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景/林楚威小院里/上午
(汉威和昌威跑入。几个接生婆忙碌着,卓氏也在)
(一接生婆用竹条抽打着一匹健壮的骡子)
(兰雪绒被伏身捆绑在那匹骡子的背上,随着骡子的跳跃奔跑,兰雪绒就上下颠簸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若涵和若嫣抱着老奶妈爹啊娘的号啕,苗氏已经昏了过去,楚威跪在地上磕头求救。雪绒渐渐地就没了声音。汉威和昌威愤怒地奔过去夺过稳婆的竹条掼到地上,解开绳索放下大嫂一看,她早已昏死过去)
林汉威 (对老奶妈)您领了涵儿和嫣儿出院儿去吧。(又对婆子)把大嫂抬进房里去!
(卓氏帮忙把兰雪绒往屋里抬,他们又去拉大哥,救母亲)
接生婆 你们大嫂疼了一天一夜是难产,我们也没办法。把她放到骡背上颠簸,是为了把孩子挤下来。(他俩恨恨瞪那接生婆一眼,安顿好了楚威、又去救醒母亲)
怡乾院仆人 (急急火火地入)大大大、大少爷,后院书房塌了,楼上的书卷垮下来,把大老爷埋在了里面,大家正在抢救,恐怕——(苗氏再次昏过去,三兄弟呆住)
外景/林家大门口/白天
(大红灯笼摇曳,叠变成白色对联)
内景/林家大厅堂/白天
(大红双喜还在显示它的喜气,叠变成白幡黑幕,阖府举哀)
内景/林怡乾灵堂/白天
(哀声一片,白孝一片)
林怡坤 楚威,你好生陪着你娘,我去请道士来做法事。你三叔已经走了,他去请和尚来转佛念经超度亡灵。
奶 妈 (入)大太太、大少爷,我们小姐醒过来以后听说大老爷突然仙逝,受了惊吓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小小少爷。(苗氏和楚威不知是喜是悲的表情)不过又出了怪事,小小少爷的胞衣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
内景/林楚威小院兰雪绒卧房/白天
(兰雪绒抱着儿子,愁眉苦脸地发呆)
穆 氏 (入)楚威媳妇。
兰雪绒 啊,四娘来了?(站起)
穆 氏 (按住她)不用起来。
兰雪绒 那四娘您坐!(对使女)给四太太上茶!
穆 氏 (坐了)你奶水还好吧?
兰雪绒 还好,够他吃的了。
穆 氏 (见兰雪绒精神不好)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搁心里了?
兰雪绒 四娘,我一直在心里想啊,那日父亲好端端地去书房,却突然间被他读了一世的诗书给埋葬了,好可怕啊!
穆 氏 事情出了,没有法呢。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兰雪绒 我这回生毛毛,那些接生婆出些稀奇古怪的点子,想些把活人往死里整的法子给我催产,也没把儿生下来。
穆 氏 是听说吓死人的。你疼昏了,你娘吓昏了。
兰雪绒 可是,一听到父亲的噩耗,就跟观音娘娘来到了床前一样,把一个儿子顺顺当当领到了世上,我便总有些疑惑。
穆 氏 嗯?
兰雪绒 一边是老人下世,一边是后代出生。我害怕众人给我安上个什么罪名,就总有些惶惶的。(穆氏若有所思)
奶 妈 (从外面入,有些笑意)哎呀,我的大小姐呀,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心焦了。
兰雪绒 什么好事啊?奶妈!
奶 妈 三老爷请来了一个超度亡灵的和尚,听说了府上的奇事以后,按照轮回之说告诉太夫人:大老爷生前慈悲为怀、行善济人,与诗书为友,惠及子女。佛祖念及他的功德,早已在他去西天极乐世界的路上将他投胎到了林家。说是只到阎罗殿上点了个卯,早转来了。
穆 氏 阿弥陀佛!
奶 妈 阿弥陀佛!这就是说,这投生的老爷除了你新生的儿子又还有谁?
兰雪绒 哦?
奶 妈 连大老爷过世和小小少爷出世的时间都是在一天。灵堂那边,大家都把悲哀减了三分呢。
穆 氏 阿弥陀佛!这就好!
