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鱼肚白,海平面处,几只满载而归的渔船在海面上轻轻摇曳,船上方盘旋着一群海鸥。层叠的海浪奔涌到海滩前时,已然倾泻了所有力气。海浪轻拍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轻柔的涛声。浓稠的海雾被湿咸的海风吹散后推到沿岸,弥漫在漫长的海岸线上。四周空无一人,画面宁静而温柔。
一束灯光从礁石上一闪而过。沿岸公路上,两辆“黑虎三型”防暴突击车疾驰前行,宽大厚重的防爆轮胎碾过地面,发出低沉的咆哮声。紧随其后的是三辆“依维柯”改装的防弹运兵车。霞光刺破云层,领头突击车的黑色车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极具金属质感。车厢内,东海市公安局特警支队闪电突击队的队员们荷枪实弹,FAST防弹头盔与511战术面罩之间裸露的双眼中迸发出凌厉的锋芒。
“检查装备!”元素拾音耳机中传来彭鹰翔粗犷的声音。“是!”队员们挺胸低吼。一时间,车厢内充斥着95式突击步枪、92式手枪、88式狙击步枪的枪栓推拉声。彭鹰翔扣紧防弹衣的插扣,目光凛然地看着面前的队员们:“这次要抓捕的目标是一伙长期盘踞在边境地区的国际贩毒贩枪团伙,任务以抓捕为主,不过如果遇到对方反抗——”彭鹰翔停顿片刻,随后冷峻地说道,“西角码头距市中心不足十公里,如果持枪罪犯逃窜,会对东海市群众的人身安全构成巨大威胁,所以如果对方反抗,一律果断击毙,绝对不允许一名罪犯从我们手中逃脱!”
“是!”队员们齐声回应,扣上压满弹药的弹匣。
彭鹰翔的目光扫过坐在身旁的孙鹏宇,踢了一下对方的脚后跟。孙鹏宇正低头端详着手中的照片,一抬头正好对上彭鹰翔严肃的眼神。头套遮盖下,看不清孙鹏宇脸上的笑容,但是他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他翻转照片递到彭鹰翔面前:“我儿子,下星期六过一周岁生日,我想那天请大家一块去我家喝酒。”
怀里端着88式狙击步枪的张鑫凑上前,一把夺过照片,看着照片中那个婴儿白白胖胖的脸蛋,赞叹道:“像,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孙鹏宇听闻一笑,骄傲地说道:“像吧,长大了肯定跟他爹一样高大帅气。”张鑫咧嘴笑道:“我是说像嫂子,幸好不像你,不然长大了跟你一样砢碜,怕是媳妇都找不到了。”
队员们哈哈大笑,大战前的紧张感得到了短暂的缓解。彭鹰翔抢过张鑫手里的照片,还给孙鹏宇:“回头大伙商量商量,给孩子送啥礼物。”孙鹏宇把照片揣怀里,拍着彭鹰翔的肩膀说:“队长,份子钱和礼物都免了,你随瓶茅台给朋朋以后上大学当状元酒呗。”彭鹰翔笑笑:“只怕酒一年都保不住,就进你肚子里了!”车里又响起一阵齐声大笑。
张鑫望着彭鹰翔,好奇道:“队长,你跟你对象谈了有三年了吧,啥时候结婚?”彭鹰翔的嘴角轻轻抽动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短发女人的面貌,女人俊俏的脸庞上带着不同寻常的锐气。彭鹰翔铁一般坚忍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柔情,他嗫嚅了一下,回道:“快了,等她这次完成任务回来,就快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战术平板电脑的屏幕,坐标显示已经快要接近目的地了。彭鹰翔大手一挥,车内的声音戛然而止,威严的表情重新攀上每个人的脸颊。彭鹰翔命令道:“这次任务,敌方团伙高级别目标中有两名刑侦支队的同志,身份暂时保密,行动前上级会将两名同志的信息下放给我们,行动中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片刻后,车队抵达西角码头外围。这处始建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老码头早已弃用荒废,沿岸礁石处停靠着一艘报废的渔船,数十个锈迹斑斑的集装箱不规则地落在四分五裂的水泥地面上。依托着集装箱作为掩体,车队停下来,突击队队员们从车门后鱼贯而出,在彭鹰翔的指挥下迅速凝聚成战术队形,对四周进行戒备。
远处,警航队操控着一架无人机起飞至二百米高空,飞向码头,悬停在上空。耳机传出一声“接入信号”,彭鹰翔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敲击几下,无人机拍到的画面传递到了平板电脑上。他将地形图刻入脑海中,在图上标记了四个点位,传递到了队员们的PDA(掌上电脑)上。他嘴唇抵近喉麦:“开始行动!猛禽、骆驼,从北边穿越围栏进入码头库房,标记敌人坐标,查探建筑内是否安装了爆炸物。鹰眼,占据A点堆叠集装箱顶部,提供掩护,其他人跟我来!”
