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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阿登反攻战

死神醒了,而阿登山脉“魔鬼前线”的战神们还沉睡在寂静的清晨里。

1944年12月16日凌晨,在太阳神阿波罗还未光临之前,死神却悄然无声地降临在位于比利时东南的阿登山脉。阿登山的冬天,在夜里,常刮起一阵阵的西北风。孤冷的月亮在薄云中穿行,把暗淡的水映的光辉,涂抹着无际的森林。

这里就是著名的“魔鬼前线”。

战线长达85英里,弯弯曲曲,只有美军6个师把守。这6个师中3个师是新兵,另外3个师又战得筋疲力尽,可说是流血流得全身都白了。但近两个月来,敌我双方都在休整,互相察言观色,彼此谁也不招惹谁。

死神醒了,而阿登山脉“魔鬼前线”的战神们还沉睡在寂静的清晨里。

而鲍克中尉却被冷森森的阿登山风吹醒了。他晃了晃军用水壶,听不到一点响动。一转眼,发现半瓶葡萄酒放在子弹箱上,他抓起酒瓶,猛地呷了两口。鲍克刚过21岁生日,但他已是4年军龄的老兵了。12月11日,他率领美军第99师394步兵团所属的情报侦察排,在一次巡逻之后,在兰茨拉特镇东边的高地上建立了观察所。团部命令他们,密切观察德军动向,随时向团里报告。

一想到自己作为全排之首的重任,鲍克立即睡意顿消。他迅速穿戴齐备,拉开棚室的大门,一股冷风夹着雪花迎面扑来,使他倒退两步,不禁打了个冷战。

兰茨拉特村总共只有10余幢房子,历史上它属于德国,凡尔赛条约把它割让给了比利时。村民们既有日耳曼人,也有比利时人,还有一户法国人。兰茨拉特的重要性在于它的位置。它位于一个重要的公路交叉路口以南的300码处,从这个路口向左,可以通到西边的巴赫霍尔兹车站;向右,可以前往洛希姆格拉本。

这里既可作为出击德寇的尖刀,又是德军进犯盟军的咽喉。

鲍克急忙走到高倍望远镜前,借着白雪的映衬,朦胧中可见德军阵地有车辆和人员的频频移动,心中顿时一惊。随即转身向棚屋方向吼了一声:“快,全排做好一级战斗准备!”

话音未落,一排炮弹落在观察所前沿。鲍克一时处于震惊的晕眩之中。他一阵悲哀,心想,这下彻底完了。

清晨5时30分,激烈的战斗在“魔鬼前线”全线爆发了。在长达85英里的战线上,迫击炮咚咚,火箭嘶嘶飞出发射台,88毫米口径火炮隆隆,真是地动山摇!数以千计的坦克摇摇摆摆地滚向前方。沉闷的炮声从后方传来——远程炮将14英寸口径的炮弹射向美军战线后方数英里的目标。这是他们自诺曼底以来第一次遭受这么猛烈的炮火。

一小时后,炮击停止了。

阵地上突然出现了令人恐惧的沉寂,但转瞬即逝。在新近下的大雪的映照下,身穿白衣的德军,几乎看不清人形,像魔鬼似的从阴霾中冒了出来,12至14人排成横排,迈着缓慢而可怕的步子朝美军走来。当希特勒的士兵渗入美军前沿阵地后,一群群新型飞机,尖声怪叫着,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从东方飞了过来。德军官兵仰望着自己的机群,高声欢呼,兴奋得像什么似的。

美军吓得大惊失色的新兵和打得精疲力尽的老兵们一齐上阵仓皇应战,但终因寡不敌众,许多战士且战且退,许多地段被突破,德军如入无人之境。

在阿登山北面,有个狭窄的叫洛斯海姆的山谷,是东方通向西方的古道,地势险要,只有轻兵把守。早在1870年,以及1940年,德国的大军就是从这个长7英里的走廊势如破竹地通过的。现在,德军又在坦克、装甲车以及迫击炮火掩护下,从从容容地通过山谷。

黄昏,美军的北部战线业已瓦解。

英国陆军主帅蒙哥马利自马斯特里赫特回到司令部后,一直忙着冬季攻势。由于天气和后勤原因,进攻一时还不可能展开。离圣诞节只剩下最后10天了,也应该趁此机会回伦敦过一个圣诞节,与家人团聚,并借此机会好好休息几天。

蒙哥马利看了看表,现在是15日晚上9时整,儿子可能在家,他决定打电话告诉他这一令他兴奋的消息。

“阿尔弗,亲爱的,爸爸想回伦敦过圣诞节。”

“爸爸,我没听错吧!”话筒里传来阿尔弗哽咽的声音:“爸爸,告诉我你何时回来,我去接你。”

“还不能肯定,我要先向艾森豪威尔告个假。”

放下电话,蒙哥马利眼含热泪,许久没有移动脚步。1942年的圣诞节他在北非,去年圣诞节他正在意大利巡视。如果今年不回去的话,已经是第3个圣诞节未和家人在一起了。对儿子,他始终怀有浓浓的歉意,给他的父爱太少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决定第二天动身。