奶 妈 老太太传下话来,重孙儿取名叫“若咏”。说字义上常吟唱祖父的恩德,谐音上永记林家的祖训。(兰雪绒听如此说,长舒一口气)
内景/林怡乾灵堂/白天
(众少爷守灵)
林襄威 哎哟,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大嫂了,还有六嫂,我好想她们哎!
林昌威 大嫂是月婆子,不宜见外人;六嫂是新媳妇,得了奶奶的特许在房里服侍六哥。有你想的!
林楚威 也不知道冲喜是不是真的管用。不过,六弟现在实在是精神好多了,脸上也有了红润。
林荆威 等六弟病好了,就又可以跟八弟、九弟他们一起到城里读书去了。
林孝威 六弟自打辟了小跨院儿娶了媳妇,心情确实好多了。
林昌威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终日里一个小可人儿照料他的起居,当然高兴。
林荆威 这边丧葬上的事大家都忙着应酬,他那边院里就安静了。
林孝威 小两口儿门一关,乐得清净自在。
林楚威 精心调养治疗得好,六弟的病情就有了稳定。听说好多时都没见红了。
林汉威 慢慢调理确实重要,不过脸上红润又未见得好,两颊潮红是肺结核的症状之一,不要盲目乐观。
卓 氏 (从幕帘后走出,拉着脸)我儿总算有了起色,你好端端地咒他干什么?
林孝威 (见众人吓一跳,脸上挂不住)娘!
卓 氏 痨病就已经够劳神了,还要给他安个什么“飞机盒”。可恶!实在可恶!
(众少爷表情僵硬)
内景/林宜威小院厅堂/1934年/秋/白天
艾鹿棉 (对宜威)我过门都快一个月了。
林宜威 是啊,(笑)好快啊!
艾鹿棉 可是,除了上房的奶奶和大院儿的公婆那里,还没到各屋去拜访过呢。
林宜威 想去吗?
艾鹿棉 (娇娇地一笑)那当然哪!大嫂坐月子待在家里,又听三嫂念叨她许多的好处,很想过那边去看看的。一是走动走动熟悉一下,二也是礼节上的事儿,不知你愿不愿意?
林宜威 (满心喜欢)这哪有不愿意的?
艾鹿棉 嘻嘻——
林宜威 (对丫鬟)领了你六少奶奶过房去见大少奶奶。
外景/林楚威小院/白天
(若涵和若嫣由两个婢女带着在院子里玩,鹿棉入)
艾鹿棉 这是涵儿和嫣儿吧?(送她们两封酥糖)
林若涵 若涵拜见六娘!
林若嫣 若嫣拜见六娘!
艾鹿棉 啊,涵儿、嫣儿乖!
老奶妈 (由屋里出)六少奶奶来了?屋里坐。
内景/林楚威小院厅堂/白天
艾鹿棉 (由老奶妈引进)弟妹拜见大嫂!
兰雪绒 (忙着迎起)哦,这是六弟妹吧?早就想看你去的,可又不能出门。耽误到现在。
艾鹿棉 我也是来迟了,大嫂莫见怪!
丫 鬟 (端一碗米酒荷包蛋来)请新少奶奶用甜蛋。
兰雪绒 涵儿她六叔好些了吗?
艾鹿棉 (边吃)多谢大嫂关怀,她六叔好多了。我也不知他以前病成了啥样,反正现在大伙儿都说他硬朗多了。托了老太太的福!
兰雪绒 平日里都吃些什么药?
艾鹿棉 一般都是草药,也有些稀奇古怪的偏方、单方、秘方。
兰雪绒 偏方、秘方好!
艾鹿棉 宜威讲五哥劝他到外面去看西医,西医来得快、治得断根,更有一种“雷米封”的药对治这病有特效。可我们娘不干,她不喜欢洋人,也不喜欢五哥。(说完就后悔多言了)
兰雪绒 (见她窘迫,便一笑)那些方子不好配吧?
艾鹿棉 有些还可以,有些就难了。比方说棉油煎鸡蛋,这好办;在橘子里面灌麻油放文火中慢烤,每天吃橘子两个,这也好办;薏米、蚕豆炖猪蹄,分三次热服这也好说。我反正每天就是伴着宜威,精工细作的也挺好,只要他康复得快。
兰雪绒 不好办的呢?
