通性;其次,近150年间大多数国家都进行了文字系统朝着拉丁字母系统的改革;再次,拉丁字母是国际标准组织认定的一国语言字母系统的标准选择;最后,联合国以及主要国际组织的官方使用语言中有多种都是拉丁文字系统。那么,拉丁字母为什么会成为国际通用字母呢?拉丁字母本身具有符号形状最简单、辨认性高的技术性优点,但它成为国际通用字母的主要原因还是它的社会性优点——拉丁字母在20世纪末就已经成为多数国家的文字,使用它的出版物、打印通信设备数量最多,应用最方便。拉丁字母在世界上的应用主要可以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正式文字层,即作为国家通用于的正式文字,这一层面包括欧洲绝大多数国家和美洲、大洋洲所有国家;第二个层次是辅助文字层,即作为国家官方语言的辅助字母,或者是国家交往应用的第二语言,例如亚洲的大多数国家使用了这种方法;第三层次是技术符号层,即作为非拼音文字的主因和转写符号,是国际信息交流的计算机通信符号。拉丁字母由于其适用范围之广、使用人数之多已经成为国际通用字母。拉丁字母是国际信息交流的重要通讯符号,是国家信息化进程时代新的发展。国际标准化组织(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of Standardization,ISO)对每一种非完全拉丁化的语言文字都需要分别制定一个完全拉丁化的拼写标准及其拼读书写方式,例如,中国的《汉语拼音方案》已经在1982年期间发展成为英语拼写现代汉语的一个国际标准(ISO7098)。因此,文字改革拉丁化是文字改革国际化的重要趋势。

周有光把拉丁字母的广泛传播比喻作水中波圈的延伸和扩散:“第一波,罗马帝国时代,拉丁字母随着拉丁文的传播而广泛传播;第二波,文艺复兴鼎盛时期,欧洲各少数民族都采用了拉丁字母,并创造自己的少数民族文字;第三波,大航海时代开启拉丁文字母迅速传播至拉美、非、亚各殖民地,成为官方的外来文字;第四波,殖民地的语言文化与宗主国的语言文化相互交融,有的是当地方人使用的语言文字同化了宗主国的语言,例如拉丁美洲的国家就使用外来的拉丁字母形成了本国语言文字;有的国家或地方虽然保留了当地的本土文字语言但却是通过采用拉丁字母手段来创造当地的本土文字,例如越南、印尼等;第五波,有的地区和国家进行现代化改革,摆脱了传统的文字实行了拉丁化文字改革,例如土耳其;第六波,在一些国家拥有本国文字系统的地区和国家,为了促进国际交往和信息沟通使用拉丁字母辅助本国的文字,例如中国、日本。” 我们不妨把周有光对拉丁字母的传播简称为六波理论,本书参照周有光对拉丁字母传播的理论,认为文字改革国际化过程中受到政治、经济、社会等因素的影响。

三、文字改革国际化受到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影响

文字改革国际化受到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政治、经济、语言选择三个方面。首先,文字改革国际化受到国际政治格局的影响,表现为来自外界的政治影响或殖民影响。苏联时期,不少的独联体国家都使用西里尔字母,而90年代东欧剧变后,不少前苏联国家开始进行文字改革,如摩尔多瓦、乌兹别克斯坦、阿塞拜疆都转用拉丁字母,因此西里尔字母的使用范围发生了变化,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政治影响力的变化。 越南早在秦汉时期就开始受汉文化影响,因此汉字成为越南的文字,但由于汉字复杂,越南人在汉字的基础上,用汉字的“形”与越南语的“音”相结合,发明了一种名为喃字的方块字。直到19世纪法国殖民越南,禁止越南使用汉字与喃字,推行拉丁字母和法语,继而使得汉字在越南的正统地位逐渐丧失。 英国在北尼日利亚殖民统治时期,为了便于统治,殖民当局充分利用了尼日利亚本土语言豪萨语,伴随着殖民政策而生的各种制度、设施和产品对非洲人的思维以及社会实践产生了制约性的“霸权主义”,因此束缚了非洲人的现代化发展。

其次,从经济维度来说,一方面,随着经济的全球化,世界各国的相互交流日益频繁,采用拉丁文字的英语几乎成为所有国际交流中的主要语言。另一方面,成本效益也是促成某些文字改革的动因之一。例如,采用拉丁字母之后在打印排版时可以节省不少空间,从而节省纸张和印刷出版的成本,因此出版商大都赞成改革。从科技维度来看,拉丁字母的宗主国(英国、美国、法国、西班牙、荷兰等国)长期以来引领世界科技发展,影响力巨大。从教育维度来看,文字改革是为了提高文字系统的可学性,亦可理解为书写系统的简易程度。文字难度越大,可学性越低,对于字母书写系统的语言来说,读音与拼写越一致,可学性越高。文字的可学性与学习者的识字水平密切相关,在很大程度上,文字的可学性决定了国民的文化素质,繁难或拼写不规则常被认为是国民教育质量低下的根源之一。以有限的文字记录数量庞大的语言,视觉符号与语言表意之间不可能完美对应,需要通过不断改革文字系统来加以完善。越南的改革派正是以汉字的可学性较低来作为推行文字改革的重要依据。

最后,就语言选择而言,经济全球化导致英语全球化,强势文明和主导大国对国际通用语的影响巨大。全球化不断催生以英语书写的国际学术文献和商业著作。在国际机构和国际组织中,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给其他成员国施加压力,让他们把英语纳入教育系统,作为发展的一部分。因此,即使在美国不占主导地位的区域,全球化对语言的影响仍然表现为英语的稳定发展。英语成为经济全球化的交流语言,这与美国充当英语使用范式的来源是密不可分的。跨国公司为了摆脱单一国家语言的使用限制,都会选择具有实用效能的英语。而且,在个人领域,英语也成为个人实现经济抱负的一种途径。虽然经济全球化及相应的英语习得与富足的上流社会和精英阶层息息相关,但这样的精英已不在少数,在这样的引导下学习英语,进一步扩大了英语的使用范围,提升了其作为通用语的地位。在政治领域,目前美国无论是在现实还是虚拟世界中都仍然处于绝对的领先位置,因此,美国集国际规则制定者与实施者双重角色为一身,显示出将自我意志强加于他国的倾向。英语的通用语地位源自其作为英国殖民主义的通用语的历史背景,并未随着大英帝国的没落而消亡,目前西方资本主义强国仍然使用英语,在这一点上,英语和拉丁语相似。拉丁语一开始只是在一个偌大的帝国中广泛使用,后来成为宗教的推广语言和中世纪欧洲知识与世俗法律的通用语。拉丁字母的广泛传播与英语的广泛应用共同构成了文字改革的国际化方向,即拉丁化。除此之外,文字改革国际化还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比如宗教传播、移民因素、民族文化等,本书的研究主要从国际政治社会学的角度出发,探究文字改革国际化背后的影响因素。 06xLZEFDEyauKmLPU2bNvDJHY6AgsuzPsOWi/7aNAnhC6nLxWGYRml/Nmnv7Na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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