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文化也改变了英国人的认知,过去老死不相往来的阶层坐到了一起。在一起喝咖啡的社会氛围中,阶层固化得到了缓冲。曾经对海盗和商人不屑一顾的传统贵族,因为利益的驱使,开始和这些财富群体联姻了。
传统的英国社会结构呈金字塔形状,等级界限分明。贵族位于塔尖,数量不多,却占据着英国大部分的地产和财富,享受着统治阶级的特权。贵族们认为四处钻营赚钱是一件很跌份儿的事情,不符合自己的贵族身份。
16—18世纪期间,由于大量财富被用于建造豪宅、举办宴会等事务,部分贵族在经济上陷入危机。 为了追求财富,贵族们改变了只在阶层内部通婚的观念,力图与富商联姻。对商人来说,在掌握了大量财富后,他们也渴望提高社会地位,于是愿意和拥有贵族血统,并仍处于社会上层的贵族通婚。正如法国史学家保尔·芒图(Paul Mantoux)所说:“当血统贵族力求通过商业致富时,商业贵族则想获得权力和威望。”在当时的英国,商人们还可以通过置办大宗土地房产、购买爵位等方式完成阶层跨越,不过,最便捷的途径还是与爵位继承人联姻。
在贵族与商人的联姻中,最著名的莫过于丘吉尔家族与羊毛商斯宾塞家族的联姻。
约翰·丘吉尔(John Churchill)的父亲老丘吉尔是一个保王党,与王室来往非常密切。成年后,他通过关系进宫,谋得了查理二世的听差一职。约翰的姐姐阿拉贝拉·丘吉尔(Arabella Churchill)先是在国王的弟弟约克公爵(Duke of York)夫人身边做事,后来又和约克公爵暗通款曲,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虽然没有婚姻关系,可母凭子贵,连带着约翰·丘吉尔在上流社会也如鱼得水。
1672年,约翰跟随约克公爵参加了索尔湾海战,凭借在战场的表现成功晋升上尉;1673年,他在法荷战争中,随法国大帝路易十四(Louis Ⅹ Ⅳ)御驾亲征,影响力进一步提升。1677年,他在公爵府中遇上了15岁的贵族小姐萨拉·詹宁斯(Sarah Jennings),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并不顾双方家长的反对秘密结婚。萨拉·詹宁斯是约克公爵的爱女安妮公主的闺蜜,两人有很深的姐妹情谊,凭借这层关系,约翰和王室有了更为密切的交往。
1685年,约克公爵即位,他就是詹姆斯二世。查理二世的私生子蒙默斯公爵(Duke of Monmouth)对皇位虎视眈眈,他不甘失败而起兵造反,约翰·丘吉尔率兵镇压。在战斗中,约翰展现了过人的军事才能,他指挥得当,骁勇善战,最终击溃了叛军,还将蒙默斯公爵捕获,并送上了断头台。约翰·丘吉尔凭借战功被封为马尔博罗公爵,一步跃入贵族阶层,成为英国王室以外的排名最高的公爵。
约翰·丘吉尔没有男性继承人,为了巩固家族利益,他把次女安妮嫁给了商人家族——斯宾塞家族。
斯宾塞家族靠羊毛贸易起家。1508年,斯宾塞家族在英格兰北安普敦郡的奥尔索普定居,并在那里建造了庄园(戴安娜王妃就成长于此)。老祖宗亨利·斯宾塞(Henry Spencer)一直往返于澳大利亚和英国,做羊毛生意。有一次,亨利·斯宾塞向王室进贡了一件世间罕有的贴身羊毛马甲,国王查理一世很高兴,大大奖赏了一番,从此斯宾塞家族和王室的联系密切起来。
1643年,在英国内战期间,斯宾塞家族的后人亨利·斯宾塞(同名)取得了战功,又花费3000英镑,得到了第一代桑德兰伯爵的封号。他的儿子罗伯特·斯宾塞(Robert Spencer)继承了这个花钱买来的爵位,后在政坛扶摇直上,成为查理二世的左右手;光荣革命之后,又成为新国王顾问,后来出任了内廷宫务大臣。
尽管罗伯特·斯宾塞为斯宾塞家族争得了荣光,但在传统贵族眼中,斯宾塞家族始终是一个羊毛商,一个靠金钱上位的暴发户。事实上,斯宾塞家族确实一直用“薅羊毛”的钱维持着贵族身份。直到第三代桑德兰伯爵查尔斯·斯宾塞(Charles Spencer)与马尔博罗公爵、约翰·丘吉尔的次女安妮·丘吉尔(Anne Churchill)联姻,这个家族才彻底显贵起来。
约翰·丘吉尔的长女过世之后,查尔斯·斯宾塞和安妮·丘吉尔的次子小查尔斯继承了马尔博罗公爵的爵位。这一分支将姓氏改为了“丘吉尔·斯宾塞”,后来诞生了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Leonard Spencer Churchill)首相。查尔斯·斯宾塞的长子继承了斯宾塞家族的桑德兰伯爵的爵位,这一分支后来诞生了戴安娜王妃(戴安娜·弗兰西斯·斯宾塞,Diana Frances Spencer)。这两位都是英国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在16世纪末,只有那些经济窘迫的贵族才偷偷与商人联姻。因为在当时越过阶层界限,与“贱商”联姻还是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事儿。到了17世纪,贵族与商人的联姻频繁了起来。双方通过联姻各取所需、合理谋利,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重商主义开始传播开来。
英国传统贵族为了保证家族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不会轻易拆分家族财产,于是采用长子继承制。也就是说,家庭里的多个子女同根不同命,长子可以继承家族的财富和爵位;而其他子女可以继承的财产则很有限,生活经常陷入窘迫境地。当贵族与商人联姻慢慢被接受后,两个阶层深度融合,各方的生活和工作方式相互渗透,贵族们开始鼓励长子以外的孩子经商谋生,重商主义得到了进一步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