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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马厩坑与珍兽坑

程学华站在始皇陵封土之尖,举目四望,陵园周围的庄稼已收割,大片的田畴只有银白色的荒草在秋风中动荡。他察看了地形,率队走下陵顶,来到陵园东侧的上焦村外,开始了漫长的钻探岁月。

一把把洛阳铲钻入当年的皇家圣土,一块块黄土碎石在力的打击下被切割开来,随着探铲走出属于自己的位置,接受现代人类的检验。

三个昼夜已经过去,钻探小分队一无所获。程学华凭着多年的考古钻探经验和对始皇陵的研究,隐约地预感到这一带肯定会埋有为秦始皇陪葬的器物,这里将是整个陵园随葬品地下布局的探查开端。由此,他才把小分队最先带到这里钻探的。但是,三天来毫无收获的事实,又不能不让他重新考虑钻探方法的得失。他在经过了一夜的深思后,毅然决定由原来间隔二米的疏探改成间隔半米的密探。这个钻探方法一经实施,结果很快证实了他在部署上转变得正确。

这是一个秋日的黄昏,如血的残阳泼映在秦始皇陵园,荡动的野草翻起来点点赤红色的光,如同飘荡的流火。天地辉煌,大自然再度张开生命的活力,接受苍茫寰宇的热切亲吻。历尽沧桑劫难的秦始皇陵园,也在这天地的馈赠中孕育着一个灿烂的未来。当程学华的探铲再度穿入地下时,随着铲杆的微微颤动,传来一声异样的音调。富有经验的盗墓贼所达到的顶峰,就是能从铲杆和声调的变化中,确切地感知和判断出地下的器物。而考古学家的钻探中达到顶峰的标志也是如此。否则,便不再称其为考古学家而只是掘地的农民。

程学华准确地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讯息,他知道,那苦苦探寻的东西就要从这里面世了。

程学华没有声张,拔出探铲移动了位置继续钻探。他期望这里会再度出现像一号兵马俑坑那样庞大的地下军阵,再现人类文明的盖世奇迹。但事实却使他失望陷于迷惑,随着探铲带出的不是块块陶片,而是朽骨的残迹。

他把所有的钻探人员叫到面前,对两种不同的迹象做了细致地分析。凭第一次听到的音调和铲杆赋予的感觉,他第一次所碰到的是个陶俑已成定局,而在这陶桶的旁侧出土一堆朽骨残迹该作何解释?况且从朽骨的形状、粗细来分析,又不像人骨。这就否定了会像一号兵马俑坑那样出土的朽骨多为后来者葬尸的可能。为解开这埋藏地下的玄机奥秘,程学华决定将钻探情况上报后进行试掘。

周围5米见方的土层很快被掘开。当深入地下2米时,一个陶俑的头盖露了出来,这就是程学华在钻探时感知的陶俑。当发掘人员将坑全部试掘完后,呈现在钻探人员面前的是一幅和一号兵马俑坑完全不相同的画面。

一个高约70厘米的陶俑呈跽坐式背西面东安详地立着,脸部和手背分别涂有粉红色颜料,头后部挽有细长的发辫,衣袍呈淡绿色,两眼平视前方,面带慈容,双手平放在大腿上,似在观看和等待着什么。

在跽坐涌的面前,放置着陶罐、陶盆、陶灯等不同形状的陶器,陶盆内有朽烂得发黑的陈迹,隐约可辨出是谷子和谷草。在陶器的前方,则是一副硕大的骨架,虽经两千年掩埋,但考古人员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匹马的筋骨。

事情已经清楚,这是一幅完整的圉人喂马图。考古人员发现,在马骨的身下有4个不粗的小孔,马腿置于孔中。前端有一小土坎,坎上挖有缺口,其大小刚好把马的脖子卡在缺口内,虽然没有发现专门的葬马辅助设施,但从马的骨骼作挣扎状和残存于骨架上绳索的痕迹推断,马是被捆绑后抬到坑中活埋的。

随后,程学华根据坑的位置和出土的器物推断,类似的马厩坑绝非仅此一处,它一定像兵马俑军阵一样成一个庞大的整体,从而构成秦始皇陵园整体陪葬布局的一个完整单位。

他开始率人在坑旁分南北两路进行钻探。一个月后,马厩坑的位置和排列形式全部探明,整个单位布局为南北向三行排列,每行千余米,以坑的密度推算,至少有200座陪葬坑。马厩坑的发现,为研究史料缺少记载的秦代养马习俗和马厩的编制机构,提供了极为珍贵的实物资料。

马厩坑发现和试掘后,钻探小分队分成两组,一组在陵园东侧继续扩大钻探范围,一组赴陵西开辟“第二战场”。

1977年春,陵西钻探组在内外城之间发现了和马厩坑类似的陪葬坑31座。排列形式亦是南北走向的3行排列法,只是间隔比马厩大些。为揭示陪葬坑的内容和奥秘,钻探队对中间一行17个坑进行了试掘。出乎意料的是,这17个坑中只是各自存有一个长方形的瓦棺,没有其他器物出土。考古人员将瓦棺的顶盖揭开,只见里面存有一具动物骨骸和一个小陶盆,陶盆的形状与马厩坑出土的相同,只是动物骨骸要小得多,显然不再是马。经过科学研究鉴定,这些动物的骨骸分别为鹿及禽类。

既然已有动物骨骸,说明它的性质和马厩坑是相同的,只是这里的饲养者没有在坑内。那么,这组陪葬坑是否不再设饲养的圉人?

