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是一把利剑,宝剑出鞘经善用者之手可俘获人心,因为它迎合人性的弱点——傲慢与追求优越感。不过,要想驾驭这把利剑是非常难的,使用它的人往往很可能被它的双面刃所伤。从一面来说,讨好有助于缓和人际关系、增加亲密度,把冲突损失降到最低,甚至可迷惑他人心智;从另一面来说,讨好很容易使人贪恋这种单一的形式,被困死在只会做讨好者的局面中受尽屈辱、敢怒不敢言,甚至压抑到“无愤怒”的份上,形成巨大内耗,继而转为自我攻击。更可怕的是,相当一部分讨好者受其害却不自知,认为自己“情商了得”,只怨自己的技巧还不够精湛。
那些只会讨好、不敢不讨好、必须要讨好的人,看起来真的很弱。本是一把苍穹宝剑,但在别人眼中可能被视为另一种“贱”。这种关系中的“绝对弱势”也是一种物极必反。如果讨好者想要挣脱困境、挺直腰杆,那么下面的案例定会令他醍醐灌顶。
青云是我的一名来访者,一生中最大的考验来自其母亲和丈夫。青云在幼时父母离异,母亲默默地带走了姐姐,把青云留给了父亲,青云由此感到了自我价值感丧失。尽管青云最爱母亲,也向母亲说了千百次“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但并没有改变这个残酷的现实。即使后来父亲对青云百依百顺,也无法缝合她心中的那道伤口。直到她遇见了丈夫,她认为终于可以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这个优秀的男人了。然而,幸福并没有如期而至,青云在关系中不由自主地讨好着对方,双方的相处模式很像主仆关系。而且,青云渐渐地将这种相处模式发展到了对身边的所有人身上。
青云:我想知道我为什么在亲密关系中不断讨好退让,还非常痛苦。
安心:好,闭上眼睛放松你的身体。从头到脚,扫描你身体的每个部位、每个角落,确保它们都获得了放松。放弃头脑的思考,放弃理智与判断。启用你的直觉,把手指轻轻地放在东真图上。当你移动手指时,你的身体会告诉你在哪里停下来。你会听从身体的信号,抽出一张东真图,代表你为什么在关系中不断讨好却依然痛苦。
青云: (抽图,见图2-7)
安心:凭直觉来说,你从图中看到了什么?
青云: (摇头,自嘲般地笑) 太贴切了,这不就是我嘛,任由他人取笑的小丑。唉,我看了就想哭。
安心:是什么感觉让你想哭?
青云: (无奈地哭笑) 觉得人活着好辛苦啊,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哄别人开心,事事都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让别人不开心。
安心:如果你不说违心的话会怎么样?
青云:不说不行啊!不说就会失去爱,失去好的关系,失去很多。
安心:失去会怎么样?
青云:不行啊,我很害怕失去。
安心:回答我的问题,失去会怎么样?
青云:失去了,那我还有什么价值呢?就没什么意义了。
图2-7 青云抽的乾9号东真图
安心:这张图中的人,你觉得他有什么意义呢?
青云:让别人开心吧,虽然他很辛苦。
安心:画面里的人想得到什么?得到了吗?
青云: (歪着头) 他想跟爱人的关系甜蜜恩爱,但是得不到,所以很痛苦。
安心:没有得到想要的,可能是因为什么呢?
青云: (自责的语气) 可能是因为他还不够努力、还不够好吧?还可能是因为他太笨了?
安心:他与爱人之间关系的好坏是由谁来负责的呢?
青云: (想了想,然后轻指图中的人) 好像,全由他负责。
安心:这让你想起现实中你与谁的关系?
青云: (若有所思) 想起我和我的丈夫,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操心、调整我们的关系。好像……他从来不担心我们关系不好。
安心:两个人的关系由一个人来负责,对此你怎么看?
青云: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但这么一说,好像这样也不对。
安心:你觉得哪里不对?
青云: (考虑片刻) 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应该由两个人一起负责吗? (身 体突然软了下来,向后倚靠着,恍然大悟地) 难怪我这么累,原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承担!如果他不高兴,我就要哄着他;如果我不高兴,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我总是冲在前面,在这个关系中,只有我一个人在承担。
安心:如果把属于他那部分的责任还给他去承担,会怎么样?
