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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贤刘应默修志书

大邑县的斜源小镇(2019年12月因行政区划调整合并到䢺江),脱俗而又清新。

此前的小镇,看上去多少有些没落。这种鲜明的对比,是因为引进了新项目,让小镇焕发了活力。

在斜源小镇,我听到更多的话语是“让乡村慢生活成为一种时尚,进得来、坐得下、留得住”。

2020 年4月的一天下午,我拜访了刘应默老先生。他居住在乡村里,如果不是有朋友带路,很难找到他家的所在地——大隐隐于一个名叫花龙门的村落。村子不大,穿过河流就抵达了村子,但到应默先生家里,还要走一段路。

这是一个寻常的院落。看上去毫不引人注目,但就是在这里,诞生了斜源镇的第一部志书。这是应默先生多年走访故里留下来的成果。此后,他又推出了《大邑饮食民俗志》《增补中国民俗志·大邑卷》《成都市大邑县斜源镇·江源村志》等志书。

应默先生的居所名为“愚园”,在众多的乡村建筑中,虽然毫不起眼,却自有特色。

西厢房是应默先生的祖屋“愚园”中面积最小的一间,有二三十平方米。他将其分割成两部分,用两扇门隔开,靠北一间是藏书室、会客厅,称作“归来堂”;靠南一间是写字间和休息室,称作“笨居室”。这间曾属于四代人的书房,还有那张三代人用过的书桌,那支两代人用过的钢笔,对应默先生有着特殊的意义。

清光绪年间,应默先生的曾祖父刘武贤最早创立了私塾“笨居室”,为当地孩子启蒙开智,教了50年。祖父刘安杨将祖屋改建成了现在的格局,取名“愚园”,自己则主理方圆数十里的堪舆事务。父亲刘禹衬先是在“愚园”里继承了“笨居室”,教书育人数载后参加抗美援朝,光荣负伤后进入唐山铁道学院学习,成了一名桥梁设计专家,参与国内多条铁路的建设,之后因身体原因回了成都,在铁路中学任教,退休后回到家乡,将荒废多年的“笨居室”重新打理出来,更名为“归来堂”,继续教授当地孩子书画。

从开蒙识字,到道教文化,再到书画艺术,应默先生之前的刘氏祖辈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传承着家乡文化,而到应默先生这里,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修志。

修志是一件费力的活路,需要到各个地方去收集资料,查看现场,辨别乡亲们讲述故事的真伪,这有些像今天流行的田野考察。

关于修志的缘由,2022年11月18日出版的《成都日报》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刘应默开始写志源于20世纪80年代的一次偶然。

“老板儿,你这个烧白味道咋有点不对喃?”坐在镇上的餐馆里,刘应默点了一份许久没有吃到的咸烧白。吃着吃着他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

“哎呀,刘哥,都是新鲜肉,哪里会不对呢?”餐馆老板熟稔地笑着说。

“确实不对,前几年你爸做的咸烧白味道更醇更香,现在你这个和城里馆子味道没啥区别,还有回锅肉也是这样。”刘应默慢慢抓到了一点线索——家乡的味儿没有了。

“和城里的味道一样,那说明我们也‘洋盘’了哇?”老板开玩笑说,“现在我们的酱油豆瓣都是在县里买,肯定大家都差不太多了撒。”

“以前你们用的酱油好像是镇北老张家的吧?”

“张伯走了好几年了,他儿子女儿也出去了,酱油铺都关了好久了哦!”

刘应默心里咯噔一下,他猛然发现,家乡曾经熟悉的东西正悄然离去……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20世纪70年代末,刘应默进入成都机动车厂工作,成了家乡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工人,此后很难得回一次老家。每次回来,家乡总是在发生变化,要不就是新修了一条路,要不就是起了几栋新楼房。这次,他发现家乡的味道也开始变了,不仅是舌尖的味道,还有记忆里的味道。

“必须为家乡记下点什么!”刘应默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必须赶在“老物件”消失前把它们尽可能记下来,“要不然这家乡的味儿,就散了!”