“是!”突击队队员战果和梁峰奔向码头北边。
彭鹰翔领头,小队按一字队形贴着集装箱前进,朝码头中央一栋四层水泥建筑靠近。张鑫与观察手孟凡亮行进至A点,眼前三个集装箱堆叠在一起。张鑫利用飞爪勾住顶端一角,狠狠拽了几下绳索,验证牢固后,与孟凡亮借助攀爬绳快速攀登到集装箱顶部。
彭鹰翔带队抵达建筑物墙角外,耳机里传来张鑫喘着粗气的声音:“山鹰!鹰眼已就位!”彭鹰翔背靠墙面:“野猪,汇报目标排序!”孟凡亮眼睛抵着望远镜:“一层有一名武装人员,面朝七点钟方向,二楼拐角处窗口有烟雾飘出,疑似有人员值守,其他位置被墙面遮挡,看不见。”
“掩护我!”彭鹰翔身先士卒进入建筑内,冲身后的队员打了打手势,队员交叉步入室内。彭鹰翔轻手轻脚地向站在窗口的一名敌人接近,行至对方背后时,挥手一记掌刀落在其后颈处,对方应声倒地。指导员王翼陇爬上楼梯,以同样的方法收拾掉了二楼拐角处的敌人。身后的孙鹏宇将倒地人员拖拽至隐蔽处,用扎带捆扎手脚、封住嘴唇之后,跟随小队挺进至二楼露天平台。
一阵轮胎碾压沙土地面的胎噪声传来,彭鹰翔示意队员掩藏在楼梯间。他靠近围栏,端着望远镜查看声音来源,发现一辆越野车出现在海滩上,在礁石滩前停下。车门打开,一男一女从车里跳出来。搁浅在礁石滩的渔船上出现了几个端着枪的男人,枪口对准两人。不远处的集装箱后冒出几个脑袋,有人埋伏于此。
耳机中传来张鑫急切的声音:“山鹰!目标人物出现!”彭鹰翔回道:“已锁定,持续观察!”
张鑫架枪瞄准,镜头内的十字线稳稳地落在两人身上,看清两人面貌后,他眼睛突然离开了瞄准镜,一脸惊讶地捏住喉麦:“山鹰!是高婉莹!”
彭鹰翔紧绷着脸,望远镜内,女人的短发被海风扬起,露出半边脸颊。两月未见的思念化为藤蔓攀至心头。他意识到卧底在犯罪团伙的同志就是他的恋人高婉莹。恍惚间,一名持枪大汉悄然出现在他左上方。等他发觉脚步声,猛地侧身时,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砰!”一声被消音器降噪后的88式狙击枪声隐没在海浪声中。与此同时,两段身躯重重倒地。
彭鹰翔侧倒在地,倾斜的枪口对着左上方。热血溅了他一脸,他瞪大双眼,看着持枪大汉从上方平台栽倒下来,面朝下倒在他身旁。王翼陇听到动静,从楼梯间奔出来,扶住他的肩膀:“没事吧?”彭鹰翔摆摆手,起身朝张鑫藏身的方向望去,眼睑处闪过瞄准镜在阳光下的反光。
“山鹰!你方所在建筑物顶部有一名狙击手!”耳机里传出孟凡亮的低吼。其后,已经搜索完库房内敌情的战果汇报道:“这里是猛禽!解决武装人员三名,已查探完毕,没有安装爆炸物!”彭鹰翔命令道:“猛禽、骆驼!与我交换位置,拿下制高点!”
此时,海面上出现两个小黑点。黑点渐近,能看清是两艘载满人员的快艇。快艇停靠在废弃渔船旁,船上有人抛下软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出现在甲板上,冲站在沙滩上的高婉莹招招手。高婉莹爬上甲板,伪装成其手下的警员张宝路提着黑色手提箱紧随其后,络腮胡拦在两人面前,脸上刀疤褶皱,冷冷地盯着张宝路手中的箱子。张宝路打开卡扣,微开箱口,让络腮胡看清楚里面装满的钞票。
络腮胡在张宝路腰间摸了摸,又走到高婉莹面前,高婉莹不待他动手,主动解下别在腰上的手枪,递给了络腮胡。络腮胡接过手枪后仍不后退,手伸向高婉莹的上半身,高婉莹挥手将其推开,高声说:“地方你选的,还带了这么多人,这点诚意都没有,这生意不做也罢!”
