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和北美殖民地之间因为收税问题,斗争逐渐升级,到了1775年4月,英国在波士顿的总督托马斯·盖奇得到了一个消息:当地殖民地的民兵在距离波士顿30多公里的康科德设有武器库,而且塞缪尔·亚当斯和约翰·汉考克这两个造反派大头目正在那附近的莱克星顿妖言惑众,鼓动大家造反。
总督盖奇听到这个消息,异常兴奋:升官发财,向乔治国王效忠的机会终于来了。
于是,他出动800名英军奔袭康科德,目的有两个,一是销毁民兵的武器库,二是拘捕那两个早已闻名大西洋两岸的“匪首”。
这个消息被殖民地的联防队知道了,他们快马加鞭向莱克星顿和康科德报信,殖民地的民兵们也迅速集合起来。
1775年4月19日清晨5点,世界近代史上无比重要的一幕缓缓地拉开了。
图2-2 莱克星顿公园的独立战争民兵像
800名英军迈着整齐的步子,向莱克星顿快速挺进,可就在将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被一群衣衫褴褛、面带怒色的殖民地居民拿着锄头和鸟枪拦住了。这些人本来的身份是当地的农民,但同时也是被亚当斯和汉考克组织起来的革命派成员。
现在历史学家竭力想搞清楚,但是已经完全不可能搞清楚的一件事是,英国大兵和殖民地农民,这两拨没什么文化,脾气还都不好的家伙相遇之后,到底是谁先开的枪。这绝对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实际上,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如果是英军先开的枪,那么独立战争的正义性至少可以增加30%,但如果是北美居民先开的枪,那就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暴动或者说起义。正因为如此,在没有任何史料支持下,美国今天所有的中学课本一致同意,是万恶的英国大兵先开的枪。
实际上,我相信,即便当时在现场,也很难说清楚到底是英国大兵先开的枪,还是美国农民先抡的锄头。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混战,后来战争又扩大到了康科德,最后的结果是,英军损失73人,北美损失270多人。
这场发生在莱克星顿的冲突,被后世史学家称为“莱克星顿事件”,并一致认为这就是美国独立战争的第一枪,意义重大。
一个月后,1775年5月10日,北美殖民地的第二次大陆会议如期举行。在这次会议上,有一些殖民地的领袖是激进派,比如约翰·亚当斯、乔治·华盛顿等,他们被莱克星顿的枪声刺激了,决定成立武装组织,和英国军队斗到底。可也有一些人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他们还是觉得要好好地和英国国王乔治谈判,最终和平解决问题,这种矛盾的心理完全反映在会议通过的两项决议上,一个叫《武装宣言》,另一个叫《橄榄枝请愿书》——听名字就知道了,他们其实是两手准备。
可是大西洋那边的乔治国王也很愤怒,他根本就不理会北美人送来的那份《橄榄枝请愿书》。8月23日,乔治宣布殖民地居民的反抗运动为非法,并且宣称“宁可不要头上的王冠,也决不会放弃战争”。12月22日,英国当局正式调派近5万人的英军进入殖民地,准备镇压一切敢于反抗的武装力量。
客观地讲,当时英国的愤怒并不是乔治国王一个人的愤怒,几乎所有的英国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是谁在英法七年战争中得利最大?是北美殖民地;是谁在供养英国的军队?是英国本土的居民。这公平吗?英国的绅士们当然觉得这很不公平,而且北美有“无代表不纳税”的口号,但就像前面所说,当时英国并不是所有地区在议会里都有代表,但所有人照样缴税。
因此,事实上,在接下来几年对北美的战争中,乔治国王确实得到了大多数英国人的支持。
莱克星顿事件之后,北美殖民地和英国彻底闹翻,双方挽起袖子,准备在战场上见。身经百战的大英帝国自然是兵强马壮,名将云集;北美这边也不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第二次大陆会议已经决定把殖民地的民兵组建成北美大陆军,同时任命了一个统帅——大陆军总司令华盛顿。
乔治·华盛顿,生于1732年,第四位上场的美国国父,共济会成员,出场年龄43岁,职业是北美大陆军总司令,建国后担任美利坚合众国第一任总统,并且是美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全票当选的总统。
图2-3 华盛顿像
华盛顿小时候是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原因是他爹过世之后,他家经济上有点儿困难。实际上,一直到他工作之前,他的文化水平只相当于小学程度。
不过,他有一个不错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劳伦斯,不仅给他介绍了土地测量员的高薪工作,而且比较早地去世了,给华盛顿留下了一个弗吉尼亚民兵少校的世袭职位和一个叫弗农山庄的农庄。这件事从某种程度上成全了华盛顿,这个弗农山庄后来就是华盛顿一辈子的居所,现在也是美国著名景点之一。
华盛顿袭了哥哥的民兵少校职位之后,恰好赶上英法七年战争。在这场战争里,大多数殖民地人站在了英国一方,华盛顿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打完仗之后,被升职为民兵上校。
但这个职位并没有让他满足,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真正的英国军官,而不是什么北美民兵队伍的上校团副小头目。可是他活动了一番,根本就没人搭理他,最后,他一气之下辞职不干回家了。
那么,辞职之后,成了平头百姓的华盛顿是怎么当上大陆军总司令的呢?