第二天清晨,蒙哥马利匆匆拟制一份向盟军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请假的报告,让服务员立即发出。在等待艾森豪威尔回电之前,他照例要到英国第2集团军驻地的埃因霍温高尔夫球场潇洒走一回。

埃因霍温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以温泉而著称。高尔夫球是蒙哥马利情有独钟的爱好。每次打完球,他都痛痛快快地泡上通温泉,然后再接受漂亮的荷兰小姐技艺高超的按摩。那种清爽,那份惬意总会让蒙哥马利流连好几天。

正当蒙哥马利穿着白色高尔夫球服同高尔夫球高手戴维·里斯鏖战的关键时刻,忽见一架飞机降落在球场附近。有人跑步给蒙哥马利送来一封电报,告诉他德军于今晨5时向阿登发起了大规模进攻,美军布莱德雷的第12集团军群已乱成了一锅粥。蒙哥马利听后,脑袋“嗡”的一下,这消息太突然了。他收起球杆,和莫名其妙的对手里斯告别一声,坐飞机回到司令部。

虽然蒙哥马利的前线没有遭到德军的攻击,但大敌当前,风云莫测,元帅有许多事情要做。但蒙哥马利有一件事必须做,那就是告诉儿子他昨晚的电话不算数。相比之下,这件事比所有的事情都难开口,但他又不得不说。

当阿登山脉炮火隆隆时,艾森豪威尔还睡意正浓。不过,6点刚过他还是起了床。因为12月16日是凡尔赛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大本营的一个喜庆日子。参议院刚宣布他晋升为新设的五星上将,这使他和马歇尔、麦克阿瑟,还有他在盟军所管辖的蒙哥马利同级。还使艾森豪威尔高兴的是,他可以告诉他的女秘书凯·萨默斯比少尉,他已经对丘吉尔谈到她,丘吉尔首相很喜欢她,说准备授予她一枚大英帝国勋章。所以,在吃过一餐典型的巴黎早膳后,艾森豪威尔便匆匆来到司令部。

7点50分左右,蒙哥马利要求准许他返回伦敦同儿子共度圣诞节的电报送到艾森豪威尔手中,他说他不反对,当即回电道:“我很羡慕你有机会同你在英国的家人团圆。”

将近傍晚时分,布莱德雷将军从卢森堡来到巴黎,对兵员补充情况向艾森豪威尔诉苦。目前美国除了一个师外,全部投入了战斗,但兵员补充的速度赶不上伤亡率,而且由于艾森豪威尔坚持要在圣诞节前后发动全面攻势,盟国远征军没有多少后备兵员来补充部队战斗力。

当这两个司令官和他们的参谋们在暮色中认认真真地讨论兵员问题时,情报部的一位上校悄悄走进会议室,报告说,德军当天上午在阿登发动进攻。但这位比美国历史上任何一位将军所统帅的战斗部队都多的布莱德雷将军,却向艾森豪威尔宣称,这只是一次“骚扰性进攻”。

“这可不是局部的进攻,布莱德雷”,艾森豪威尔断言:“德军向我最弱的一环发动局部进攻,这不符合逻辑。”他认为,情况紧急,救兵如救火,便命令布莱德雷派两个装甲师前去救援。

布莱德雷点头同意,他认为采取这种预防措施是明智的,但他犹豫不决,担心从巴顿那里抽调第10装甲师,巴顿未必能接受。

但布菜德雷还是接通了巴顿的电话,开门见山。

巴顿一听,极为不悦,对着电话咆哮道:“这只不过是一次小规模的攻势,你们瞎折腾什么?”

不待巴顿解释完,布莱德雷断然道:“乔治,听着,我命令你立即让第10装甲师向北开拔!”

说完,“啪”地挂断了电话。

如果幸而赢了,就能挽回败局;不幸而失败,输个精光,也就拉倒阿登攻势,不仅蒙蔽了西方远征军最高参谋部的将军们,即使希特勒属下的大多数将领,初始也蒙在鼓里。因为,阿登反攻是德国法西斯垂死的孤注一掷。

希特勒像一个赌到最后的赌棍,气愤地掏出全部所剩的钱,扔下一笔赌注,以决最后一次胜负;如果幸而赢了,就能挽回败局;不幸而失败,输个精光,也就拉倒。

正因为阿登反攻胜败在此一举,所以,希特勒不得不慎之又慎,而谋略于亲信,策划于密室。

1944年9月16日,希特勒的心脏病第三次发作。

那天,他说他觉得头晕,顿时眼前一片漆黑,连忙扶着桌子,险些摔倒。脉搏跳得很快,90秒钟后,这次病的发作便过去了。接着,他便出了一身冷汗。

他把莫雷尔医生叫来,打了3针,病暂时减轻了些。但他的“心病”是任何药物都医治不了的。

自从美英军队在法国的诺曼底登陆以后,德国受到来自东西两线的夹击。对德军来说,几乎每个星期都是灾难性的:

