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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诸侯避桀归汤商侯谕葛不祭祀

却说伊尹五次前往夏桀处,只是让夏桀停止了征伐并驱散了黄雾,但夏桀终究不肯体恤百姓。最终还是建造了长夜宫,极尽搜刮天下的财物,准备齐全后才进入宫中。这长夜宫规模宽广三十里,直径十多里。宫中用砖石结顶,顶部还培上厚土做成高山的样子,种上奇花异草,周围用墙垣围护。宫门在倾宫之下,下层有一个洞穴入口,这就是聆隧,看不见人只能听到声音。走五里左右才是宫门。宫门左右,有一个红蜡烛笼和一个白蜡烛笼,各自都有车轮的五倍大,用来代替日月。宫中把月当作日。宫门的蜡烛点十五天,宫内都是明亮的,这算是一昼。熄灭十五天则为一夜,只留下小灯,各个房间的阁楼上只有微弱的光亮而已。宫中有三千大柱子,小柱子不计其数。其中高的地方是夜台,夏桀和妺喜居住在这里。从屋顶到地面,从床铺到各处都是珍宝。周围环绕的宫室叫夜廊,供役使的人居住,都是雕梁画栋。廊的中间、台的下面,周围设置帷幕,日夜都有帐幔,都是用锦缎做成的,乐师居住在这里。白天就摆宴奏乐,兴致来了就脱衣取乐,疲倦了就睡觉,饮食都随心所欲。夜晚就熄灭蜡烛尽情享乐,白天放纵三千男女随意交合。甚至减小蜡烛的光亮,让男女互相不认识,随意交合,以此为乐。而妺喜更是无所不为。伊尹听说后,叹息道:“唉!人道灭绝了!”后人钟伯敬有一首俚律凭吊此事:

“夏桀为欢亦异哉,三千活肉一坟埋。娈童姣女交加合,兔穴鲛宫屈曲开。但把淫精浇粉髑,那能生气上葭灰。南巢凄惨终身事,好是孤魂觅夜台。”

夏桀在甲申三月初一进入长夜宫,四月初一才出来,他还以为只住了一天,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中,夏国发生了多少天变,夏桀都不知道。五星都陨落,又有太阳和雨一起出现,又下血雨,又下木冰,又有平柱上的箭流下来。太史终古整天报告这些灾变,却见不到夏桀。三十天后才见到,于是拿着天文图和占卜的方法劝谏夏桀说:“古代圣明的帝王一日三朝,和贤良的公卿议论政事,都是为了修养道德、遏制邪恶的萌芽。现在君王废弃光明进入幽暗,男女放纵交合,灭绝了人伦。人道既然断绝,天命必然终结。灾变异常,灭亡的日子不远了!”夏桀大怒,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命令武士擒绑他,要杀了他。朝中有两个官员,三个史官的助手又进言救终古。夏桀说:“这些都是关龙逄、黄图等恶党惯于制造妖言的人。”命令把他们都绑起来,要杀了他们。后人冯犹龙有一首诗嘲笑夏桀:

“善类常将恶党看,正言却道是妖言。赏罚是非如此用,哪愁天下不安全?”

这六个人将要被杀,伊尹急忙进言说:“臣子如果得罪了君王,确实应当被杀。但是太史所陈述的事情,是上天得罪了君王。君王看看上天,这六个人可以暂缓死刑。而且往年君王杀了黄图、关龙逄等人后,有许多变异,所以君王不如自己创作神圣的音乐来化解灾变,并且宽赦这六个人的罪过,共同挽回上天的心意。”夏桀的怒气消解了,于是释放了这六个人。伊尹又救了六个人。而这天夜里,太史终古就带着他的浑仪和世代的典籍以及宗族,全部离开夏朝,投奔了商侯。夏桀听说后,反而高兴地说:“妖党害怕我离开了!”于是照常享乐不止。

