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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王府任参军

范泰全家迁往建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左邻右舍,传到了顺阳县城,传到了南阳郡衙,为他们送行的地方官员、文人骚客和百姓们络绎不绝。范泰一家人何以这样受到拥戴?是范泰和家人继承了祖辈们乐于积德行善的传统美德。当他决定携全家搬往建康居住以后,将家产和土地全部分给了贫苦百姓。像这样爱民如子的朝廷官员,怎能不使人尊重敬佩?因此。百姓们听说范泰复出的消息后,便自发地从四面八方赶往范家庄。有的送来了米面,有的送来了果子,有的送来了鸡鸭鱼肉,大多是为范泰一家路上充饥的熟食。有两家送来的倒不是菜肴酒肉,而是活蹦乱跳、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话还得从范晔说起。

原来,范晔周岁时,顺阳县令与范泰已经商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与范晔定了娃娃亲。但范晔不仅不知此事,更没有见过县令千金一面尊容。范晔长大以后,在与宗炳女儿宗柳相识的过程中,由师妹关系、同窗关系。发展到谈情说爱的婚姻关系,并且私订了终身。当顺阳县令和宗炳得知范晔随范泰一起迁往建康城并拜檀道济大将军司马时,都带着宝贝女儿前来与范晔完婚。这下可急坏了范泰,他一边把两家人安排在客厅里喝茶,一边把范晔叫到里屋内,严肃地教导道:“儿女终身大事,理应由父母做主,我与顺阳县令早已商定,将他的女儿许配给你,你怎能瞒着父母,又与宗柳私订终身呢?这下可好,两家都把姑娘送到门上,你说怎么处置吧!”

范晔倒不像父亲那样着急,只是漫不经心地道:“宗柳师妹端庄娴惠,才貌出众,非她不娶,我是发过誓言的。”

范泰道:“此事万万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

“你与县令之女定了娃娃亲啊!”

“可我与她没有任何感情。”

“你要娶宗柳为妻,我如何向县令回话呀?”

“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对县令说明白不就得了!”

范泰有些发怒地道:“你真是长大了,连为父的话也不听了。”

范晔固执地道:“婚姻大事岂能勉强?再说了是我娶亲,总得按我的意向去办吧。”

范泰道:“你太固执了,那顺阳县令与我同朝为官,门当户对,你若娶他女儿为妻,那有多好呀!”

范晔道:“宗伯伯虽然隐居山野,但他才富八斗,岂是县令、郡守能比得上的?况且我与宗伯伯女儿宗柳,两小无猜,可谓是青梅竹马,我怎能舍她而去呢?”

“你……”

“我还是那句话,我的婚事我做主。”

“事到如今,为父也无计可施,你说怎么办吧?”

“以孩儿之见,暂且谁也不娶。”

“这样不妥。晚疼不如早疼,还是快刀斩乱麻,给人家说清为好。”

范晔道:“那你就去给县令回话,让他们死了这个念头吧!”

范泰与范晔的对话,声音此起彼伏,坐在客厅里的两家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弄得一家忧来一家喜。当顺阳县令和女儿听到范晔的话后,不仅觉得强扭的瓜不甜,而且觉得有失面子,便气冲冲地不告而辞了。当宗柳听到范晔与父亲争吵时,她不仅激动、兴奋,而且升起了两朵娇艳的红晕。那双明亮的双眸,似乎格外有神,偶尔露出的牙齿分外洁白。心中禁不住感叹起来:“晔哥啊晔哥,你可真是痴情的男子汉。我宗柳今生今世也绝不负你。”

范晔的婚事,在自然中得到妥善解决。时近晌午,乡亲们频频招手,将满载着范晔一家人的两辆马车送出了丹江口岸……

话说范晔随父亲经过长途跋涉,不日到达建康,草草安置以后。便前去檀道济营帐中报了到。

檀道济在攻打北魏时,经过大小战斗30余次,宋军屡屡得胜,只是劳师远征,后方粮草一时难以供应。进军至历城(今山东济南市郊)时,粮食已尽,军心不定。只得领兵后撤。但有些士兵在路上投降了魏军,魏军于是紧紧追击。宋军处于险境之中。檀道济在军营巡视一圈,见士兵怨声载道,心里很是着急,便找来一些心腹商议妙计。

司马范晔在大帐中,结合敌强我弱的态势,建言道:“我军被魏军穷追不舍,很难取胜,不如来个金蝉脱壳。一走了之。”

檀道济问道:“何谓金蝉脱壳?”

