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漂洋过海：“阿索尔公爵夫人”号

1830年12月17日，何鲁乘坐东印度公司商船“阿索尔公爵夫人”号（Duchess of Atholl）漂洋过海前往英国求诊。 ^[63]

18—19世纪，东印度公司商船从英国到中国的航行是按贸易季计算的，航程一般在4个月左右。由伦敦运出的货物在春季与夏季订购，直达的商船通常趁西南季风起锚，从英国的多佛（Dover）海峡出发，在7月可以抵达孟买和澳门，有的启程晚，可能到第二年2月抵达。在3—12月期间，英商与当地华商商谈签订合约，由广州出发的船最早可能在11月或12月。 ^[64]

“阿索尔公爵夫人”号是一艘帆船，由英国威格拉姆（Money Wigram）公司建造，1821年11月10日下水，3层甲板，4英寸底，长166英尺4.5英寸，龙骨133英尺11.375英寸，宽43英尺2.5英寸，船舱17英尺1英寸，翼板横梁26英尺，左舷舱室29英尺4英寸，腰围1英尺4英寸，甲板间距6英尺8英寸和6英尺5英寸，圆舱6英尺4.5英寸，中舷14个，上舷13个，甲板范围97英尺，重1330吨。船长是爱德华·丹尼尔（Edward M. Daniel），关于该船的最后记录是在1833年。 ^[65] 19世纪英国海事画家托马斯·惠特康姆（Thomas Whitcombe, 1763—1824）绘制了“阿索尔公爵夫人”号。何鲁就是在这艘帆船上度过了他抵达英国前人生的最后几个月。

1830年1月2日，“阿索尔公爵夫人”号从英格兰肯特郡格雷夫森特的诺斯弗利特码头（North fleet, Gravesend, Kent）启程。船上除了160余名船员、东印度公司职员和家属，还有一支庞大的军队，92名第14轻龙骑兵团（Light Dragoons）成员（其中一人在中途去世），以及30余名英国皇家第6、第20兵团成员。4月20日，“阿索尔公爵夫人”号抵孟买，这批军人下船。5月29日在孟买有几位旅客上船，6月29日抵新加坡，7月26日抵澳门，7月28日到伶仃岛，9月25日到了黄埔。12月17日，“阿索尔公爵夫人”号在孟买启程回英国，回程名单中有3位乘客，他们是何鲁、东印度公司一名员工和一位市民。 ^[66]

乘客名单上何鲁的登记信息为Holock, Chinese，他是船上唯一的中国人。 ^[67]

此次旅行中，还有绕不过去的一个问题是：这位广东农民如何独自一人长途跋涉奔赴伦敦？东印度公司和郭雷枢都没有留下记录。事实上，何鲁是有陪同的，与他一起赴英的是东印度公司助理船医、广州眼科医院的考克斯。 ^[68]

关于考克斯的信息并不多。1828年郭雷枢在广州与美国医生白拉福（J. A. Bradford）共同开设一家眼科医院，医院还有一位医生就是考克斯。 ^[69] 1832年，郭雷枢由助理医生升职为外科医生后，考克斯进入东印度公司广州商馆，接任助理医生职位，工作至1834年广州商馆结束。1835年起，考克斯一直在伯驾眼科医院工作，专业协助他手术。 ^[70] 在“阿索尔公爵夫人”号的乘客名单中，他属于公司职员，身份是随船外科医生（Surgeon）。在3个月的航海旅途中，考克斯精心照料着何鲁。他既是何鲁的医生，又是翻译，出发前，他已撰写了何鲁的疾病情况报告寄给库珀。

“阿索尔公爵夫人”号途经大西洋，绕过由东印度公司管理的英国海外殖民地圣·赫勒拿岛（Saint Helena），于1831年3月17日抵达伦敦东部东印度公司所属的黑墙船坞（Blackwall）。整个航程历时3个月，相比后来英国传教士来华旅程往往长达半年，何鲁的行程可谓神速。

经历3个月风吹雨淋的海上漂泊生活，跨越了半个地球的中国病人何鲁在黑墙船坞踏上了英国的领土。考克斯医生将何鲁送到盖伊医院转交给库珀。 ^[71] 何鲁渴望的新生将在此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