第二年乙酉,地下群犬吠叫,夏天降大霜,泰山的石头滚落并立起来,伊水和洛水枯竭。司土报告灾变,夏桀说:“这是天地自然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忧虑的?”杀了司土。瞿山地裂,司空报告灾变,夏桀说:“我正嫌河道迂回,此地裂,正合我意。”于是命令役使民夫五万,率领诸侯的百姓,趁着地裂开凿山而连通河流。伊尹听说后说:“唉!说天地的灾变不值得畏惧,那你又为什么居住在这里呢?”于是离开。这是第五次前往夏桀处,伊尹功劳很多,但最终觉得夏桀不可挽救,就离开回到亳地去辅佐商侯。这时终古已经先在亳地了。

终古见到商侯,哭泣着诉说:认为天命已经断绝了夏朝,君王应当拯救天下的百姓。商侯推辞不敢当,但以宾客之礼尊终古在国中。等到伊尹回来,和终古秘密讨论天道。天下不是夏桀的党羽,就是都没有作为的人。可以尊奉天命的,只有商侯。于是暗中有了吊民伐罪的策略。

再说天下诸侯为什么不是夏桀的党羽,就是都没有作为的人呢?没有作为的是善良的,夏桀的党羽是邪恶的。比如豕韦四氏,从孔甲时代以来,已经称霸天下。在夏桀的时代,畏惧夏桀的力量,只得与他结为党羽。而葛氏又新崛起,屡屡和夏桀一起助纣为虐,以威慑天下。天下诸侯畏惧夏桀,就畏惧伍氏。伍氏因此欺凌小国,无所不至。东方豕韦氏称霸,吞并小国三十个,地方九百里。有甲士九万,车九千乘。其余东方没有被灭的国家,唯唯诺诺听从命令,朝见聘问十分恭敬。东方九夷,又相互协助他。北方昆吾氏称霸,吞并小国二十八个,地方八百里。有甲士八万,车八千乘。其余北方没有被灭的国家,唯唯诺诺听从命令,朝见聘问十分恭敬。西方顾氏称霸,吞并小国二十个,地方四百里。有甲士四万,车四千乘。其余西方没有被灭的国家,唯唯诺诺听从命令,朝见聘问十分恭敬。西方诸戎也听从他。南方常氏称霸,吞并小国二十二个,地方五百里。有甲士五万,车五千乘。其余南方没有被灭的国家,和诸蛮都听从命令。中间夏桀自己称霸。帮助他的葛氏称霸,吞并小国五个,地方三百里。有甲士三万,车三千乘,其余小国听从他。这五个霸主,是夏桀的恶党。那些众多的小国诸侯,其中有帝王的后代,神明的后裔,圣贤的后人,先代大臣的后代,掌管夏后氏,是亲戚甥舅的国家。早年自立,自来朝见至今。有被摧毁吞并的,也有不能自立,丧失国家性命的,也有不得已顺从恶党以避免旦夕之命的。这些都是所说的没有作为的人。有稍微能自立,不失和好,内能勉力守住自己国家的,这就是所说的善良但没有作为的人。能够修养德行施行仁义自强的很少。只有极西方有邰国,是弃的后代,姬氏公刘,他的祖先不窋,在羿和浞的时代失去国家,居住在戎地。到现在公刘能够修行后稷的事业,百姓富裕一心,于是在豳地的山谷建立国家。现在的邠州三水就是这里。国家既富强,行善自保,那些暴乱的国家,不敢窥探他。也和中原相隔很远,也不朝见夏桀,也不畏惧霸主,于是成为后来周朝的祖先。这是远方的国家没有作为的人。那些中原的诸侯,能够修养德行施行仁义,节约用度使国家富足,仁爱百姓爱护众人,不失朝见夏桀的礼节,尽到侍奉夏桀的道理。却不跟从恶人,也不结党作乱。不欺凌弱小,也不畏惧强大。残暴的君主没有理由加害,众乱也不敢侵犯,只有商侯而已。