“老K,让她进来吧!”船舱里传出一道沙哑的男声。络腮胡侧过身,高婉莹怒目瞪着他,撞开他的身子大步走进船舱。
一束阳光穿过渔船上面的窟窿,打在表面已经腐坏的木板上。光束后的黑暗中,走出一个穿着花色短袖的中年男人,在他身后有几名手下隐没于黑暗中。男人拨开头上乌黑的卷发,狭长的眼眸上下打量着高婉莹,那张胡须繁密的嘴逐渐咧开:“抱歉,国际刑警发布的红色通缉令已经传给了中国警方,我得保证我的安全,不过……如果早知道‘毒后’如此美貌,我会考虑选择一个更优雅的地方。”
高婉莹盯着男人空空的双手,冷声道:“少废话,察猜,我要的东西呢?”察猜呵呵一笑:“好,也是个急性子!”说话间,手一挥,身后两名手下提着两个箱子上前,打开后放在了察猜脚下。箱子内一包包用密封袋装好的粉状结晶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张宝路放下钱箱,走到察猜面前,蹲下身拿起一包白粉拆开,仔细查看后跟高婉莹使了个眼色。高婉莹的手指悄然摸向腰间一侧,往下按压,深埋在耳道内的胶囊耳机发出沙沙声。她眉头一紧,目光如炬地盯向察猜。
渔船外,彭鹰翔等人躲在集装箱后,密切监视着埋伏在外的枪手。指挥中心已将高婉莹和张宝路的信息传送到突击队队员的PDA上。见代号为“蜂鸟”的高婉莹迟迟没有走出来,彭鹰翔心急如焚,他联络上指挥中心,低声问:“里面什么情况?许久没有动静了!”
“蜂鸟身边有信号屏蔽器,接收不到她的消息了。”
“闪电突击队请求行动!”
指挥中心那端沉默半晌,换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回道:“不行,里面情况未知,如果此时惊动犯罪团伙,对方会将毒品快速倒进海里销毁,不能贸然行动!”彭鹰翔闻言,挥拳重重击打脚下的水泥地,狠厉的目光继续观察着渔船。
高婉莹久久未接收到指挥部消息,只好拿起钱箱,与察猜交换。正要转身离开时,却被察猜拦住了。察猜打开一袋白粉,递给高婉莹:“怎么,货不亲自验验?”高婉莹不屑地说:“他验过就行。”
方才高婉莹的动作落入察猜眼中,让他早已心生疑窦,此时他不依不饶地说:“升级后的新货,够劲,不尝尝吗?”高婉莹哼笑:“三天后,这两箱东西就要占据H省的各个酒吧和KTV市场,现在跟你浪费的每一分钟时间,都在耽误钞票流向我的速度!”察猜哈哈大笑,突然从背后摸出一把贝雷塔92手枪,对准高婉莹的额头:“如果我让你现在尝呢?”
高婉莹处变不惊,眼神死死咬住察猜持枪的手,淡然道:“这东西是能给人带来兴奋和刺激,不过有一点坏处,就是吸多了让人——手抖”话音未落,她迅速抬手抓住枪柄,手指抵住扳机,最后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时,手枪已被她夺入手中,调转枪口对着察猜。察猜身后的手下一惊,纷纷端枪指向高婉莹。
“所以真正玩枪的,不会碰这个。”高婉莹拨上手枪保险,把枪扔在脚下。察猜笑着抬起手,众人缓缓将枪放下。他注意到高婉莹右手虎口处有几道细长的白色疤痕,嘀咕道:“在国内,能经常用枪,以至于手掌上都留下疤痕的人只有两种——警察和当兵的。”
高婉莹走到察猜面前,丝毫不怯地直视他的眼睛:“我在喀麦隆待过三年。”
“巧了!”察猜眼睛瞪大,露出夸张的表情,“我也在喀麦隆的巴富萨姆待过一年,那时候最惬意的就是在湖边钓鱼,湖里的鱼又肥又美!”
“那你记错了,巴富萨姆附近有火山,湖里有碳酸盐,鱼活不下来。”
察猜放声大笑,眼底闪过一抹奸诈,他拍着脑袋说:“看来这玩意儿吸多了,还影响记忆力啊,有些话还是现在就说了,省得以后忘记了。”他的脚尖轻碰了一下装满毒品的箱子,“下个月,我能出八百公斤的量,你收得了吗?”
高婉莹嘴角抽动一下,问:“我早就了解过你的底细了,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出来这么多货,你要怎么做?”
“那你就不用知道了,总之下个月这个时间,我会把货完完整整地交给你,你准备好钱!”