范晔道:“古人云:共友击敌,坐观其势。尚另有一敌,则须去而将势。则金蝉脱壳者,非徒走也。盖为分身之法也。故大军转动,而旌旗金鼓,俨然原阵,使敌不敢动,友不生疑,待己催他敌而返,而友敌始知,或犹且不知。然则金蝉脱壳者,在对敌之际,而抽精锐以袭别阵也。”

檀道济认为范晔的金蝉脱壳之计,确实能使自己脱离险境,便带着武装士兵,自己则穿着显眼的白色服装,坐在车上不慌不忙地向外围进发。魏军见状,以为檀道济设有埋伏,不敢逼近,让檀道济安然脱离围困。此后在历次险情下,范晔多次为檀道济出谋划策,稳操胜券,不仅使檀道济如虎添翼,威震有名,范晔也被彭城王刘义康所器重。

刘义康为高祖刘裕四子,刘宋开国之时,被封为彭城王,晋号骠骑将军,领南徐州刺史,督豫司雍并四州诸军事。刘义康性情好使,又聪明过人,但他不学无术、专会挖人墙脚,只要听到谁人手下有有才有勇有谋的人,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收归为自己的部下。当他得知檀道济司马范晔多才多艺时,便从王府专程赶到檀道济军营中,以视察为名,实以考核范晔为目的。

檀道济不知其意,把刘义康让进将军帐中,道:“彭城王身为朝廷重臣,社稷重任在身,今日怎来到前线,不知为了何事?”

刘义康道:“檀大将军平魏有功,我这个四州督军理应前来慰问。”

檀道济道:“末将若不是范晔出谋划策,怕是早成了魏军刀下鬼了。”

刘义康假装模糊地问道:“范晔何许人也?”

“范晔为国子祭酒范泰的三公子,现为在下司马。”

“他人现在何处?”

“前去察看兵营。”

“能否找来,让本王见识见识?”

“当然可以。”檀道济边说边呼唤传令兵道:“速传司马范晔前来拜见彭城王。”

传令兵得到檀道济的指令,即刻向兵营而去。

檀道济和刘义康正在议论着朝中大事,范晔来到将军大帐门口,只见他整理了一下衣帽,便高声禀告:“司马范晔奉南征大将军之命,前来拜见彭城王!”

刘义康从范晔那口齿流利,声似洪钟的禀告声中,便猜测到此人非同一般,便向帐外招手示意道:“请进。”

范晔进帐后,不卑不亢地单腿跪地道:“司马范晔,叩见王爷。”

“不必拘礼,起身说话。”刘义康道:“听说范司马是位奇才,不但精通五经六艺,而且还善书韵律,但不知对五射和五御实际操作如何?能否让本王见识见识?”

范晔道:“启禀王爷,末将虽学得一些为人常识,但实际操作笨拙,怕是在王爷面前献丑了。”

檀道济道:“司马不必过谦,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嘛!”

刘义康笑道:“看来,本王今天要当一回伯乐了。”

说笑声中,范晔取下帐中的弓箭,对准外面老槐树上的喜鹊窝,分别做了白矢、考连、别注、襄尺、井仪五种射法,直射得那喜鹊窝“啪啪”作响,原封不动地摔在了地上。

“动作规范,射击准确。”刘义康拍手称道,“请展示五御。”

范晔从车夫手中取过鞭子,鞭梢在空中“啪”的一声脆响,绾了一个鞭花,车启动了,驷马开始狂奔起来。檀道济霎时为范晔捏了一把汗,目不转睛地向前方望去,只见范晔镇静自若,接连表演了鸾、曲、表、忂、禽五个动作后,车又飞奔而回。范晔将鞭子一甩,又一个炸响,所驾辕马纹丝不动地立在了军帐门前。

刘义康对檀道济道:“全才呀全才,实乃天下奇才!”

檀道济喜滋滋地道:“我朝有这样的人才,实乃大幸也。”

刘义康道:“这样的人才,屈尊将军门下,可谓是大材小用啊。”

檀道济道:“以彭城王之见,范晔放在何处为好?”