再说商侯在这暴乱的时代,为什么能够自立。商侯只是修养德行于自己,施行仁义于百姓。百姓既然一心,谁又敢侵犯呢?他所用的贤才又很多,伊尹以大圣人的身份作为老师,莱朱以仅次于圣人的身份作为辅佐,庆辅、湟里且以大贤人的身份辅佐政事,寿常、旬范以贤人的身份担任职务。凡是用来鼓励农耕、督促蚕桑,视察耕种、减少赋税,使富人行善、救济穷人的事情,没有不尽心尽力的。国中家家富足人人满足。而君主、老师、大夫的车马、旌旗、武器、城楼,随从人员的衣服铠甲也无不精密。所以当时葛氏无道,横行于中原,却唯独不能在商地施行他的政令。比如长夜宫的需求,商地不响应,葛氏也不敢来讨伐。商侯也用巧妙的方法善于言辞,伊尹在夏朝,也能在夏桀和三小之间婉转周旋,使商地不被怪罪。当初伊尹在华野中原,以天下为己任。等到看到夏桀的残暴,诸侯的混乱,天下苍生的困苦,伊尹看在眼里就像自己切身的痛苦一样,恨不得立刻拯救他们。却能够前后经历夏朝十多年,而不偏激不显露,这叫做圣人,能为龙,也能为蛇。后人余季岳称赞他说:

“昆冈既炎,玉石俱焚。百川皆沸,况乎千山。龙门既凿,银河道东。方舟莫挽,讵留飘蓬。彼决一泓,而洒万顷。鱼枯于池,烈者尤兢。倒流激石,昼夜怒号。即曰砥柱,何俾狂涛。是以圣人,不券不恶。不洁不怒,不平则鸣。善者不萃其形,奸者不获其情,妒者不闻其声。夫是以入于焰烈,涛狂不为异,而卒获其平。”

他五次前往夏桀处,本来是看到万一有可救的机会就去救他。所以随时看到道理,爱惜道理并抓住时机。现在看来夏桀终究不可挽救了。又听说妺喜做了一个梦,对夏桀说:“我昨夜三更的时候梦见西方有一轮红日,东方也有一轮红日,两轮红日在空中相斗。西方红日中,闪出一员将,身披金甲,手执金枪,杀了个胜仗。东方日中也跳出一员将,身披铁甲,手执铁枪,杀不胜。那日便无光彩,渐渐灭了,不知这是什么吉兆?”夏桀说:“春梦襕衫,不足为怪。”伊尹听说后,知道天命在商。于是离开夏桀而去辅佐商汤。把妺喜的梦告诉商侯,这是第五次离开夏桀。于是永远断绝了和夏桀的关系。夏桀更加残暴,诸侯更加横行。

伊尹想要效仿风后力牧的事迹,辅佐黄帝的事业。先修订井田之法:每里有十井,每井有八家,每家授田五十亩,也就是现在的一百亩。每家有当家人,年龄五十岁以内三十岁以上有妻子的,是富家人。上面如果有年老的父母,当家人要准备肉和布帛侍奉他们。下面如果有弟弟和年幼的子女,要帮助当家人做事。四十岁还没有儿子的,可以另娶一妾,或者前妻离开的,可以再娶妻。五十岁还没有儿子的,可以领养他人的儿子,继承他的农业。儿子三十岁还不娶妻,女儿二十岁还不嫁人,以及嫁娶索要财物的,要剃去头发割去鼻子。弟弟三十岁父亲不在了,哥哥要为他娶妻。然后报告给官府并另外授田。田地的劳作需要三个人,大概是子弟帮助。如果没有子弟就领养儿子或者雇佣邻人帮助。这样的人家可以养活八九个人。儿子多的,可以过继给没有儿子的人家,或者入赘到有女儿没有儿子的人家,就继承他家的后代。所以国中没有鳏寡孤独的百姓。偶尔有遇到非常灾患而没有依靠的人,年幼的可以寄养在新受田人口少的人家,长大的可以在官府做小吏、从事手工艺,年老的有义仓供给他们。井田虽然划分好了,九区中间都用来建造百姓的房屋,种植桑麻菜果而没有公田。所以采用贡法,虽然每家每年收取五亩地的八成,但还有别的补助方法。每里之中,设立一所学校,设立一位老师,推举一里中的贤士担任,教导一里的子弟。在里学的旁边设立一个义仓,推举一里中年长德高的人担任负责人。管理这个仓库,每年所缴纳的租粟,十井的百姓自己运到里仓,里长验收。国家有需要,就从里仓取用。取用不完的剩余部分,就作为义仓。春天视察耕种,看到百姓有牛、种子、肥料、劳力不足的就补充。秋天视察收获,看到百姓的庄稼长得好,但收成偶尔不好,不能满足一家人一年的用度的就帮助他们。那些不幸的百姓,年老没有依靠的,就让他们守在粮仓旁边,每年给他们剩余的粮食来养活他们。又禁止民间购买玩物和奢侈的器具,不许从事太多的末业。丧葬有哭泣和穿麻衣,但没有饮食;嫁娶有布缕,但没有币帛。百姓家三年能余下一年的粮食,九年能余下三年的粮食。每里的老师是下士。那些有成就德行、美名远扬的人被选拔去都城学习,观察礼乐刑政之事,这是中士。那些弟子中有孝顺、悌爱、忠信,学习礼乐、兵农、邱索、典坟而有收获的,补充为里学的老师。中士学习政事有成,就授予各种政事,这是元士。在国家有各自的官职,出去可以治理城邑,也可以担任邑学的老师。五里为一邑。邑中有德行高尚的元士,又被推举为大夫。七十里的国家:有十四个邑长,十四个邑师,七十里学师,七十里长。用他们来教导治理士人和百姓。