察猜弯腰提起钱箱,正要离开时,老K从外面小跑进来,凑到察猜耳旁小声言语。察猜脸色一沉,示意手下赶紧离开。
此时,楼房顶部一个身着迷彩服的男人微微睁开眼,只觉浑身紧绷,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不远处蹲着两名胸贴是黄色闪电图案的特警。迷彩服瞄向地上的狙击步枪,挪动身体悄悄靠着围墙。围墙长久被潮湿的海风侵蚀,裂痕遍布。迷彩服刚一靠上,身体就随墙面一齐倒向楼下,“砰”的一声摔在地面上,震得飞灰四散。埋伏在集装箱后的枪手听到动静,朝天放了两枪示警。
察猜听到枪声,拿起对讲机喊道:“红桃A!什么情况?!”对讲机里许久没人回应。他察觉有异,挥手指向高婉莹和张宝路:“妈的中圈套了!杀了他们!”察猜身后的手下端枪朝两人齐射。
船舱里顿时子弹乱窜,木屑飞溅。高婉莹蹲下身,朝前翻滚一圈,起身时已捡起了地上的手枪,“砰砰”两枪击中了两名持枪歹徒的胸口。一旁的张宝路情急之下抓起地上的一个毒品箱,扔向一名手持霰弹枪的歹徒,霰弹枪口迸出的子弹尽数击打在箱子上。箱子四分五裂,里面的白粉扬到半空,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几乎同一时间,彭鹰翔一声虎吼:“行动!”突击队队员们立即从掩体后蹦出来,枪声密集。察猜埋伏在外面的枪手悉数被击中胳膊或肩膀,码头上惨叫连连。天空中,无人机急速下降,高音喇叭外放:“这里是东海市公安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丢下武器投降,否则我们将猛烈攻击!”海面上,七八艘打着警笛的快艇从东西两端飞驰而来,向渔船逼近,喇叭同样高放着这段语音。
混乱中,察猜提起钱箱,又一脚把另一个装有毒品的箱子踢到老K脚下,喝道:“把东西销毁了!”老K揣起箱子向甲板跑去,准备把东西往海里倒。高婉莹拨开粉尘,冲向要逃跑的察猜。她伸手拽住对方胳膊,但脚下被枪击的木板因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哐”的一声破裂了,两人一起摔到了渔船的下层。
几名歹徒一边向靠在渔船旁的快艇逃跑,一边举枪朝码头胡乱射击。一枚高速旋转的子弹蓦地贯穿了其中一人的脑袋,红白相间的黏稠液体溅到了身边同伴的身上。其余人再也不敢回头,你推我赶地从船上跳到快艇上,有两个歹徒慌不择路,扑通跳入了海中。
“七点钟方向,距离九百米!”孟凡亮端着激光测距仪快速说道。瞄准镜十字线稳稳落在一名刚跳上快艇,眼下已经抱住了方向盘的敌人。张鑫扣动扳机,88狙击枪口冒出火舌,方向盘前的人猝然倒地。
摔得头晕目眩的察猜推开压在身上的木板,提着钱箱跌跌撞撞地从渔船里冲了出来。脚下的沙粒被子弹击中,弹起半米高,他迎着枪林弹雨,咬着牙拼命跑到了停在沙滩上的越野车上,点火后重踩油门。车子猛地向前窜出,察猜从后视镜中看见高婉莹也从船里跑了出来。高婉莹在车辆启动前奋力向前一扑,抱住了车尾的备胎,攀附在了车上。
彭鹰翔看到高婉莹趴在越野车上随车移动,焦急大喊:“蜂鸟!”担心流弹击中她,彭鹰翔不敢贸然射击。浑身是血的张宝路脚步踉跄地从渔船里走出来,看到彭鹰翔,冲他喊道:“他们要销毁证据,快阻止!”
“山鹰!你快去追,我来阻止!”孙鹏宇拍了一下彭鹰翔的肩膀,径直跑进渔船里。彭鹰翔怒目圆瞪,与王翼陇冲向越野车。
车内,察猜冷着脸看着后视镜,摸出一个遥控器,毫不犹豫按下。“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渔船瞬间化为一团火球。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将孙鹏宇掀翻到半空,又重重地落在礁石上。倒下的孙鹏宇一动不动,口鼻处鲜血直崩。
“鲨鱼!”回头看见这一幕的彭鹰翔悲壮大吼。他怒火中烧,冲到一辆车前跳上去,猛踩油门,紧跟着察猜驾驶的越野车而去。
一枚子弹打在越野车前盖上,金属碰撞的火花险些溅入察猜的眼睛。他意识到已经被狙击手锁定了,方向盘一转,操控越野车钻进了集装箱之间。行驶过程中他猛变了几次方向也没有把高婉莹从车上甩下来,于是他挂上倒挡,让车尾向集装箱上冲撞,试图把高婉莹顶撞到集装箱上。
眼看身体要撞上集装箱,高婉莹只好跳下车,半蹲在地,端起手枪朝越野车的轮胎倾泻子弹。
察猜看到两辆装甲防暴车迎面向他堵来,怒骂了一声,接着撞开一座集装箱,躲开了防暴车。“砰!”一辆车撞上了越野车尾端,彭鹰翔举起手枪探出驾驶室,朝越野车车头扣动扳机。高婉莹见状急忙喊道:“抓活的!他身后还有大鱼!”