刘义康道:“本府参军刘湛,已提升为右将军,现缺参军一职,本王有意将范晔委任为参军,不知檀将军意下如何?”

檀道济道:“彭城王如此器重人才,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刘义康道:“几日才能让范参军去本府报到?”

“待下官选好司马,即刻让范参军前去彭城县。”

“一言为定!”

“一定为定!”

彭城王府门前立着一对高大的石狮,石狮双眼圆睁,龇牙咧嘴,大门两旁,甲士环列,戈戟明亮。朱漆的双扇大门上方,高高地镶嵌着“彭城王府”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范晔随刘义康进入院中,一切都感到新奇而生疏,便四处张望起来,刘义康道:“范参军,你先在院中熟悉熟悉环境,待会儿本王让领军刘湛给你陈述本府的状况。”

“刘湛?”范晔问道:“可是南阳涅阳人氏?”

“正是。”刘义康道,“你们可否相识?”

范晔道:“回禀王爷,我们非但相识,而且刘领军还是末将的恩师呢!”

刘义康道:“好啊!刘湛熟悉前世旧典,常自比管夷吾、诸葛亮,真是名师出高徒,这回你可是遇上高手了。”

正说话,刘湛走来。

刘义康对刘湛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刘领军,你看谁来接替你的参军一职了?”

刘湛看了看范晔,觉得面熟,但又想不起是谁来,便含糊地道:“这不是檀道济将军属下的司马吗?”

范晔道:“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你是……”

“我是顺阳人,南阳官学堂您的学生呀。”

“噢。原来你是国子酒监范大人的三子范晔呀,十来年不见,变得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刘义康道:“你们先叙叙师生情,本王先办公务去了。”

刘义康走后,范晔问刘湛道:“恩师,你是怎么来到彭城王这里的?”

刘湛拉着范晔走到后花园,在石山上的亭子中坐下道:“说来话长啊!”

原来是范晔从宛城官学堂走后的第二年。刘湛继伯父刘淡,袭封安众县五等男,出任荆州主簿。时逢刘毅谋反,高祖刘裕命刘义康随檀道济会同荆州刺史刘道规前去平乱,在襄阳激战中,刘义康告急,刘道规命刘湛带精兵六千前去助战。

当刘湛披星戴月地赶到襄阳时,刘义康已成败局。在刘毅叛军强大的冲击之下,宋军如潮水般的溃散而去。逃避不及的已成了叛军的刀下鬼。刘义康挥剑砍翻几个临阵脱逃的卫士,可是,兵败如山倒,宋军人心涣散,人人竞相逃命,哪里喝止得住。

正当刘义康处于危机之中,刘湛抢过身边一名军士的长枪。挽起一片枪影,长枪一抖,冲了上去。前面三名叛军顿时被刘湛挑翻在地,刘湛边战边喊:“给我杀,凡捉住叛贼刘毅者,重重有赏!”

伴随着刘湛的一声大喝,精兵们铁枪扫出,又打倒了一大片叛军,叛军将士见刘湛如此威势。不免胆怯,一时谁也不敢再往前冲。

叛贼刘毅哈哈大笑,枪尖一指,疾步朝刘湛冲来,所到之处,竟然无人能挡,众人均不及照面便被他毙于枪下。刘湛见刘毅如此身手也是暗惊。心想,叛贼首领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当今皇上对他如此器重,形势险恶,虎狼相斗,也只有自己才能勉强接他几招,于是又大声喝道:“保护骠骑将军。”便挺枪来迎刘毅。

刘湛铁枪一横,竟把铁枪当做棍棒来使,“呼”的一声向刘毅头上砸了下去。刘毅听得风声,不敢硬接。斜跨两步,让过枪势。

刘湛一招抢先,更不怠慢,手臂一扬,铁枪倏地挑起,犹如毒蛇吐信。挟起一片风声,直向刘毅咽喉刺去,手法之快,竟不让刘毅有暇多顾。刘毅无奈,只得奋力一刀,向刘湛的枪尖砸去。“当”的一声,刀枪相交,火光四溅。刘毅被震得虎口一麻,钢刀几乎脱手。刘湛当仁不让,枪杆一晃,随势疾刺,攻向刘毅的下盘。正所谓棋高一着,缚手缚脚,刘毅从两人交手之时已失先机,论真才实学也远远不是刘湛的对手,这几招招招被刘湛抢得先机,此时,他已大大受挫,处于下风。见刘湛步步紧逼,不敢恋战,率先向北逃窜而去。

刘湛趁机扑到刘义康身前道:“末将来迟一步,让将军受惊了。”

刘义康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想起刚才惊险一幕,不由得惊喜地问道:“壮士屈尊何处?”