他教兵的方法:每井八家,每家出一个壮丁。两家共同养一匹马。八家共同出一辆车。每家自己置办头盔皮甲、戈矛、弓矢、盾橹。每辆车有小旗、小鼓。一辆车就设立一个将领由中士或下士担任,有阵旗、阵鼓。八十人是一阵。五阵,五十辆车,四百人,四百匹马,是一旅。设立旅旗、旅鼓,设立一个副将由元士或中士担任。十阵,一百辆车,八百人,四百匹马,是一军。设立军旗、军鼓,设立一个大将由大夫或元士担任。在七十里的范围内,有七百辆车,五千四百个甲士,除了剩余的劳力帮助服役在外,君主和将帅亲自率领他们。设立大旗、大鼓,马都披上草。每辆车八个人。四个人在上面,拿着弓矢。四个人在下面,拿着矛盾。而各里长和长辈以及在官府的徒卒监督他们,剩余的劳力跟随他们。除了子弟代替服役外,全国出兵可以有七千人,组成七军。

每年农闲的时候按照这个方法训练他们:用四军处在四个正方向,按照鸟、蛇、龙、虎的阵型。用四旅处在四个奇方向,按照风、地、天、云的阵型。用一军处在中间,作为天柱。那些在官府的徒卒、在甲士之外的人,出去就作为游奕,进来就作为护卫,作战就作为接济,防守就作为收检。每年秋天打猎,用四阵来训练七军,训练成功。大概二十年,竟然无敌于天下,这是伊尹的功劳。伊尹从乙酉年,离开夏朝去辅佐商汤,专门做这件事,立志拯救百姓。看到商汤的美德日益更新,既为自己能成为圣明君主的老师而高兴。又觉得自己的德行不如商汤,极力请求做臣子。于是成为相国,仍然以老师的身份行使相国的职责。和莱朱等人全心全意辅佐商汤成就王业。于是伊尹离开夏朝后,夏桀更加残暴?霸主之国更加横行,天下诸侯都愿意归附商汤了!