7月31日,盟军在阿夫朗舍完成重大突破。

8月2日,土耳其与德国断交。

8月15日,盟军在法国境内地中海沿岸登陆。

4天之后,大批德军被包围在诺曼底的弗莱兹一带。

8月20日,标志着苏联南乌克兰集团军前线突围开始。

3天后,罗马尼亚发生革命并立即对德宣战。

几小时后,保加利亚叛变。

8月25日,盟军开进巴黎……

这些逆转对希特勒的打击是致命的。表面上看,他精神矍铄,谈笑风生,无忧无虑。然而,实际上,他正处于深深的忧虑之中,而且病情不断恶化。由于腹部痉挛更加严重,他已接连3周卧床不起。他对他的秘书莱格夫人说:“如果照这样疼下去,我活着将没有任何意义。那样的话,我将毫不犹豫地结束我的生命。”

然而,他决不轻易放过每一份军事简报,并不断地发布命令。他目光呆滞地走进战图室,在那里踱来踱去。他的座椅被推到他跟前,他颓然坐下,头沉重地垂在胸前。由于各方面战线有崩溃,他突然间猛地抬起头吼叫道:“不管是谁,不管他职务多高,如果胆敢在我面前说出和平而不是胜利,我就要扭下他的脑袋!”

同一天,在定期的最高级会议上,希特勒却发布了一道低调的命令,说美军已打到德国边境,而在亚的南面,业已突破了防线。他强调说:“就我们这方面而言,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事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死守阵地。”

看来,希特勒只是号召死守本上,实际上却是一条奸计,目的是愚弄敌人。口授完命令,希特勒便请了4人进入内室。

走在前面的是凯特尔和约德尔,接着是古德里安和戈林的代表克莱佩将军。正在他们低声猜测元首有什么令人惊奇的事告诉他们时,希特勒弯着腰进来了。

希特勒朝约德尔点了点头。

约德尔简要地把情况说了一番:我们的盟友不是已被消灭,就是已经或正在试图转向。武装的陆军总数达900多万,但在过去3个月中伤亡就达120余万。东方出现了短暂的间歇,因为苏联的夏季攻势似乎已经结束。但在西线,我们正在阿登山脉经受一次真正的考验。

一听到“阿登山脉”,希特勒便立刻又活跃了。他把手一挥,喊道:“别提了!”

室内鸦雀无声。

未了,还是希特勒自己开口:“我已作出了一个重大决策。我要反攻。在这里,在阿登山外!”他以左拳猛击摊开的地图:“跨过默兹河,直捣安特卫普!”

希特勒吹嘘道:“如果一切顺利,这次攻势将为消灭20至30个师的敌军主力拉开序幕,这将成为另一个敦刻尔克。”

在场的另外三人直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试图从对方的脸上验证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

但他们并未从元首的脸上得到证伪。

只见元首挺着胸,眼睛闪闪发光,劳累和疾病的迹象一扫而光。这时的希特勒又是1940年时精力充沛的希特勒。

此后好几天,他也像从前那样充满活力,催促赶快为大规模的反攻做好各种准备。

几天以后,约德尔向希特勒呈交了按照元首意图拟定的反攻计划。根据这个计划,德军需使用3个集团军的兵力,外加12个机械化师和18个步兵师。它的目的是要在宽约80英里的战线上强行突破,于次日跨过默兹河,7天后抵达安特卫普。这次战役不但能消灭美军和英军30个师,而且还能在英美两军之间打下一个庞大的楔子,致使其惨重失败,不得不单独求和。然后,德军便挥戈东进,全力对付苏联。

希特勒看了报告后,原则同意约德尔的计划草案,但为了欺骗敌人和谍报分子,他给这次作战行动起了迷惑人的代号——“监视莱茵河”。

为绝对保密,只有几个人才被告知这次反攻的计划;各级指挥机构将使用不同的暗号,而且每两星期变更一次;凡涉及此次反攻之事,一律不得使用电话或电传,各种文件将由宣誓决不开口的军官们递送;不可靠的部队,比如在阿尔萨斯出生的那些人,要从前线撤出去;他们还威胁说,对开小差的那些人的直系亲属也要采取报复手段,希特勒强调说,只有如此,才能瞒过在他的司令部内的间谍。

后来的事实证明,希特勒的保密防范措施产生了何等好的效果。直到阿登进攻的第二天,一架盟军飞机才刚刚观察到在山峦耸立的爱弗尔高原上结集了几千辆车。

希特勒得意地说,艾森豪威尔、布莱德雷将军和蒙哥马利对于未来的战役一直闷在葫芦里。说到这里,希特勒不无伤感地说:“大概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了,或者起码什么地方长了癌,连水都不能喝了,将会把我从这个地球上一笔勾掉了。”

希特勒和每次发动攻势时一样,一直在拖延这次攻势。10月间,他说11月发动攻势;11月间,又说12月发动攻势。本已定在12月7日,他又改在12月14日。直到12月12日那天,他才最终定在12月16日发起攻击。

这是最后一注,希特勒手掌心里的骰子翻来倒去,就是不敢轻易掷出来。

12月12日,希特勒邀他的将领到新指挥部“鹰巢”的地下暗堡里听他介绍这次攻势的作战方案。

保安措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严密:将领们每到一处地方,把公文包和防身武器留下,然后被装进一个大汽车,在没有亮光的乡野地里开了半个钟头,直到把他们弄得晕头转向,最后才停在一个很深的地下室通道前。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每个将领进地下室暗堡时身边跟了一名党卫军警卫人员,开会的时候就站在他们身后。