眼见四周十几辆警车围堵过来,察猜心一狠,试图跟警方拼个鱼死网破。他掉转车头,越野车疯狂地向高婉莹撞去。彭鹰翔跳下车,稳端住手枪瞄准,扣下扳机,弹头击穿了越野车的前挡风玻璃,嵌入察猜的肩头。察猜惨叫着捂住肩头,越野车顿时失去控制,撞上了一个集装箱。
高婉莹看到集装箱上几个铁桶摇摇欲坠,大喊:“彭鹰翔!小心!”她冲跑上前,一把推开彭鹰翔。与此同时,铁桶从上方落下,她躲闪不及,脑袋被铁桶重重砸中。
“婉莹!”彭鹰翔瞪大眼睛,看到满脸鲜血的高婉莹倒在他脚下。他抱住高婉莹的身体,悲痛欲绝的号叫响彻云际,随海风飘扬。
东海市公安医院,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洒在洁白的病床上,床头柜上一篮鲜花给单调的房间增添了几分明朗的色彩。彭鹰翔用他那双深邃而充满柔情的眼睛,注视着平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医疗导管的高婉莹,刚毅的脸上有泪花在阳光下闪烁。
病房门被推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更换着维持高婉莹生命的药液。彭鹰翔还是忍不住,他把这一个星期里重复问过的问题再次说出口:“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病人脑组织损伤严重,目前呼吸和血压都还不规律,昨天安排了加强CT,发现脑干原发损伤,这个情况很可能——”医生看到彭鹰翔的眼神变得暗沉了,抿着嘴没把严重的后果说出来。
医生离开病房,彭鹰翔拉着高婉莹的手轻轻揉捏,喃喃说道:“婉莹,你不是说过,等你完成任务回来我们就结婚吗?你睁开眼看看,我今天穿的就是你最喜欢看我穿的白衬衫,等你好了,我们去拍婚纱照,好不好……”
彭鹰翔把高婉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泪水在他指缝中无声地流淌。
手机嗡嗡震动了好几次,彭鹰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他打了盆温水,给高婉莹擦拭完脸颊之后,拿起背包轻声离开病房。他走到电梯间,等电梯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回头瞥了一眼,视若无睹。
穿着医生制服的女人抱着一沓文件,胸口挂着的工作牌上写着“齐衡奕,心理医学科副主任医师”。她走到彭鹰翔面前:“一个星期七天,你迟到了六次,这次更好,直接就不来了。彭鹰翔,你也是当过兵的,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怎么就不敢面对事实了?你心里的想法,你的感受,就不能坦荡荡地说出来?”
“有什么好说的!我的战友牺牲了,我喜欢的人或许下半生都要在医院里度过,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还好好的!”
彭鹰翔捏紧拳头,思绪回到一周前。当他抱起身体瘫软的高婉莹时,察猜从越野车上跳了下来,高举起双手。察猜嚣张地在旁詈骂,彭鹰翔沉默着把高婉莹放下,冷着脸走向察猜。他抬起手臂,用尽力气朝察猜脸上挥舞一拳。察猜倒在地上,彭鹰翔骑跨在他身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充满怒火,用铁拳一下一下砸着察猜的脸颊。察猜嘴里吐着血沫子,放声大笑:“狗日的,当卧底不得好死!贱女人——死得好!”
“他妈的,我杀了你!”彭鹰翔红了眼,一拉枪栓,用枪口对准察猜的脑袋。
“山鹰!”身后王翼陇眼疾手快地将彭鹰翔扑倒在地,死死地按住他的手臂,“不能冲动!杀了他,你一辈子就毁了!”