再说夏桀如何更加残暴,夏桀既然没有了伊尹,就没有敬畏服从的人了。赶走了终古,没有人再报告灾变了。杀了那些报告灾变的人,没有人再说话了。几年间,已经搜刮了天下的财物、女子。天下诸侯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天下的士人和百姓都怨恨不已。夏国在夏桀初年,开辟疆土,吞并近国。有土地一千五百里,甲士将近二十万,车二万乘。夏桀每天所亲近和优厚供养的猛士,也有二万人。都是力气能举起千斤,射箭能贯穿七层铠甲的人。近年死亡大半,他的兵新换的,和旧的数量一样。猛士则是新选的,虽然仍然凶猛,但不像旧时有纪律了。夏桀凭借勇力和徒众,在夏国称霸。灭善国,存恶国,作为党羽。灭善人,用恶人,作为帮助。附近的国家不得不帮助夏桀,不帮助的就被灭。夏桀的大臣三小、二幸等人,依靠夏桀在下面肆意横行。自己取用的东西,奢侈淫酗,也各自像小夏桀一样。收取百姓的租赋,初年十分取二,中年十分取三,到近年来则十分取四五。以至于搜刮殆尽。百姓在夏桀的时代,活着不能养活自己,死了不能埋葬,长大了不能娶妻,单身男子满田野,怨女满屋子。士人不能做官,贤才困厄贫穷,善人困苦终身。恶人跟从夏桀的,才能得到俸禄。夏桀的护卫随从,饮食杂乱,衣服华丽,制作新的丢弃旧的。而百姓一天不能吃两顿饭,衣服不能蔽体。又有上级官员时时设法搜掠,百姓卖妻给官府。又刑罚不恰当,百姓怨气满腹又屡起徒役,累杀多人。加罪无常,冤民见杀,百姓受苦四十余年却不叛乱,原因有三:一是畏惧夏桀的力量和众大臣的凶恶;二是留恋故土,不敢前往别处;三是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苟且偷生,姑且拖延时日罢了。总之是因为天下都是小夏桀,没有君主可以归附。而且从前虽然苦但还有可能侥幸活命。近年明明是奉王命搜刮财宝、子女,那些恶党的大臣,四处横掠。而士人和百姓家家离散,人人将死。以前的怨女,现在成了冤女。以前的旷夫,现在成了徒夫。被卖为贱婢,服役为官奴,没有不遭遇的。以前不能养活自己的,现在老弱辗转死在沟壑中,壮年的逃窜到四方。以前不能埋葬死者的,还能草草埋葬。现在则是裸尸满路,积臭盈沟。如此世界,夏桀却还像没事一样,那些恶人却更加厉害。近来既役使民夫在瞿山开河,又累杀多人,民怨日益深重。又连累诸侯的百姓,诸侯也怨恨,诸侯所驱使的百姓也怨恨诸侯。乙酉年之后,夏桀又搜寻诸侯进献财帛。不足的,有进献女子的。不如意以及听说自己享用而不进献的,远的让五氏去讨伐,近的自己去讨伐。又灭了三河氏等数十个国家。而靠近夏桀的诸侯以及士人和百姓,听说商侯的政事的,除了五氏及恶党亲党外,都愿意归附商汤。

再说为何是霸国日益横行,就是上面所说的五氏各行凶恶,恰如天生五个小夏桀。为何五方会有这五个霸主呢?其实并非天地特意设置,而是五方贤能的诸侯夏桀不用,却任用这五个恶人来相助罢了。后人钟伯敬有铭文说:“尧帝咨询四岳,天下得以治理。夏桀依靠五霸,却让五方混乱。那为天下得到贤人的人是多么圣明!这想用坏人来扰乱天下的人是多么混乱!五方喧嚣,天下沉沦。难道说没有万民?难道没有友邦,没有好邻居?为何没有老臣,任用贤能仁德之人?恶人得势如佩戴香草,兰蕙却被焚烧。驺麟被杀,豺犬却被尊崇。唉!我现在才知道混乱不在于多,那么治理天下也在于一个人。”