艾鹿棉 不好办的是有些东西不好谋。有一次是要空萝卜两个,那种老了的、抽薹结子后里面都是筋的那种空萝卜,用水煎了热服。
兰雪绒 吔,这都秋后了,新萝卜又可丢泡菜坛子里去了,上哪儿找空萝卜去?
艾鹿棉 是啊!可我们爹挖天拱地的,不知在哪儿还真的找了几只回来。用水煎呗,这就简单了。
兰雪绒 唉,二叔、二娘他们为了六弟的病,也是法子想遍了。
艾鹿棉 还有啊,是把一个生鸡蛋塞到癞蛤蟆的肚子里,再用黄泥巴包裹起来,放到炭火热灰里煨熟,吃蛋。
兰雪绒 这我听说过。
艾鹿棉 我见了那癞蛤蟆就怕。
兰雪绒 (想着瘆人的表情复杂,捂嘴着笑)六弟妹你真行!
艾鹿棉 哪儿行啊!为了他嘛,只有忍着干了。
兰雪绒 六弟有福啊!娶了你,这么贤惠!
艾鹿棉 大嫂夸奖了!(笑)还有一个方子哦,更吓人。
兰雪绒 (也笑)还是癞蛤蟆?
艾鹿棉 这回是青蛙了。先把青蛙打死,用一钱白胡椒填到青蛙嘴里,再用针线缝它的嘴唇,不让胡椒漏出。上笼蒸六个时辰,只服胡椒和青蛙汤、肉,不食肠肚。我缝青蛙嘴时吓得要死,可又怕娘骂我不贤惠。只有狠心地缝,现在我一看见青蛙就想吐。
兰雪绒 这样吓人的事你可以让佣人去做嘛。
艾鹿棉 不行!我娘说我就是伺候宜威的,再说我也不放心别人做。
兰雪绒 (笑一笑)六弟他愿意吃这些东西吗?
艾鹿棉 他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兰雪绒 是啊,我记得他胃口最浅了的,像女儿家家一样。
艾鹿棉 我们编假话哄着他吃。比方说烧的癞蛤蟆裹蛋,他只知道是个鸡蛋;那缝嘴的青蛙蒸好以后,我都把线挑了、剔了肉,刮出肠肚,他只知道是胡椒青蛙汤。再就是听说前些时九弟撒了两碗尿泡鲫鱼,后来给七弟偷吃了。如果那鱼让他吃,他也只会知道那是清水炖的鲫鱼汤。(抿了嘴笑)
兰雪绒 你记住了这许多方子,也可以当郎中了。
艾鹿棉 久病良医,跟着忙呗。
兰雪绒 六弟现在见天儿就好起来了,你说是哪个方子的疗效?
艾鹿棉 说不准是哪个起的作用。不过我看呢,还是那天吃的那肉最有效。那肉做起来也简单,漂洗干净,切成块,小火煮熟,趁热服下。娘也说吃了那药很见效。
兰雪绒 什么?吃肉也有效?那怎么不多多吃那肉?
艾鹿棉 听娘说那肉不好谋的。
兰雪绒 什么肉啊?
艾鹿棉 不知道,娘也不说。她那日拿回去一团血糊淌流的东西说是药,叫我洗。我不知那是什么。就在井上洗啊、揉啊、漂啊、清啊,都整了好几桶水。最后洗成了粉红色,才看清是个扁圆的东西,一面粗糙、一面光滑。我想一定是什么动物的脏器。
兰雪绒 (变得严肃了)你没问问这是什么东西?
艾鹿棉 问了。娘不说,还骂我多嘴。
老奶妈 (突然插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艾鹿棉 就是大伯仙逝的那日,我过门的第二天。(老奶妈霍地站起气冲冲往外走)
兰雪绒 (明白了她要干什么)奶妈!你回来!你回来!