这些将军不久就要指挥千军万马穿越阿登森林上战场了,那是何等的威武,可此时,看身后跟着党卫队的军官,他们被吓得连掏手绢都不敢了。

下午6时,希特勒才出来。将领们发现,他是个真正的病人,背已驼了,面色苍白,有些浮肿,走路时一条腿拖在后面。他弯着腰坐在椅子上,两手发抖,在翻讲话提纲时,尽力隐藏那只随时要发抖的左臂。

然而希特勒的精神却仍然同从前一样高涨。将军们原以为最高统帅会给他们讲一讲反攻的全面军事形势,而他却给他们讲了一遍政治和历史的大道理:

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像我们敌人那样的联盟,成分那样复杂,而各自的目的又那样分歧,一方面是极端的资本主义国家,另一方面是极端的马克思主义国家。一方面是垂死的帝国,即英国;另一方面是一心想取而代之的原来殖民地美国。

联盟中的每一个伙伴在参战前都抱有各自的政治野心,美国企图继承英国的衣钵;俄国想要取得巴尔干;英国打算保住它在地中海的地盘,眼前这些国家正在争吵不休,谁能够像蜘蛛那样坐在网中央,注视着形势的发展,他就可以观察到这些国家越来越深的矛盾。

如果我们发动几次攻击,这个靠人为力量支撑的共同战线随时随地可能霹雳一声突然垮台,只要我们德国保持不松劲的话。

要紧的是打破敌人认为胜利在握的信念,战争最后要看哪一方认输。我们在任何时候都要让敌人知道,不管他们怎样,他们决不能叫我们投降。决不能!决不能!

将军们散会时,这个动员演说还在他们的耳朵里“嗡嗡”地响着。他们谁也不相信阿登攻势会成功,但是他们仍然决心尽最大的努力去执行元首的命令。

12月15日夜,德军装甲部队和步兵部队通宵行动进入了进攻出发阵地。西线总司令龙德施泰特的命令已传达到参加进攻的每一个士兵。他在命令中写道:“我们孤注一掷!你们身负神圣的义务,为取得我们祖国和元首的超人目标,奉献一切吧!”

听完总司令的命令后,党卫军中士格尔森热血沸腾,蹲在积雪的堑壕里,在膝盖上打着手电筒给女友写了最后一封信。信中道:“亲爱的露丝,吻你!”

今天的信将写得很短。这封信写在进攻前的伟大时刻,充满了不安,充满了对今后几天的期望。我在这里已度过了两天两夜,一小时一小时地目睹了我们精锐师团的集结活动,耳闻了装甲车辆连续不断地发出的嘎嘎声,心中好激动!

奇迹就要发生了。当你和亲人们知道我们在进攻,要把敌人赶出家园,你们会高兴的。这是一个神圣的使命,等着吧,进攻马上就要开始。阿!亲爱的露丝,你听,我们的反击发起了,头上是V—1火箭和火炮可怕的吼叫声——这是战争的吼叫。就此搁笔。为我祝福吧!等我胜利归来再拥吻你!别忘了想我。

昔日取得胜利时的激动和兴奋在德军士兵中高涨起来。他们终于又从守势转为攻势了。德意志高于一切。

德军写信敦促陷入重围的美军投降,却收到一封后来传得很广的只有一个字的回信:“呸!”12月16日上午11时30分,当希特勒醒来时,美军的北部战线70英里的防区被突破,德军步兵已进入敌军领土8到10英里。这天晚上很黑,下着雪,浓雾笼罩着阿登森林附近崎岖的大雪覆盖着的群山。根据天气预报,会连着几天有这样的气候,估计盟军的飞机在这期间不能起飞,德国的供应线可以免遭诺曼底那样的浩劫。连着5天天气都帮了希特勒的忙,这个完全出乎盟军总参谋部意料的德军行动,使阿登攻势在突破盟军防线后,突飞猛进。

捷报传到“鹰巢”,希特勒欣喜若狂。他忘记了自己的病,竟在乡间散了好一阵子步。由于散步使他提神醒脑,他决定每天都去散步。

在柏林,德国广播的频率又高了起来。“我们的部队又向前挺进了”,一位广播员说:“我们将在圣诞节与安特卫普一起将元首介绍给大家。”

阿登战场已混乱不堪,无论是德国人还是美国人,无论是兵还是官,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尔后两天内,大约有八九千美军被德军围困在大雪覆盖的施尼·埃菲尔峰上。有人估计,这次美军集体投降的规模,在美国历史上也许是最大的一次。

最让盟军恐慌至极的是希特勒一手策划的“狮鹫计划”。

执行这一行动的是剽悍的党卫军头目奥托·斯科尔兹内。此人头脑冷静,断事果敢,他曾把被俘的墨索里尼从敌人的眼皮底下救出来,由此可见他是一个敢在敌人肚子里翻江倒海的人物。

