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很多人认为“心灵=意识=我”,但“意识”和“我”都只是心灵的一部分而已。
荣格认为,心灵还包含了“我”没有意识到的部分,即“无意识”。
我们必须用整体的眼光看待心灵,因此,如果“意识”与“无意识”沟通不畅,就会出现心理功能障碍的情况,这种情况会以抑郁症等症状表现出来。要治疗这类症状,就必须恢复意识与无意识的沟通,使双方能够顺畅交流。
就像一开始不认识的两个人只要互相交流,就会逐渐加深理解,意识和无意识也会在对话的过程中互相加深理解。如此一来,以前的无意识部分会变成意识,我们心灵中的意识领域就会逐渐扩大。
第一个将无意识概念引入心理学的,是奥地利精神病医师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
弗洛伊德将心灵的结构比喻为“冰山”。冰山是漂浮在海中的巨大冰块,露在海面上的部分一般只是整座冰山的1/7~1/8。冰山的大部分都在海面下,我们是看不到的。俗语“冰山一角”,说的就是事物像冰山一样只有很小一部分露出表面。
弗洛伊德认为,心灵也和冰山一样。我们能看见的、海面上的部分(意识),只是整座冰山(心灵)极小的一部分;心灵的大部分都在海里,那就是尚未被我们意识到的无意识部分。
他还认为,心灵的无意识部分包含了很多人们不想意识到的愿望,特别是性方面的愿望(压抑)。他发现,来访者如果能够意识到这些被压抑的性欲,是有治疗效果的。
在与来访者谈话时,我常常把心灵比作“家”。家里有很多个房间,我们平时生活的、主要的房间就是“意识”,其余的房间则是“无意识”。
但是,主要房间以外的房间有很多种,比如偶尔会去的房间、不常去的房间、放不用的东西的仓库、地下室等。
所以,偶尔会去的房间虽然不是主要房间,但更接近意识,可以理解为我们更容易接近的无意识;放不用的东西的仓库则是存放意识想要束之高阁的内容的地方;不常去的房间和地下室,则与人的意识相距甚远,表示的是几乎没有意识到的、不愿意意识到的心灵的部分。
这些房间的门平时都紧紧关着,上了锁。但是,门有时候会坏掉或是必须打开才行,一些声音特别大的人、陌生人或物品从房间里突然蹦出来,闯进主要房间——意识,于是就引发了人的抑郁、强迫、精神分裂等各种心理疾病的症状。
“家”和“房间”常常作为心灵的象征出现在人们的梦里。我之所以将心灵比作“家”,正是因为心灵本身常常在梦境中展现这样的象征,所以这样的比喻对于来访者来说也是有说服力的,更容易理解。
荣格也做过关于家的梦,这是1909年与弗洛伊德一起乘船前往美国的路上,他做的7个梦之一。对于他来说,这个梦是他建立自己的心理学派的重要指引。
这个梦从荣格家两层房子的二楼开始。荣格从二楼下到一楼,看见一楼的装潢是中世纪风格的。从一楼再往下走,他看到了罗马时代风格的地下室。从这间地下室继续往下走,是一个从岩石中挖出的洞穴。越往下走,家具和墙壁就越古老,周围也越来越暗。最后,他来到了史前时代的洞穴,在那里,荣格发现了两个古老的人类头盖骨。
荣格认为,这个梦体现了心灵的结构。心灵是多层结构的,在发展的过程中,古老的层次上会堆积新的层次。
正如在荣格的梦里,他在家的最下层看到的是史前时代的洞穴和头盖骨,心灵深处是最古老的层次,那正是人类从史前时代继承下来的记忆和知识的集合体,具有超越个人的特征。
荣格认为,这个梦暗示他,人类心灵最基础的部分就是人类共同的最古老层次。他把这种人类共有的心灵的古老层次称为集体无意识。
在荣格看来,集体无意识中沉睡着人类共同的经验、知识和记忆。
但是,弗洛伊德在听说这个梦后,认为荣格发现的古老人类的头盖骨象征着“隐藏的死亡欲望”,也就是说,在他看来,荣格内心渴望着某人的死亡。
对这个梦的解释说明了两人对无意识的见解产生了分歧,这个梦也成为标志着荣格与弗洛伊德意见相左的事件。不久,荣格与他曾经的老师、他十分敬仰并一度非常亲密的弗洛伊德分道扬镳。
在弗洛伊德看来,无意识是被压抑、被排斥的欲望存在的地方。这些欲望会被伪装和歪曲,是或多或少有些负面的东西。但在荣格看来,无意识充满了创造力、生命力和可能性,有着积极的一面。
弗洛伊德是犹太人,因为自己的种族而一度郁郁不得志。在欧洲,犹太人长期被歧视和排斥,有过一段苦难的历史。由于这样的背景,我认为,弗洛伊德虽然想要解释无意识并将其确立为一种科学,但荣格才是那个深入探究无意识并将其作为一种科学概念传播开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