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释放由恐惧、愧疚和疾病构成的流行病,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在汉普斯特德,韦克菲尔德已经奠定了自己取得标志性成就的基础,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得到了院方的鼎力协助。几个月后,韦克菲尔德将正式向全世界展示对这 12 位孩子的研究发现。
自从《新闻之夜》的报道之后,韦克菲尔德的知名度直线上升。在全国性媒体之中,《星期日泰晤士报杂志》( The Sunday Times Magazine )率先刊登了一篇五页报道《黑夜中打响的一枪》,介绍了韦克菲尔德、杰姬·弗莱彻和律师理查德·巴尔。英国独立电视台(ITV)在黄金时段的 30 分钟节目《重大报道》( Big Story )中报道了韦克菲尔德认为麻腮风三联疫苗与克罗恩病之间存在关联的主张。曾经报道过JABS团体成立和二号孩子内窥镜检验结果的记者——《星期日邮报》的洛雷恩·弗雷泽——现在已是韦克菲尔德阵营中的英雄,一名坚定的宣传者。
然而,现实若有少许改变,这一切都将是镜花水月。到了1997 年夏天,韦克菲尔德已经凭借先导性研究中的内窥镜检验结果——特别是多次发现回肠内部腺体肿胀,以及孩子们的家长在医院讲述的病情而大获成功。这些家长告诉约翰·沃克-史密斯的团队,他们的孩子在接种麻腮风三联疫苗不久后,出现了行为问题和肠道不适的症状。
根据医学界的传统,研究结果应当予以保密,直到接受同行评审并公开发表在杂志上。但是,韦克菲尔德却将这项研究的相关信息透露给了医学杂志《脉搏》( Pulse ),到了 8 月,很多媒体都开始讨论三联疫苗与自闭症和克罗恩病之间的关联。
是杀害还是治疗?
我的两个儿子都患上了自闭症,美好的婚姻也破碎了
疫苗受害者的莫大冤屈
有报道表示,韦克菲尔德谈到了自己“即将发表”的一篇五页论文,并声称参与这次研究的孩子“明确地证实了我们的怀疑”。一位更为资深、来自医疗体制高层的人物让韦克菲尔德的研究获得了更多关注。此人便是 53 岁的罗伊·庞德尔,他曾经是伦敦皇家内科医学院的理事会成员,拥有医学政治的野心。十年前,正是他聘请这位没有病人的医生来皇家自由医院任职。在韦克菲尔德余下的行医生涯中,庞德尔一直是他的导师。
“我非常相信韦克菲尔德的研究结果。”1997 年 8 月,庞德尔在BBC的电视专访中表示。“几乎所有的数据”在“生物学上都是可信的”,证明“病毒确实存在于肠道中”。
以上只是公开的行为。在私下,韦克菲尔德团队提交给《柳叶刀》的论文不是一篇,而是两篇,主题是先导性研究的结果。其中一篇是临床医学研究,标题为《新的综合征:小肠结肠炎和退化行为失调》(“A New Syndrome: Enterocolitis and Regressive Behavioral Disorder”),包括“精神医学诊断”“研究发现”,以及韦克菲尔德和另外 11 位共同作者提出的类似内容。另外一篇论文则是科学研究,主题是免疫组织化学,其中有大量的分子研究数据。
韦克菲尔德的尝试非常大胆,就算可以重来,他还是会这么做。即使是发现幽门螺旋杆菌的前辈罗宾·沃伦和巴利·马歇尔,都没有同时在《柳叶刀》发表两篇论文。如今,已经有了四个孩子[最小的孩子科林·约翰·奥格尔维(Corin John Ogilivie)刚出生四个月]的韦克菲尔德等待着《柳叶刀》的决定。
接下来的发展没有什么悬念,世俗之风已然是他的坚实后盾。就算依照《柳叶刀》的传统,韦克菲尔德的论文还达不到刊登要求,韦克菲尔德在那年夏天的公共曝光度也肯定会吸引曾经在皇家自由医院任职的《柳叶刀》主编理查德·霍顿的注意。当时,《柳叶刀》的重要影响力计算指数——学者的引用次数——正在下滑,落后于医学期刊界的领导者《新英格兰医学杂志》(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