早在1944年10月间,在苏联大踏步西进的攻势下,匈牙利没有海军的海军上将、没有国王名义的摄政者霍尔蒂准备向苏军投降。正当匈牙利的代表们在莫斯科为争取更好的条款而进行无谓的争论时,希特勒却派遣了他最得意的斯科尔兹内前往匈牙利,去教训教训它的领导人,迫使匈牙利不背叛德国。斯科尔兹内以最少的代价完成了这一任务,所用的方法恐怕也是这次战争中最难以想象的。他绑架了霍尔蒂的儿子米奇,还从肖伯纳的话剧《凯撒与克奥佩屈拉》那里学了一招,用地毯裹着将他带到机场。接着,他只用了一个营伞兵便拿下了霍尔蒂在其间统治匈牙利的城堡。前后只用了半小时,代价是7条人命。

6天后,希特勒便以“干得好”一赞语在“狼穴”热情地欢迎他的敢死队长。斯科尔兹内津津乐道地向元首讲述了他是如何绑架小霍尔蒂的,希特勒也听得津津有味。

斯科尔兹内起身告辞时,希特勒将他留住了:“我要分给你一份工作,这可能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使命。”他把偷袭阿登一事告诉了他。

这就是后来称之为“狮鹫计划”的计划。斯科尔兹内在阿登反攻中将扮演主角,将他敢死队的人假扮成美国人,穿美国军服,使用美国车辆,在美军后方行动。他们必须夺取默兹河上的桥梁,散布谣言,发布假命令,制造混乱和恐慌。

令希特勒失望的是斯科尔兹内那些化装成美军的士兵,只有几辆吉普车的人越过了前线,但这些人对美军造成的破坏却远远超过了“狮骛计划”所预期的战果。

有一个小队长,竟能让一整团的美军走上错路,而他手下的士兵则在更换路标、剪断电线,忙得不亦乐乎。

另一车装成美军的德军,被一支美军拦住问话时,故意装出惊慌不已的样子,使美军也惊恐起来,随之逃之夭夭。

第三支小分队则把美军布莱德雷司令部与北面部队指挥官联络的电话线切断,使美军指挥部成了聋人和哑巴。

然而,给盟军造成破坏最大的还是斯科尔兹内手下被俘的4个人。当这几个俘虏向美国一位情报官员供认了他们的任务后,美军便立即广播说,在后方,数以万计的德军,穿着美国军服,正在进行破坏活动,提醒盟军提高警惕。但人们怎么也没想到,斯科尔兹内敢死队的惨败却孕育出德军一个很大的胜利。

在整个阿登地区,在荒野的路上,在茂密的松林中,以及在荒无人烟的村庄里,50万美军挤成一团。暗语和识别牌已不能再证明身份。接连好几天,有上万的美军被自己的宪兵拦阻,他们必须回答自己出生在哪州哪府,哪一个棒球队赢得冠军,以便证明自己确是美国人。但是,有些真正的美军士兵忘记了或根本不知道答案,那么好吧,先关起来再说。

在巴黎,对斯科尔兹内及其敢死队的恐怖已达到了顶峰。有一份歇斯底里的报告说,斯科尔兹内的士兵,穿着牧师和修女的衣裳,刚刚从天而降。据一俘获的斯科尔兹内敢死队队员的供称,他们的目的地是和平饭店,在那里会师后,便劫持艾森豪威尔。美国的保安人员对这一编造出来的谣言笃信不疑,连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四周也装上了铁丝网,卫队人数也翻了两番。大门口停放着坦克,进门的证件被检查了又检查。若那扇大门被重重一关,艾森豪威尔办公室的电话便响个不停,询问他们的最高统帅是否还活着。

这些不妙的消息通过美国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的电话震惊了美国白宫仰卧在轮椅上体验欣喜感觉的罗斯福总统。

总统近来心情甚佳。东亚与西欧战场的美军都发起了战略追击,胜利的日子指日可待;在早些时候的总统竞选中,他又不负众望地破例第三次连任美国总统,此乃空前绝后;过不久,他又要去苏联的雅尔塔,参加那里的三巨头会晤,而在其中,他又处于领袖地位。可以说,此时的他已成为号令全球的世界领导人。

但当他接过马歇尔的电话,刚才愉快的笑容,却罩上了一层冷霜。

阿登德军反攻和美军溃退的消息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本来无往而不胜的美国军队,突然受挫,对他将来参加的雅尔塔会晤有着不少的影响,这无形中助长了斯大林的威信。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几分钟内,罗斯福分别给国防部的亨利·斯廷森和负责研制原子弹的罗哈顿工程的军官格罗夫斯打了电话。他们每人都听到同样一句话:速来白宫见我。

总统开门见山:我把你们找来,就是询问原子弹的情况,如果可用于实战,我们就向纳粹投上几颗,给他希特勒一个下马威。

格罗夫斯将军如实汇报说:“如果真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们能够并且将这么做。但是可供实战的武器要到明年8月才能准备好。如果我们不首先进行试验,那么,它的机械装置可能会发生故障,德国人就可能会发现它的工作原理。”

罗斯福沉默许久,感到自己过于冲动。对,费尽了巨大心血和财力研制的这种武器,不能草率行事。于是他对格罗夫斯轻声说道:“武器研制工作还按原计划进行,我想,艾克会有办法教训德国佬的。”