刘湛道:“在下荆州主簿刘湛是也。”

刘义康道:“刘主簿来得正好,今日救得本将军一条性命,自会禀明父皇,让父皇重重赏你!”

刘湛道:“平叛谋反,匹夫有责,这是应该的,这是应该的。”

这时,南征大将军檀道济与护军沈演之合围而来,三路将士穷追猛打,一举围歼了刘毅反叛集团。

高祖刘裕大喜,封檀道济为辅国将军,赐锦三匹,白银百两;封沈演之为尚书令,赐锦三匹,白银百两;念刘湛救子有功,封刘湛为刘义康参军。从此,刘湛步入仕途,跟随刘义康已有十年之久。

范晔如听天书般地道:“恩师,你可为朝廷立了大功了!”

刘湛道:“你我如今已成为同僚了,日后就别再叫我恩师了。”

“那叫什么呢?”范晔问道。

“你叫我刘领军,我叫你范参军,为官的哪能称名道姓!”

“那好吧,以后我就叫你刘领军了。”范晔道,“恩师……”

“又来了不是!”刘湛不满地道:“叫刘领军。”

范晔道:“是。刘领军,将军能有你这样的奇才辅佐,真是烧高香了啊!”

刘湛道:“像我这样的人,在王府里多得是了。”

“谁能与刘领军一比高低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

“我怎么没有看到呢?”

“就是先帝称为神童的范晔呀!”

“刘领军话严重了,我与您相比,可谓是井底的蛤蟆——没法与天比啊!”

“范参军,俗话说: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你若受到皇上的恩典,可别忘了提携为师啊!”

“刘领军,你别逗我了,快说说,王府内还有哪些高人呢?”

刘湛道:“要说三朝元老,傅亮、谢晦、何尚之、徐羡之都是能战善谋的功臣。小字辈的有孔熙先、徐湛之、沈演之、庾炳之,这些人都能文能武,能书能画,以后凡事要留心向他们学习。只要博得大臣们的喜爱和皇上的恩典,你的前途是不可估量的。”

范晔问道:“参军是做什么的?”

刘湛道:“参军是一种官职,有咨议参军、兵中参军,同叫参军。”

范晔道:“什么叫咨议参军?”

“咨议参军,就是参谋军务的官员。”

“什么是兵中参军?”

刘湛道:“兵中参军就是掌握军中的武器及车马的官员。”

范晔问道:“不知彭城王让我做咨议参军还是兵中参军?”

刘湛道:“依你通古博今的才能,准会让你做咨议参军。”

范晔道:“刘领军,诵诗作文。我还能拿得出手,对军中之事,可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日子一长,你就懂了。”刘湛拽起范晔道:“走,到我那寒舍去喝上两杯,也好叙叙家常嘛!”

范晔随刘湛来到领军府,刘湛道:“你的运气真好,我学做了两道新鲜菜。谅你也没有品过。”

范晔道:“什么新鲜菜啊?”

刘湛道:“第一道是霸王别姬,第二道是吕布戏貂蝉。”

范晔两只眼睛放出光彩,拍拍瘪进去的肚子道:“唉,我这肚子里边,早就唱起曲子来了。”

刘湛吩咐仆人去做菜肴,一边问范晔道:“范参军,喝什么酒?是‘一品红’还是‘蓬莱仙’?”

