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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四世喜同堂

事不说不明,话不说不透。原来范汪的孙子范泰在南郡任太守时,南郡有个屠夫叫赵先得。赵先得不仅能说会道,善于逢迎,而且刮取民脂民膏,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在城中娶了个姨太,名叫张喜兰。张喜兰年方二八,身姿婀娜,娇态玲珑,爱穿一身粉红衣裙,外罩绿色绸缎无袖长襦,秀发高绾,粉颈低垂,一双楚楚动人的丹凤眼,瞅人一眼。莞尔一笑,便可把人瞅得心慌意乱。赵先得自从娶了张喜兰后,非常宠她,要啥给啥,百依百从,很少再去光顾其他夫人的房间。张喜兰说一不二,甚至连赵先得的大夫人也瞧不上眼。

张喜兰娘家有个同父异母哥哥。叫张喜春,年近三十,容貌丑陋,活似一尊泥胎。这小子虽然其貌不扬,却是吃喝嫖赌。作恶多端的恶棍。自从妹妹嫁给赵先得后,张喜春的尾巴更是翘上了天,这是为何?一是张喜兰能给他零花钱,有了钱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二是赵先得有个朋友叫孔乙。孔乙在郡城太守府里当游缴,游缴的官职虽不大,却掌握着郡城的治安防范。经赵先得介绍。张喜春和孔乙相识后,两人臭味相投,同恶相济。结成了忘年之交。有孔乙做后台,张喜春更是有恃无恐,成了街痞头目。街北王家有个女儿叫王玲,张喜春看人家长得眉清目秀。容貌娇美,把她抢回家中,强行奸污,王玲含恨上吊而亡。王家势单力薄,没有上告,使得赵喜春更加有恃无恐。城南的马富来开了个布匹行,做的是小本买卖。一日。马富来行走到赵先得的门口,被赵先得买下的一头老牛抵倒,跌得鼻青脸肿不说,反被张喜春打得屁滚尿流说不出话来。到衙门告状,又被衙役们轰了出来。由于张喜春行恶多端,南郡城中无人不对他恨之入骨,背地里都叫他张老孬。

马富来的宅地宽阔,离赵先得家又是一墙之隔。赵先得看着眼红,便起了歹意,想把那片宅地归为己有。但怎样弄到自己手中,却成了一个难题,便找张喜春商讨对策。张喜春道:“这有何难?把它买下就成了!”

赵先得道:“马富来不允怎么办呢?”

张喜春道:“不卖咱们就去强夺嘛!”

赵先得道:“那可是犯法的事儿,你还是先去打探打探再说吧。”

张喜春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为了讨好妹夫,便乐滋滋地为赵先得当说客去了。到马富来家二话不说,便道出来意,只见他恬不知耻地说道:“马富来,我妹夫家人口众多,地方狭窄,想买贵府的三亩薄地,不知你意下如何?”

马富来道:“你妹夫家的房子不是也很多吗?”

张喜春道:“原先可以住下,自从娶了我妹做妾以后,房子变得不够用了。”

“那他可以在宅院里另建新房嘛!”

“不是没地方盖了嘛!”

马富来知道张喜春未操好心,于是义正词严地道:“张公子,我家祖宗八代居于此地,岂有出卖之理!请张公子回去转告你家妹夫,让他另想办法去吧。”

张喜春上次打马富来,让孔乙挡了一架,这次不敢强来,便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

赵先得听说马富来不愿卖地后,气愤地对张喜春道:“你的孬点子哪里去了?快想想办法呀!”

张喜春眼珠子一转道:“有了。孔乙在太守衙门,向来受到范太守的宠爱,让孔乙使个美人计不就有了!”

赵先得点头称是地说:“让何人去使美人计呢?”

张喜春道:“我那大外甥女儿赵艳,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呀。”

“那可不中!我怎能把自己的女儿白送给太守爷呢!”

“怎么说是白送呢?外甥女儿若是让太守爷看中,不但马富来那几亩宅院能归你使用,而且你与太守联姻,当上太守的老泰山,以后想干啥就能干啥了,想要啥就有啥了,弄不好还能混一个官职呢!”

一个美人计就这样形成了。

这天,孔乙来到范泰居室,把一坛老酒放在案几上说:“老爷,有几日没喝酒了吧?快来解解馋!”

范泰看着一坛老酒,眼睛眯成一条线道:“还是你小子知道老爷的心思,快倒上几碗让老爷尝尝。”

孔乙急忙倒下一碗老酒,范泰仰着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范泰没有别的嗜好,就爱喝几口酒,只要有酒陪伴,他便可消解心头愁闷。当他饮至半酣时,孔乙故托有事出去。这时,赵艳卖弄风情地走了进来。这赵艳生来丽质丰满,不用装扮便可倾倒男人,但见她腰肢一扭,径自坐到了范泰的身旁。媚眼一亮,甜蜜蜜地道:“老爷,只有你一人坐在这里喝闷酒啊?”

