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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投靠张宗昌

孙胶英进驻山东曹州后,面对日渐兴旺的军势,在高兴之余又增加了几分忧虑。他觉得自己虽然号称一旅之长,但毕竟不是一名正规军人出身,所率部下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匪气十足,尤其是亳州事件,已使自己这支部队声名狼藉,遭人唾厌。若这样一味地折腾下去,很难成就大的事业,即是自己势力再大,世人仍当作一股流寇看待。想到这里,他决定要整顿军队,严格要求,严格训练,使自己的队伍朝着正规军的方向发展、力争做到驰骋于疆场而能胜,进驻于领地而能安,彻底改变人们对自己的看法。不久,他在当地请了一位原保定军官讲武堂毕业的退伍军人冯养田来做自己的参谋长,以整顿军纪。冯养田不负厚望,一上任,就对孙殿英的队伍,从军官、士兵到军需杂物,都给予严格的要求和训练,使之一切行动都合乎正规军校的操典规范。冯养田不愧为名牌军官学校的高材生,不到几个月的时间,所训军队素质大变,军容风纪整饬一新,赢得了当地百姓和同行的称赞。一时孙殿英军队的声名鹊起,远远高于附近的其他驻军。

孙殿英看到自己的军队有了如此的美名,自是欣喜万分,索性又在曹州地方高薪聘请了一位名叫梁朗先的饱学之士,作为自己的秘书长。这梁朗先原为一没落举人,前清翰林院庶吉士,由于受到同僚的排挤而回故乡曹州府隐居,并以借教私塾和替人相风看水维持生活,就在这期间,他结识了同样以算卦、相风看水为生的落魄文人韩虔古。当梁朗先被聘为孙殿英的秘书长时,韩虔古早已被奉系军阀张作霖的部下、直鲁联军总司令兼山东省督军张宗昌聘为参谋长了。孙殿英初来山东,正想寻找靠山,设法巴结张宗昌而苦于无门,想不到大路却豁然摆在了面前。当他得知自己的秘书长与张宗昌的参谋长是至交时,欣喜若狂,当即让梁朗先通过韩虔古的关系,向张宗昌引荐自己。梁朗先既做了孙殿英的秘书长,自然是遵命照办,答应一试。

张宗昌于清光绪八年(1882年)二月二十三日生于山东掖县祝家村,由于家乡连年遭受荒旱,他18岁时便怀着吃顿饱饭的欲望告别故乡,闯荡关东,先在海参崴一带打工,后落草为寇。成了一名土匪小首领。因他生得人高马大,臂力过人,胆子极大,而又豪爽义气,是个天生的绿林材料,因此,在黑道中很吃得开。辛亥革命后,他率二百多匪众,投北洋军阀冯国璋,由骑兵团长升至暂编陆军第一师师长,奉命进入江西驻守,不料江西督军陈光远惧怕这头睡在榻侧的“野狮”,便投其所好,选来一江湖美女给张宗昌为妾,张宗昌不知是计,整日沉溺于女色之中,不久就被陈光远在一个深夜将其部下一万多人缴械改编,张宗昌孤身一人逃出江西,先到北京,这时的冯国璋已下台,靠山失去,只有改投靠直系军阀曹锟,谁知此事又被吴佩孚中途搅散,投曹锟未成。张宗昌走投无路,只有折回东北投靠奉系军阀张作霖。同是土匪出身的张作霖,见张宗昌甚是可怜,如今穷途来归,又是一个可用之才,便让他当了宪兵营的营长,归宪兵司令陈兴亚指挥。虽然张宗昌在此之前当过正规军的师长,如今连降三级只带一营杂牌兵,自感委屈,但此时非彼时,只好暂且忍下,苦守待机。

机会终于来了。当第一次直奉战争打响时,吴佩孚到了天津,此前被张作霖挤走的原吉林省督军孟思远去看他,希望昊佩孚在打败奉军后,帮助他恢复原有的职位。但吴佩孚却不给情面地说:“要当督军必须自己打天下,现成的督军是弄不到手的。”

孟思远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归,并将吴佩孚的话对他的外甥高士滨说了一遍。这高士滨原是吉林省驻军的一名师长,听了舅舅的一番苦诉,觉得吴佩孚说得也有道理。于是自告奋勇,要取道海参崴,到黑龙江绥芬河去策动他的旧部“山林游击队”司令卢永贵起事反奉。