老奶妈 (怒气冲冲地)小姐你总是糯米脑壳任人捏!我早怀疑到了!你忍了,我还不让呢!(出)
兰雪绒 唉,我咋这么背时啊!(又急又怄又伤心)
艾鹿棉 (祥和亲切地拉家常,气氛突然变成这样,鹿棉很是害怕)大嫂——
兰雪绒 弟妹,你太幼稚、太单纯,我真不忍心啊!可是,我又不能不告诉你,你知道吗?六弟吃的是你小侄子的胎盘啊!
艾鹿棉 胎盘?(满脸的疑惑)胎盘是什么东西?
兰雪绒 (泪如泉涌)怎么办?这不能怪你呀!也不能怪六弟呀!只怪二娘不该把手伸到这里来,怪你不该说漏了嘴。(鹿棉不知所以,又惊诧、又害怕)
卓 氏 (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对着儿媳就是两耳光)死狐媚子无事干!妖精邪法跑到这里来屙蛆!放着自己的男人不照料,倒有精神浪荡着串门子翻精作怪!
(鹿棉惊恐万状,嘴角流下鲜血,瑟瑟地不敢搭腔)
兰雪绒 (看着心疼)二娘,您下手也太重了点儿!她有什么错?她怎么说也是您的儿媳妇,也是六弟身边的人。何苦呢!
卓 氏 (虎着脸)我教训我的儿媳与你什么相干!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兰氏马上缄了言,明白不好说话)
老奶妈 (入,见了流血的艾氏)二太太,您也不消拿着六少奶奶撒气。这么个小闺女您也下得下手!
卓 氏 (立眉横眼)你跟太太说话有没有个规矩?
老奶妈 (冷笑)我可不怕事!有没有规矩我自有分寸。太太我也见得多了!
卓 氏 你个老妈子!
老奶妈 老妈子怎么了?老妈子我今天只想跟您提个醒,您伸手打耳刮子的时候要想一想您自己的闺女,现时也是在人家做媳妇的人,将心比心,要是她的脸上也带五耙印,嘴角也淌血,您会怎么想?
卓 氏 (咆哮)反了你!(小若咏被吵醒,哭叫起来)
老奶妈 (豁出去了)你黑了心肠!(卓氏的耳刮子抽上了老奶妈的脸)
艾鹿棉 哇——(吓得砸瓮似的放声大哭)
兰雪绒 天哪!奶妈——(奔了过去)
(奶妈一头将卓氏撞到了地上。卓氏爬起来与奶妈厮打,屋里奔进许多人来)
内景/林宜威小院厅堂/白天
林宜威 (看书,习惯性地)鹿棉,鹿棉!
宜威院丫鬟 (入)六少爷,六少奶奶到大少奶奶那边去了还没回。
林宜威 哦,(拍拍脑袋)我忘了。你去把她接回来,就说要是大少奶奶那里好玩,以后再去玩,以后有的是时间。
宜威院丫鬟 哎!(离去)
外景/林楚威小院/上午
(林石将老奶妈劝出,又扶到她的房里去并带上门,卓氏跳到院子里大骂)
(院子里玩耍的若涵和若嫣吓得哇哇大哭,若咏的哭声与她们呼应)
老奶妈 (小院儿里嚷声一片,她在屋里手拍着窗台)我再告诉你一遍,你要是不会做太太,就跟我到城里去拜拜兰府上的太太,先学着点儿起码的知识!
卓 氏 你个老妈子敢跑我面前教训人哪!
老奶妈 老妈子怎么啦?老妈子也知道怎么做人!
卓 氏 规矩都不懂!还做人!
老奶妈 规矩!告诉你,你在我们小姐面前好歹是个婶娘,可是你看看你自己,有个婶娘的样子吗?
卓 氏 婶娘就是婶娘,侄媳就是侄媳;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你要晓得高低贵贱之分!
老奶妈 高低贵贱我自然晓得。可要是失了仁义慈爱,也算不得高贵!
卓 氏 混账!
老奶妈 混账不混账自有公理!那天我们小姐生咏儿,痛得要死要活,你到我们这儿来,我还直念叨你做二娘的刀子嘴、豆腐心,真个是菩萨低眉呢。谁知你阴毒地偷了我们咏儿的衣胞去。
卓 氏 你再说个“偷”字,撕烂你的嘴!