被美国总统昵称为“艾克”的艾森豪威尔是值得信赖的。

诚然,德军的奇袭,是由于各种复杂因素造成的,但最重要的是盟军远征军统帅部的自满情绪。每个人都在考虑如何打击敌人,而从不考虑敌人可能打击他们。没有人看到德军在埃费尔的集结,没有人预料到德军的行动会超过局部反击的范围,没有人预见到德军能够以甚至比1940年5月进攻法国时更大的兵力发动进攻。而且在同一个地方。

作为盟军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接受了人们对他的指责。但尽管如此,艾森豪威尔是第一个看出这次进攻的全部意义。他第一个认识到,虽然这次突然袭击和盟军最初的损失使人心情沉重,但事实上希特勒给了盟军一个极好机会。12月17日上午,艾森豪威尔在给美国陆军参谋部的报告中写道:“如果形势发展顺利,我们应当不仅能阻止这次进击,而且应当能从中得到好处。”因此,最高统帅部命令停止盟军远征军的一切进攻,并集结一切可能的后备力量,从两翼夹击突破口。首先从南面向德军出击,尔后再从北面合围。于是,他通知所有参谋人员和高级司令官,19日上午到凡尔登参加紧急会议。会议室设在凡尔登一个兵营中一个班的寝室里。这个兵营是一次大战的战场遗址,寒冷而潮湿,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屋里只有一个大肚子的火炉用来驱除严寒,而将军们进门时满脸的阴郁、沮丧、烦恼情绪是难以驱散的。“我们没有理由不是高高兴兴的,”艾森豪威尔笑着说:“因为阿登是我们的一个机会,而不是一场灾难。”

这个乐观的话题立即被永远乐观的巴顿接上去:“真见鬼,大家鼓起勇气来,让德国佬跑到巴黎去,这样我们可以真正切断他们,然后再把他们吃掉。”

大家被巴顿高涨的情绪所感染,跃跃欲试。

艾森豪威尔却说,他还没有那样乐观,默兹河这一线必须守住。但他并不是从防御的角度考虑的。他告诉他的司令官们说,他不会让德军从“西部壁垒”伸出脖来之后而不把它斩断。

所有的司令官都一致认为,无论如何应坚守巴斯托尼,把德军的突破压缩在从巴斯托尼至圣维特之间仅仅25英里宽的距离内,然后打击已经发展成一个大包的德军软腹部。

艾森豪威尔听了大家的意见,默默点点头,沉思片刻后,对巴顿这位老朋友说:“乔治,我希望你至少用6个师的力量发动一次强大的反攻。这可是挽救危局的关键一步棋,想想看,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发动进攻?”

“两天”巴顿回答:“21日上午,我可以先用3个师的兵力发起攻击。”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巴顿这种典型的大话暗笑。“乔治,别太大意了”,艾森豪威尔叮嘱说:“如果你想那么早发动进攻,你就无法把3个师都准备好,你的进攻将会零打碎敲。我希望你22日开始攻击,我希望你的进攻是一次强大的进攻。如果需要更长的时间做好准备,我甚至可以决定把攻击时间定为23日。此外,一旦天气好转,我给你提供强大的空中支援。”

巴顿更乐了,道:“好,就23日,我先告辞了。”艾森豪威尔把他送到门口,指了指自己肩上刚加的一颗星,幽默地说:“有意思得很,乔治,我每添一颗星都要遭到一次进攻。”巴顿俏皮地接过来说:“而你每遭一次进攻,我都不得不把你保释出来。”在凡尔登会议进行时,盟军的将军们还不知道巴斯托尼已破德军团团包围,危在旦夕,时刻都有被德军突破的危险。

巴斯托尼是比利时的一个小城,周围是地形起伏的乡村,在崎岖的阿登地区,地势却是异乎寻常的和缓,并且有很好的公路网。这个公路交叉点,是防守阿登森林和其后面默兹河的关键所在。德军占领不了巴斯托尼,就不能越过阿登推进到默兹。如果防守坚固,不但能够阻止曼特菲尔率领的第5装甲军沿公路向默兹河上的迪囊进攻,而且能牵制准备进一步推进的大批德军。

美军在巴斯托尼的这一抵抗决定着德军的命运。

12月18日早晨,曼特菲尔装甲部队的前哨离巴斯托尼只有15英里的时候,城里只有美军一个军部的参谋人员。除此以外,炊事兵、乐师、勤务兵和汽车兵倒不少,但这些后勤兵毫无战斗力,不堪一击。

这些散兵游勇做梦也未想到,在他们即将成为瓮中之鳖的前一天晚上,在莱姆斯休整的第101空降师奉命以最大速度赶往100英里以外的巴斯托尼,大汽车开着灯跑了整整一夜,在24小时内赶到该城,比德军到得稍早一点。

这是一次决定性的行军比赛,德国人输了。

德军虽然包围了巴斯托尼,但要将部队绕过它,继续向默斯河推进,是有困难的。他们不得不把强大部队留下来牵制这个公路交叉点,试图把它拿下来。

这是一场血战。一次次的进攻,一回回的反击,此起彼伏,无休无止,双方伤亡极为惨重。在这座小城的周围到处是尸体,歪七竖八,惨不忍睹。

22日中午,德军突然暂停进攻。第47装甲军司令冯·卢特维茨将军写信给101师代师长麦考利夫将军,要求巴斯托尼守军投降。他却收到一封后来传得很广的只有一个字的回信:

“呸!”