高士滨来到绥芬河,果然将卢永贵说动。在奉直两军在榆关对峙的关键时刻,突然宣布独立,并通电推举高士滨为奉吉黑三省讨逆军总司令,带领所部两千余人和临时收编的两股“红胡子”土匪,将中东路“五站”的奉军驻守军包围缴械,打算再由绥芬乘火车向西,一鼓作气冲到哈尔滨。

其时,张作霖正在天津附近的军粮城指挥作战,得报有此不测之变,又一时无法抽调兵力应付,便想起了驻扎在哈尔滨的张宗昌,命令其迅速攻打兵变的高士俱、卢永贵部。

张宗昌尽管从小没读过书,肚里没有墨水,但脑袋却极为聪明,他深知这是一次立功露脸的好机会,便迅速行动起来。当他率部赶到五站后,打听到卢永贵的部下以及他所吸收的“红胡子”队伍,大多是自己当年在一起打工的工友,而且是乡亲。因此他不再强攻,而是悄悄地从对方找了几个原交情不错的工友,一起豪赌畅饮。忽然道故,一夜之间,就将卢永贵的队伍全面瓦解。高士俱、卢永贵逃跑途中,又被部下出卖,一并落入张宗昌之手。张宗昌奉张作霖之命,将其二人就地正法。可怜卢永贵从起事到败亡,前后只短短的8天就丢了性命。

张宗昌出奇制胜,收编了卢永贵的部队,实力大增,由原来的一个营扩编为三个团,他本人除被张作霖通电嘉奖外,还被任命为吉林省防军第三混成旅旅长兼绥宁镇守使、中东铁路护军副司令。张宗昌由衰转盛,终于迈出了飞黄腾达的第一步。就在这一年的初冬,中俄边境上突然涌来近万名俄国沙皇的溃兵,这些本是沙俄派往欧洲战场的军队,俄国十月革命成功,这支部队不能回国,又遭红军堵击追剿,于是到处流窜,此时又沿中俄边境来到五站附近找到张宗昌,希望给予援助。张宗昌在请示张作霖后,决定将白俄军五千多人连同武器一起收编,让他们单独成立了一支铁甲车炮兵队,由俄国军官聂卡耶夫带领,直接受张宗昌指挥,第三旅的实力再度扩大,张宗昌也威名大震。

虽然张宗昌的部队在不断扩大,但军饷却无多大增加,官兵生活极苦。为解放军军饷问题,张宗昌便下令在五站种植鸦片,以其暴利获得资源。

由于张宗昌的实力渐大,引起了奉系一些将领的嫉妒。加上这支混成部队平时匪气十足和种植鸦片的恶名,又使许多将领对张宗昌十分不满,奉军总参议杨宇霆报告张作霖坚持要把这支队伍除掉,张作霖渐被说动,终于在1923年奉军冬季举行的实战演习前痛下决心,并对主持演习的校阅委员会说:“每年花一百多万,养着张宗昌这帮队伍种大烟,太不像话了!这回演习,要是看看不行,就把他们解决,缴械遣散好了。”

校阅委员会的实际负责人郭松龄,是奉军新派中的实力人物,这位保定讲武堂出身的军官,对张宗昌的军队向来厌恶,这次有了张作霖的明确指令,自是欲除之而后快。此时的张宗昌在一阵威风后,面临又一场命运的抉择,而且这是凶多吉少的严峻抉择。演习开始了,郭松龄凭借手中的权柄,故意刁难张宗昌,意在制其于不利之险境。按预定演习方案,以张宗昌的“北军”,对抗暂编奉天陆军第一师师长李景林的“南军”,争夺的地点是沈阳以北的巨流河。

此时张宗昌的“北军”还在五站、绥芬、宁安一带,要到达争夺目标,就需渡过松花江,沿长春、四平街往西南行进,全程七百多公里。面李景林的“南军”就在沈阳以西的北镇,离巨流河只有一百余公里。这巨大的差别本来就使“北军”处于一种极为不利的地位,而郭松龄还要雪上加霜,特设了种种困难和“情况”,以此给张宗昌难堪。在奉天的将领们谁都看得出,张宗昌是在劫难逃了。对这一切,张宗昌当然蒙在鼓里,接到命令后立即率部长驱七百余公里,向巨流河开进。其时东北土地上的庄稼早已收割,野外残存的一尺多长的高粱茬子,像一柄柄利剑被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隐藏。在一声接一声的“卧倒”命令下,士兵们一次又一次扑倒在雪地上,由于看不见刺刀样的高粱茬,卧倒后的士兵全身几乎被戮烂,整个原野随处可见一堆堆、一团团的“红雪”。张宗昌虽然对此残酷的“演习”目不忍睹,但又无能为力,只好强忍痛苦率部继续操练。

