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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几日后的清晨。
地点 德福巷牌楼前。
［有人跑步路过，有男女青年或坐或站在阅读。
［一妇女边制作镜糕边喊“玫瑰镜糕——”有上学的孩子前来买了，高兴地啃着下。
［有蹬着三轮车送货的商户出了巷子去往目的地。
［四个街坊邻居聊着天上。
女街坊 听说了吗，马家的事越闹越大咧。
男街坊 可不是吗，马保全牛大义他们嫌马思源不再给他们赔偿了，要告马思源。
老年街坊 马保全也是的，马思源为这事已经贴赔了五十多万元咧，现在车祸认定马思源她爸没责任，咋还没脸没皮地让人家马思源给你赔偿呢？
抱娃街坊 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要我说，人家马思源事做得好得很着哩！
男街坊 马家的事发展到现在，都是马恩全过去对他们这些亲戚太好咧，把坏毛病给惯深咧！
男街坊 就是的，“吃谁喝谁不念谁，老了还要缠住谁”。这风气可不好！
［四邻居聊着天下。
［一小伙背着挎包上来，趁人不注意，在电线杆上贴了张小广告。转身刚要走，就被闲事主任给拦住了。
闲事主任 你站住！
［小伙站住了。
闲事主任 （ 把小伙刚贴的小广告撕了下来） 你知道吗，你贴的是非法广告。
小 伙 我只是想挣点辛苦钱。
闲事主任 挣辛苦钱也得选对路子。你也成年咧，这分明是治阳痿的野广告嘛！先嫑说你给他把人拉去，病人的病能不能治好，光这野广告上的内容，看着都让人脸红。你把它扔到市民车筐里，如果被随手扔了，会污染环境；如果被带回家，会把娃们引入歧途。你知道吗？
小 伙 知道。
闲事主任 知道你还到处贴！
小 伙 人家说贴完会给我钱。
闲事主任 给多少？
小 伙 三十块。
闲事主任 （掏出钱包） 我给你五十块，这些小广告你就嫑贴咧。你去前边的德福餐饮，给他们洗碗打杂去。管吃管住，钱也不少拿。
小 伙 那人家不要我咋办？
闲事主任 你就说是闲事主任介绍的。
［闲事主任就给了小伙五十元钱，接过了他手里装广告单的袋子。
小 伙 （感动得立马下跪磕头） 伯，你是我进城后遇到的第一个好人。我叫石头，我一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好好做事，好好做人！
闲事主任 （扶小伙起来） 石头，快起来快起来。看你就是个好娃。但出门在外，一定要记住，提高警惕，德行为先；学无止境，艺不压身。
石 头 （热泪盈眶地） 伯，我记住咧！
［旁边一老者上前。
老 者 （拍着石头的肩膀） 石头，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们德福巷的闲事主任咧，给你钱，还给你介绍工作，你算是得了福咧。
石 头 是是是。 （感动得直鞠躬） 谢谢伯伯！谢谢你们！
［石头抹了把泪，坚定地走了。
闲事主任 咱也是农村出来的，能帮娃们家一把，就帮一把嘛。
老 者 对，还是你人好。
［闲事主任与老者聊着天下。
［一背包客走来，见马思源跑步过来，迎上前。
背包客 请问，去湘子庙怎么走？
马思源 （停下脚步） 从这个德福巷口往里走，看见飞檐斗拱的古建筑，往东一拐就到大门口了。
背包客 （看了下巷子） 这么窄的巷子，还那么时尚的，怎么都不像是古城西京的巷道呀？
马思源 （笑了） 这就是“宽街无市”效应。德福巷虽然不宽，也不那么横平竖直，但它却是我们西京最时尚和最古老的一条街道。沿着这茶楼、酒吧、咖啡屋往东南走，斜路里还穿插着个湘子庙，绕道而行成街，捧庙而居成巷。“德福巷”的名称就是“仰德而获福”，即仰韩湘子之德而成“德福巷”的。
背包客 乖乖，还真讲究。
马思源 外地人走到这里，谁都不知道这德福巷里边还藏着个湘子庙，那可是八仙之一的韩湘子出家的地方。你走进去，就明白什么叫“曲径通幽”了。
背包客 （惊喜地） 是吗？
