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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野田与君惠各自在后门和正舍门口监视亭子。言耶则趁此期间奔赴本舍。本宫武当即报警,随后赶往四舍院。回到正舍,就见从塔上下来的都林和君惠在一起,之前在三舍的上泽则与伊野田会合一处,现场弥漫着嘈杂的氛围。只有美江子还不知道井坂的死讯。

警察赶来后,又是现场勘查,又是录口供,直折腾到了深夜。美江子并未像言耶担心的那样慌乱失度,但在接受刑警的连番讯问后,便卧床不起了。想来她是觉得井坂遇害是自己的过错。正如言耶昨晚猜想的那样,四个男人一直在围绕着美江子展开暗中争夺。

警方深疑井坂之死是毒杀。在分析结果出来前,尚无法弄清是否是斯格肖族人用的毒,但从尸体的特殊状况来看,可知不是普通的毒物。掉落在现场的竹筒被斜着折去一截,警方似乎认为毛刺的断面与尸体右脸颊上的伤痕有关联。换言之,警察认为,罪犯折去竹筒的前端、把毛糙的一面浸入毒药后,用它袭击了井坂。毒药瓶已在二舍的书桌上被发现,很有可能是罪犯偷出并使用后,又放回去了。

现已查明,案发当时,包括被害人在内的四位研究者都在四舍院内的某处。伊野田藤夫在一舍,上泽志郎在三舍,都林成一郎在塔上,井坂淳则在亭子里。当然,警方对这几位的讯问十分严格,竟持续了数小时。原尾君惠也受到了同样的对待,但警方从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动机。不光是本宫武,其余相关人员也都对这一点做出了保证。归根结底,她只是重要证人罢了。

不过,现在还没到言耶同情那四位学者的时候。最关键的是,尽管他小心保存现场,又拍下了照片,可警方对其印象不佳。倘若相信言耶的证词,罪犯绝无可能从案发现场的亭子——准确地说,是中庭——逃离。况且,言耶还说木屐曾独自行走过,也无怪乎刑警会拿严厉的目光看他。

进而,那木屐印其实还存在另一个大问题。那便是言耶在亭子发现井坂、奔赴一舍之前,观察到的第四件事。由于实在匪夷所思,最初言耶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然而,左看右看都只能那么想……听本宫武说警方的意见也是如此,言耶稍微放了心,只是事态并未因此而有所好转。

从亭子走向正舍的木屐印貌似曾在三分之二处转向,变为倒退而行,随后在石阶处又再次转向正面,径直登上了三个台阶。

罪犯为何要中途转向,倒退而行呢?

首先想到的一种可能是为了确认被害人的状况。只是,这里就出现了一个疑问:既然井坂是被斯格肖族的毒药所害,那么罪犯难道不清楚从中毒到死亡需要三十分钟吗?倘若真是如此,罪犯见井坂不停地抽搐,理应回去检视一番。但事实上,脚印倒退着,一路走到了石阶处。这奇妙的踪迹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话虽如此,刑侦人员之一,一位叫曲矢的刑警,最初却显得非常乐观。这多半是因为他认定言耶看错了、搞错了,要么就是性质恶劣的玩笑,或是侦探小说狂热爱好者撒的一个谎。

然而,根据对四位学者和君惠的讯问结果,以及对中庭和亭子的现场勘查,曲矢渐渐明白,四舍院杀人案的“不可能性”是货真价实的。进而,他紧急下令冲洗的照片出来后,能客观印证这项事实的证据恐怕也都齐全了。如此一来,除非推翻言耶的证词,否则警方不得不面对一桩奇异的密室杀人案。正是因此,警方对言耶展开了没完没了的讯问。

“你小子再说这种无聊的谎话,一辈子都别想回家了。还不止呢,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两人独处的时候,曲矢没少威胁言耶。但不管对方怎么恐吓,言耶都不改证词。

“服了你了……真是又臭又硬。不过你听好了,再这样下去,就会变成人是你杀的了。”

到头来还是被看成罪犯了,就算是言耶也开始焦急起来。

来去亭子的脚印都是言耶的。君惠没见过只留有木屐印的地面。她和伊野田查看中庭,是在言耶已踩出脚印之后。当然,没有动机这一点对言耶有利。可是,一旦证明在物理层面上可能完成谋杀的只有刀城言耶一人,那该如何是好。倘若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木屐的奇妙踪迹云云,最终都会被解释为侦探小说狂热爱好者设下的伪装。

“不不,我喜欢的是志怪小说,侦探小说没那么……”

“都一样!”

总之,现在的形势绝对不容乐观。

第二天也是,警察一早就开始了现场勘查和讯问。言耶见缝插针,找所有人问了情况。如此下去,自己也许会成为最大嫌疑人。一想到这里,言耶就坐不住了。

“啊,结果那天我把刀城君晾在一边了。”

伊野田进工作间找恩甘贝的资料,直到言耶来叫他为止都一直待在那里。

“我偶然瞥见别的资料,想到了一些事……然后好像就不知不觉地钻在里头出不来了。不过,因为这个你才会去看窗外、感觉到异变,最终发现了井坂老师,也算是好事吧。”