“不。还是喝‘香妃笑’好。”

酒宴摆在刘湛小客厅的大暖炕上。这是专供至亲密友冬天饮酒谈心的地方,炕中间放着一张檀香矮脚四仙桌,桌上除了刘湛说的两道主菜以外,还有精美的佳肴已经摆好。二人在桌子两侧盘腿而坐,两个丫环一边一个侍候着。窗布把早春挟带风沙的寒风挡在外面,室内一派盎然春意。几杯“香妃笑”下肚,刘湛便来了兴致,抱着小丫环“赏酒……”,把喝到嘴里的酒,再吐进丫环的嘴里。——呛得小丫环一阵咳嗽。刘湛则两手搂着小丫环的细腰。伸着嘴,让她给端杯、夹菜——暖炕上一片欢声笑语。

范晔没有经过这种场面,不由得两颊飞出朵朵红润。

正在此时,徐湛之推门走了进来。

徐湛之,字孝源,小字仙童。高祖刘裕长女会稽公主之子,自小孤幼,为高祖所喜爱,常与江夏王义恭寝食不离左右,七八岁时,被封为枝江县侯。徐湛之善于耕读,音辞流畅。高祖驾崩后,又为大将军彭城王所喜爱。东宫始建,补太子洗马,转国子博,迁奋威将军,饮南彭城、沛二郡太守,其家产万贯,使乐之妙,奢侈至极,皆三吴富人之首,不仅资质端妍,衣服鲜丽,每日公行,必有车载,而且善酒、玩乐,性情极为高傲。

徐湛之是皇亲,不让仆人通报,径自而入,不等刘湛礼让,他一面脱鞋上炕,一面嚷道:“好哇,偷偷在这儿消受,也不告诉咱一声!”他在桌子的横头坐下,仰脖子喝干丫环给他斟上的一杯酒。

刘湛道:“徐大人这么晚来寒舍,一定有要事吧?”

徐湛之道:“刘大人有所不知,皇上欲往泰山,朝上的大臣们老的老残的残,不能陪同前去。这不,打发在下前来彭城王府挑选几位年轻有为的心腹,忽然想到刘领军能文能武,就先到你这里来了。”

刘湛道:“彭城王府是藏龙卧虎之地,别的不说,就这个范参军,准能使皇上满意。”

徐湛之看了一眼范晔道:“你就是新上任的参军范晔呀?”

范晔有礼貌地回徐湛之道:“在下正是不才范晔。”

徐湛之道:“先帝称为神童,彭城王又聘你为参军。看来陪同皇上登泰山的人选非你莫属了。”

范晔道:“在下一定小心伺候,不知皇上何时前去泰山?”

“三日之内,你和刘领军前去泰山打点行宫,不得有误!在下还有事去向彭城王禀报。恕不奉陪了。”徐湛之说罢,走了出去。

东边天际上,逐渐游动着一线微明,像一抹淡蓝色的色彩涂在漆黑的绒布上,那便是清冷的晨曦。卓然不群的启明星,高悬在晨曦上面。预示着光辉的黎明即将到来。

范晔在床上早早醒来,心想,陪皇上游玩泰山,实乃三生有幸,便刻意梳洗打扮一番,和刘湛一道骑马向泰山方向奔去。来至泰山脚下,已是黄昏时分。范晔道:“刘领军,天色已晚,咱们在驿馆歇息一宿,明日再登山吧。”

刘湛道:“到泰山来,不观日出,乃是一大遗憾!我们还是连夜登上玉皇顶,不然就看不到日出的美景了。”

黑黢黢的天穹下,范晔跟在刘湛身后,不顾劳累。踏着石阶登上了观日亭,他们相傍在亭子里,等候那久久盼望的奇观——泰山日出。

凌晨刺骨的山风,不一会儿便穿透了范晔的军袍。他打了个寒噤,回头看看刘湛。刘湛穿得很厚,坐在那里,好像还未清醒。他站起来。慢慢踱着步,抬头向空中望去:天上繁星密布,它们不仅大小不一,颜色也有红黄蓝白之分。有些星星密密地簇拥在一起,有的孤零零地待在一边,像离群索居的隐士,显得那样孤独。不远处的日观峰笼罩在黑沉沉的夜幕之中。在日观峰北侧,隐约看到有一块凌空斜出于深涧之上的巨石——探海石,探海石又名拱北石,平地拔起两丈有余。直指北斗星的方向,像一柄巨大的指北针,又像一把怒刺长空的宝剑。