考古人员带着疑问,对东西两侧陪葬坑又进行了局部发掘,则发现每个坑中都有一件跽坐俑,其造型和神态与马厩坑出土的踢坐俑极为相似,只是有几尊陶俑和一号兵马俑坑的陶俑一样高大,姿态不是跽坐而是站立,双手不同于踢坐俑平放于腿上,而是揣在袖中。从姿态和服饰推断,这几尊桶的身份要高于踢坐俑,可能是主管饲养事务的小官。

从试掘情况分析,中间的17座应为珍禽异兽坑,而两边则为踢坐俑或立俑。如果马厩坑象征的是秦始皇的私人养马场所,珍禽异兽坑也该是宫廷的“苑囿”。两组不同的陪葬坑在充分揭示了秦代宫廷制度和皇家生活习俗的同时,也让后人透过历史尘封,更加清晰地窥测到秦始皇的思想脉络和政治心态。

尽管千百年来人们对秦始皇的所作所为议论纷纷,褒贬不一。但马厩坑和珍禽异兽坑的发现,无疑揭示出秦始皇时代已有一定的对于人的价值认识和尊重这一思想主题。两组不同的陪葬坑,分别埋有活生生的马和珍禽异兽,但饲养者却都是陶俑。面对事实,使人们透过艺术和葬制的表层,看到的自然是秦始皇时代对于解放生产力的一定认识和为此作出的事实例证。如果沿着这样的思想去观察整个秦始皇陵园布局,也不难发现三个兵马俑军阵同那个秦大墓联系的内涵。

作为军事指挥部的秦始皇陵兵马俑第三号俑坑的几十件俑中,没有发现具有特殊地位的将帅俑。均为普通的幕僚,其身份和地位远比一、二号坑发现的将军俑要低。作为一个军阵的指挥部而没有将军和元帅,就不能不让今天的观光者产生种种疑问。博物馆讲解员的回答是:军队的最高统帅是秦始皇本人,按照秦代制度,军队在出征时才由秦始皇临时任命将帅,交出象征兵权的虎符,而平时则不任命,军权集于自己手中……

这种说法自然有它的道理,但并不能令人满意。笔者认为,任何一个军事集团不管在平时还是战时,总要有一位将领具体负责管理或带领作战。假设秦兵马俑模拟的是一个陈兵图而非战时的出征或作战图,那么这支军队同样应有一位将领来负责管理和承担具体责任。如果不是这样,这支大军岂不成为无首群龙、各自独立的乌合之众?一切训练、防卫、后勤供给将如何实施?

正是基于这样的事实,我们才不能撇开位于三号兵马俑坑一侧而尚未发掘的那座秦大墓,去草率地把这个军阵的最高指挥者让秦始皇来担当。马厩和禽兽坑在赋予后人诸多启示的同时,也同样折射出秦大墓的主人就是兵马俑军阵最高指挥者的可能。而墓的主人也许正是生前为秦国统一天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著名将帅。这个将帅就是自蒙骛之后的秦国著名将帅之一,而蒙骜本人的可能性最大。他与兵马俑军阵的联系同马厩坑和禽兽坑中的所有动物与饲养者一样不可分割而成为一个整体。有研究者曾经提出:“假如秦大墓的主人是军阵的最高统帅,那么秦俑军阵的性质将发生根本的变化,就是说俑坑军阵不再是为秦始皇陪葬而变成为墓主陪葬。”但马厩坑赋予我们的认识是,马与俑双方不存在谁为谁陪葬的问题,它们作为一个整体共为秦始皇陪葬。同样地,墓主人和兵马俑也是作为一个整体为秦始皇陪葬的。二者在陶俑与真人真马的关系中,尽管作了完全相反的安排,但正是这样的安排,才更能令人看出秦始皇对人的自身价值尊重的良苦用心。

当然,钻探小分队不久发现的杀殉坑,则是另一种背景下的政治产物,这和已死去的秦始皇本人已不再有任何关联。悲剧的发生同秦帝国的陨落一样,实在是这位叱咤风云的千古一帝未能预料的。 dWbMPMjQksyTKS/wZK8HhBu91khRg3Bmv3LmyjcJLD8+e9y/2e8aA0W21S6PWTg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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