青云:我会害怕,怕他没我积极主动。每次都是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担心,主动找他缓和关系……天啊,我都没给过他主动的机会。
安心:很好,你发现了。请通过这张图去探索你为什么在这段关系中那么讨好却那么痛苦。
青云:我是那个主动背负了两个人的责任的小丑,所以才这么辛苦。我应该把主动权还给他,不能因为他不开心,我就得陪着他不开心。他得为他自己负责,两个人的关系不能指望由我一个人负责。
安心:非常好,接下来,放松全身。和刚才一样,请再抽一张图,这张图依然代表你在关系中为什么那么讨好却依然痛苦。
青云: (抽图,见图2-8)
安心:你觉得这张图向你传达了什么样的答案?
青云:这张图让我感觉很黏,很像我在人际关系中放不下的感觉。上面是我的手,下面那个人是我丈夫。我总是忍不住去抓他,可他在向下沉。我不允许他向下沉,或者说我不允许我们的关系向下沉。一旦出现不好的情况,我就会去修补它,直到它好为止。现在看这张图,我能感到他也觉得累,每次都只能被我这么抓着。
安心:你感觉在这张图中谁处于弱势?
图2-8 青云抽的乾32号东真图
青云: (认真地看图,然后难以置信地) 是他处于弱势,天啊!我从来没发现我原来是强势的。
安心:你强势在哪里?
青云: (有些激动地) 你看,我把他应该负的责任拿走了,我强迫他必须接受我的讨好,我还要求我们的关系必须达到我的标准。我一直以为自己处于弱势,但这张图让我觉得,我是有力量的。
安心:如果这个力量需要调整,那么你觉得会是哪方面?
青云:不要抓得太紧吧。
安心:抓得太紧可以得到什么?
青云:嗯……会得到一个好分数。
安心:嗯,一个好分数会让你联想生活中的什么事?
青云:想起上学考试,我母亲说必须有个好成绩,所以我的成绩一直很优秀。
安心:你很在意母亲对你的期待。
青云: (瘪了一下嘴,像个委屈的小孩) 嗯……
安心:把“得到一个好分数”和“与丈夫的关系”放在一起,你有什么新发现?
青云: (突然睁大了眼睛) 这个感觉非常像!
安心:哪里像?
青云:我小时候是通过考试分数来确定自己是好的,现在则通过丈夫给我打的分数来确定自己是好的。对,每次和他吵架闹别扭,我都有一种考试不及格的感觉。
安心:所以你要把他抓过来重考,直到看到他给的分数让你满意才罢休。
青云: (忍不住笑出声来,边点头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
安心:丈夫给你打的分数,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青云: (平静了一些) 他给我打的分数就是我这个人的价值。就像小时候要是考得好,母亲就会喜欢我、夸我、爱我;要是考得不好,她就会骂我。
安心:也就是说,你把丈夫给你打的分数当作自己人生价值的体现,你对此有什么感觉?
青云:之前我没意识到,现在觉得挺可笑的。我竟然把自己完全交由他来评判。
安心:你认为还有什么可以作为对你自我的价值评价?
青云:我是一个好母亲,我最近在努力准备事业编考试,我还有喜欢我的朋友。
安心:很好,那么这张图告诉你感情里讨好却依然痛苦的答案是什么?
青云:这张图可能是来告诉我,我还是有力量的,提醒我不要太黏了,可以多找找自己其他方面的价值感,放松点。我现在再来看这张图,觉得它没那么黏了,下面的那个人也不那么排斥了。这两张图就像是为我画的一样,真神奇!