“你是何人,怎么闯到太守府里来了?”

“老爷,你一个人多寂寞呀,我来陪你喝酒好吗?”

“不行,我并不认识你。”

“你老不认识我,可我早就暗中喜欢上你了呀。”

“这如何使得?老爷可是有了家室的人啊!”

赵艳道:“只要老爷不嫌弃,小女子愿留在府中伺候老爷一辈子。”

俗话说酒能乱性,色能诱人。有女人在身边陪着喝酒,男人们更愿意表现自己。何况范泰刚到南郡上任,夫人还没来得及随行呢。现在正是瞌睡送枕头,他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便又猛地喝了两大碗酒,欲火随之强烈燃烧起来。他便红着眼盯着赵艳问道:“你真的愿意伺候本官?”

“俺本就等着你呢。”

赵氏女边说边脱光裙装,露出了红红、松松、光光的大奶头。

范泰再也忍耐不住,竟像老鹰抓小鸡儿似的扑了上去……

这一扑不打紧,那久旱逢甘露的肥田里竟然播下了“孽种”。范泰无奈之下,收赵艳为妾,留在府中做了二房。也不该赵先得攀高枝,本想让女儿去迎合太守,谁知没到俩月,范泰奉刘裕皇帝下诏,调任东阳太守,带上赵艳赴任去了。使得赵先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范泰到东阳郡后,眼见赵艳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生怕衙门内说闲话,便把赵氏送回了顺阳老家。

这天,rì头红艳夺目,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线阳光透过土墙的裂缝,直shè到赵艳的脸上,使得她心中暖洋洋的。

就在这时,一只健翩的雄鹰,在橘黄的天空中盘旋数圈后,“噌”的一声,落在了范家茅厕的草顶上。

茅厕内的赵氏正在为将要出生的儿子准备襁褓,忽然被草顶上的雄鹰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随即肚子痛了起来,她本能地意识到这是自己将要临产了。一阵疼痛过后,又是一阵疼痛,不多时已痛得汗水满身。阵痛使她揪乱了乌发,碰翻了锅碗瓢勺。眼看婴儿就要出世,可她却累得筋疲力尽。稍缓一下,她又使尽全身力气,随着声嘶力竭的号叫声,婴儿终于破盆而出,“哇”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赵氏艰难地扶着墙壁直起腰来,谁知用力过猛,随手抠掉一块半截砖头,那半截砖头随墙而下,不偏不正地落在了婴儿的前额上,只砸得小婴儿鲜血直流,发出了凄惨的“哇哇”声。赵氏来不及收拾他物,抱起婴儿吸吮着鲜血,喃喃地道:“我儿刚来到世上,就受这等报应,你的命好苦啊!”

范汪、老夫人和范泰大房都在赵氏的惊叫声中,走了出来。

夫人对范泰大房道:“虽说大房二房有别,可怎能让她在茅厕里生孩子呀!快去看看是个娃儿还是个女子。”

泰妻走进茅厕,抱起婴儿道:“你们快来看看,是个带把的小伙子呢!”

范汪捋着胡须道:“好啊,好啊,我范家又多了一个栋梁之才。”

泰妻嘴一撇道:“哟,你看他那副丧门星的样儿,刚来到世上,就被砖头砸了一块伤疤,这是不祥之兆啊!”

范汪瞅了孙媳一眼道:“他若不生在茅厕里,怎能留下这伤疤呢?封建礼教害死人,早晚有一天要革去这封建礼教的。”

泰妻道:“这娃子挨了一砖,咱们就叫他砖头吧?”

范汪道:“给娃子起名乃是上辈之事,不可乱叫,等他爷爷、爹爹回来后再说吧。”

按理说范家添了新丁,应该给范家带来无穷的欢声笑语,可幸福的时光挽留不住岁月的流逝。刚过三天,范泰陪同父亲范宁狼狈不堪地回到了范家庄。

范汪问范宁、范泰道:“你们父子俩不在朝中好好为官,早不回晚不回,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回来,莫不是知道家中又添新丁了吗?”

“父亲大人,说来话长啊!”范宁一脸苦相地说。

“儿在豫章任上,发生了孙恩、卢循起义。皆因士族地主肆意兼并土地,号称‘京口之囊’的大族刁逵兄弟,家有田产万顷,谢安、谢瑛田产遍布会稽(今浙江绍兴)、吴兴(今属浙江)、琅琊(今南京市东北)各地,到宋初谢琨时,扩展为10多处。这些大族不仅广占耕地,还霸占国家的山林川泽。劳动人民无地可耕,连捕鱼、割草、打柴都要罚款,被迫沦为世家大族庄园里的佃客。由于大族对土地人口的争夺,使自耕农的赋税徭役更为加重,致使出现了‘谷贱人饥、流馑不绝’的情景。这一状况也波及了豫章。儿臣便奏章朝廷说:‘古时使人,岁不过三rì,今之劳忧,无三rì休停,以致有人自残身体来逃避徭役,生儿不愿抚育,鳏寡不敢重新娶嫁,今天的形势,就好比到处布满了干柴,一点火就会燃烧,农民岂有不反之理。因此请朝廷以社稷为重,赶快减轻农民赋税徭役,力挽天下太平。谁料,皇上竟以儿臣图谋不轨,免除豫章太守之职,遣送回乡永不为官。没想到,儿子为官一生,到头来竟落了个如此下场!”