“放开我,我要给婉莹和鹏宇报仇!”彭鹰翔奋力想挣脱束缚。赶过来的战果和梁峰扑过来,叠罗汉一般将他压住。他朝着天空放声大喊着,发泄着。
想起这一幕,彭鹰翔忍不住咬牙切齿。齐衡奕拉着他的胳膊说:“彭鹰翔,有些伤痛是要拿出来晒一晒的,晒干了,晒透了,风一吹就散了。你这样憋着,永远会为心结所困。”
见他不说话,齐衡奕继续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情况王队已经跟我说过了,大家都想帮你……”
“帮我?”彭鹰翔一把夺过齐衡奕怀中的文件,“你要想帮我,就应该把这些没有狗屁用的东西签好字,交上去。”
“没有评定,我不能签。”
“那我跟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彭鹰翔手一抬,纸张飞散到半空,包在纸里的一支钢笔摔到了地上。
彭鹰翔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医院门口,人潮涌动。公交车停在医院就近的站台前,一个挎着托特包的中年女人下了车,她捂着背包,脸色憔悴,脚步匆匆地向医院大楼走去。她没察觉到,离她不远处的一段绿化带后,一个穿着白色长袖的年轻男人,骑跨在一辆摩托车上,从她下车那一刻起,眼睛就一直紧盯着她。
摩托车向女人飞驰而去,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男人伸手抓住了女人挎在肩上的包。女人被拽倒在地,男人带着包扬长而去。
“抓小偷啊!”女人忍痛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追赶。
此时程函玥正骑着一辆山地自行车经过医院站台,听到动静后,她车把一转,停在女人身旁问:“怎么了?”女人边哭边说:“我包被抢了!里面装着我儿子做手术用的救命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程函玥看到了那辆摩托车,她蹬动自行车,身体前倾的同时脚下动作加快。
彭鹰翔从一家烟酒店走出来,刚把包挎在肩上,耳畔传来一道女孩的高喊声:“站住!警察!把包给我放下!”话音未落,一辆摩托车从路边一闪而过,后面跟着一个猛蹬着自行车脚踏的女孩,女孩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彭鹰翔跳上停在路边的车,油门一踩,驾车追向摩托车。摩托男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后视镜中看到一辆SUV(运动型多用途汽车)的车头快要撞到他的车屁股了。他猛地一惊,车把拧到底,在穿过一个交叉路口后,车头一偏,钻进了一条巷子里。彭鹰翔眯着眼睛看着巷子里的车尾灯,驾车继续前行。在下一个路口,SUV掉了个头,直穿过一片停车场。在一栋居民楼前,彭鹰翔踩了一脚刹车。他抓起放在副驾驶座的钢制水壶,朝从巷子里冒出的摩托车的前轮猛地一掷,水壶砸中了车轮毂,摩托车应声倒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火星。
摩托男翻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包一扔,撒腿就跑。彭鹰翔下车捡起包,拉开拉链看到里面几沓钱币都还在。这时,气喘吁吁的程函玥从巷子里钻出来,一眼看到同样穿着白衣的彭鹰翔正在翻包,大吼道:“把东西给我放下!”
不待人解释,程函玥跳下车,朝着彭鹰翔的肩头狠狠抓去。彭鹰翔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一拽,程函玥脚步不稳差点跌到地上。“别动手,先听我说!”彭鹰翔伸手拦着,可刚才的动作显然激发了程函玥的胜负欲,她捏拳接连直击彭鹰翔面门,彭鹰翔用胳膊肘格挡攻击,突然程函玥跃起身,半空中一个飞踢,彭鹰翔侧身躲过了,不幸的是对方的脚尖碰到了他的单肩包。一声瓷瓶脆响,透明液体从包里淌了出来。
彭鹰翔急忙拉开包,一股酒香顿时扑鼻而来,两瓶茅台酒已经碎了一瓶。他冲程函玥吼道:“再不追,人跑没影了!”程函玥一扭头,看到了一瘸一拐的摩托男。她对着彭鹰翔欲言又止,脚一跺,追向了摩托男。
几分钟后,程函玥把人扣到了彭鹰翔面前,看到彭鹰翔默不作声地把包里的碎片清理出来,她满怀歉疚地说:“对不起啊,我太着急了,酒我会赔给你的。”见对方不理她,程函玥瞅了眼自己的自行车,说:“请协助我把人送到公安局。”
“打电话,叫警察。”
程函玥捡起地上的水壶,念出瓶身上的文字:“警察,警用水壶。”抬头一笑,“你不就是警察吗,难怪身手这么好!”
也不等彭鹰翔回应,程函玥拉开后门把摩托男推进车里,把自行车放到了后备箱,然后坐在了副驾驶座,冲彭鹰翔伸出手:“你好,我叫程函玥!毕业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与反恐怖学院,即将成为一名公安干警!”
在东海市公安局,程函玥把摩托男转交到值班警察手中。她找到人事科,一名女警给她进行了入职登记。程函玥填写完表格,忍不住问:“同志,我的岗位是做什么的?”