这天中午休息,张宗昌发现原野里有三间无依无傍的茅屋,便带着参谋长王鸣翰进屋暂避风雪。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盘土炕。张宗昌蹲在炕上,从腰里取出盛酒的皮壶喝着,眼望窗外的漫天大雪,不禁发起牢骚,大声骂道:“他奶奶的,这是那个龟孙弄出来的演习计划,整得俺这般苦!”

话音未落,门外闯进一人,张宗昌抬头一看,正是担任统裁官的郭松龄。只见郭松龄圆睁二目,满脸煞气地问道:“你在骂谁?”张宗昌怔愣了一下,知道刚才的话被郭松龄听见,心里想:“坏了!”但嘴上却诡辩说:“这是俺的口头禅,并没有骂谁”“你还想抵赖!那好。”郭松龄向前跨了几步,指着张宗昌的鼻子,厉声骂道:“我X你妈!这也是我的口头禅。”

此话既出,参谋长王鸣翰脑袋“嗡”地一下暴涨起来,只见张宗昌从炕上一跃而下,蹦到郭松龄面前,脸由红渐渐变黑,嘴唇剧烈哆嗦着,愤怒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鸣翰看着面前两个黑塔样的大汉,各自都将手按于腰间的枪套之上,眼里都迸发着仇视的火焰,无声地对峙着。王鸣翰想,要是这土匪出身、杀人不眨眼的张宗昌拔出手枪拼命怎么办?这个可怕念头刚刚冒出,却见张宗昌后退一步,双手当胸,对郭松龄作了一揖,极平静地说道:“郭二大爷,你X俺的妈,那你从今以后就是俺的亲爹了,我张宗昌还有什么说的!”

王鸣翰的脑袋又是嗡”的一声,形势的急转直下使他目瞪口呆,本想出面打个圆场,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郭松龄话已出口,本想借此机会和张宗昌干上一场,只要两人一交手,张宗昌的军队不必再演习下去,就可当场被缴械遣散了。谁知张宗昌突然来此一着,令郭松龄也大感意外,愤怒之中又多了一份尴尬,只好冷笑一声,掉头向外走去。

王鸣翰这时才回过神来,急忙下炕想留住郭松龄,为二人说和,但被张宗昌一把拽住。等郭松龄走远了,只见张宗昌满目含泪,咬牙切齿地说道:“鸣翰,现在只有一个字可由我们选择,那就是拼!”稍停片刻,张宗昌擦了把眼泪又补充道:“要豁出性命拼着干,只要能见到老帅,往后的事都好办了!”

王鸣翰对张宗昌刚才的非凡举动和肺腑之言极为赞赏。也明白了郭松龄等人的真正用心,于是,他也大动感情地说道:“只要咱相互以身作则,咬紧牙关挺着,士兵也就没有什么怨言了。”说完,两人慷慨悲壮又热情激昂地咚咚喝起酒来、直到把皮壶中的“烧刀子”烈性白酒喝了个精光。

哀军必胜。尽管郭松龄等为张宗昌的部队设置了一个又一个障碍,但这支部队却在张宗昌与王鸣翰等军官以身作则地带领下。士气振奋,军威大增,一路斩关夺隘,终于按原定计划渡过巨流河。到达目的地。就在最后一个士兵在目的地落脚时,张宗昌却倒在地上,望着漫天飘舞的大雪,激动得热泪直淌,半晌说不出话来。事后,郭松龄与张宗昌之间的宿怨被李景林得知,李景林觉得张宗昌受了委屈,而自己也不是奉军嫡系,很有拉拢联手的必要,便电请张宗昌赴奉天,由他出面为二人调解讲和。张宗昌到了奉天后,李景林又去邀张学良,他想借此机会也和张学良套套近乎。张学良应邀而到,四人坐到了一起。