五氏之中,最强横的是豕韦氏。豕韦氏是高阳氏的后代。他们的祖先也因贤能之功建立国家,到孔甲时代,峙贺强硬崛起,开始称霸诸侯。子孔宾继承他,也是党同夏桀助纣为虐。现在孔宾又死了,子冀新立,血气方刚,依仗国家的势力,更加残暴淫邪,尤其好色。既索取东方众诸侯国的财货、子女,供给夏桀长夜宫的需求。实际上自己享用一半,还觉得不满足,又向诸侯索取。诸侯的力量先前已经用尽,现在都不能回应冀。于是他首先讨伐有鬲氏,灭了其国。鬲君逃亡,各国都畏惧。豕韦氏不敢收留,鬲君于是逃到豫方,来归附商侯。商侯接纳了他,想送他回国。于是派大夫庆辅前往告诉豕韦冀说:“从前先王封国,土地不过百里,不互相吞并。相邻的国家要修好和睦,不互相欺凌。现在你刚在百姓中立足,应当让百姓和睦而国家安定。却竟然兴兵,只是索求财色。有鬲氏,是后夔的后裔。有什么罪过而被灭呢?我们国君只是因为国小力微,收留他则费用不足,接纳他的国家则力量不够,斗胆向你请求,能恢复他的国家,那是你的仁德啊。”冀大怒,骂道:“为何那个老囚犯还没死,竟敢狂言侮辱我?他是想把头拿来膏我的长剑吗?”斥责庆辅说:“速速回去,让子履自己来送命。”庆辅从容进言说:“君上息怒。商侯已经挑选了国中美女五十人,准备了黄金五十镒,将要把这些和鬲君一起送给你。所以派我先来观察你的心意如何。你发怒,黄金美人就不送来了。而且我仰慕你很久了,你的国家富国强兵强,我可以施展我的才能,来侍奉你。像商国,只是小学只能自保而已。而且以你的大才,为何忌惮不能成为天下之主呢?”冀大喜,把庆辅留在国中,说:“你真是贤才啊!”厚待他。庆辅于是得以在国中遍告诸侯之人,说商侯的盛德至仁,而东方诸侯之国都想归附商汤。

庆辅在豕韦六个月,完全掌握了豕韦国中的要领。并且结交了很多心腹之人,然后偷偷跑回商国。豕韦氏冀正自己抢夺士民的妻子五百人,尽情淫乐。还广泛搜索民间有可疑的女子,全部夺走。仍然每天发兵,向诸侯索取。甚至抢夺宗族大臣的女儿。有他的大臣支机子来投奔商国。商侯厚待他,而豕韦国中的臣士百姓大半都想归附商汤了。

次强的是昆吾氏,实际上姓巳,是陆终的后代。巳疆继豕韦之后,巳伯在前世。现在是已牟卢,长久以来帮助夏桀暴虐。牟卢专尚威武,喜好田猎,逞用刑杀。依仗他的兵强马壮,恣意侵伐众诸侯。北方诸侯人人自危,而牟卢更加厉害。听到有怨言的,就兴兵讨伐。无终子尤庭,是帝尧的庶支。因为被诽谤而被灭,逃来归附商国。昨国伯超先曾跟从昆吾氏以党同夏桀,现在他的儿子良仁新立。牟卢恼怒他不先来告知自己就自立,想要讨伐他。良仁害怕也逃到商国。又有鄘国男宁,年老体弱,害怕妻子被牟卢所杀,全部带着逃到商国。商侯都厚待他们,而派遣大夫湟里且,告诉昆吾氏说:“我们国君听说,依仗德行的人昌盛,依仗武力的人灭亡。从前夏朝有德行,天下都尊崇它。并非有征伐的威力。后羿射杀九日,诛杀封豨,篡夺夏朝,收服逄蒙,却最终被杀。并非没有威武,而是因为没有德行。你以大国而行德行,天下谁敢不从?如果以势力行事,谁能不背叛?希望你恢复无终和胙国。我们国君也愿意共同尊奉你。”牟卢假装答应恢复二国,二君回去,感激商侯的德行。在北方广泛传播。不到半年,牟卢又兴兵,杀了尤庭,良仁又逃到商国。那个鄘男原本就不求恢复,本来就留在商国。从此北方的诸侯都想归附商汤了。北方本来就早已听说商侯的仁德,而大夫旬范本来就是北方人,又请求前往观察北方。于是在北方居住两年,完全掌握了北方的要领,布置好心腹后回来。而牟卢又因为宠妾的话杀了自己的儿子。又恼怒地杀了他弟弟的儿子。他的弟弟已离也来投奔商国。而昆吾氏国中的人,都想归附商汤了。