韦克菲尔德的好运还不止于此。霍顿指派了一位编辑决定是否应该刊登韦克菲尔德的论文。这位编辑是一位风趣幽默的家庭医生,名叫约翰·比格纳尔(John Bignall),当年 54 岁,曾经凭借快速发表关于罕见脑部疾病(克雅氏病的新变种)的系列文章而大出风头。比格纳尔奉行一种编辑策略(他的同事称其为“比格纳尔法则”):如果编辑部针对某篇文章的讨论超过十分钟,就代表这篇文章“非常有趣”,应该予以刊登。
但是,在编辑部同意刊登之后,论文才迎来了真正的考验,此时并不能算万事大吉。论文能否发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同行评审程序。韦克菲尔德再次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1997 年 11 月,比格纳尔将韦克菲尔德的两篇论文交给了一位儿童胃肠病学教授戴维·坎迪(David Candy)。在此之前,坎迪从未给《柳叶刀》评审过任何一篇论文,而他的职业导师正是约翰·沃克-史密斯。“我很清楚,”坎迪告诉我,“不管约翰写了什么,肯定写得很好,而且内容可靠。”
这个世界真小。
——
皇家自由医院及其附属医学院已经开始做准备了。这是数十年来最盛大的时刻。韦克菲尔德和庞德尔与医院和医学院的高层见了面,说服他们再举办一场新闻发布会,其规模比上次为那篇以问号作为标题结尾的论文所举办的发布会还要大。“韦克菲尔德医生表示,每一个主要的新闻机构都联系过他。”在夏日的公共关注风暴之后,医院的媒体主任菲莉帕·哈彻森(Philippa Hutchinson)告诉院长阿里·朱克曼。
65 岁的朱克曼身材高大,戴着一副猫头鹰大框眼镜,他行事拘谨,一生都在追求卓越。他不只是微生物学教授和《医学病毒学杂志》的主编,还是世界卫生组织旗下某研究中心的主管、乙型肝炎疫苗的早期研发者之一。因此,在他看来,为了保险起见,这次的活动不该是“新闻发布会”,而是“情况通报会”,让媒体关注临床研究中报告的某些“胃肠变化”。
朱克曼将会为这个巨大的错误判断而悔恨终生。他以为,身为院长,他有把握控制媒体,能够对韦克菲尔德的研究贡献做出合理的解释。他还以为,医学院事先发布的新闻稿已经将韦克菲尔德的研究发现描述为“存在一定争议”,这可以降低记者们的热情。“除非相关的全国性和国际性权威部门和世界卫生组织决定重新评估关于接种麻腮风三联疫苗的政策,”院方的文件表示,“皇家自由医院将会继续支持目前的研究项目。”
虽然朱克曼要求院方必须慎之又慎,但韦克菲尔德早已聘请了公关公司,进行了几个月的策划。为了快速收发信息(在那个年代,因为电池块头过于巨大,移动电话的体积依然庞大,不便于携带),院方安装了额外的电话线路,让记者能够迅速打通新闻编辑室的电话。他们订购了机械式电话录音机,用于记录社会公众的反应,还进行了一次彩排,确保一切安排都能顺利进行。他们甚至订购了视频拍摄剪辑服务,制作了一部史无前例、长达 21 分钟的电视影片,以便最大限度地发挥电视的宣传效用。
涉身其中的人都很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那篇以问号作为标题结尾的论文已经引发了公众恐慌,使得麻腮风三联疫苗的接种率下降了一个百分点,考虑到每年持续增长的累积效应,这也是一个很大的数值。在《脉搏》的报道曝光后的几天时间里,皇家自由医院已经被咨询这项研究的家庭“淹没了”(韦克菲尔德本人的说法),许多家长前来询问相关的检验。在院方委托制作的电视影片中,韦克菲尔德宣称,根据他检验十几位孩子之后的发现,政府应该“暂停”接种三联疫苗,改为使用单一疫苗。
“我非常担忧多价疫苗,也就是麻腮风三联疫苗的长期安全性,我认为应该暂停接种。”韦克菲尔德在电视影片中以四种不同的方式重复了同样的信息。“我重申一次,我个人的意见是,使用单价的单一疫苗——麻疹疫苗、腮腺炎疫苗、风疹疫苗——可能更为安全。”
韦克菲尔德的导师——一心期待能够继续高升的庞德尔也警告政府留意接下来的发展。虽然韦克菲尔德团队投稿的第二篇科学研究论文被《柳叶刀》拒稿(韦克菲尔德在后来的法律诉讼中声称,他没有保留这篇论文的副本),但那篇临床医学研究论文足以引发轩然大波。“我们相信,目前能够接种的单价麻疹疫苗数量非常有限,”庞德尔在给时任英国政府首席医疗官的肯尼斯·卡尔曼(Kenneth Calman)的信中说,“您领导的部门可能会希望调查这个潜在问题。”
