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会说自己不做梦,或是做了梦马上就会忘掉。即使如此,在已经度过的人生中,应该很少有人连一个梦都没有做过吧?
尤其是醒来后仍然清晰记得的梦、反复做过好几次的梦,对这个人来说往往有重要的意义。在这样的时候,无意识通往意识的道路被打开,无意识正在主动向意识倾诉什么,所以我们一定要仔细倾听这些信息。
在人生的转折点上,我也曾经做过几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梦。日后回顾就会发现,这些梦和我人生的转机是相互呼应的。做梦时,我们不一定能明白自己正处于人生的转折点上,但事后发现,我们被梦境引导着走上了转折点。
这里讲述一下引导我前往瑞士荣格研究所留学的梦境。
2014年年初,我梦见自己获得一个瑞士男性的帮助,登上了位于瑞士苏黎世的苏黎世大教堂(Grossmünster)的墙。
苏黎世大教堂象征着苏黎世这座城市,历史悠久。那是一个很清晰的梦境,但我梦见它时尚未理解它的意义。
小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我们一家人曾经一起在苏黎世住过一段时间,那里对我来说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但是在此之前,苏黎世几乎没有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因此这个梦让我觉得非常突然。我没有认真思考这个梦境,而是暂且将它忘记了。
当时的我总感觉内心有些空虚,但却得过且过,浑浑噩噩了几年。虽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而且就算做了一些努力,也没有获得成果,因此只感到苦闷。
我确实有过去荣格研究所留学的念头,但由于每天忙于生活,我从不觉得这个念头能够成真。
就在做梦那一年,我在工作上经历了重大挫折。无奈之下跳槽后,我又在职场被提出各种蛮不讲理的要求。因为无法完成任务,我被严厉批评和斥责。
这样的职场让我痛苦。我的精神被逼入穷途末路,睡不好,每天上班都要强撑着身体。进入办公室,我就会担心又被批评和斥责,总是感觉到巨大的恐惧和压力。
由于自身职业,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抑郁状态。我明白,职场上的遭遇是引发抑郁的导火索,所以我在理智上也明白,脱离这种状态是眼下最好的手段。但我却对此感到羞耻,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我喜欢心理治疗师这个职业,也能感受到这份工作的价值,所以尽管在工作中遭遇不公,我却一味责备无法忍受的自己:如果没有了工作,我还有什么价值呢?
就在这种状态下,我连续做了两个梦。
第一个梦里,我正在小时候住过的公寓里,发了洪水,公寓从楼下开始逐渐被水淹没,最终水涨到我所在的楼层,把我淹死了。第二个梦里,我在洞穴的最深处成为化石,我已经化为骨头贴在了地面上。洞穴上方可以看到天空,我想从洞穴中出来,想飞上天空,但身体却紧贴着地面无法动弹,只能徒劳地仰望天空。
我醒来时,这两个梦都给我的身体留下了真实的痛苦感受。第一个梦里让我痛苦的是因为溺水而无法呼吸,第二个梦里让我痛苦的是因为无法动弹。我感到,无意识正通过这两个梦告诉我现在的状态——“继续待在现在的职场里,就会痛苦而死”,于是我下定决心辞职。
但是在一直拼命为之努力、满怀信心的工作中品尝到挫折的滋味,还是让我充满了败北感。接下来要如何生活?我对此也一无所知。
“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却得不到回报?”“如果我连自己能感受到价值的工作都做不下去了,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输了。”——我心中充满这样的情绪。我失去了方向,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这时,我却突然想起年初那个登上苏黎世大教堂墙壁的梦。
我察觉到,我对自己和父亲的关系怀有一些芥蒂,这也给我的人生带来不小的阴影。
而与父亲的关系变得复杂,正是在瑞士苏黎世的那段生活之后。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似乎在苏黎世落下了某个很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我在梦中靠着瑞士男性的帮助,登上了苏黎世城的标志——苏黎世大教堂的墙壁,所以这个梦一定有非同寻常的象征意义。
通过这个梦我感受到,我还有未曾解决的课题,恐怕就是和父亲的关系。而要解决这个课题,再次前往苏黎世对我来说大概是一件很要紧的事。
仿佛是被梦境驱使,我开始具体地考虑起前往荣格研究所留学的事——以前这件事虽然一直盘桓在我脑中,却被搁置了——并开始为此做准备。两年后的2017年春,我作为荣格派分析师教育训练候补生,再次踏上了苏黎世的土地。
现在回头看,对我来说,跳槽失败和职场遭遇的挫折都是必要的。虽然那是一次痛苦的、受伤的体验,但如果不是那时的一败涂地,我就不会被梦境引导前往瑞士荣格研究所留学了。
当时的我对梦的理解虽然还没有那么深,但却因为在紧要关头倾听了无意识传递的信息,相信它,并做出了行动,因此开辟了人生的新道路。正是因为已经彻底失败,所以我做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