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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是个会意字,本意单指木匠。

“匚”,是右边开口的箱子,可以背在背上。“斤”,斧子,泛指木匠工具。《庄子》中有“匠石运斤”的典故,是说一个名字叫石的木匠,别人的鼻尖上蹭了一点白,不知是什么东西,很顽固,相当于今天的白乳胶吧,请他帮忙。“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斫之,尽垩而鼻不伤。”这个小故事,讲述了一次高超的绝技表演。匠这个字后来发达了,代指手艺,铁匠、石匠、画匠、剃头匠、泥瓦匠、装裱匠。匠是技术扎实,“匠心”那个词指娴熟之后的巧,巧也是创意,是得心应手。庄子很重视基本功过硬的人,匠石运斤是一例,庖丁解牛是另一例。

今天的风气,不太强调基本功,因此博士众多,技术工人奇少。不仅大学里有博士,政府和生意场里也比比皆是。上周末去参加一对博士的婚礼,硬让我讲话,我就祝愿早日生个博士后出来,同桌的人一齐嚷着要罚酒,因为这几位都是博士后。“走出中国,走向世界”这句话,也该掂量掂量,像不安心过日子的人说话的口气。还是那两句老话持久,实实在在,也中规中矩,一句是“打铁还需自身硬”,一句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仇英是明代开新风气的画家,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对色彩的运用,到今天也少有人能比肩。仇英出身油漆匠,也是画匠,画匠在旧社会里是用途很广的“手工业”,大户人家的亭台楼阁要雕梁画栋,平头百姓过日子用的许多东西也离不开,装粮的柜子,放衣物的箱子,姑娘出嫁的梳头匣子,还有亡人的棺材等等。画亭台楼阁是又累又脏的活,整天蹬着梯子缩在屋檐下,其中有一个工作细节很具体,也很辛苦。颜料盒子是拎在手里的,但滋润笔尖要依靠嘴唇,因为是彩绘,收工后从椅子上下来,嘴唇都是五彩斑斓的。坊间形容“四大脏”,话头很粗,“秃子头,连疮腿,娘们×,画匠嘴”。仇英就是干这个活的,他的画里的色彩,鲜活得能洋溢出味道,和他的职业密不可分。

仇英有著名的仿画《清明上河图》,是得宋人张择端的启发之作。两幅《清明上河图》区别很大。首先是背景不同,一是开封,是北方的市井百态:一是苏州,为水乡的民风世相。仇英的画中人有2000多位,张择端为580多位,但有“动物13种,植物9种,车轿20乘,大小船二十艘”。张择端的作品浑然厚实,仇英的作品丰富多姿,结构严密。仇英还是界画的代表人物,结构上的巧夺天工是他的基本功。两幅画有一处相同,都被皇帝贪爱。张择端的画原为无题之作,宋徽宗亲笔题“清明上河图”。仇英的画被末代清帝溥仪私藏,1945年外逃时,被扔在了沈阳机场。

模仿的作品创出新意依靠的是基本功。如今文学作品里的模仿之作有很多,同一题材的东西被写来写去,但创出新意的却极少见。 NkwmGFkn7hUvDO4SYarW7eV6aEBBieMrn7JQ/Fm+MkqMG+Gy/omTiG0JZFDaHMc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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