老奶妈 你来啊!不是个偷字,怎么又这样怕人说起!
卓 氏 疯婆子!真是个疯婆子!
老奶妈 大太太查不到衣胞,大伙儿跟着背过,连那些接生婆忙了一天一夜,也只得些工钱就被打发走了。按说府上新添了公子,哪有不留人吃红蛋、不加赏赐的道理?
(宜威院丫鬟入,见气氛不对,绕边上走)
内景/林楚威小院厅堂/白天
宜威院丫鬟 (入)大少奶奶!(又寻了艾氏)六少奶奶,六少爷说如果大少奶奶这里好玩就以后再来玩,以后有的是时间。请您现在快快回去。
(艾氏惶恐地望望院里的卓氏,又望望兰氏,不知该怎么办)
兰雪绒 (用帕子给她把血和泪擦了)回去吧,六弟在家可能等急了。
(鹿棉低了头,急匆匆地同丫鬟向外走去。若涵和若嫣跑进屋紧靠母亲站着)
兰雪绒 (抱了若咏,又对两个女儿)我们去看奶奶和太奶奶好不好?
林若涵、林若嫣 好!
外景/林楚威小院/白天
老奶妈 (还在吵)六少爷得了病,要服紫河车,可以的。但不能把手伸到我们这儿来!你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吃了三代人!
卓 氏 我们什么时候吃了三代人?你给我讲清楚!你给我讲清楚!
老奶妈 那你就给我听清楚:大老爷转生,靠的是这胞衣;小小少爷出世,靠的是这胞衣;大少奶奶怀孕,这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心里应该明白的!
卓 氏 (更是恼羞,但又无言辩驳)贱婆子,你少在这儿跟我扯三代!
老奶妈 我身份是贱,可天下的道理不贱!有能耐咱们到老太太那里去评个理!
卓 氏 (闻言气焰稍降)哼!
老奶妈 我听了气不过,也是为了给大家澄清个事实,就去向大太太禀告了一声,你就发这种威!新少奶奶小小年纪不明事理,讲六少爷的病有了起色讲得高兴才说漏了嘴,她怎么知道你的黑心!你就下恶手地打她。
卓 氏 我打的是我自家的人,与你何干?
老奶妈 敢情不是你女儿你不心疼!你说你教训你儿媳与我家小姐不相干,那你要打她你就只管到你的院里去关起门来打去好了,打死了自有官府出头;可要在这里撒野,老婆子我就不会不管……
外景/林怡乾灵堂外/白天
(画外音众人哭丧声。兰雪绒慢慢挨上前去)
苗 氏 (画外音)他爹呀!你咋这么狠心啊!这老的老、小的小,都靠着你支撑,你怎么就舍得抛下我们闭眼不管了呢?你不是一直盼着孙子吗?可孙子有了你又不要他呀!我可怜的孙儿啊!你生下地就没了爷爷,遭人欺负啊……
(雪绒听得眼泪往下冲,带着三个孩子慢慢离去)
外景/林宜威小院/白天
(鹿棉回来,双眼发红,面留泪痕,嘴唇处似有血迹)
林宜威 (见状,很是惊骇)你怎么了?
艾鹿棉 (支吾着)被磨拐子打了的。
林宜威 (心疼)你不该玩到磨坊去,看打伤了吧?来,我给你洗洗。
艾鹿棉 没事儿,你歇着吧!
林宜威 不嘛,我就要给你洗洗嘛!(拧了帕子来给她擦,夫妻俩亲亲热热地依在了一起。宜威捧着媳妇的脸揩那血迹)
卓 氏 (闯入,一见火又起)妖精八怪贱骨头,狐狸精!
林宜威 (吓白了脸,不知为娘的何以要这样)娘——
卓 氏 (不理宜威)是那屋里醪糟鸡蛋好吃吧?你要是恋着那一口,就在家里好点儿服侍你男人,早点生个儿子,我给你做十石八斗米的醪糟,省得到别人锅里去讨白食!
林宜威 啊!啊——娘!(明白了过来,又指着妻子)你嘴上的血是、是……
(宜威翻着眼睛直挺挺地倒到地上,卓氏慌个六神无主,鹿棉哭得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