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进行心理疗法的人有很多,但大多数人会将担任心理分析师的我视作“分析师”,将自己视作“患者”。
特别是在日本,我遇到很多人将分析师视作“更厉害的人”。
这大概是因为一直以来日本人对医生和老师都称呼为“先生” ,所以人们对心理分析师也采取了相同的尊敬态度,无意识中设定了上下关系。此外,日语中存在敬语,与英语等语言相比,更容易出现“上级—下级”“年长—年轻”这样的上下距离感。
遇到这样的来访者时,我总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并不是需要别人这样尊敬的那种大人物。
因为外派和留学经历,我在海外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曾前往瑞士,为获得荣格派分析师资格而经历整个教育训练过程,进行个人分析和来访者的个人分析等。这些经历让我很自然地认为,治疗师与来访者的关系是平等的。
但是获得荣格派分析师资格并回到日本后,我又在心理治疗时每每被称为“先生”,并因此感到困惑:“啊对了,我在日本是要被称为先生的。”
荣格心理学源自西方,荣格的母语是德语,因此,荣格心理学中分析师和来访者的关系反映的是一种西化的关系,即分析师和来访者是对等的。
我的个人分析师和督导师都是世界知名的分析师,年近七旬。但他们在对待经验和年龄都相差甚远的我时,都很自然地采取了平等的态度,将我视作一个拥有不同知识和文化背景的人,十分尊重我。
我并不打算否定或批判日本传统的医患关系。这种关系反映的是日本文化,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在荣格派心理疗法和个人分析中,分析师和来访者的共同工作是很重要的,如果来访者过度被动,分析师权威过高,那么分析师很可能把自己的解释强加给来访者,工作就无法顺利进行了。
所以,面对那些尽想着“快治好我”的来访者,或是把我的话当作金玉良言和圣旨的人,我总会尽量不用姓而是用名字来称呼他们,询问他们:“你是怎么认为的?”促使他们自主思考,然后再开始分析。
在日本的文化和语言环境中,分析师和来访者很难快速进入平等关系。我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开始时要先摸索出一个合适的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