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的乡村振兴过程中,蒲江县的明月村走在了前面。2009年以前,这个村还戴着“市级贫困村”的帽子,村民以种植水稻和玉米等粮食作物为主。那时候农业经济效益低,村里基础设施薄弱,道路基本上以狭窄的碎石路和土路为主。2013年4月,明月国际陶艺村项目正式启动,第二年,明月窑对外开放。明月村先后引入50多个乡村文创旅游项目和100余名艺术家、创客。明月村也先后获评全国文明村、全国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十大典型”、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等40余个国家、省、市级殊荣,入选了联合国国际可持续发展试点社区。
明月村的隔壁,就是箭塔村。
箭塔,位于蒲江县城以西约二十千米的甘溪箭塔村郭河坝。因为这里的古塔形似箭,便附会诸葛亮“桥是弓,塔是箭”,故其称为箭塔,民间老百姓俗称“蛮塔子”,当地村庄也因此塔得名为箭塔村。整塔塔身硕伟,上大下小,质地坚牢,高15米,边长4米。通塔都是由不太厚的火砖和黄泥浆砌成,历经千年岁月和数次地震都不倒,堪称奇迹。
伍茂源在去箭塔村之前,于成都的一个政府部门工作。2016年6月,他听从组织安排,参加了成都市第三轮第二批精准扶贫帮扶工作,来到蒲江县箭塔村担任“第一书记”。
刚满28岁的小伍刚到村子时并不被村民看好,有村民觉得“驻村挂职不就是走个过场”,对此小伍并未灰心,而是开始搞田野调查,了解村庄历史。他发现,箭塔村是川滇官道的必经之地,村里保存着诸多文化古迹,也有自己的文化。后来,他以此内容编辑了一册《箭塔图志》。
以前,箭塔村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是种植猕猴桃,小伍便请来农业专家在村里推广种植新技术,提高产量。
“以前,每家每户都要养猪,一到年底,村里人会把养了一年的猪用来祭祀,邀请亲朋好友聚餐,一起吃年猪肉。剩下的肉则经过腌腊制作后挂在墙上来年享用。”他听后两眼放光,“这不就是现成的文化‘突破口’嘛!”伍茂源立马决定再现“年猪祭”,邀请“城里人”来村里过年。
就这样,小伍邀请村民们一起举办了箭塔年猪祭,发展乡村旅游。团结全村村民,挖掘传统资源,实现产业发展。
“最好的资源是你们自己,如果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参与乡村建设,就很好。”他这样对村民说。
2018 年,小伍辞去公职,选择留在箭塔村生活、工作。这一年,我来到箭塔村参加作家卢树盈新书《重生》分享会。在此之前,我对这个村落所知不多。在村里行走时,当时就看到“年猪祭”的宣传,从民俗的角度来看,这是恢复乡村传统文化的一种方式,当时我并没有把这一活动与小伍联系起来。
这一年一度的“年猪祭”吸引了更多的人来参加活动。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2022年11月,箭塔村的“年猪祭”活动入选四川省第六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推荐项目名单。
小伍在箭塔村,敢想敢干,扎扎实实为老百姓做事情。村书记也从明月村的发展看到了箭塔的未来:“我们有历史有文化,做出的效果也应该很有特色。”
此后的几年时间里,小伍带领村里人不断在村庄发展的道路上前进。比如推动箭塔村从产业、文化到社区全面跨越发展,从寂寂无闻的边缘村落成为远近闻名的文创网红村和社区发展案例村。他所主持的箭塔村社区营造工作入围成都市2017、2018年社区营造优秀案例,入围成都市社会组织乡村振兴扶贫联盟《乡村振兴优秀案例》,入选社区营造专业教材《成都社区营造案例集》,入选万科公益基金会和恩派公益发布的《全国优秀社区治理案例集》,推动箭塔年猪祭、蒲草编织技艺、藕塘乌木泥水稻传统种植技艺成功申请“非遗”。
这让我很好奇,是怎样的吸引力让小伍宁愿放弃公职,选择留在乡村?
他是这样回答的:“辞去公务员回到曾经担任‘第一书记’的村子里,并非头脑发热的决定,乡村振兴和美学社区营造,是我真正想做的事。”
刚辞职那会儿的小伍雄心勃勃,在他看来,箭塔村是可以大展才华的新天地,但在实际工作中,却还是有差距。他这样说:“离职的初心是希望箭塔村能够以社区营造激活村民参与乡村振兴的主体性,而一个乡村要发展和振兴,需要的东西远不是几个项目就可以满足的,一个可以深耕乡村、长期开展社会化服务的人才团队是关键。”
为此,小伍创办了成都吾乡乡村创业孵化器有限责任公司,为有志参与乡村振兴的人们提供全方位的支持,“它就是为解决驻村人才和在地人才面临的各种困境才出现的”。培育乡村人才,营造乡村社区,搭建城乡互动平台……
箭塔村的产业逐渐步入正轨。对小伍来说,这才是自己最为关注的事。
2022 年5月,伍茂源被聘用为箭塔村抓党建促乡村振兴的首席顾问。“以前其实更多的主要是做箭塔村的社区营造及帮助村民,在有了这个身份后,我就可以参与到箭塔村的社会、经济、文化等多领域事业中了。”小伍这样说。
在小伍的微信朋友圈里,时常可见箭塔的最新动态:
今年全力着手吾乡创业孵化部的建设。从以人为本的理念出发,我们一直认为小农所需要的不只是农业技术的支持,更应该有直接TOC的宣传策划、设计包装、商业理念、信用背书、平台社群等服务的下沉。小农一旦穿过社区营造之门,觉醒成自我命运的主人,便会脱胎换骨。应该将每个乡居者都视为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创业者、奋斗者和合作伙伴。多年的实践,我们在许多个案上都看到,农民一旦拥有与工商社会对话的能力,将会释放出多大的能量。如果个案成为一种机制,会汇聚成一个怎样超乎想象的超级蓝海和希望之地!既然你在,既然你愿意,既然你能,为什么你不做呢?
很显然,小伍不再满足是一位行动者,而是时不时变成思想者,思考着乡村的未来。对乡村振兴有着深刻的理解与洞察力,让小伍的工作做起来更接地气。
经过几年的发展,箭塔村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现在,伍茂源所在的乡村创业孵化器已有10人,通过社区协商——社区营造的新模式,吸引了29名本土村民走上了创业之路,吸引了20名新村民来村创业,挖掘和引进了6项非物质文化遗产,农商文旅融合项目发展到40个,这种模式也开始在蒲江的其他村进行推广。
我们从箭塔村的发展来看,它最终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成长道路:以一个全体村民共有、融合了村内所有重要主体(包括村两委和各新老村民团队)的公益平台为载体,来共同推动村庄的蝶变。
这种尝试,让我看到了乡村的多种可能性。乡村的每一场试验,不管最终结局如何,只要付出了青春和努力,就是值得的。小伍和团队的努力,也在拓展着乡创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