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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里裹情骨肉亲
——读韦应物《送杨氏女》

◆原文

送杨氏女 [1]

永日方戚戚,出行复悠悠。 [2]

女子今有行,大江溯轻舟。 [3]

尔辈苦无恃,抚念益慈柔。 [4]

幼为长所育,两别泣不休。

对此结中肠,义往难复留。 [5]

自小阙内训,事姑贻我忧。 [6]

赖兹托令门,任恤庶无尤。 [7]

贫俭诚所尚,资从岂待周。 [8]

孝恭遵妇道,容止顺其猷。 [9]

别离在今晨,见尔当何秋 [10]

居闲始自遣,临感忽难收。 [11]

归来视幼女,零泪缘缨流。 [12]

◆注释

[1]杨氏女:婆家姓杨的女儿。此处指韦应物的长女。

[2]永日:整日。也指多日;长久。方:当,在,正。戚(qī)戚:悲伤貌。出行:出外行远。复:又;更;再。悠悠:遥远。

[3]行:这里指出嫁。溯(sù):逆水而行。

[4]尔辈:你们,汝辈。恃:母亲的代称。抚念:爱怜。慈柔:温和。

[5]结中肠:内心郁结。义往:理应出嫁。

[6]阙:缺少。内训:对妇女的训诫教育。事姑:侍奉婆婆。贻:致使。

[7]赖:幸而;幸亏。兹:此,这。托:依靠;寄托。令门:好人家。任恤:谓诚信并给人同情、帮助。庶:希望,但愿;或许,也许。无尤:没有过失,不加谴罪。

[8]贫俭:贫穷俭约。尚:崇尚。资从:陪嫁的钱财;嫁妆。待:须,需要。周:完备,齐全。

[9]孝恭:孝顺恭谨。妇道:为妇之道。容止:仪容举止。猷:规矩。

[10]当:在。秋:这里指日期。“当何秋”即在什么时候。

[11]居闲:平居无事。自遣:抒发排遣自己的感情。临感:临别时的感伤。收:控制。

[12]零泪:涕泪掉落。缘:沿着。缨:系冠的带子;用丝或毛制成的穗状饰物。

◆今译

多日来我心情不畅,女儿离家要去远方。

女儿今天就要出嫁,乘坐小船逆江而上。

你们命苦母亲早逝,为父疼爱自更异常。

妹妹是由姐姐带大,姐妹别离眼泪汪汪。

面对此情心里郁结,女大当嫁不能不往。

从小缺少妇德教导,侍奉婆婆恐难周详。

幸好嫁去良善人家,信实能获担待体谅。

嫁妆陪送无需丰厚,安贫持俭世所崇尚。

孝顺恭谨遵从妇道,仪容举止切勿乖张。

离别就在今天早晨,再见不知时间多长。

平常日子尚能把持,事到跟前难抑悲伤。

回家看到小女哭泣,涕泪掉落沿缨流淌。

◆蓊斋语语

每读该诗,难免流泪。本人感情脆弱固然是一个方面的原因,但主要原因还是诗太感动人了。感人者在乎情,情贵者在乎真。女儿出嫁,一般说来是喜事一桩,但作者的女儿出嫁有别于一般情况。妻子早年去世,他与两个女儿相依为命。小女儿由大女儿带大,两姊妹情深意长。现在大女儿要出嫁了,而且是嫁到很远的地方,走者舍不得走,留又不可以留,感情的激荡就不可避免了。

诗中写了多方面的情。一者,父女情;一者,姐妹情;一者,离别情。这是从面上看,隐藏在背后的,还有夫妻情和母女情。其中,以父女情占篇幅最大。就父女情而言,又包括与大女儿、与小女儿之情两个方面。

仅从与大女儿之情来看,又分几个层面。

其一,“尔辈苦无恃,抚念益慈柔。”妻子去世早,自己又当爹又当娘,自己日子过得不易,女儿也缺少应得的照顾。表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之情。

其二,“自小阙内训,事姑贻我忧。”也是一身二任的缘故,父亲对女儿教导不够,以致担心女儿到婆家以后会因侍奉不周而受到责难。表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出嫁后的担心之情。

其三,“赖兹托令门,任恤庶无尤。”这句可能并非虚言,然而更多的是自己的期盼和对女儿的劝勉。表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抚慰之情。

其四,“贫俭诚所尚,资从岂待周。孝恭遵妇道,容止顺其猷。”临行之前,父亲反复嘱咐,苦口婆心,唯恐不周。表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教诲之情。

其他方面,无须尽言。总而言之,情连情,情结情,情叠情,情裹情,骨肉亲情,情真意切,感人至深。这就是该诗的突出特点了。

母爱伟大,这是人们的共识。其实,父爱也是很伟大的。所谓父严母慈,严和慈的表现与特点有别,但本质都是对于子女的疼爱。进一步说,爱就伟大。

有人说,那“我很爱吃牛肉”,是不是也伟大呀?我说,爱吃牛肉或别的什么,那不是爱,而是欲,个人欲望,食欲。爱的实质是奉献和施与。欲的实质是求取与获得。爱之所以伟大,盖因它的根须深扎在仁心之上。“欲”欲鱼目混珠,岂可得乎? 9jeTyd2xA/NcZA2qWAhVIcfNlyhoTJ0Kay7EJ7ICgmzXSwoJ19prZGK/kDQ6bH0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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