熹微的晨光渐渐变成一片浅玫瑰色,越来越亮,向四周慢慢扩展。不久,东方染上了浅蓝色。山谷中,依然是黑暗无边。过了不久,那温柔的浅玫瑰色彩霞,变成了深玫瑰红。

忽然,从黑蓝色的底部,抛出了一条半圆形的紫带,闪着光,冉冉升腾,像一条单色的彩虹。这时,足下的群峰,好像浮在黑绿色的大海上,逐渐显出了清晰轮廓。

范晔站在观日亭的矮墙前,目不转睛地望着东方,心中在想,那紫霞和墨绿色的分界线下面,一定是大海了,便不由自主地吟起了屈子的诗句:

上高岩之峭岸兮,

处雌蜺之标巅。

据青冥而摅虹兮,

遂倏忽而扪天……

范晔忽然觉得一种幸运感浮上心头,不由得高声喊道:“露红了!露红了!”

刘湛被范晔的喊声惊醒,揉揉双眼,努力向紫虹的中心望去。但是,除了一片深玫瑰色,什么也没看见。

红光闪了两次,一次比一次清晰,而且不再退回去,像一钩绛紫色的新月,静静地向上浮起。眨眼之间,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巨手猛然向上一托,那面紫玉盘便跳出深灰色的帷幕,圆溜溜,光艳艳,悬在朝霞之中了。啊!那样娇嫩,那样净洁,那样柔美!

周围的一切都沐浴在迷人的紫红色朝辉中,大大小小的山峰,像无数身着紫红色朝服的巨人,庄严地迎接宇宙的主宰,万物的灵光。火轮冉冉升高,越来越亮,由紫而赤,由赤而朱,由朱而金。光灿灿使人不敢正视。

范晔在家乡丹江岸旁,曾多次看过日出,只不过是万道霞光之下,一轮紫玉盘的冉冉升腾,从未看到这现而隐,隐而现,如此再三的奇观。就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西施一样,非要千呼万唤,才肯羞羞答答地移步向前,范晔一时不解这奇观的来由,便问刘湛道:“刘领军,这奇观为何而来?”

刘湛道:“你难道忘了‘日出扶桑’那句古语了吗?”

范晔回想着“日出扶桑”的古语,立时茅塞顿开道:“是啊。太阳从沧海中升起,汹涌奔突的巨浪,一会儿把紧依水面的旭日吞没,一会儿又吐出,不就造成了隐显闪烁的奇观吗?原来是沧海的杰作呀!”

刘湛道:“摸了半夜黑儿,起了个大早,挨了半个时辰的冻,值得吗?”

范晔道:“实在太值得了,难怪有人说。登泰山‘不看旭日升,白跑一场空’!只看一次,实在太少了!”

刘湛道:“这只是泰山三大奇观中的两奇——日出和云海。”

范晔道:“那第三奇观又是什么呢?”

“碧霞寺的灵光。”

“哦?就是人们进祠磕头烧香拜佛的庙堂呀!”

刘湛摇头笑道:“不,碧霞祠的灵光不在庙中。”

范晔问道:“不在庙中在啥地方?”

刘湛道:“它或在庙前,或在庙左,或在庙右。顶天立地,霞光万道。”

范晔道:“这么说刘领军已经见过?”

刘湛道:“肉眼凡胎。哪有这般眼福?听说那灵光似霞非霞,似虹非虹,上冲碧霄,下倚绝崖,忽然而现,倏倏而灭。有缘者,来此一日即可看到,无缘者候上百日也枉然。”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见石坞露出了谷底。呀!刚才正汹汹不可一世的云涛,不见退下谷底,也不见蒸腾升空,竟悄悄地“化”得无影无踪了。现在,进入眼底的,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敷岩被壑,披霞叠翠的苍郁山松……

红日东升。金光万道,宋帝刘义符的御驾如期幸临泰山。只见他头戴平天冠,身着赭黄袍,腰系蓝田带,足穿无忧屐,龙行虎步,气宇轩昂。范晔偷眼窥去,那刘义符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果然天子气象。

只见宋少帝在侍卫的搀扶下。走出御驾,金舆侍从,玉辇纵横,鸾旗影显,雍雍双凤和鸣,滚滚御烟引道。香接九重,响彻云霄。金爪武士头前走,千余铁骑随后行。

范晔第一次跟随皇上出行既高兴又紧张,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不由得对刘湛道:“咱们就这样跟在皇帝后面呀?”