李景林以东道主的身份说:“我们团体内部不应闹意见,大家应联合起来,同心协力,共同对付直军,打倒吴佩孚。”

郭松龄觉得自己理亏,席间负疚地向张宗昌赔礼道歉,张宗昌也表示要尽释前嫌。接着由李景林提议,四人结拜为异姓兄弟,焚香叩头,重申盟誓,表明心迹。为表示自己情真意切,肝胆相照,张学良特别在张作霖面前替张宗昌说了一番好话。张作霖大为高兴,在张学良的建议下,张宗昌由吉林省防军第三旅的地方武装,改编为正规部队的东三省陆军第三旅,防区亦由五站、绥宁一带移往靠近沈阳东丰、西丰、北丰的三丰地界。张宗昌因祸得福,为他日后的飞黄腾达又打开了一条通路;1924年10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张宗昌被任命为奉军第二军副军长,同军长李景林合兵一处进击热河南路。在冯玉祥倒戈,吴佩孚南逃后,张宗昌率部入关,在滦州、清东陵一带劫掠地方百姓和皇家陵园珍品财富的同时,又大量收编直军残部,所率人马由原来的一万多人猛增到十几万人,并且缴获了大量武器装备。原直军第三师,是吴佩孚起家的本钱,当年吴佩孚转战川湘、夺占湖北、击败皖系,第三师均为主力,吴佩孚正是仰仗这支精锐之师,过关斩将,一路顺风,官也越做越大。故世人给第三师冠以“常胜军”的美誉。做了大官之后的吴佩孚一直不愿将第三师轻易置于他人指挥之下,仍然兼任该师师长。就是这样一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军队,却在二次直奉大战中败下阵来,张宗昌乘胜追击,将其残部全部收编,从此,号称“常胜军”的直系第三师,在,民国初期军阀·混战的舞台上消失了。收编了第三师残部的张宗昌,却如一颗耀眼的新星,在中国北方腾空而起。

第二次直奉战争后,张宗昌被晋升为奉军第一军军长,所有从征官佐也普遍晋升一至二级。张宗昌的队伍已是将星闪耀,士气高昂,在华北一带不可一世。这支军队不仅有北洋军阀军队的共同特点,而且更有它突出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官兵极其复杂的成分和出身,十几万人的队伍,其中土匪、游民、地痞、流氓等占据大半,绿林匪帮和流氓无产者构成了张宗昌军队的主流。除此之外,张宗昌还拥有一支其他军阀没有的白俄部队和由他儿子张济乐为团长的一支两千多人的童子军,年龄均为十岁左右。这支兵匪合一、中外合一的“联合国军”,所到之处,无不十室九空,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对老百姓实行“三光”“二翻”“一空”政策,“三光”是:鸡鸭猪羊被杀光、骡马牛驴被拉光、门窗橱柜被烧光(当木柴引火做饭、取暖);“二翻”是:翻箱倒柜、翻遍墙角和房内的砖地,看有无值钱的东西;“一空”是:东西能拿的拿走、不能拿的甩出去,致使家家户户空无一物。而张宗昌的白俄部队更为凶残,这些白俄人大都喜欢喝酒,终日酗酒狂歌,惹是生非,他们打伤了人,或者奸淫妇女后,警察从来不敢过问,谁敢上去阻拦,只能引来他们的一顿暴打。就是这样一支军队,在它的缔造者张宗昌的指挥下,从东北边境的五站,伴随着刀光剑影、枪炮硝烟,一路杀进关内,长驱直入,渡过了长江。这支部队在江南和上海一带刮了一阵“张宗昌咫风”后,又折回山东,张宗昌本人则于1925年7月以山东省督军、省长、直鲁联军总司令的名义,开始了对齐鲁百姓的无耻统治和压榨。他不仅以声势显赫而闻名遐迩,更以贪婪无度、凶暴残忍、荒淫无耻而著称于世。他督鲁期间,是山东历史上最为黑暗的时期,张宗昌也以“三不知”将军而给后人留下了话柄,即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手下有多少兵,身边有多少姨太太。事实上,除了他整日榨取民脂民膏,挥霍无度而确不知钱袋里有多少钱外,他的直鲁联军从番号上看,最盛时达到30多个军,官兵人数时多时少,分别为10万、20万、30万不等,有时一夜之间就是几万或十几万的变化。至于其散留在全国各地和随身的姨太太,更是无以计数,据说有成百上千之众。随着他势力不断增强,权力也日益增大,残害妇女的丑行也就越来越疯狂、放肆,所到之处、除了逛妓院、强奸妇女外,还要随时纳妾,以满足淫欲的需要。无论是在行军途中或战争当中,每当色欲心起,他便不分场合和地点地要找个女人发泄一番。许多被他残害的妇女有的卧病不起,有的竟当场死亡。在张宗昌的淫欲生涯和姨太太队伍中,最具特色的是由一大群外国美女组成的“联合国姨太太”队伍。这些女人分别来自俄国、日本、德国、土耳其等不同国家。张宗昌放荡之及时。可搂着外国女人在床上接见外国公使,在出席外国人举行的酒会时,也常随身携带十几名外国姨太太以显权威。在他无耻地强奸了北洋军阀巨头王士珍的侄女后,反而指责王士珍:“女人当嫁不嫁,还留在家里干什么?”张宗昌自称不知道有多少姨太太,不知道玩弄过多少女人,但对自己未发迹时所垂涎而未弄到手的女人,却刻骨铭心,怎么也无法忘记。当他刚回到山东,坐上齐鲁大地的头把交椅后,所做的第一件寻花问柳的事,就是派人四处查访一个叫陈佩瑜的女人的下落。

