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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乌鸦中的老者

我认识乌鸦中的老者。它们一大伙在杨树梢“哑哑”叫时,我听出它苍哑的嗓音,像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在喊叫。我不知道它喊谁。我听见了,它就是在喊我。我朝杨树下走几步,想从一树黑乌鸦中认出老了的那只。可是,乌鸦再老羽毛也是乌黑的,不会像人,活到头发花白。

我住的菜籽沟村最多是白发老人,那些沿路零散地排开的老宅子里,有的住一个老人,有的住两个。住两个的过一阵剩下一个。村委会上班的也是老人,村长支书都老了,天天到办公室开会,讨论菜籽沟未来发展的事。

乌鸦在讨论什么呢。它们在树上开会,听上去每只都在“哑哑”叫,只有我一个人在树下听。

我听了半辈子乌鸦叫,仍然不知道它们在叫什么。

但我终于听出一只老乌鸦的叫声。在一树黑压压的叫喊中,有一个粗哑的喊声落下来,像在喊地上的人。

我一冲动,对着树上扯开嗓子“哑哑”大叫几声。

它们全惊飞起来。

它们飞过菜地时,我认出那只老乌鸦了,飞在最后面,迟缓地扇动翅膀,脖子伸得长长,像人老了一样,身体走不快了,头却慢不下来,使劲往前伸。它明显跟不上疾飞的乌鸦群。它们飞过河沟和马路,飞到那片长满藏红花的山坡后,不见了。

那只老乌鸦留下来,落在小河边的榆树上,头朝这边看我,张嘴“哑”叫了一声。

我学它“哑、哑”叫了两声。

它一定听出我的叫声比它的还要苍老。

接着它飞起来,从我头顶缓缓掠过时,头偏了一下,一只眼睛朝下看。它的眼睛也许跟我的一样老花了,辨不出地上是一个人还是一只乌鸦。也许在它眼里我就是一只老乌鸦,弓着腰,背着膀子,匍匐在地上。

它又“哑”地叫了一声。

我知道它是对着我叫的。我没好意思再学它叫。多少年来我跟着乌鸦学它们叫,早已学得太像一只乌鸦了。我担心把它从天上叫下来。万一它真的飞下来,落我身旁,要跟着我走,我会把它领哪去呢。 5n0eW9ya3YafcJvKiwTCMTvSXuDxhj8I4vfmp0tDkbKr69/E2r6R1MQW5TvM8ig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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