马思源 你要是中午来呀，这德福巷进出的人就比肩继踵、项背相望了。特别是那些拍婚纱照的俊男靓女，辣得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背包客 是吗？我也是个摄影爱好者。
马思源 那德福巷、湘子庙，就太适合你了。德福巷时尚浪漫，够你消磨时间。湘子庙也是独一无二的。牌楼斗角精美绝伦，树木花草连枝交映，奇槐香泉匾额湘子洞个个罕见，连全部牌楼上的“湘子门”三个字，都是颜真卿的手书，够你拍半天的了。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一下你，从古到今，人们都说在这湘子庙里祈福许愿、求婚求子，那是最灵验的！
背包客 （高兴地） 是吗？我喜欢我喜欢，我正在为我这个单身狗怎么脱单而发愁呢。谢谢您的介绍和提醒！
［背包客转身要走，与刚过来的一个黑人青年撞上了。
背包客 （看着黑人，脱口道） 呀！这么黑的！
黑人青年 就你白！
背包客 （笑了，拱手道） 对不起，对不起。
黑人青年 （用西京话道） 知道吗，黑是黑，是本色；结实健康才是真！
马思源 （高兴地用西京话道） 呀！这西京话说的，真是忒色得很！
背包客 乖乖！没想到一外国人在西京待几年，方言都说得这么好了。再见！
［背包客摆手与黑人青年和马思源再见，去了德福巷。
［黑人青年乐滋滋地下。
［秦永信跑步到了这里，看见了马思源。
秦永信 （停下来） 老同学，又碰上了！
马思源 （笑道） 是呀，好巧。
秦永信 思源，你知道吗，你三叔马保全、你姑夫牛大义和你舅妈田凤贤等几个事故幸存者及其亲属，把你和你们的“德福餐饮”告上法庭了。
马思源 我知道。
秦永信 人家要你从你父母的遗产里拿出二百万元作为赔偿金。我所在的法院接受了这个案子。
马思源 （无奈地） 唉，我这人头脑简单，想着“事故责任认定书”下来了，我就不应该再承担亲属伤者们以后的医疗费用什么的了；可他们坚决不干，脸一撕破，就走到这一步了。
秦永信 法院的人，得知这几年你们家都要出人出车出钱带这些亲戚出去旅游，逢年过节也都会邀请他们一起聚餐，都很感动，也都愿意做好那几家人的工作，妥善处理这个案子。
马思源 谢谢。我会把这次，还有能找到的前些年我爸妈带大家出游、聚餐的一些账单提供给法庭，希望法庭能够秉公执法。
［牛大义的外孙推着牛大义也遛弯儿到了这里，牛大义看见马思源与秦永信在一起，立马注意了起来。
秦永信 这个案子在学术界属于一种被叫作“好意同乘”的案件，即无偿搭乘他人驾驶的车辆发生的交通事故，事故责任认定为各方均无责任。你的父母均无过错，而作为对事故不承担法律责任的你而言，在父母亡故的情况下，再要求你承担其他伤亡亲属的赔偿责任，于情于法都说不过去。
马思源 我也是这么想的。按说此前我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可他们还是不满意。这些天我才明白，你为什么在佛坪会那样提醒我了。
秦永信 对，说不定这次，他们会以最残酷的方式伤你，你也得有所准备。
马思源 是，怪不得有人说，有时最亲的人，也是伤你最狠的人！
［牛大义听不下去了，用手转动轮椅车轮赶了过来。
牛大义 好嘛，你们俩，一个是法官，一个是被告，一大早就在这里鬼鬼祟祟地说我们原告的坏话，这官司，我们还能打赢吗？
马思源 姑父，你伤还没好，怎么不在家待着，跑这儿来了？
牛大义 我要在家待着，能听到你们这么私密这么恶毒的对话吗？
马思源 姑父，我们只是偶然碰到，随便聊聊。
牛大义 随便聊聊，就聊到“最亲的人，也是伤你最狠的人”了？
马思源 姑父，你不要误会，我们这么说，也只是想怎么样能减少矛盾。
牛大义 你们这哪是想减免矛盾冲突呀，你们这纯粹是想激化矛盾！
秦永信 大伯，事情不是这样的，思源知道你们在起诉她以后，给我谈的还是要我们秉公执法，您可千万别断章取义。
牛大义 我哪断章取义啦？我这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你们休想抵赖！
［见牛大义这样，马思源、秦永信无语了。