辛亥革命爆发的初期,张宗昌以百十人的流氓弟兄,受革命党的委托,策动拥有两万人马的东北胡匪刘玉双加入革命同盟。张宗昌在策反中大捞好处,窃取了革命军骑兵团团长职务,最后把离了巢穴的刘玉双活活气死在上海。张宗昌得意之中回到阔别许久的故乡烟台,意在查看是否有独立发展的机会。就在这段时间,天生爱酒好色的张宗昌,对烟台的风月场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开始四处寻找艳物。

这天,副官张少俊不知从谁的手中花钱弄到了两张请帖,傍晚时分便带着张宗昌来到位于烟台山的白玉别墅―这是号称烟台最高级的“外国点心”陈佩瑜小姐的别墅。

张宗昌和副官特意晚来了一会,因为是花钱买的请帖,并不认识女主人,倘来得过早,未免尴尬。

当二人叫开门,随着仆人吴妈来到客厅时,就听里面传出一片喝彩之声,要求陈小姐再来一曲。此时,陈佩瑜小姐正坐在钢琴前,身穿黑色的落地长裙,显露出修长苗条的身材,一双玉手从紧扎着的油口伸出,柔软、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抚在键盘上,侧转着玉体向众人送着迷人的秋波。

张宗昌二人找了个空位子坐下,陈佩瑜小姐很平常地向两位陌生的客人瞥了一眼,俯身弹起了委婉动听的《夏威夷小夜曲》。整个客厅琴声悠悠。如一只夜莺在低唱,众人半眯着眼,陶醉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制造的艺术氛围之中。

几乎是目不识丁的张宗昌却听不出半点名堂,他坐在那里盯着陈佩瑜的侧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品评其美色。只见眼前这个女人眼睛如同汪着一潭清水,清澈见底。又碧波荡漾;光明磊落,又勾人魂魄。那直削如线的鼻子、丰润而艳丽的嘴唇,配在那瓜子型的脸上。俊美无比,简直就是苍天特意为人类制造的一个尤物。张宗昌看得如痴如醉,心惊肉跳又火烧火燎地痛苦难熬。

客厅里突然又爆起一阵喝彩声,把张宗昌吓了一跳。当他从痴迷中醒过来,看到陈佩瑜立起身来,提着裙裾,款款移动莲足,向众人微微鞠躬,表示答谢,客厅里的灯光也随之亮堂起来。张宗昌趁势向四周看了看,见客厅里共有十几个人,有外国人,有中国人,都是一色的绅士派头,众人起身告辞,一一握别走了出去。张宗昌不知详情,见客人纷纷走出,也不好久留,只弯腰向陈佩瑜轻轻点了下头,也老鼠样溜了出去。等来到外面的空地上,张宗昌才大惑不解地问副官:“这也叫卖身吗?”

“她是卖艺不卖身。”副官张少俊轻轻地回答着,见张宗昌怅然若失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要想一近芳泽,只怕比花魁娘子还要身价百倍哩!”

