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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走上庙道会的神坛

孙殿英带着一个连的人马、武器上了高山之后,由兵变匪,干起了打家劫舍,绑票诈财的勾当。当生活稍安定之后,他再次利用在庙道会的威望,广泛招揽信徒随同自己进山落草为寇。每有道徒投来,孙殿英总是设坛插香,先把自己师父传授的四句谛言,用朱砂抄写在黄表纸上,令其叩头背诵,并规定每天必须在睡觉前要默读一遍,方可入睡。为了适应新的形势,孙殿英把四句真谛的最后一句“弓长苗裔白何心”改为“无限前程白何心”,意在告诉道徒,只要真心实意跟我孙殿英干,就会有“无限前程。”道徒们大多是一些没有文化的农民,对庙道的神秘力量深信不疑,每默念着四句谛言,似乎觉得真的有庙道神灵在保护扶助着自己,对孙殿英这位庙道领袖自是忠心耿耿,百般尊崇,来高山投奔他的人也越来越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孙殿英觉得仅凭一个庙道领袖的身份,对道徒们发号施令,还不够神圣,威力也不够大,如果将自己神化,由人变神。让自己站立于神坛之上,以神的旨意发号施令,将庙道的神秘推向极致,效果自然要有一番明显的不同。于是,在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终于又谋出了一条奇计。在二月二十二日庙道的祖师爷刘廷芳的生日快要到来的时候,他突然对手下人声称,自己要到英峪村祖师爷的庙道院进香。在将大小事务安排妥当后。他独自一人悄然下山而去。

几天后,孙殿英返回山中,他回到山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几个亲信道徒集中起来,设坛插香,极其神秘而又郑重其事地宣称,自己到英峪村进香期间,曾夜宿于庙道院的耳房内室。

轻声说道:“道院西墙角下的巨石下面有宝剑一柄,名曰太阿宝剑。念你捐款修庙道院有功姜太公特赐于你,快快取来吧。如得此剑,就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纵横天下,无可匹敌。”他一夜连梦两次,醒来觉得奇怪,便悄悄起床前往道院的西墙角察看,见果有巨石一块,等将巨石用铁锹掀开。忽见一道金光飞射而出,夺人耳目。俯身细看,确有一柄神剑横卧于此。他连忙跪下拜谢神恩之后,捧剑而归。正走之间,又见白奶奶飘然而来,他刚想跪拜答话,只见白奶奶伸手将一柄秃毛拂尘递了过来,说道:“只有宝剑,没有此物,如同只有夭而无地,只有阴而没有阳,这天地阴阳缺一不可,快拿去吧。这是姜太公祖师特派我来赐予你的神器呀。”说完踪影全无。他低头一看,一柄秃毛拂尘早在自己手中。当天夜里,他将这两件宝物带回室内,第二天就赶上山来了……孙殿英说着,转身从一个背囊中摸出了宝剑和秃柄拂尘给道徒们观看,道徒们见师父说得活灵活现,神秘莫测,又亲见此二物,哪敢怀疑,纷纷跪在孙殿英的面前磕头庆贺起来。自此之后,孙殿英将宝剑与拂尘一并用黄续子包裹起来,遇有行动,便命一亲信随从背负于肩,和自己寸步不离,并时常借助此物施神作法,使他的信徒一看见黄续子包,就想到无所不能的神灵就在眼前,想到师父和自己的“无限前程”及辉煌事业,从而对孙殿英忠心不二,至死不渝。直到日后孙殿英拥有了数十万大军,也从来没有抛离这个神化自己、笼络人心的法宝。当然,愚昧无知的道教徒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孙殿英压根就没有去英峪村的庙院,而是在山下逛荡了几天之后,又从一个破旧的庙里,找来一位道士,通过这个道士花了五块大洋,到民间买来了那把铜剑。至于那个秃柄拂尘,更是滑稽荒诞,那是孙殿英在破庙的厕所边撒尿时随意捡来的。尽管滑稽可笑,但还是被多数道徒神化了。这个奇特的效应,连孙殿英自己有时都大为不解了。若干年后。孙殿英对此曾直言不讳地说:“几十年来闯荡江湖就靠了它,孙中山总理有国民党、三民主义,蒋介石委员长有黄埔嫡系,我孙大麻子气候小,就只有靠庙道会了。每年二月二十二日祖师爷(刘廷芳)生日这一天,我要亲自传道,向徒弟们耍一手,要钱的有钱,要鸦片的有鸦片,要官的有官,要女人的有女人。有好多徒众不远千里来投,为的还不是这些,怎好叫他们失望。想我孙大麻子这些年风风雨雨,之所以屡仆屡起,就是靠这帮铁子弟捧场。当然,这一套只能骗骗老实巴交的农民子弟,骗不了读书人,那些儒生秀才们是不信这一套的。”