但是,胃肠病学教授庞德尔还有更私人性的关注重点,特别是他的门徒韦克菲尔德发表论文后,能不能给自己领导的医疗组织带来什么好处。在英国政府推行全国研究评估考核之后,政府的科研拨款会分配给在科研方面最为成功的那些机构——论文发表是一个重要指标。简而言之,韦克菲尔德团队的论文不仅意味着医学院可以获得科研经费,还意味着医院的胃肠病学部门能够获得科研经费。实际上,多年以后,我在进行调查时曾经询问一位曾在皇家自由医院工作的科研人员“如何解释那阵子发生的怪象”,她的回答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罗伊·庞德尔。”
于是,万事俱备——媒体室坐满了记者,现场还准备了可供 50人享用的咖啡和点心。1998 年 2 月 26 日,星期四,韦克菲尔德最新完成的论文将于上午 10 点公之于众。
发布会举行的地点是被皇家自由医院称为“中庭”的地方,这里靠近医院大楼一楼的入口,长 50 英尺,宽 100 英尺,没有自然采光,20 英尺高的天花板上安装了一排白色荧光灯,即使是飞蛾,也不会认为那里就是天空。这一层有四分之三的地面铺设了金黄色的硬木地板,中庭四周有七根柱子,整个场地铺着地毯,就像一个中档酒店的宴会厅。
到了 10 点,记者、新闻节目制作人和摄影师齐聚一堂,他们坐在硬背椅上,面对着一张铺着蓝色桌布的长条桌,发言人就坐在这里,旁边还有一个木制讲台,那是朱克曼的位置。《泰晤士报》( Times )、《卫报》、《每日电讯报》( Daily Telegraph )以及《独立报》( The Independent )的记者都到了。会议现场还有《星期日邮报》、《每日快报》( The Express )、《执业护士》( Practice Nurse )、第四频道、第五频道、BBC、天空新闻台、英国新闻联合社、路透社的记者。《脉搏》派了两个人,《柳叶刀》派了三个人。韦克菲尔德团队有将近 12 人出席。
此时距离韦克菲尔德团队第一次将论文提交给《柳叶刀》已有数月时间,在这期间,论文的内容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共同作者多了一人——担任顾问医师的病理学家苏珊·戴维斯(Susan Davies),作者达到了 13 人。经过讨论之后,他们重拟了论文标题。新版论文就印在现场分发给记者的材料上,单面双栏,总计五页。标题共两行,用的是哥特字体。
回肠末端结节状淋巴组织增生、非特异性结肠炎,以及广泛性发育障碍
非医学界人士基本理解不了这个冗长艰涩的标题,甚至许多医生也无法理解。但是,论文的结论——以“解释”作为小标题——异常明确清晰,所有人都能明白。
我们在一组过去都很正常的儿童中发现,肠道疾病和发育退化之间存在时间上的关联性,这通常与可能的环境触发因素有关。
这段文字表明,韦克菲尔德的研究团队并没有 证明 什么。但是,那些被描述为“明确的诱发因素”的病因实际上已经足以成为新闻。
在论文的第二页和第三页有两个三英寸 宽的表格,每个表格都横跨两栏,逐项列出了儿童的相关情况。孩子们的资料都经过匿名化处理,编号从一号至十二号。没有孩子被诊断患有克罗恩病。
表格一非常复杂,即使是经验老到的医学记者也难以看懂。与病人编号相对应的三栏,是一连串“异常实验室检验结果”“内窥镜检查结果”和“组织学”发现,几乎每行数据都有同一句难以理解的神秘描述。这句描述中包括“慢性非特异性结肠炎”这种炎症性肠病,以及“回肠末端结节状淋巴组织增生”——在病人的小肠中发现的丑陋的肿胀腺体。
表格二相当简单,就像是巨大的“危险”警示标志那样浅显易懂。表格标题是“神经精神病学诊断”,第一栏的表头是“行为问题诊断”,第二栏是“由家长或医生发现的暴露因素”。表头下面列出了每一位孩子的诊断结果,以及明确的诱发因素:
自闭症……自闭症……自闭症……自闭症……
麻腮风三联疫苗……麻腮风三联疫苗……麻腮风三联疫苗……麻腮风三联疫苗……
人们能够明白这篇论文的主题了。