又次强的是顾氏,前任顾侯委望帮助夏桀也很久了,现在他的儿子金冥已经立了五年。专好用刑,也好货。为夏桀长夜宫的索取,一半私自享用。西方诸侯大多贫困,不能满足他的欲望的,他也请求夏桀去讨伐。容易欺负的,自己就去代替讨伐。起初讨伐绵氏,在长原大战,没有取胜。后来纠集恶党,灭了绵氏,杀了他们的国君,抢尽他们的财货,抢走他们的子女后回来。接着又忌恨他的同党诸侯殳氏,诱骗到宴会,埋伏士兵杀了他。诸侯于是都背叛了。金冥依仗他的兵马强盛,不以为意。商侯的大夫湟里且,本来就是西方人,听说后请求前往观察。于是前往西方,居住一年。广泛传播商侯的美德,并且劝诱西方的人民,以及各士大夫和各国诸侯。金冥又用酷刑,杀了他的大夫正岜,正岜的儿子正宝跟着湟里且归附商国。而西方的诸侯和顾氏的臣士百姓,都想归附商汤了。

其次,南方息国常氏,是于的弟弟猱。先前于帮助夏桀,他的弟弟驺劝谏兄长说:“为何要帮助夏桀?”兄长说:“不得已啊。”于最终知道他的弟弟贤能,把王位传给了他。而最小的弟弟猱,是邪恶之人。觊觎王位,想要弑兄夺位。驺察觉了他的意图,于是让位向北逃亡,也来归附商国。他的母亲思念驺,厌恶猱。猱于是把他的母亲流放到荒山中,不管不顾。又好货好淫,广泛收集珠玉金宝做成床,宫室模仿夏桀的夜台,日夜召集娈童、丽女百人,脱衣乱淫,争风比势狂笑。有一个厅堂,名为杂乐堂。又有一宫,四方无门。只有一穴,注入暖酒在里面。里面是个大窖,自己和妖人狎客、娈童、嫩女数十人脱衣进入穴中。进入窖中在酒里沐浴,一面饮酒,一面淫荡,名叫醴泉宫。喝醉迷乱后,甚至找人杀之。有时胡乱问狱,颠倒刑罚人。有时一切都不管,自己进入醴泉尽情享乐,国事全部委托给陶思嘉、柴经。二人好货好色尤其厉害,胡乱夺取民财,抢夺别人的妻女。有个豪士叫临天道的,他的妻子被猱夺走,愤怒地投奔豕韦。豕韦因为常猱是同调,竟然不管临天道。于是临天道投奔商国。

商侯派庆辅前往告诉猱说:“国家有君主,是用来治理百姓的。世上没有亲人的人,哪里会有没有亲人的君主呢?而且男女混杂游玩,是人类所不做的。现在你这样做,国事岂是醉鬼所能治理的,百姓岂是小人所能托付的呢?希望你尽孝去淫,任用贤能修明政事,来治理你的国家。”常猱也命令大夫来回答说:“你处在中原,我们国君在南方。梦寐魂魄都飞不到,竟然劳烦你使命,责备得如此深入,岂不是太过分。我们国君听说天下有儿子辜负亲人,也有亲人辜负儿子。儿子辜负亲人,人人都知道不对。亲人辜负儿子,人们不知道。所以我独自实行,不知道道理的人只说‘尊亲’,于是触动了他们的冤屈。哪里知道子亲本都是假合。而且你的国君忧虑太多了。为何不自己尽情享乐,忘却忧愁呢?真的忘却忧愁一天就足够了!何必长久谋划呢?醴泉,是快乐的辅助。是用来消除世间的坎坷,唤起天下萎靡不振的人的。”商侯笑着谴责他说:“邪说怪行,不可以用人的道理来说。”庆辅请求再次前往观察。前往居住一年,完全掌握了要领。又得到他们国家的贤士昌允、高离前来。南方诸侯之国以及常氏国中的人,也无不仰慕商侯的仁德而来归附了。