孙殿英正是靠了这些,居然在脱离丁香玲部之后,又在嵩山一带站稳了脚跟,并经过几个春秋的苦心经营,聚拢人数达到了一千余众。当时豫西各县的财主、士绅们,都与那些由匪而官的省府要员互有往来,互有依傍,形成了一个黑白两道相杂交际的庞大地方势力,这个地方势力时白时黑、时明时暗地经常跟当地官府衙门倚悟)很是令执政者头痛不安。当一次次的不测之讯报于河南省最高府衙时,督军万选才经过再三考虑,终于作出改剿为抚的决定。万选才本人原也是土匪出身,后经招安当上了团长、旅长、师长,直至混到河南省督军这一全省最具实力的位置。由于自己的亲身经历,万选才对土匪们的心理及目的很是清楚,只要真心许以高官厚禄,没有不为之动心而接受招安的。于是,他派出河南省参议员李啸澜前往青山招安孙殿英,并以营长相许。孙殿英听说自己能当营长,当即慨然应允,下山接受招安,并被暂派驻河南督军手下的第五旅,受旅长憨玉现节制。

孙殿英虽由连长晋升营长,所部匪徒也成为政府的正式军队,但多年养成的匪性,又使他和手下的弟兄军纪败坏,声名狼藉,很难和憨玉垠部融在一起。孙殿英的顶头上司侯邦杰更不把这个由匪变兵的赌棍孙大麻子放在眼里,总是对孙殿英本人及手下弟兄傲慢无情,处处刁难,事事挑剔,并三令五申予以严词痛斥。而旅长憨玉混对这位麻脸营长也极不信任,极不尊重,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其老底,使孙殿英极为尴尬和痛苦。在这种上下夹击排挤卞,孙殿英觉得如此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缩手缩脚地生活,倒不如干脆当个土匪王痛快。想到这里,他满含悲愤地又串通部下军官,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悄悄地把一营队伍和兵器拉上南阳一带的伏牛山中,重新操起旧业,落草为寇了。

民国十年(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打响,憨玉现部由直系军阀的实力人物吴佩孚改编为第二十七师,憨玉现晋升师长之职,驻防洛阳,势力大为扩大。成为师长的憨玉现就职后,声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荡平洛阳周围的土匪流寇之窝点,而孙殿英首当其冲。面对新的政治格局和军事形势,孙殿英知道自己无力和憨玉现抗衡,甚至连周旋的余地都极小,为保全自己的实力,不致被憨部吃掉。只好认错知悔,向憨玉馄表示臣服。在一番托人求情、行贿之后,孙殿英再次归顺憨玉混部,并被改编为一个独立团。孙殿英因祸得福,又从营长升为团长。

民国十二年(1924年),直奉大战再起,在吴佩孚亲临山海关前线督战、冯玉祥倒戈发动北京政变、直军即将全面溃败之际,孙殿英也趁机发动兵变,他同丁香玲部的一个骑兵连合兵一处,在洛阳四周攻城掠地,大力收编地方民团和各地庙道信徒,一时声势颇大。憨玉现无可奈何,只好打电报告知在山海关前线准备指挥直军全面反攻奉军的吴佩孚,但这时冯玉祥倒戈已成,北京政变已经发生,奉军大军压境,怎顾得了孙殿英政变一事,吴佩孚在气恼之中,只好电令憨玉混守住洛阳,见机行事。孙殿英在势力进一步扩大后,便自封为独立旅旅长,离开洛阳周边,率部窜往豫、鄂两省边界自由活动。

民国十四年(1926年),进关后的奉军首领张作霖又与吴佩孚携手,准备进攻冯玉祥部,孙殿英则趁机率部由南阳、西平一带窜往信阳,再沿豫皖两省交界地带东下,一路招兵抢粮,掠财争色,人数由原来的一,二千人猛增到五六千人,声势越发浩大。驻防洛阳的憨玉现见孙殿英一天天发展壮大起来。遂派人前往表示亲近和拉拢。当奉系的张作霖和直系的吴佩孚再度联手开始对付冯玉祥时,憨玉现与驻守河南的冯玉祥手下将领胡景翼部首先接火,开始激战。憨玉现为扩大自己的实力,又将孙殿英收编到自己麾下,并任命其为第五混成旅旅长,孙殿英的旅长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号。意想不到的是,憨、胡大战的结果,憨玉现败北,胡景翼获胜。孙殿英眼看局势对自己不妙,马上改投冯玉祥的国民军第三军副军长兼第二师师长叶荃部下做了个旅长。时间不长,国民军第三军奉冯玉祥之命,由豫开赴陕西,孙殿英深知自己不是冯玉祥部的嫡系,一旦远离家乡,必然受到掣肘,难再发展和周旋,甚至只能任人宰割。出于这样一种考虑。孙殿英在即将入陕西境内时,突然在一个深夜率部悄悄地脱离了国民第三军,又在豫西一带自由活动起来了。

