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在一定的历史阶段下肯定是受限的。比如美国工业化初期的公共文化消费,女性是很难参与进去的。美国早期的电影院,虽然票价只有五分钱,但影院里基本都是抽烟、喝酒的男人,还有妓院代理处,招呼一声就有人提供服务。这样的地方,显然对女性特别不友好。
英国女权主义者曾强烈抗议性别歧视,她们认为战斗部队不让女人加入,就是歧视。政府干脆特批这些叫得很凶的女权主义者去一线部队体验生活,半年后这些人主动回来了,她们觉得部队的文化就是粗暴、残酷的“杀人文化”,而这种文化价值跟温暖的女性文化格格不入,所以这些女权主义者每天都很痛苦、煎熬,仅半年便主动退出。
文明归根结底是为了人们更好地生活,它是从野蛮时代往前发展的,但现在我们的文明还处于初级阶段,还有很多病态现象。初级阶段中的文明会暗含很多暴力,丛林法则和现代文化都混合其中。
所以女性会遇到一些把女性变成欲望对象或者交易物品的人。有的男性在评估自己的价值时,甚至以自己能吸引多少女性的目光为参照标准。
女性要敏锐地观察时代的变化,哪些是需要沉浸式体验的生产,哪些属于饱含情感色彩、艺术心情的生产。比如湖北有个地方生产的绣花鞋,女性设计的传统图案特别好看,这就是一种美,除了艺术审美,还有经济价值。这是女性在文明新形态变化方面所发挥的独特优势,这种优势就属于创造性的生产。
我曾在上海新江湾城街道的十几个社区做调研,认识了一位福建女性。她刚来到这个高端社区时,是一个被边缘化的人物。后来大家发现她会穿珠,而且穿珠的设计特别有创意,于是大家都来跟她学穿珠。她一下子从边缘人物变成了社区里穿珠艺术的灵魂人物。在城市化发展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携带自己的文化因子和创意,这些在多元化的社会中得到了释放。文明在向前发展时,已经不是模式化的、粗糙的、量化的生产方式,女性在推动文明进步方面有自己非常好的表达。这种表达可能不是结果导向性的,而是一种过程哲学。
女性主义文化发展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过程主义、过程哲学,不重视舒适度,而重视过程。我们之所以总是强调奋斗,是因为现在的生活还不理想,一下子走入天堂是不可能的,人类永远在往前走。
我特别赞同怀特海的“过程哲学”。无论当前困难与否,只要参与推动社会、文化和文明进步的过程,人的参与就是有价值的,与400年前的人参与文明发展过程有同样的价值。
所以此时我们要衡量一下自己的价值,自己做了什么能够使生活更丰富、使人类更向善的事情,这才是一种特别好的、应该具备的思维方式。
女性在职业领域展现的细腻情感和敏锐的洞察力,对于解决问题很有裨益。在新江湾城街道的十几个社区里,女性担任社区负责人的情况并不罕见。其中一位女性曾是设计院的设计师,有文化、有专业性。她在担任社区负责人期间,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上海地铁10号线的延伸段计划通过她所在社区的区域。这一消息引起了社区居民的担忧,他们担心地铁的震动会影响他们的生活质量,影响房子的价值,影响他们未来的房产交易。
这位社区负责人并没有采取强硬的维稳措施。因为复旦大学的理科和工科学院都搬到了这附近,学校里有很多高端实验室,是很怕震动的。她来到复旦大学了解为什么学校不担心这个问题。学校告诉她,地铁线路在经过该区域时已经进行了严格的防噪、降噪和防震处理,确保连敏感的实验室设备都不会受到影响。
后来这位社区负责人就把数据做成了很多展板进行展示,向社区居民呈现这条地铁线路是如何在科学上做好防震、降噪的。如此,居民们消除了疑虑,社区恢复了和谐。这位女性没有靠蛮力去工作,而是靠她的细心和专业解决了问题。在跟她交流的过程中,我也很受启发。
女性身上蕴藏着伟大的能量,有女性细腻的特质,也有宽广的容纳之心。从某种程度而言,因为社会的偏见或者自我偏见,她们把面对生机勃勃的世界的权利让渡给了男性。但性别不是边界线,偏见才是。现代女性,要有基本的配得感(entitlement)和活出丰盛(eudaimonia)人生的信念和追求,要懂得衡量自己的价值点在哪里,自己定义自己,而不是简单地用别人的意志、别人的眼光来定义自己。要时刻问一问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自己要持续一生的事情,是不是内心不能放弃的事情。如果对这个世界有一份热爱,便有一份珍惜。
美国电影《本杰明·巴顿奇事》有这样的台词:
有些人就在河边出生;
有些人被闪电击中过;
有些人对音乐有着非凡的天赋;
有些人是艺术家;
有些人游泳;
有些人懂得纽扣;
有些人知道莎士比亚;
而有些人是母亲;
也有些人能够跳舞。
那么,你是谁?你的天赋所在?你之所在?你何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