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了呀……”
刀城言耶和小间井刑警在“希尔豪斯”见面的两天后,砂村家二重杀人案的凶手——砂村昭一与和一这对堂兄弟被逮捕归案的消息见报了。
令人震惊的交换杀人!
所有报纸都刊登了这煽情式的报道。报道对觊觎各自父亲的遗产这一动机一笔带过,通过凶器转移实施谋杀的部分倒说得相当详细。其中更有像战前的报纸那样高呼侦探小说之弊害的评述,令言耶打心眼里感到厌倦。
翌日,小间井把言耶约了出来。言耶抵达“希尔豪斯”时,刑警已然就席,优雅地抽着洋烟,喝着正宗的咖啡。
“托你的福,案子破啦。”
见刑警礼貌地起身道谢,言耶惶恐不安地说:“刚逮捕罪犯,你应该还很忙吧。”
“哪里,稍微出来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有功之人嘛。光是请你喝杯咖啡根本不够。过几天我打算自掏腰包,好好设宴……”
“不不,不用费心。”言耶慌忙谢绝后,说自己想听听逮捕罪犯的始末。
“很遗憾,我们没有从传阅板和俳句报上找到血迹。”小间井即刻开始了讲述。
“没能找到啊。”
“不过呢,我们设了个套,说是检出了微量的血迹。进而又转述了你的推理。他俩当然是单独审讯的。我们拿‘赶在另一位供述前坦白,也许可以减刑’的话来动摇他们。尤其是对和一,我们威胁说‘想出那诡计的是昭一吧,再这么下去,你也会被认定为共同策划人’。”
“然后呢?”
“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以为最先坦白的会是和一,哪知竟然是昭一。”
“为什么呢?”
“好像是因为那诡计被看破了,让他很沮丧。”
“啊?”
小间井对惊讶的言耶回以苦笑:“于是接下来就轻松了,因为他痛痛快快地供述了。”
此后二人继续交谈,对案件做了回顾,当这个话题也告一段落时,言耶略有些拘礼地开口道:“光顾着破案了,没得到空隙问……”
“什么都行,问吧。”刑警立刻回应道。
“谷志津子小姐受刚毅先生的差遣,把装在木箱里像壶一样的东西送交给东神代町一个貌似是退伍军人、名叫大泷的人,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然而,一听到这个问题,小间井便露出了一脸迷惘的表情。
“不好意思,这个我也完全不清楚。”
“也是啊。”言耶姑且表示了理解,又问道,“还有一个。志津子小姐发现刚毅先生的遗体后,正要逃离下砂村家,看到玄关的三合土上有个东西裹着那大衣。那个是……”
“肯定是幻觉吧。”小间井当即答道,“她目睹雇主凄惨的尸体,心情过于激荡,会看到那种东西也不奇怪。包括案发前几次目击到的大衣,可见她确有这方面的体质。再加上岛豆家的梅讲述的怪谈——就是妖怪的衣服,写作‘妖服’的那个吧,情况越发严重了。”
“果然是拿这个来解释啊。”
言耶淡然接受了,刑警却显得颇感意外。
“这话可别传出去啊。其实呢,我出于个人的兴趣,就志津子在白砂坂看到的那件大衣询问了昭一。”他以饱含着深意的神情和语气坦言道。
“他、他是……怎么说的?”
“说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军大衣。不过听昭一的叙述,就在志津子所说的大衣罩上他的那一天,他就像得到了上天的启示一般,突然想到了与和一实施交换杀人的方案。”
“与梅女士的故事里出现的大商铺夫人的情况正相反呢。”
“嗯?”
“引发小火灾的那位夫人,没有自我意识,也没留下记忆。但昭一先生不同,反倒像是被妖服授予了恶魔般的智慧,并按所学到的东西实施了犯罪。”
“同是妖服,也有不同种类吗?”
“……也许吧。”
“别!这个不正说明世上并不存在妖服这种东西吗?”小间井断言道,他似乎改变了主意。对此言耶也不反驳。
“东神代町和神代新町的案子怎么样了?”
“那个还没解决。虽说和我这边的案子没什么关系,但正如你所指出的那样,据昭一说,他确实想把他们的犯罪伪装成是那个案子的凶手干的。”
二人自然而然地谈了会儿东神代町和神代新町的案子。这个话题也结束后,言耶表达了谢意:“特地为我解说,非常感谢。”
“哪里,是我受了你很多照顾。”刑警低下头。
二人正要起身离席之际。
“还是得告诉你啊。”说着,小间井重新坐好。
言耶吃了一惊:“什么事?”
“审讯期间,我们自然是把昭一和和一关进了不同的牢房。本想一人关一间的,可是如今治安那么差,哪还顾得了这个。”
“也就是说,牢房里还有别人是吗?”
“第一晚,昭一跟某个男人关一起。这个人叫安冈,有强盗伤害罪等多次前科,正在顽强地否认最新的指控。据负责他的刑警说,最初安冈很看不惯昭一,说他‘狂妄自大’‘把我当空气’。”
“虽说同是罪犯,但毕竟没有任何交集啊。”
“然而不知为何,安冈没去纠缠昭一。通常像昭一这种新来的人,总会受点欺负。”
“难道不是因为对方是杀人犯吗?”
“安冈当然不知道昭一是因为什么罪名进牢房的。他说昭一无视他,所以也很难想象昭一会告诉他。就算告诉了,不管是外表还是言行,昭一都像个公子哥儿,安冈不可能怕他。”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刑警没有回答言耶的疑问:“第二天早上,安冈提出希望换牢房。”
“……为什么?”
“说是因为牢房里还有一个人……”
“……”
“他说他怕得要死,希望转去别的牢房,为此他可以供认自己的罪行……”
“昭……昭一怎么说?”
“他说屋里只有我们。”如此回答过后,小间井凝视着言耶说道,“可是如今再细想,我总觉得昭一口中的‘我们’并非指他和安冈,而是他和别的什么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