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答应,如果天气转晴,他给巴顿的进攻提供空中支援。但老天无情,连续几天都是“希特勒天气”,士兵们不但要同德军作战,还要同雨雪烂泥搏斗。

巴顿招来了随军牧师奥尼尔,大声说:“牧师,我请你写一篇祷文祈求一个好天气,看看上帝能不能帮这个忙。”牧师眨了眨眼:“长官,干我们这一行当的人通常求好天气不是为了杀人的。”

巴顿佯装愠怒道:“牧师,你是神学教授还是第3集团军的牧师。我要你写祷文同样是为了拯救美国小伙子的生命。”然后认真地说:“写去吧,我明天就要。”

“是,长官。”奥尼尔牧师严肃得像一个真正的战士。

于是,在圣诞节前夕,印着巴顿祝词和牧师祷文的贺卡发到了第3集团军的每个士兵手里。

贺卡正面是牧师的祷文,上面写着:

全能的上帝,最仁慈的主啊,我们虔诚地祈求您,用您的大慈大悲来结束这场必须与之拼搏的雨雪吧。请赐予我们晴天,让我们投入圣战。请宽厚豁达地聆听我们士兵的倾诉,他们在呼唤上帝,怀抱着您的神力,我们无往而不胜!粉碎敌人的侵略,扼杀敌人的邪恶,让上帝的公正贯子人间和寰宇,阿门!

巴顿在祝词中写道:

第3集团军的全体官兵们,我谨祝贺圣诞节快乐。我完全信任你们的勇气,信任你们尽心尽职的精神和技术。我们要全速奋进直到大获全胜。值此圣诞节之际,愿上帝赐福于你们。此外,我保证你们在圣诞节得到一份可口的火鸡。

也真神了,祷文公布的第二天,即发起进攻之日,天空骤然放晴,并且持续约6天之久。正是这宝贵的晴天,使得盟军的飞机从空中无情地袭击德军,从而保障巴顿部队反击的顺利展开。巴顿把一枚铜制勋章挂在奥尼尔牧师的胸前,拍着他的肩膀说:“看来上帝和士兵都喜欢你。”牧师虔诚地回答:“而我更喜欢您,长官。”

这句插科打诨的话希特勒也听到了,但元首什么也没说,只是惨然一笑12月23日,阿登地区上空一碧万里,艳阳高照,能见度极好。盟军笨重的C—47型飞机给巴斯托尼城内的第101师空降师投下成吨的补给品,战斗机扫射着巴斯托尼四周的德军,P—47型飞机用杀伤弹、汽油凝固弹和机关炮,猛烈地袭击德军。

德军第2装甲师的一个侦察营在前一天到达迪囊以东3英里的高地,只要发动坦克的汽油和援军一到,就可沿斜坡直冲默兹河。

然而,未等汽油和援军到来,美军第2装甲师突然从北面打来,巴顿的第3集团军的3个师也从南面攻上来。德军的第2装甲师被打得七零八落,乱成一团。

覆盖阿登山区的白雪已被染红了。对德军来说,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从狭长的走廊地带撤退,以免被切断和消灭了。首当其冲的曼特菲尔给“鹰巢”最高统帅部挂电话说,他部队的左翼已经暴露,再次请求放弃强渡默兹河。约德尔反驳说,元首是永远不会同意的。放下电话,这位希特勒得力的参谋长还是淡言相劝:“我的元首,我们必须面对事实。”元首瞪了约德尔一眼,扭头走了。希特勒站在自己的碉堡外边,无精打采地注视着2000架敌军轰炸机一窝蜂似的在他头上掠过向东飞去,在微弱的冬天的阳光里闪烁着威严的银光,使得他要在西方一举取胜的希望自然地消失了。然而,在吃午饭时,他那位爱挖苦的秘书施罗德追问他:“我的元首,我们已输了这一战,是不是?”“还没有。”希特勒板着面孔说。他开始读起腓德烈大帝的书信来。有一封信是7年战争的第5年写的:

我开始打仗时,军队是欧洲从未见过的最好的军队。而现在我只剩下一群乌合之众;指挥员没有了,将领们都不称职,军官不会带兵,士兵不可救药。

然而,腓德烈最后赢了。只有那顽强不屈的精神保证了他的胜利。希特勒认为,大凡一切顺利时,人民对一切都感到满意;而当形势开始变坏时,人们就自暴自弃。人民是乌合之众,起决定作用的是他们的领袖,是他们领袖的意志。

所以,如果士兵问希特勒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他总是说,战争不会再持续得如同已经持续得那么长了。谁也受不了,不论是我们,还是别人。问题是,谁会先垮掉?我说坚持得长些的那一方会取胜,只要我们面对失去的一切挺得住,我们对一切损失是挺得住的。如果对方有朝一日宣布说:“我们打够了”,这对他们没什么损害。如果美国说:“停下,停下!美国的小伙子不再去欧洲了!”那对他们没有什么损失。纽约还是纽约,芝加哥还是芝加哥,底特律还是底特律,旧金山还是旧金山,什么也没变。可是如果我们今天说:“我们受够了,我们不干了。”——那么德国就不复存在了。

