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谢允深彻夜未眠。
清早,医生给他打来电话,说周佳琪的情况很不好,已经拖不起了。
谢允深一双眼泛着红,像是能滴出血来,挂断电话叫来助理,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合适的献血者。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两个小时,助理就用私人飞机将一个跟周佳琪同血型的人从冀省接了过来,直接赶往医院。
看见谢允深站在手术室外,我有点想笑,心里又有点发苦。
原来谢允深也不是找不到同血型的人啊?
所以他娶我,其实完全就是为了折磨我,看着他对他的养妹体贴呵护,对我和女儿恨之入骨。
看着手术室里亮着的灯,我忍不住想去看看周佳琪到底病得多严重。
她折腾我的时候不是活蹦乱跳得很么?一点都不像是什么稍不注意就会死的玻璃娃娃。
谢允深就坐在手术室门口,所以我得以抱着女儿飘了进去。
但我没想到的是,本该已经被麻醉的周佳琪坐在病床上,眼中透着狠毒。
“确定那个女人是失联了吗?”
她的主治医师回答他:“是的,谢总好像已经设法找了很久,但没有一点下落。”
我骤然愣住了。
周佳琪没有在手术,所以,她也没有生病?!
“呵,真看不出来,她还能舍得离开允深哥哥。”
周佳琪嘲讽一笑:“她走了最好,就再也不会有人碍眼了,我先前给她下药想着那个姓赵的直接让她身败名裂,没想到她运气那么好,竟然还能逃出来,还害苦了允深哥哥。”
“你也想办法让人查查她的下落,要是可以……最好是让她和那个听不见的小贱种永远没办法出现在允深哥哥面前。”
听见那个“姓赵的”,我死死掐紧了掌心。
她说的那个人,是永民集团的小少爷赵永明!
原来那个害我的罪魁祸首是她……是她给我下了药让他有了可趁之机,才有了后面的事!
那个时候我们刚大学毕业不久,谢允深跟几个朋友一起创业,我也常跟他们一起去谈业务。
为了帮他拉单子,我经常喝酒喝得不省人事。
他那是还会心疼我,可我觉得为了我们的未来,拼一些也没关系。
一次聚会,我遇到了赵永明。
他从一开始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带着猥琐的欲望和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我也感觉得到不对,故意跟他保持距离。
可他竟然趁我喝醉摸进我的休息室,意图侵犯我。
当时我意识迷离,却还是强撑着理智伺机逃了出去,向谢允深求救。
谢允深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闯进去将他狠狠揍了一顿,将人打得头破血流,谁都拦不住。
我当时怕极了,只能缩在房间角落哭。
他抱着我回家,说他没用,没能保护好我,说今后一定会站在最高处,绝不让任何人欺负我。可是第二天,我们的公司便被税务、消防各个部门检查。
虽然我们根本没有漏洞,但他们每来一次,我们就会因为被各种莫须有的理由停业整顿半个月。
原本已经谈好的投资被撤销,要上市的产品莫名被别家盗用,我们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更别提办公楼的租金,还有高额的房贷车贷,要付给供货商的尾款。
谢允深几乎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我用尽各种办法想挽救,后来才知道,是赵永明对那天的事情怀恨在心,想伺机报复。
当时的我气疯了,甚至想跟赵永明同归于尽。
可赵永明却主动找上我,说要跟我打一个赌。
我答应了。
原本我以为我会赢,可走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输得彻头彻尾,甚至那个所谓的“赌局”,恐怕都跟周佳琪脱不了关系!
“你该死!你该下地狱!该给我和我的孩子偿命!”
我疯了一样咒骂她,身体一次次穿过病床上她的身体,却无济于事。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让我化为厉鬼呢!要让我面对仇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到!
月月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只能慌张伸手来擦我脸上的泪。
“妈妈不要哭,月月会一直陪着你的。”
“月月不要爸爸了,我们把爸爸让给这个阿姨吧,爸爸坏,月月再也不喜欢他了。”
我呆呆悬在上空看着月月,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试图给她编织一场美梦,比如告诉她谢允深不来看她是因为忙,比如我们不跟谢允深住在一起是因为小房子离家近。
我自己都说不清,那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
可现在,月月怎么知道了呢?
那张小脸带着难过,小心翼翼给我擦掉眼泪:“以前妈妈病得那么严重,爸爸都不来医院,这个阿姨明明没有事,爸爸还要守在门口,他是笨蛋,讨厌鬼。”
我下意识将孩子抱紧,感觉心口冷得发疼。
五岁的小孩子都能知道的道理,谢允深就是不知道。
其实我没说,哪怕车祸没有让我死,我也活不了太久。
去年我查出得了胃癌,已经是晚期了,可能是因为那些日子没命的应酬,也可能是这五年等他回来吃饭饥一顿饱一顿的折腾。
癌症的检查报告单其实那天我是想给他的,但是没来得及,我就死了,现在或许还在大宅我房间的抽屉里。
但按谢允深的性格,他不会进我房间,或许一辈子都看不到。
在胃癌被发现之前,我很多次胃疼到昏倒被送医院,甚至有一次是在给他送饭途中犯病的,他一次都没来看过。
可周佳琪哪怕手破了个不见血的口子,他都会紧张得要命。
不被爱的人,不管是细节还是大局,都会输得彻底。
我麻木抱着月月,看着周佳琪重新躺下,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谢允深还站在门口,刚看见周佳琪被推出来,便匆忙迎上前:“她怎么样?”
医生道:“危险已经解除了,不过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观察狗屁!
我握紧了拳,只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可我更恨的是谢允深。
是她眼盲心瞎什么都看不出,是他违背诺言……是他让我输得一败涂地。
也是我自己蠢,竟然将他的话全当了真!
谢允深正要开口,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瞬间变得冷硬。
“你说什么?安若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