张宗昌轻轻“哦”了一声,快快而归。这一夜他通宵未眠,陈佩瑜那靓丽的身影、迷人的微笑总在他的脑海里翻腾。张宗昌越想越觉得于心不忍,索性第二天早晨从箱子里摸出两副金镯子揣在腰中,独自一人悄然向陈佩瑜的别墅走去。

“啪!啪!啪!”连敲了几下门,见无人应声,才突然想起要按电铃。因脑海里总在翻腾着陈佩瑜的身影,这电铃一按下就没有松手。

女仆吴妈咚咚地出来打开门,对着张宗昌大声呵斥道:“你这人咋搞的,怎么这样鬼叫门似的按铃?”张宗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电钮上,急忙窘迫地放下,声音有些沙哑、颤抖地自我介绍说:“我找陈小姐。”“哦?!”吴妈一愣神,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猥琐的张宗昌,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便故意拿眼睛斜眯着张宗昌那因发窘变得涨红的脸,拖着长音说道:“陈小姐好像没请阁下吧?”

“是的,请你转告,就说有一个团长慕名来找她。”

“团长,什么团长?!”吴妈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当然是带兵打仗的团长了,革命军的。”张宗昌想到自己的官职,不觉振作起来,动作、表情也大方了许多。

只见吴妈嘴角似笑非笑地撇了一下说道:“那你就请回吧,陈小姐的客人中,最小的也是个师长。”

张宗昌顿觉头“嗡”的一声,一股怒火猛地窜出,积压在心中的匪性霸气油然而生,遂跺脚破口大骂道:“真他娘的不识抬举,臭婊子,操脸货,不就图几个臭钱吗?老子也有钱……”

叫骂声惊动了房中的陈佩瑜,她身穿睡衣来到阳台,冷冷地问道:“什么人一大早地在这里骂街呀?”

张宗昌闻听此言,抬头一看,顿时呆若木鸡。只见陈佩瑜秀发蓬松,白色睡衣遮掩着那修长并富有曲线的身体,半睁半眯的眼睛分外神秘和刺激。在这光彩夺目、勾人心魄的俏丽女人面前,张宗昌粗野蛮横的匪性顿时消失殆尽,呆愣了好半天才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从怀里摸出两副金黄色的锡子,托吴妈送过去。

吴妈迟疑地接过来,极不情愿地走到阳台上。陈佩瑜不屑地接过来看了看,一抬手又扔到张宗昌的面前,转身回房间的同时,对吴妈扔下一句生硬的三个字“让他滚!”

张宗昌拾起金镯子,带着满腔的愤怒与羞辱匆匆离去,走出好远,他又立下身转头望了望那座在晨曦中灿烂辉煌的别墅,心中恨恨地说道:“娘的,今日之辱不报,我张宗昌誓不为人。有朝一日,你要落到我的手里,不把你干成八瓣儿,就算白来这世上走一趟!”张宗昌带着一颗受伤滴血的心,离开了那座他曾迷恋仰慕的白玉别墅,离开了他的故乡。

一晃14年过去,如今回到故乡的土地做了督军的张宗昌,仍然没有忘记当年在烟台的那段恩怨,他一想起那迷人的“外国点心”,就想起了14年前在那座别墅旁立下的“宏誓大愿”。张宗昌派出当年的副官、现在的少将参议张少俊赶往烟台,寻找陈佩瑜。谁知陈佩瑜早已从良嫁人,并有了两个孩子在青岛唠山脚下的李村师范学校当了音乐教师。张少俊通过当地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终于找到了陈佩瑜,并在其放学的路上予以绑架,带回济南。张宗昌见到陈佩瑜,心里着实激动和狂喜了好一阵子,这种激动不仅是陈佩瑜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更重要的是一种心灵的满足,一种占有欲的快感,一种在大爱大恨之后复仇雪耻的变态自尊。在这复杂变态的情感支配下,张宗昌当天晚上就令陈佩瑜陪他睡觉。

同样处于一种丧心病狂的心态,张宗昌认为只让陈佩瑜陪自己睡觉是不够的,必须在睡觉的同时还要整治她,这样方解心头之恨和达到心灵的畸形满足。于是,张宗昌让勤务兵把炕烧得滚烫,然后强硬地扒光陈佩瑜的衣裤,将其粗暴地按倒在坑上。陈佩瑜那一丝不挂的身子刚一着炕,就被烫得大叫起来,刚要本能地爬起来,又被张宗昌按倒。陈佩瑜喊叫着在滚烫的热炕上来回翻滚,张宗昌的手总是不肯松开,直到陈佩瑜哭喊着求饶并扑到他的怀里,张宗昌才狂笑着松了手说道当年你让我滚,我没有滚,现在可真轮到你滚了。滚得好,滚得像花一样的好看呢!又是一阵狂笑过后,张宗昌对一言不发,可怜巴巴的陈佩瑜说;“你当年不是会光着大腿跳什么地(芭)雷舞吗?现在就这样全光着跳给我看看!”