华盛顿回家之后不久就结婚了,对方是一位叫玛莎的寡妇。玛莎是一位很有钱、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她带来了很多陪嫁,华盛顿也算是一步到位,老婆、财富和孩子一下子全有了。后来终其一生,他也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对玛莎和两个孩子都相当不错。
结婚以后,华盛顿就过着拥有300多名奴隶的地主生活,在当时的北美,财富的增加,也就意味着地位的提升。不久,他就被选为弗吉尼亚的议员,日子相当惬意。
那么,为什么第二次大陆会议上,大家选举他当总司令?
实际上,华盛顿也参加了第一次大陆会议,不过那时他寂寂无名,亚当斯、汉考克光芒四射,华盛顿根本就没有露脸的机会。
莱克星顿枪声响起之后,华盛顿觉得机会来了,又去参加第二次大陆会议,这一次,他有备而来,干了一件很出风头的事情,穿了军装。整个会场上,只有他一个人一身戎装,满脸杀气。而且,他非常坚决地要求带领弗吉尼亚的民兵抵抗英国人。
当时的主战派约翰·亚当斯一看,这是好事啊,我们这些闹事的基本都是东北马萨诸塞的人,现在如果找一个南方殖民地弗吉尼亚的人当军队的司令,那岂不是可以说这事是所有殖民地联合一起干的?所以,亚当斯极力推荐华盛顿,他在会议上不止一次盛赞他,说他“极具军事天才和良好的素质”。
这个提议最终得到了其他殖民地代表们的一致同意。
得到任命的当天晚上,华盛顿给玛莎写了一封信,信里说:“亲爱的,我非但没有寻求担当此重任,还极力地推辞,因为不仅仅是我不想和你还有孩子们久别,而且我不认为我能胜任此职,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华盛顿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一下,策马奔向纽约上任去了。
当时没有人能想到,这一仗,一打就是8年。
客观地说,北美殖民地的所有议员在1775年夏天的普遍共识是,“反英国议会,不反英国国王”。你可以说这是一种战争的策略,或者说这是一种对英国皇室的眷恋情结。殖民地无论是给英国国王的请愿书,还是内部宣传,都是先向国王效忠一番,然后再说自己的委屈,最后才是小心翼翼地提要求。
当时还有一句比较出名的话:“我们打败了国王无数次,他依然是国王,但只要他打败我们一次,我们就死定了。”可以说国王是天经地义的存在,这种观念深入人心。
代表们如此,北美的普通老百姓也差不多,很多时候,他们把和英国的矛盾看作是一场游戏。华盛顿上任第一天,在纽约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当地的民兵和一些民众主动给他当护卫和前导。几天之后,华盛顿带兵离开了纽约,一队英国大兵开进了城里,同样的民兵,同样的民众,就把欢迎的旗帜换一下,再一次主动地给英军当护卫,簇拥着这队英军进入了纽约城。
这就是当时老百姓的心态。历史学家卡尔·霍恩说,当时13个殖民地中,只有10%左右是坚定的革命者;30%左右对革命者抱有同情心,可能支持革命;支持英国国王的,占到了20%左右;剩下的40%中立或者沉默不表态。这个数据应该还是合理的,后来在8年的美国独立战争期间,至少有8万殖民地的人因为不想离开英国国王的统治,而迁移到了加拿大、佛罗里达、西印度群岛,甚至回流到了英国。
殖民地代表和人民是反议会而不反国王,那么士兵呢?今天威风凛凛的美国大兵,当年难道不是坚定的革命派?
说实话,他们也不是,真实情况是,这些人其实不能叫兵,只能叫农民预备役,什么武器都有,什么年龄都有。后来法国人帮助华盛顿打仗,在一次会师后,看到大陆军的情况大吃一惊,一个法国炮兵中尉在他的日记里这样写道:“初次看到这支军队的时候我震惊了……他们没有制服,多数人衣衫褴褛,他们中的多数人光着脚。他们的形体各异,甚至有不到十四岁的孩子!”
按照这段描述和我们接触到的历史资料,你可以想象那时候的美国大陆军,人力硬件上都完全不过关。
北美大陆军总司令华盛顿上任之后,把这些衣衫不整的民兵集合在一起,训练的时候,居然还要喊一喊“英王万岁”。在喝酒的时候,华盛顿也总是会举起酒杯,先祝伟大的国王乔治三世永远健康。一句话,他们外部装备不行,内心也没有和英国死磕到底的勇气和意识。
同一时间,自高自大的乔治国王连北美的请愿代表都不愿意见,而是派遣无数英军从大西洋上源源不断地进入北美大陆,准备狠狠地给这些家伙一点儿教训。
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那等待北美的,只能是继续受大英帝国的统治,而现在出场的四位美国国父——两个亚当斯,一个汉考克和一个华盛顿,他们的命运很可能就是把脖子套进绞刑架,玛莎女士很快就会再次成为一个有钱的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