九名孩子的诊断报告为“自闭症”(虽然其中一位,也就是四号孩子的诊断为“自闭症?瓦解性精神障碍?”)。
八名孩子的“暴露因素”是麻腮风三联疫苗。
回到第一页,开篇的“摘要”给出了论文的第一个“发现”——明显是以二号女士、四号女士等家长对约翰·沃克-史密斯及其团队所讲的情况为基础。
有十二分之八的父母发现孩子行为症状的出现与麻腮风三联疫苗有关。
十二分之八?也就是三分之二。因此,三个有自闭症孩子的家庭中就有两个将孩子的疾病归咎于麻腮风三联疫苗。
最令人惊讶的信息是下一页提到的一个可怕的突发问题:根据家长的陈述,孩子“第一次出现行为症状”(也被称为“行为特征”或“行为变化”)是在接种疫苗的 数天 之后。
在八名孩子之中,从暴露接触到首次出现症状的平均时间间隔为 6.3 天(范围为 1—14 天不等)。
因此,首次出现症状的时间最长为 14天 ,也就是两个星期——这个天数就是二号女士的儿子出现撞击头部行为的时候她跟皇家自由医院的医生所讲的。同时,出现症状的最短时间是在接种疫苗之后的“24 小时”,以及“立刻”。
最后是这篇论文最冗长的部分,小标题为“探讨”。这一部分假设了疫苗造成人体损伤的机制,因素包括维生素B12 和“阿片类物质过量”等,这些都是二号女士与韦克菲尔德通电话时提出的设想。论文的结尾则是一段“附录”——就像韦克菲尔德的父亲格雷厄姆在 1966 年发表的论文。附录中写道,目前已经有超过 40 名病人接受了“评估”,其中 39 人出现了所谓的“综合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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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着蓝色桌布的长条桌后,坐着四个主讲人:韦克菲尔德(当时有谣传说这篇论文是韦克菲尔德独自撰写的)、庞德尔(不在论文的共同作者之列)、西蒙·默奇(论文的第二作者),以及秃顶的精神病学家马克·贝瑞罗维兹(在论文的 13 位作者之中位列第七)。
在四位主讲人左手边站着的是这次会议的主持人朱克曼,他面对媒体记者,努力安抚他们的情绪。“这些疫苗在世界各地已经接种了数亿剂次,”他宣称,“已被证明是绝对安全的。”
虽然朱克曼负责主持,但韦克菲尔德才是主讲人,而所有媒体记者出席这次发布会也是冲着他来的。他穿着黑色的无垫肩西装、白色衬衫,系着花纹领带,对着电视摄像机刺眼的光线侃侃而谈,完完全全就是一位诚实正直的医生在危险的科学前沿提出坚实的指引的形象。
“麻腮风三联疫苗和自闭症之间的关联性——目前只是时间上的关联性——最初是在美国发现的,”韦克菲尔德说,“目前我们已经在小部分研究对象中确认了这种时间上的关联性。”
韦克菲尔德讲话的同时,台下的几十名听众也没有闲着。记者们匆匆写下了要点,新闻节目制作人拍摄了实况录像,医院的媒体主任哈彻森做了会议记录。
研究选择标准:(1)儿童正常发育;(2)行为退化;(3)肠道症状。
平均发病时间:6.3 天,范围从 1—14 天不等。
回肠末端伴结节状淋巴组织增生以及慢性结肠炎。
这篇论文四次提到的“症状”指的是一系列肠道和脑部问题。“我们现在描述的这种特殊综合征是非常新的,”韦克菲尔德解释道,“可能首次出现于 1988 年之后,也就是麻腮风三联疫苗开始接种之后。”
院长朱克曼做出了回应,他提到了麻疹病例的统计数据:前一年在罗马尼亚有两万个麻疹病例,其中有 13 名孩子死亡。
但是,韦克菲尔德并没有理会这样的统计数据,而是呼吁暂停接种三联疫苗。“对于我个人而言,这是一个道德问题,”他这样表示,“在这些问题得到解决之前,我无法支持继续接种三联疫苗。”
光是这些话就已经够了——即使只是一位医生的意见。然而,坐在韦克菲尔德右边的庞德尔也对此表示支持。
庞德尔教授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他的双眼总是眯着,好似新月,但投向人群的眼神却像一只鸟那样锐利。“现在,我对于疫苗的感觉,跟安德鲁·韦克菲尔德越来越相近,”他说,“在同一天接受三种病毒的独特组合,这非常不自然、不寻常。”