陈佩瑜眼里汪着泪水,哀求道:“我老了,已多年不练功了,哪里还会跳什么芭蕾。你就饶了我吧!”

张宗昌依然恨恨地说:“当年你在烟台白玉别墅(墅),当然是不会跳给一个小小团长看的,可今天我是堂堂督军,是比师长、军长、司令还要大的总司令,难道还不配看你这个外国点心光咤舞吗?”

陈佩瑜这才明白,原来是十几年前自己在烟台时种下的祸根。她悔恨交加,悲愤交集,流着热泪说:“当年我年幼无知,慢待了你,可今天实在是老了,无能为力了。”

“老了,老了跳起来才更有味呢!给我跳!”张宗昌依然是不依不饶。

“你?……”陈佩瑜没有动。

“好吧,你不愿意跳,我帮你跳,看是不是真的老了。”说完,拿起自己的皮带,猛力向陈佩瑜的身上抽去。

陈佩瑜尖叫着跳起来,在屋里乱窜。张宗昌的皮带一次又一次地落到那裸露的身体上,陈佩瑜蹿跳不止,雪白的肌肤出现了一道道青紫的血痕。张宗昌望着,内心升起一股兽性的满足和冲动,扔下皮带,扑上去,将陈佩瑜按倒在沙发上……

一个月后,当陈佩瑜那个当作家的丈夫,终于打听到自己的妻子被张宗昌掳去,并做了第十六房姨太太后,当场气疯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顿时成为流浪街头的孤儿……

在张宗昌亲身示范下,他的土匪大军所到之处,只要稍有姿色的妇女避之不及,就会遭到野蛮的残害。而就是这样一个愚昧、粗鲁、贪财、好色的武夫,却一时成为中国政治舞台上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驻在曹州的孙殿英正是得知了张宗昌的身世和习性之后,才心向往之,欲作为坚而靠山的。

在韩虔古的斡旋下,孙殿英终于在济南督军府见到了张宗昌。在此之前,韩虔古已在张宗昌面前替孙殿英说了许多好话,言称他的队伍训练有素,而且不骚扰百姓,极受当地老百姓的称赞与敬重等等。这次孙殿英来拜访,又屡屡表示臣服和真诚归顺之意,相同的经历,相同的发迹史,相同的脾性使张宗昌对这位和自己一样同为土匪出身的旅长颇有好感,当场答应将孙殿英的队伍收编,并定番号为直鲁联军第二十五师,孙殿英被委任为师长。孙殿英很是得意地回到驻地,可孙部这个只有六七千人的队伍,由于鱼龙混杂,山头林立,权力争斗异常激烈,已成为师长的孙殿英,只好暂编了九个旅,而实际听他指挥的只有三个旅。为了剪除异己,扶植党羽,孙殿英特请张宗昌的参谋长韩虔古出面子除夕请客,等九位旅长到齐后开宴,以举杯“通天乐”为行动信号,埋伏的兵卒一拥而上,将其认为异心离己的七个旅长一并擒拿,押到屋外就地枪决。而后将九个旅编为三个旅,驻防山东济宁一带。孙殿英自此以一师之众,算是正式在山东扎下了根,并为日后的晋升发达打通了门户。

当然,这时的孙殿英没有想到,他与张宗昌的短暂结合,会使自己在三年之后,重温这位上司未竟的旧梦,在清东陵地宫抛棺扬尸,从而闻名于世。

不过,现在他要做的还不是那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为争取张宗昌的进一步信赖而寻找立功的机会,这个机会不久便来到了。 tUG2SPo2UB7rVLhsmfMqYR5dpQHadX8jw3wMcO39dnNw7uzFWatQ1orqZ9U3bAx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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