［董晓宇看着姥爷，则是一脸的难堪与无奈。
牛大义 我们也是的，一不留神竟把状子递到了你秦永信所在的法院里了。你们俩是好得不能再好的老同学，这样无形中就给你们私下搞串通、塞东西、使手段，创造了良好条件。这样，我们的官司，还能打赢吗？
秦永信 大伯，这你放心，在这个案子上，我可以回避。
牛大义 回避有什么用，不还是表面文章吗？告诉你们，条条大路通罗马，处处都有衙门楼。我们会更换法庭，重新起诉的！
秦永信 没问题没问题，大伯，你们完全有这个权利。不过……
牛大义 不过什么？
秦永信 不过，我本来是想跟思源交流怎么运用法律武器，帮助处理你黄昏恋被骗之事，看怎么挽回你那些经济损失的。现在看来，无论是我还是思源，都不好管，也没有必要再管你老人家这闲事情了！
牛大义 （一惊） 你说什么？想帮助处理我黄昏恋被骗之事，挽回我的经济损失？
马思源 是，不过现在，我已经成了您的被告，他也被你拉黑了，我们俩都不能再插手您这事情了！
秦永信 对对对，涉情的事就不能管。管多了，弄不好就把自己都陷进去了。
牛大义 （急了） 不不不，这事你们可得继续管！你们不管，可叫我这老头子……怎么办呀？
马思源 姑父，您学富五车，经验丰富，能谋善算，处理这事，我相信您有的是办法。
秦永信 就是，再说经您上次当众那么一闹腾，女方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再做过分的事情了。条条大路通罗马，处处都有衙门楼，您还是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你的问题吧。
马思源 就这样了。您继续溜达，接着思考，我们也该去上班了。
［马思源和秦永信转身就走。
牛大义 思源，思源，你们别走，你们走了，让我……
董晓宇 （忍无可忍地） 姥爷，别喊了，你还想不想在这德福巷活人啦！
［ 马思源与秦永信头也不回地走了 。
牛大义 （转动轮椅车轮要追） 思源，思源？
［ 董晓宇一脸无奈地上前拽住了轮椅。
董晓宇 姥爷，别追了，别喊了。
牛大义 你不让我追、不让我喊，我的事你管呀？
董晓宇 姥爷， （不满地） 我对您这么处理问题……有意见。
牛大义 你有什么意见？
董晓宇 （鼓起勇气） 姥爷，我觉得您太自私了。一事当前，只为自己着想。还动不动就乱喊乱叫的，没有涵养，不嫌丢人……我都替您脸红。
牛大义 （不高兴了） 董晓宇，你怎么跟姥爷说话呢？
董晓宇 姥爷，我觉得您跟网上说的一些老人一样，变坏了。
牛大义 什么？我变坏了？我既没在公交车上硬要年轻人让座，又没有打拳跳舞占据广场不让年轻人打球，也没有故意跌倒讹扶我起来的学生，我哪变坏了？
董晓宇 姥爷，生命只有一次，或长或短；感情只有一回，或喜或悲。对自己的未来，谁都无法预知，每一步路都需要自己去体会！谁也都不能强求，我们只能学着去接受和面对！
牛大义 嗬！到底是初中生了，出口成章，还一套一套的啊！
董晓宇 姥爷，我想让您做一个知足常乐的人，这辈子开开心心地活着。
牛大义 废话！经过这次车祸，我残了，你瞎了，还怎么开开心心地活着呀？
董晓宇 那也不能愁眉苦脸没事找事到处添乱呀？
牛大义 什么愁眉苦脸什么没事找事什么到处添乱？我这是在为自己争取合法利益，你知道吗？
董晓宇 姥爷，我觉得您这不是在争取合法利益，倒像是在胡搅蛮缠。用时髦的话讲，您这叫非理性亢奋！
牛大义 什么意思？
董晓宇 用通俗的话讲，就是发疯。
牛大义 （吼道） 你给我滚！
董晓宇 我滚了，谁推你呀？
牛大义 我不要你推，你给我滚！
董晓宇 （离开推车，边走边嘟囔） 我这才知道，什么叫“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
牛大义 （气愤地转动轮椅车轮追过去） 你胡说什么？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你让我逮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