假象: 自己在亲密关系中处于弱势,讨好对方。
真相: 自己在亲密关系中处于强势,讨好对方。
讨好不一定是一种弱势,还可能是一种强势,只不过这种强势是以看似弱的方式体现出来的,就像是“暴力”也可以用“冷”来体现。来访者忍不住去讨好的时候,其实就是在控制这段关系。对于讨好者来说,每一段关系都像是一场关于自我价值的考试,对方就是打分的人,若不讨好对方,讨好者就会感到忐忑不安、如坐针毡。意识层面,讨好者可能觉得讨好是一种搞好关系的生存方式,但在潜意识层面也许有一个声音从未被仔细倾听过:“我不允许这个关系中有坏的存在,我不允许这段关系达不到我的标准,它必须好,不好不行。”
如何扭转讨好者的角色?做好以下几点,讨好者就可以脱胎换骨、活出真我。
·找到自我价值感丧失的早年原因。讨好者在幼年时通常都有相对强势的抚养者,或有通过讨好获得利益的行为习惯。找到内心深处的那种“恐惧”来自何处,并处理与它的关系。
·把外部评价系统转变为内部评价系统。在讨好者看来,别人给他打分就是他的价值,自己没有价值评判权,导致过度在意别人,这是一种外部评价系统。讨好者要做的是拿回打分权,变成内部评价系统。
·将关系中过度承担的部分还给对方。讨好者的强势会使其过度承担,可能会因为容不下关系中的坏而独自扛起关系好坏的全部责任,导致压力过大。对此,讨好者要做的就是允许关系中的千变万化,理解有些关系是由不得人的,并把对方在关系中的责任还给他。
·拓展更多体现自我价值的事。过于单一的价值感来源会导致讨好者过分在意,反而不利于关系的健康。不妨将价值感来源拓展分摊,创造丰富的自我。
·敢于“舍外守内”。“舍外”指的是舍弃向外求,即探索什么期待折磨你,你就要敢于放弃什么期待。比如,如果没有得到别人的足够喜欢,那么不如索性舍弃这份期待。你本自由,心火被掐灭后你会落得一身清静自在,不再过度消耗,心不死则道不生。“守内”指的是向内求,把抛撒出去的渴求和注意力收回来并还给自己,关注真我的感受及需求,将资源投注在自己身上,敢于自我成全。
问:我也是一个讨好者,要是我没抽到这两张图怎么办?
答:任何一张图都可以解读,你心里有什么自然会从图上看到什么,无须与案例中的一致。同时,这也与咨询师的引导有一定关系。
问:东真图中的哪几张图是比较适合讨好者进行探索的?
答:其实每张图都可以。如果一定要选出来,那么11号人像图(见图2-9)和乾66号东真图(见图2-10)也比较合适。要是配合东真字组成图组,效果就又会不一样了。
问:东真字会起到什么作用呢?
答:东真字会起到靶向作用,就像是给潜意识探索一个目标指向。文字能刺激左脑工作,图片能刺激右脑工作,将二者结合后,左右脑就能同步协调配合工作了。而且,文字还具有一定的探索意义。比如,有的人觉得“麻木”是一个负面词,还有的人因觉得自己需要麻木来进行自我保护而认为它是一个正面词。再如,“改变”一词,有的人渴望改变,还有的人恐惧改变。
图2-9 11号儿童人像图和“自己”东真字图组
图2-10 乾66号东真图和“讨好”东真字图组
问:如果自己用东真图,那么该如何探索自己的讨好呢?
答:可以试试下面的练习。注意,请凭直觉作答,不要思考太多。
1.你认为图2-9代表了哪种状态的自己?
2.根据你的直觉,图中的人正在面对她的什么人?
3.图中的人的内心可能有什么真实的想法和感受?
4.如果你想对图中的自己说一些话,那么你会说什么?
请确保你完成了上述问题后再看解读。注意,以下粗略的、简要的解读仅供参考,具体情况还需具体分析。
1.“怎样的自己”投射出你的内在状态;
2.“面对什么人”投射出对你来说最重要或你最希望讨好的人,这个人往往是在你早年生活中的权威角色;
3.“内心想法感受”投射出你压抑或隐藏的情绪;
4.“对自己说话”投射出你真实的期待和最薄弱、最困难的部分。
1.你觉得图2-10中的人正在做什么动作?
2.画面中的人有什么表情?
3.画面中的人心情如何?
4.如果你可以改变画面中的人,那么你最想改变哪个部分?
请确保你完成了上述问题后再看解读。注意,以下粗略的、简要的解读仅供参考,具体情况还需具体分析。
1.“做什么动作”投射出你内心对讨好这件事的真实心理动向。比如,如果你认为图中的人正在卸下一张伪装的面具,那么你的心理动向可能是“想成为真实的自己”;如果你认为图中的人正在戴上伪装的面具,那么你的心理动向可能是“我需要面具”。
2.“真实表情”投射出你内在的心理状态。
3.“真实心情”投射出你内在的具体情绪感知。
4.“改变的部分”投射出你对自己不满意的部分,通常也是最薄弱的部分。
你练就了一身使人舒爽愉悦的本事,却从未体会过那是什么滋味。
你何其慷慨,可以讨好全世界;你又极其吝啬,深感自己不配。
讨好并无过,罪在将自己当祭品,去祭奠别人对你的期待。
醒来吧!你生来就有更伟大的追求,怎舍得让自己匆匆一生都从未真正“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