当孙殿英带着这支亦兵亦匪的队伍四处游荡时,不知不觉来到了安徽省亳州的边缘。亳州位子涡河南岸,交通便利,商贾辐辏,地方殷富,是清末著名毅军将领姜桂题的家乡。孙殿英想起亳州,就想起了姜桂题,想起姜桂题,就想起了自己生平第一次投毅军当士兵时,那次受40军棍的耻辱。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要恩怨分明,有恩当报,有恨当雪;尽管姜桂题已经故亡,但他的公馆还在,他的家属亲信还在,当年40军棍之耻今日不雪,更待何时?想到这里,孙殿英下令全旅官兵,要不惜一切代价攻陷亳州,只要亳州城破,官兵可随意行动,财宝、女人皆可随便抢掠。

孙殿英的这道命令,使全旅官兵匪众欣喜若狂,尽管他们跟这位孙大麻于亦兵亦匪十余年,但像这样明令随便抢掠的事还是第一次,官兵们想到既有财宝和女人所图,自是人人尽心,个个用力,亳州城尽管守护甚严,但在官兵匪众的猛烈攻击下,瞬间崩溃,孙殿英率部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冲入城中,大肆抢掠,所有城内商业繁盛地区,如白布大街、爬子巷、南京巷等处,均被焚掠殆尽。富商大户的财宝、女人―不管是妻妾还是小姐尽数落入官兵匪众的手中。一时亳州城内人喊马嘶,叫苦连天,乱作一团。最倒霉的当然是已故毅军将领姜桂题的满门老小,不但公馆被捣毁,金银细软被抢掠一空,姜桂题的弟弟、前毅军管带姜桂欣等全家男女老少近五十口:均被绑架。男性任其官兵殴打惩罚,女性任其匪众蹂躏、糟蹋。当年那所向无敌的姜桂题绝不会想到,他当初那出于公事公办的40军棍,会给他整个家族带来如此大的灾祸。早知如此,也许就不会有当初了,只可怜姜桂题一世英勇无敌,声名远播,如今面对孙殿英的公报私仇,那九泉之下不安的孤魂都无可奈何了。孙殿英部在亳州大肆劫掠、奸淫的消息,很快被逃亡的亳州守兵报知河南省新任督军张福来和安徽省督军齐燮元,两位督军闻听大怒,分别调派20个营,总共40个营的重兵急驰亳州,并将孙殿英部重重包围起来。面对大军云集。血战在即,又凶多吉少的严峻局势,孙殿英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地劫掠亳州。致使两省督军大动肝火,合力派重兵前来围剿。但孙殿英毕竟亦匪亦兵摸爬滚打了近20年。练就了处理各种复杂情况和险境的能力与胆魄,面对显然是无力抵抗的险局,经验告诉他,绑架人质借以脱险是最为有效的办法。尽管手段卑鄙残忍,但也只能如此,何况对孙殿英来说,这也是家常便饭。于是,他下令官兵在城内绑架了包括姜氏家族在内的富商大贾共二百多人,押于城墙之上让敌军观看,同时扬言,如果城外放一枪,城内就杀一人,以此作为要挟。孙殿英的这一毒计果然生效,城外虽有40个营的重兵包围,但始终不敢强行攻城,双方僵持了近20天后,终于达成一条协议,对方愿让开一条生路让孙殿英率部逃走,但不得再在安徽、河南地界活动,至于逃往何处,由孙殿英自己选择。

协议达成,双方又各怀鬼胎。按城外军队将领的打算,只要孙殿英一出城,就命令军队截杀,孙部便死无葬身之地。但孙殿英久经沙场,又是极富经验的惯匪,怎肯轻易上当,他当然有应付的妙计。就在孙胶英部从对方让开的亳州西北角城门奔逃出来时,绑架的二百多人仍然被裹挟其中。更显其狡猾的是,孙殿英对赶来的说客扬言:“如果两省督军胆敢派兵来追,首先将手中的票号统统杀掉。”并要求“票号”的亲属速凑一定数量的粮草和钱财,给孙的部队急需。这样,城外的部队眼看着孙胶英逃去却不敢追截,而“票号”的亲属则跟着孙殿英屁股后边,不断地送钱送粮,直到出了河南地界来到山东曹州,孙殿英走出了险境,才将“票号”放回。孙殿英可谓因祸得福,逃到曹州脚跟未稳,便有绰号“红孩儿”的匪首刘月亭率众来投,不久,又有直军残部谭温江(号淞艇)主动归顺。这谭温江原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毕业生,先在吴佩孚部下为军官,后吴佩孚兵败,一时无人投靠,见孙殿英来此,便决定投靠孙殿英。从此,孙殿英军势猛增,士气大振,一个决定新的命运的时代再度来临。 gNX+otGiQEknwWlP9ctiaikbSjikYmXrpRartrmhJQQPEDCRLV5JhT8ZHqA0wN4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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