“要先看各部门领导的选择,根据不同人的素质表现,好的苗子哪个部门都会抢着要,到那时候就可以自己选了。”
“那我要进特警队,而且要进最顶尖的队伍!”程函玥自信满满地说。
女警笑了笑:“特警支队的闪电突击队是支队中成绩最优秀的,队员都是市局各部门抽调去的精英,想进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协助做完笔录的彭鹰翔驾车驶进一个小区,停在一栋楼前。他上楼敲开一间房门,门前站着一个脸上挂着泪痕的女人,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咿呀学语的胖小子。女人冲彭鹰翔强挤出笑容,掂了掂怀里的孩子:“朋朋,这个是彭叔叔,是爸爸的好朋友,好战友,你叫叔叔呀。”
“队长!你来了!”屋里队员们都在,将彭鹰翔迎进了门。大伙围坐在餐桌前,说起孙鹏宇在队里训练的糗事,哈哈大笑,就像往昔一样。孩子听不懂,跟着身边的叔叔们咧嘴笑着。
当彭鹰翔从包里拿出那瓶茅台时,大家突然不说话了,一个个铜铸铁浇般的汉子眼里噙着泪水。张鑫哽咽道:“鹏宇,你不是一直说馋这口酒吗,难得咱队长大方一回,你怎么就……”
抱着孩子的女人泣不成声。战果拉着朋朋的小手,抿着嘴:“嫂子,你别担心,鹏宇是我们的兄弟,更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我们不会忘记他的,党和国家也不会忘记他!”
彭鹰翔给空着人的位置的杯里倒了一杯酒,喃喃说道:“鹏宇,你放心,朋朋以后就是我们大家伙的孩子,我们会供朋朋读完大学,等他学业有成那一天,他一定会因为他父亲是一名英雄而感到骄傲的。”
尽管强忍着,泪水还是止不住地从眼角流淌出来。彭鹰翔站起身,正色喊道:“闪电突击队,报到!”
“鹰眼!”
“到!”
“野猪!”
“到!”
……
几名战士齐声高喊“到”,声音激昂高亢。
清晨,东海市公安局特警体能训练中心,场馆墙面上贴着“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标语。特警支队的队员们使用不同的训练器械,挥汗如雨,浑身隆起的肌肉仿佛要突破身上99式特警战训服的束缚,偌大的场馆里弥漫着粗犷的雄性气息。
彭鹰翔推开指挥办公室的门,站在支队长王儒面前,脚后跟一磕:“报告!”
“山鹰,面色不错呀!看来休假期间伙食标准提高不少啊!怎么样,状态调整过来没有?”
“时刻准备入队!”
王儒拍拍彭鹰翔的肩膀:“好,就等你这句话!”
彭鹰翔迫不及待地问:“王队,有任务?”
“有,而且非你不可。”
王儒故意卖了个关子:“上级指示,东海市特警支队将组建一支新的特战小组,从市局各部门挑选最精尖的人员,由你来担任培训教官。山鹰,你有信心将这支新力量打造成和闪电突击队一样能在关键时刻插入敌人心脏的刀尖吗?”
彭鹰翔绷直身体,当仁不让道:“王队,您放心!保证高标准完成任务!”
“好!”见铺垫到位,王儒从桌上拿出上级的指示文件和拟加入的人员信息表,交给了彭鹰翔。彭鹰翔快速扫了眼文件,当看到人员信息表时,那个熟悉的名字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女警?您的意思是成立一支女特警队伍?”
“怎么,有问题吗?”
“可是……”彭鹰翔欲言又止。
“可是女人体力差、性子软、胆子小是吗?”王儒一开口像打开了水龙头似的,让人无法反驳,“山鹰,你也是受过新时代教育的人了,有些观念是不是太落后了?且不说女子特警在出警的时候,能利用隐蔽性更强和能让犯罪分子放松警惕的特点,与男特警之间的特长形成互补作用,单说男女平等,女性也有为国家安全奉献的权利吧?”
彭鹰翔嗫嚅道:“我们遇到的危险情况太多了,她们可能会成为犯罪分子突破我们的薄弱点。”
“所以我刚才说了,这个职责非你不可!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服役八年,组建的闪电突击队是东海公安最尖锐的力量,我认为你有能力将她们培养得同样优秀。你我都知道,在违法犯罪现场,犯罪分子不会因为警察是女性就停止实施犯罪,所以你要以与男警一样的标准,让她们一起摸爬滚打、同场竞技!”
“可是……”
王儒以为彭鹰翔还想推诿,板起脸:“山鹰,别忘了,你刚才答应我会高标准完成任务,这是命令!”