“难道你还想靠近皇上说话不成?”

“我的确有这个意思。”

“你是白日做梦!”

“此话怎讲?”

“我们这些下属的领军、参军,根本没有资格同皇帝讲话,任务就是当好护卫,保证皇上安全。”

“那多没劲呀。”

“慢慢熬吧,等官做大了,当上尚书、大将军,或是吏部郎,自然能接近皇上说话了。”

忽然,前方发出了惊慌的呼喊声,只见一只褐色的野兽从树丛中钻出,直向刘义符的马下蹿去。黄膘马受到惊吓,两条前腿猛地悬起,多亏刘义符学过骑射,虽然没被仰面朝天掼在地下,但也冒出一身冷汗。

范晔见状,“嗖”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弓箭,对准那野兽射了过去,不偏不倚地射进野兽的后脑勺,只见那野兽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弄得刘义符笑着问道:“是何等野兽逞凶?”

范晔拎起野兽道:“原来是一只火狐狸呀。”

刘义符向吓得趴在地上的侍从们道:“嘿,小小一只狐狸,却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都起来吧。”

刘湛道:“启禀万岁,狐狸成仙,此乃狐仙奉山神爷之命,前来迎接圣驾!”

刘义符道:“嗯,有道理,可惜的是把它射死了。”

范晔道:“启禀万岁,臣等在观日亭为陛下安排好了黄缎御座,请陛下到亭中打坐。”

刘义符进入亭中,先饮一杯燕窝汤,徐湛之便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嵌螺钿的朱漆果盒,呈在御座上。揭开盒盖,里面的分格中,盛着金丝枣、蜜桃脯、木樨藕、穰荔枝、杏波梨和黄岩橘等六样蜜饯水果。刘义符用金叉子叉起一片藕吃下,又吃了半个橘子,然后走出观日亭,登上碧霞祠。

“呱呱呱!”随着几声乌鸦的惊啼,“吧嗒”一声,一大滴鸦粪落在了刘义符的龙袍袖口上。人们听到乌鸦叫,都认为是不吉利的象征,何况肮脏的粪便落到身上呢。刘义符的不快可想而知!只见他怒容满面,大步回到了观日亭内,徐湛之立刻命侍从将另一件黄缎龙袍呈了进去。刘义符一言不发,气呼呼地坐在御座上,铁青着脸。惊慌失措的随行们都跪在亭外,不敢言语。

范晔双膝跪在御座旁,俯身奏道:“启禀陛下,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啰嗦什么!”刘义符真的发怒了。

范晔直起腰道:“陛下,俗人只知喜鹊报喜,殊不知乌鸦却能报福呢。”

“巧舌的后生,哪有此说?”刘义符虽然仍带怒气,但神色已稍有缓解。

“陛下,末将不敢乱讲。就说周朝的姜尚吧,当初不得志之时,曾仰天叹命,可巧鸦粪落进嘴里,尔后辅保文王统一天下,成了千古名相。这不正是那黑鸟报的福吗?”精明机灵的范晔,故意避开乌鸦两字,“一介渭水钓翁,尚有此福缘,陛下乃千秋明主,黑鸟向龙袍上撒珠,正是洪福齐天的征象!”

“范参军说得极是。”刘湛、徐湛之同时说道。

范晔的胡言乱语,使刘义符听来很顺耳,他也愿意从奉承话中讨个吉利,何况动怒有失人君之尊,便压下心中不快,向亭外说道:“既然乌鸦报福,朕一概不咎,都起来吧。”

一直准备着遭斥的范晔,听到皇上的吩咐,遇赦似的口里喊:“谢陛下隆恩。”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低头一看,衣服上的文锦花纹已被额上滴下的汗水打湿了!

刘义符本想去碧霞祠看望和尚慧琳,因为是慧琳和尚教导四弟刘义康在安成郡静心读书,学得治国方略,又是在这里,刘义康救下了道人法略、尼姑法静,使碧霞祠与刘宋结下了不解之缘。但此时此刻,刘义符遭到鸟兽惊驾,生怕再有闪失,便下旨打道回宫了。 tLojhirXcD39u7ahCHFoxrsOvXRNAgirPOFSmcc1O0ivNoVxYuv8bkwcPhKm1Rk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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