有庞德尔教授的支持就够了,那天也确实如此。经过几个月的规划,韦克菲尔德、庞德尔和一个小型医学院,在一个拥挤的地方,引爆了一枚“炸弹”。
英国独立电视新闻(Independent Television News)当晚是这样报道的:
今天,医学界开始质疑麻疹、腮腺炎以及风疹联合疫苗的安全性……
英国第四频道:
最新的研究结果显示,肠道疾病可能会引发自闭症……
英国第五频道:
医学界宣称,一种常见的儿童疫苗可能与自闭症有关联。
印刷着这些消息的报纸被火车和货车运到全国各地,送到无数书报亭和信箱之中。第二天清晨,整个英国都被这些报道所震惊,例如《卫报》就发了三篇报道,从头版开始刊登。
今天公布的一项医学研究表明,小孩在两岁时接种麻疹、腮腺炎以及风疹疫苗(麻腮风三联疫苗)可能会引发炎症性肠病和自闭症。
安德鲁·韦克菲尔德医生和他在伦敦汉普斯特德皇家自由医院的同事在《柳叶刀》上发表报告称,各地转诊给该医院的有自闭症症状和肠道问题的孩子,都患有一种迄今不明的肠道综合征,治疗肠道综合征能够减轻一些自闭症的症状。
他们还发现,自闭症的典型行为转变,例如失去刚学会的基础语言能力,也会在接种麻腮风三联疫苗后的几天内出现。
不认同韦克菲尔德的人像希区柯克恐怖电影中的乌鸦一样发出抗议,认为他们的研究样本太少,12 个孩子没有任何代表性,他们也没有设置控制组(未患自闭症或者未接种麻腮风三联疫苗的孩子)来确保韦克菲尔德检验的是独特的“综合征”。这 12 个孩子的家长可能受到“回忆偏差”的影响。病理学研究也不符合盲法试验的标准。
《柳叶刀》也遭到了抨击。确实,它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就对疫苗进行质疑,并刊登了只有 12 个孩子作为研究样本的论文。然而,正如三年前刊登那篇以问号作为标题结尾的论文时一样,《柳叶刀》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两位来自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US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的科学家——包括流行病学专家弗兰克·德斯蒂法诺(Frank DeStefano),受《柳叶刀》的邀请,发表了一篇 1200 字的反驳意见,批评韦克菲尔德的论文。
“在英国,每年接种第一剂麻腮风三联疫苗的儿童人数大约是60 万,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两岁时接种,两岁也是自闭症症状首次显现的时间,”二人评论道,“因此,某些自闭症症状会在接种疫苗之后出现,这点并不令人意外。”
但是,这些讨论都是白费口舌,英国国民已经不愿再听。如果真的有一家医院的胃肠科在几个月内连续遇到多位家长,声称他们的孩子在接种麻腮风三联疫苗后的几天内出现了行为症状,这肯定需要解释,对吧?或许,在世界各地的其他医院,医生没有那么高的警惕性,因此忽略了一种未知流行病的初兆。
还有, 12 个人的样本还不够?没有控制组?这有什么问题? 质疑韦克菲尔德的人应该更清楚:1932 年,克罗恩病首次有了系统性的报告,其中只有 14 个病人的肠道组织样本。自闭症的首次典型描述是在 1943 年,患者也只有 11 人。1981 年,后来被命名为“艾滋病”的病症第一次被发现并公布,患者仅是洛杉矶的 5 名男同性恋者。难道这些研究结果应该被置之不理,以免引发恐慌吗?
杰姬·弗莱彻和JABS团体没有被写进论文中,这次新闻发布会也没有提及他们。发布会也没有提到这些孩子是被父母主动带来参与研究计划的,而不只是常规的转诊。多年以后,我才发现了这些真相,引发了一场喧嚣。但是,如果韦克菲尔德这次研究的对象和发现确实符合论文所描述的情况,那么这些内容就值得在《柳叶刀》上占据一席之地。
前提是,一切都是 真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