哪里好了,拜其所赐眼看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当然这话言耶没说出口。

“我一直在三舍。”上泽的感冒还没好,他不停地咳嗽、打喷嚏,一边嫌烦似的答道,“吃过午饭后我在本舍待了一会儿,然后去了四舍院。嗯?哦哦,只有都林君一个人曾经从三舍穿过。除他之外,我谁也没看到。是说窗户吗?四舍院的每个研究室都摆满了书架和资料架,不可能从窗户看到中庭。对了对了,亭子里的书是我的。除夕那天的下午天气不错,所以我在那儿读书来着。当时我在某个研究课题上突然来了灵感,急忙赶回三舍,所以才把书落下了。”

都林说他午饭后也曾在本舍稍作停留,随后去了四舍院。

“进了后门,我穿过三舍——对,上泽先生在里面——在四舍挑了一块橡木,然后上塔去制作陀螺。没错,橡木比较坚固,很适合用来做陀螺。嗯,当时刮着北风,天气很冷,不过塔里有火盆,所以没什么问题。至于井坂老师嘛,我都说了,我只在刚开始下雪的时候,看见他从后门走向亭子,后面的事就完全不知道了。”

问及当时在正舍的君惠时,都林答曰自己上楼前朝她打过招呼。

言耶根据从三人及君惠处问来的信息、警方告知本宫武的事实,再加上自身的记忆,归纳出了一份“案发前后四舍院内各相关人员行动表”。

下午一点 午餐结束。

一点零五分 井坂进入二舍?

一点十分 伊野田和言耶穿过二舍,进入一舍。

一点二十分 上泽进入三舍。

一点三十分 君惠向言耶传达本宫武的口信,随后进入正舍。开始下雪。

一点三十五分 都林登塔。井坂从后门走向亭子。

一点五十分 都林下塔,但马上又上了塔。

一点五十五分 言耶目睹木屐独自从中庭走向通往正舍的石阶。

下午二点 言耶进入正舍。

二点零五分 言耶发现木屐在中庭里留下的奇妙足迹。雪停了。

二点十分 言耶走到亭子那边,确认是井坂倒在地上。

结果,言耶意识到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他与伊野田穿过后门时,曾见塔上有人影浮动。伊野田说那人多半是都林,言耶在正舍与君惠交谈时也听说都林在塔上,因此满以为是这么回事。然而,言耶从后门向塔望去时,都林还在本舍,登塔则远在二十分钟之后。当时言耶和伊野田在一起,井坂应该在二舍,假如上泽也在本舍,那塔上的人影究竟是谁呢……

当然,上泽或都林有可能撒谎。但是,他们有何必要作伪证呢?假如井坂是被斯格肖族的毒药所杀,那么作案时间恐怕是一点四十分左右。据说这种毒进入人体后,只需三十分钟便可使被害人全身痉挛,最终导致死亡。换言之,一点刚过时,即使人在塔上,也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受到怀疑。事实上,除非解开那个奇妙的密室之谜,否则在推定案发时段内无论身处四舍院的何方,就连警方也没法怀疑你。

顺带一提,关于塔上人影的真面目,可以把本宫武、美江子和君惠排除在外。本宫武不可能先言耶等人一步赶到四舍院;此外,现已查明,当时美江子和君惠正在收拾午餐的碗筷。

“但是,光靠这个的话……”

言耶望着笔记本上的“案发前后四舍院内各相关人员行动表”,叹了口气。要讨论案情,无论如何都需要警方掌握的信息。估算出作案时间是一点四十分,也只是他的个人推测罢了。说起来,连凶手是否使用了斯格肖族的毒药这一关键事实,言耶都不清楚,又何谈破案呢?

不料,到了翌日下午,警方对言耶的态度突变。最初言耶困惑不已,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们知道了父亲的事。

言耶的父亲刀城牙升是一名私家侦探,以冬城牙城之名活跃于世。原本民间侦探与警察相处不洽乃理所当然之事,但此人却与众不同。他业绩卓著,破了许多难案奇案,以至于被各家报纸齐声称作“昭和的名侦探”。因此,警方不免要对他另眼相看。冬城牙城与警界高层也相交甚厚,发生轰动社会的大案时,警方还经常暗中向他求取意见。既已知悉言耶是冬城牙城之子,也就难怪现场的警员会态度突变了。

然而,言耶一向抗拒父亲,这种态度上的骤变令他很是不满。他本想靠自己洗清加诸自身的嫌疑,因此不满更深了一分。

“刀城君,关于你父亲的事……”

受本宫的召唤,言耶来到书斋。当他听对方说想请冬城牙城来办理此案时,不由得吃了一惊。看来本宫武一早就知道言耶的身份,只是这与言耶造访本宫家的目的毫无关系,所以才不曾提及父亲的事吧。但是,如今宅内发生了可怕的杀人案,情况已有所变化。

“这个当然没问题……只是由我来向父亲……”

“啊,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再找警方商量,一旦获得许可,就由我来打电话。我只是觉得先跟你说一声为好。”

“好的……多谢。”

“不过,你父亲是个大忙人,也不知他会不会接受委托。”

“这个么……我想至少他不会因为我跟案子有牵涉而出面。”

“不不,我并没有打算拿你当诱饵。”

见本宫面露苦笑,言耶猜测对方莫非知道自己与父亲之间的纠葛?话虽如此,他也不好开口求证。

“那我告辞了。”

言耶鞠了一躬,离开书斋。紧接着他就被曲矢叫走了。 +3KdwcBpvAWqvFjZQEBHoKTqgK6eUp6qmzSQxJG/8iNzrxfj9+ffRm4E5Nr1FQB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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