五氏之中,葛氏垠最昏愚。葛氏,是阏邱的后代。他们的国家在现在的归德,西宁陵县。垠的恶行专尚淫酗,其次就是淫刑杀善民。党同夏桀作恶,横行中原。中原诸侯不敢怎么样,勉强侍奉他。近年因为夏桀命令搜刮财宝子女,为长夜宫的需求。葛氏搜刮中原众诸侯国几乎遍了。而太康氏首先不能应付,葛氏讨伐并灭了他们。众诸侯尽力供应。众诸侯的士人和百姓都怨恨众诸侯,而众诸侯都怨恨葛氏。人人都想灭了葛氏。葛氏借着长夜宫的理由,索取民间,来满足自己。狡童美女,充满内外。奇珍异宝,溢满宫厨。多酿造美酒,整天酣饮。那些童男女,奇歌妙舞的有八十多人。喝醉了就和那些狎客恣意淫乱,不把国政当回事。有功不赏,有罪不罚,百姓的诉讼不理,士人求见不得见,士人和百姓都怨恨葛氏。而且更加增置酒食,以饮酒之官,不善饮酒易醉的人,就改葛氏祖庙为太和堂。废祖宗的牌位放在墙角落,自己和客人纵情赌博比赛伎俩,在里面斗鸡。自己就大饮。男女竞相交合狂笑,淫戏成一团。

恰好天下大雨,堂前不能穿鞋。于是取庙中旧的竹册简帙铺地,让客人行走。民租全部收取,酒米还不够用,于是全部搜刮百姓。百姓家也没有了,于是各种粮食都酿酒。宗族一起请求祭祀祖宗,垠说:“哪里有活人不快乐而死鬼能吃呢?”葛国与商国最近,他的族人葛从顺投奔商国,把这些告诉商侯。商侯说:“唉!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于是派元士虞生衡前往质问他说:“人的生命,本于父母,而源于祖宗。所以天子祭天地,诸侯祀祖宗。现在你各种事情都做了,却唯独不祭祀先祖,这是为什么呢?”葛氏派大夫欺骗回答说:“与你相邻,应该缓急相互照顾,有无相互知晓。现在我的国家,虽然地广于你,但各种物品都不供应,没有比这更贫困的了。牺牲果实不供应像鼎俎,怎么能承接?先君说:‘各种事情都做了,不要说不详细。’你听说了吗?”商侯说:“唉!为何贫困到这个地步?”派人送去牛羊。葛氏接受了,就和众客人大笑说:“子履真迂腐!听了我的欺骗,他的牛羊增加了。我一顿饭就饱了,把商使赶走。立即杀了牛羊下酒,在太和堂大吃。”又有族人跑到商侯那里报告。商侯说:“唉!奇怪啊!葛伯如此不仁。”派虞生衡再去质问他说:“我们国家的阑笠很肥,不敢自爱,而用来供给你。你竟然又蔑视典礼。又不用于祭祀,这是为什么呢?”葛氏又派士人欺骗回答说:“祖宗的祭祀,承蒙你送肥美的牛羊,但洁净的祭品没有。粢盛不供应,像瑚琏怎么办?”商侯说:“唉!有这样的事?为何不耕种祭田?”使者说:“我们国家的百姓,力量疲惫心情离散不能耕种。”商侯说:“等到春天,我们的百姓暂且代替你们耕种。”使者道谢回去。

葛氏又大笑,以为得策。依仗他的兵力以及四邻的属国,来欺侮商侯。商侯岂不知道?只是圣人之心,事情不违背人的欺诈,自己尽到至仁。葛氏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以为商侯迂腐被欺,却不知道他的亲戚士人和百姓都已经离心,而与四邻属国都已经想归附商汤了!所以除了夏桀和五氏之外,天下众诸侯,都因避难而归附商汤了。葛使刚走的时候,而太康的后代太康氏延,来投奔商国,请师征葛。 A3hBc105T/DPRx8hWftaIy1oRqXNYBXypzFtmPGTm+wFZXE399Y6HT1f9DPw0cn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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