“我是说,一定要让她成为这支女特警队伍的第一人吗?”彭鹰翔扬了扬手中的人员信息表。
“她是公安高校刚毕业的,在校期间各类成绩名列前茅,是个好苗子,不过——你是教官,人员的筛选最终你来负责。”
彭鹰翔低下头,看着表中程菡玥的名字,默默不语。
此时,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岛上,湛蓝的海水轻抚着沙滩。海风从椰林的缝隙中穿插而过,带动了树干上垂挂的片片椰叶,像是拨动了绿色的流苏。树荫下的一排木质房屋中,一个中年男人悠闲地吹着海风,墨绿色短袖下的身材孔武有力,粗糙的脸庞上烙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岁月痕迹。丝丝入扣的胡须、整齐的短发、一丝不苟的领口,无不彰显着他的严谨和律己。
男人手中捏着张照片,照片里高婉莹站在绿茵场上,身着一件简洁的黑色连衣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浑身却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干练魅力。随后,男人抽换照片,另一张照片中出现了彭鹰翔的面容。
他盯着彭鹰翔深邃的五官,往事如纪实电影般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多年前,喀麦隆,斯巴达国际特种兵勇士训练营,十几名皮肤黝黑、脸上涂着迷彩的各国壮汉列队站在烈日下。他们面前站着一名黑人军官,严肃地用英语说道:“历时两个月的魔鬼训练,恭喜你们从两百名特种兵中脱颖而出!你们用行动和坚持告诉他们强者该有的实力,不过很遗憾,现在还不是骄傲的时候,今天,你们将完成一项特殊考核,参与对走私集团稽查的实战任务,代号‘猎鸭’。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来自和平的国家,没有面对过真实的战场,所以我要强调的是,你们每个人都可能会在这次任务中牺牲,因为你们要面对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如果现在有人想退出,可以把帽子摘掉!”
特种兵们如铁树般站定,目光炯炯。
“很好,你们来自不同国家,但每个人都一样英勇!出发!”黑人军官大手一挥,一架中国产的直-9WE直升机螺旋桨呼啸转动,特种兵们奔跑着依次跳入机舱。
直升机贴着茂密的树冠低空掠过,悬停在热带雨林的深处,特种兵们顺着垂下的绳索滑落,在地面迅速呈环形警戒。按照作战地图的标记,众人迅速分成三个小组,保持能随时支援到位的距离,分散前行。
彭鹰翔和白狼前后走在一起,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军靴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突然前方的白狼脚步放缓,警惕地端枪指向前方空无一人的密林。彭鹰翔见状也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刚才眼睛感觉被光闪了一下。”
紧跟在两人身后的张鑫,看着白狼面前树枝的空隙中投下的斑驳光影,小声说:“会不会是阳光?”
白狼顾虑重重:“山鹰,我感觉不对劲!”
“我也觉得太安静了。”彭鹰翔伸出拇指和食指抵住嘴唇。“啁——啁——”几声鹰鸣从他嘴中发出。他神色凝重地看着四周静止不动的树枝,暗道:“撤,有埋伏!”
三人没有发觉,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参天大树的树冠犹如绿色的天幕。那些未曾被光线触及的角落,除了藏匿着湿润的苔藓和蘑菇之外,还隐藏着数十名手持各种武器的外籍武装人员,其中一名架着狙击枪的光头,瞄准镜中的十字星正对着彭鹰翔。
见小队扭头撤退,光头打了个手势,藏在草丛中同伙端枪站起身。“哒哒哒!”无数子弹击穿草叶射向彭鹰翔等人。同时,光头扣下扳机,一枚高速旋转的弹头划破空气,直抵彭鹰翔的后背。
“山鹰!小心!”白狼最先察觉到动静,扑倒了殿后的彭鹰翔。子弹贴着白狼的肩头钻入了另一名队员的脑袋。
“交火!”白狼一声吼叫,队员们边向四处隐藏边开枪还击。其他行动小队的人迅速靠过来支援,激烈的枪声在雨林的各处响起。
武装人员占据着有利地形和人数优势,将特种兵们压制得节节败退。眼见身边越来越多的队员负伤倒下,彭鹰翔冲白狼吼道:“白狼!我和鹰眼往西北方向靠近,吸引敌方火力,你带伤员撤离!”
“山鹰!你们留下会死的,要撤一起撤!”
“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一枚榴弹在白狼和彭鹰翔之间爆炸,烟雾遮住了两人的视线。看着步步紧逼的武装人员,白狼咬牙跺脚:“走,撤离!”他搀扶住一名伤员,向后撤离。他回头,目光穿过身后的枪林弹雨,望着彭鹰翔所在的位置,那里早已被火焰包裹。
“叮”的一道消息声,将白狼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打开桌上的军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弹出一段实时直播的监控视频。视频画面里,一个三平方米不到的铁质水牢中,挤着五名面貌似南美洲人的年轻男女,浅棕色的皮肤在水中泡得略显发白。
几人之中,一名长相更贴近华人的女人抓着水牢的栏杆,眼里凌厉的寒光在满脸泥污的脸上分外明显。被水浸湿的黑色背心紧贴着她的肌肤,让她的体形和线条展露无遗,健硕肌肉之下,不失女性的柔和之美。与惊恐地四处张望的其他人不同,女人的眼睛一直盯着监控探头。
女人眼中的狠厉仿佛穿过屏幕映在白狼脸上。白狼看着她,胡须下的嘴角微微翘起:“Hello,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