这是“困兽犹斗”的逻辑。

但是,也并非不合逻辑,因为顽如磐石的敌人阵线中也不断出现裂缝。

德军最初猛烈的突击,把美军布菜德雷的第12集团军切成两个不相等的部分。为了应付这种局面,盟军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于12月19日把德军突破点以北所有部队的指挥权都交给了英国陆军元帅蒙哥马利,而布莱德雷便只负责这个“凸出部”的南翼。

艾森豪威尔把美国军队交给英国人全权指挥,这无疑会伤害美国人的自尊心。这一决定使布来德雷大吃一惊。他抗议说:“天啊,艾克,如果你这样子,我可不能对美国人负责。我辞职。”

艾森豪威尔气得满脸通红,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说:“布莱,对美国人民负责的是我而不是你,因此你辞职毫无意义。”

“我警告你”布莱德雷又威胁道:“指挥权的移交会使美军的指挥丧失。”

“布莱,这是我的命令!”

艾森豪威尔挂断电话后,又打电话通知蒙哥马利。

蒙哥马利大步走进美军第1和第9集团军的司令部,像耶稣来净化圣殿一样,会见了两个被接管的美军司令官。他得意地对他的上司、英国参谋长布鲁克报告:“美国人好像很高兴有人来给他们下坚决的命令。”

在蒙哥马利把事情弄糟时,艾森豪威尔却设法把事情搞得好些。为了使布莱德雷高兴,他打电报给马歇尔,请求美军参谋长把布莱德雷提升为四星上将。

当天傍晚,温文尔雅的丘吉尔首相对艾森豪威尔说:“我向你保证,英军将总是以能像他们的美军战友一样参加这个战斗而感到光荣。”而艾森豪威尔仍然担心,他给布莱德雷、巴顿下达严格的命令是一回事,可是对蒙哥马利下令却又是一回事。

12月28日,蒙哥马利在他的司令部举行的会上,告诉艾森豪威尔,德军将在“凸出地区”的北部发动一次最后的重大进攻。他认为最好是迎击这次进攻,然后在德军的进攻被阻击之后,用第1集团军反击。使艾森豪威尔惊愕的是,这位英国陆军元帅要打击“凸出地区”的顶部,把德军赶回“西部壁垒”,而不是攻击德军的侧翼,把他们切断,最后吃掉它。艾森豪威尔说,不会有进攻,并最后使蒙哥马利同意,如果当天或第二天德军不进攻,第1集团军应在1月1日向德军侧翼反击。

元旦那天,布莱德雷已经在进攻,他相信蒙哥马利将在当天开始进攻,但是蒙哥马利非但没有进攻,还给盟军统帅部送来一封信,指责艾森豪威尔的方针,并要求让他全权指挥地面作战。于是德军将坦克部队从北面调到南面来阻止布莱德雷。

从1944年6月中旬以来,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之间的紧张关系,现在达到了顶点。

艾森豪威尔回信说:“我不同意”,接着以郑重的口气写道:“我很难过,我们之间产生了这样一条不可逾越的信念方面的鸿沟,以致我们将不得不把我们的分歧提到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上去。”

在盟军最高统帅部中,对蒙哥马利的反感是很大的,普遍的情绪是,蒙哥马利必须离职。德·基恩甘向他的上司反映了这个情况,蒙哥马利耸耸肩膀嘲笑道:“谁来替我?”

“已经安排好了”,德·基恩甘向他透露:“他们想要亚历山大。”蒙哥马利的脸色顿时发白。他开始在他的活动房子内走来走去,最后转身向德·基恩甘问道:“快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签字吧。”以老谋深算著称的德·基恩甘递上一份已经拟好让蒙哥马利签字的电文草稿。电报恳求艾森豪威尔撕毁蒙哥马利要求单独指挥地面部队的那封信。

唯恐如此不足以求得最高统帅的谅解,蒙哥马利随后又亲自给艾森豪威尔写了一封信:“亲爱的艾克,你可以信赖我和我指挥下的全体人员,百分之百地全力以赴来执行你的计划。”

1月3日蒙哥马利终于发起进攻。德军面临着被英美军队反攻切断的危险。从这一天开始,德军以两个军9个师的兵力向巴斯托尼发起总攻,展开了阿登战役中最激烈的战斗,但结果是节节败退。到1月16日为止,恰好是希特勒以他最后的兵力军火作赌注发动攻势的一个月之后,德军又回到他们开始攻击的战线。

德军死伤和失踪约12万人,损失了600辆坦克和重炮,1600架飞机和6000辆汽车。美国损失也很惨重:死亡8000人,受伤40000人,被俘或失踪21000人,还损失了733辆坦克和反坦克炮。但是美军能补充他们的损失,而德军却办不到。他们已经把最后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l月16日下午6点,希特勒同他的下属登上了开往柏林的专列。一位随身人员评论了一句:“柏林做我们的大本营最合适了,不久我们乘着电车就能从西线到达东线了。”

这句插科打诨的话希特勒也听到了,但元首什么也没说,只是惨然一笑。 ShQSkvtdLpPI8cWJQFkjWDhtev0H1cANQaB3iKAguKhWz3d5JwOuOD3CJU6Crmk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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