刘应默匆匆回到家里,扎进西厢房翻箱倒柜。爷爷端着茶杯,慢步走到他身旁,问:“你干啥子?”

“我找以前写《刘氏族谱》时收集的资料。今天去馆子吃饭,发现味道不对,听说张伯走了,酱油铺关了。我要把它们记下来,写成一本书。”

1985 年,刘应默的第一本书《刘氏族谱》出版,一时间在家乡声名鹊起,毕竟在那个年代,写书的都是能人。

爷爷是刘应默第一手资料的重要提供者,见多识广的他本来就是当地的“百事通”,对孙子愿意为家乡写书极为欣赏。他半眯着眼笑着问:“你准备咋个写?”

“没想好,总之就是记下这些老物件。”

“那你为家乡写本‘志’嘛!”

于是,他写出了《斜源乡志》。这本书于1987年成书出版,由11个篇章、15余万字架构而成的“乡志”填补了斜源乡长期以来的地方志空白。

数十年如一日,应默先生撰写、编辑、增补的地方志将家乡周围的风土人情、民风民俗、地理社会等进行了全面梳理,让后人了解到大邑不仅有鹤鸣山、西岭雪山,同时在宋元战争、太平天国运动等历史背景中都留有独特的印记。

我拜访应默先生时,留意到在一个小书橱里,更是隐藏着许多与大邑县有关的文献资料,我眼前一亮——有许多册文献资料,我曾在孔夫子旧书网上寻觅而不得。“你这里藏得宝贝真多。”我不由得感叹。

应默先生说话诚恳,把一叠文献搬到院子里的圆桌上。“这些书有不少是卫(复华)老师的签名本,他每出一本书,总要送给我。”然后翻开书,我留意到每一册都有他的题签。

闲暇时间,应默先生依然在为当地的文化发掘操心,这也是他所看重的。“年纪大了,有一些历史因为我清楚,就要记下来,要不,就可能丢失了记忆。”

告别时,他还在频频挥手:“下次来的时候提前说一下,我好做豆花饭。”我们说:“要得,要得。”这样朴素的热情,让我看到了乡贤在今天的精神延续。

2023 年3月6日,我再次与朋友来到应默先生的家里,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他的书桌上,我看到了“黑龙冈刘氏族规”“愚园十富”“愚园十穷”“刘花龙门刘氏家规”等内容,由此可看出应默先生的操守。

儿子刘孝菊在读书时,因患眼疾,视力几近全盲。应默先生就劝儿子说:“别人给你一笔钱,哪怕再多,也是一次性的,更多的要靠个人努力。”儿子从那以后开始尝试做盆景、养鸡、养猪,把家庭经营得井井有条。“哪怕是残疾人,也要靠自己的能力养活家人。”凭借着这样的信念,他闯出了一片天地。这就得益于应默先生的言传身教。

刘孝菊沿袭了家族的称号,被父亲称为“斜源怪杰——愚园小子”。这个称号既是对孝菊矢志不渝、努力追求人生价值的最好概括,也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深沉的褒奖。

在父亲的眼里,儿子刘孝菊确实称得上“怪杰”:一个“瞎子”,凭着养殖,“飞鸟闻香化锦凤,鲤鱼得味成金龙”;又能以收藏、创作丰富自己的内心,让自己过上诗意的生活。正是因为他乐观豁达、不言放弃,才能在逆境中实现“自我振兴”,在人生道路上“拐弯”后又拐回正路。

应默先生是斜源的乡贤,自觉地传承着这一方文化。这一点,在今天显得难能可贵。

在我的了解中,像应默先生这样致力于乡土文化的挖掘、整理的文化人也不在少数。 PCCH9SA6aNfnPgjUxDWhIh4cKaIdehLslCoYj3JKrkoSoQWzBV9kVE6UDW5DQzm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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