范汪拐杖捣地道:“我儿不必自愧烦恼。回乡务农倒落个清静。为父卸任以来,撰有《尚书大事》二十卷,这两年又撰写出《范氏家传》一卷、《校九品序录》《祭典》三卷、《范东阳方》一百零五卷,你何不利用有生之年,续写《范氏家传》第二卷呢?”

范宁道:“父亲说得有理,儿子记下了。”

范汪道:“泰孙回来是为了何事呀?”

范泰道:“孙儿在朝中晋为中书侍郎,一来送父亲解甲归田,二来想念爷爷心切,就报请朝上,回来看您来了。”

范汪道:“泰孙还不知道吧,你那二房前日又给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还没给他起名呢。”

范泰道:“我儿起什么名,请爷爷做主就是了。”

范汪道:“爷爷老矣,还是由你爹给他起名吧。”

范宁道:“不知孙儿生于何辰?”

范汪道:“生于旭rì东升之时。”

范宁道:“此时即阳光灿烂,就给孙儿起名叫晔,不知父亲大人意下如何?”

“好,好,好。就叫这个重孙儿为范晔吧。”范汪赞不绝口道,“自古来,人不仅有名,还得有字,这字就叫泰孙起吧。”

范泰想了想道:“我儿范晔来到世上之rì,不仅天空蔚蓝,又是老祖宗健康安度晚年之时,依孙儿之见,就以蔚宗为字吧。”

范宁道:“好,好,好。‘蔚’意为云蒸霞蔚,蔚为大观。‘宗’为不忘前祖,告慰祖宗之意,蔚宗可谓是一语双关。”

范汪喜得老泪流出来道:“那就这样定了,以后这个孙儿就叫范晔,字蔚宗了。”

范泰呼唤妻子道:“夫人,快把小儿抱出来,让我们看看呀。”

大房抱着范晔走来,递给范泰道:“你瞅瞅这孩子,脸黑不说,生下来还被砖头砸伤了额头,真是个小丧门星,有辱范家门庭。”

范泰瞥了一眼妻子道:“休得胡言!还不快去准备酒菜,为咱爹接风洗尘!”

范妻知趣地道:“你们说着话,我先准备饭菜去了。”

说话不及,饭菜已准备就绪。范汪在儿孙们伴随下,来到客厅,在八仙桌上就座,左右是范宁和范弘之陪坐,其次是范泰和长子范晏随座。

范泰问范弘之道:“只顾说话,还没有问及兄弟身体安好?”

范弘之道:“兄弟我没病没灾,就是膝下无儿无女。常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常常是小弟的一块心病啊。”

范汪道:“不说这些话了,今rì咱们范家难得一聚,好好饮上几杯。”

范泰道:“是啊,现今您老已经是四世同堂了,应该绾着胡子喝米汤了。来,孙儿先敬爷爷一杯。”

范汪老眼昏花地说:“哎,人过七十古来稀,爷爷今年已经八十四岁了。看到一家四代人同聚一桌,这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高兴啊。今日饮上两杯,就是死了,也瞑目了。”说罢范汪脖子一仰,喝下了琼浆玉液。

范宁举杯道:“父亲心胸开阔,身体向来硬朗,活不到百岁,您不会撒手不管俺们的。祝父亲健康长寿,福如东海,再饮一杯吧。”

范汪连饮三杯酒后,感觉身子不适,便回上房睡觉去了。

范泰与父亲和兄弟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各自回房不提。

却说范泰自从听到大房说范晔的那些话,当时心中就“咯噔”一下,看来大房是不满晔儿出生在范家。若长此下去,晔儿是吃不完苦头的,有意把晔儿过继给兄弟,又怕难为了妻妾赵氏。他边想边向赵氏的茅厕走去。

赵氏听说夫君范泰回来了,心想,若他过来,不看自己,也要看看他那晔儿吧?便着手装扮起来。先挤nǎi洗脸,再搽脂抹红,梳洗完毕,立于铜镜前,左瞧瞧,右看看,再修饰一番,这才抱起晔儿喂起nǎi来。

范泰走进茅厕,道:“夫人,辛苦你了。”

赵氏抱着晔儿立起身相迎道:“夫君辛苦了,快坐下来歇歇脚吧。”

范泰道:“夫人虽是月子之体,但花容月貌不减,为夫在外做官常有你的身影做伴,每每之时,好想你啊!”

赵氏道:“本想嫁于夫君,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谁想,竟落到这种地步,不能和大房同吃同住不说,连生儿子也被撵到这茅厕里来。我受点苦不算啥,让晔儿跟着受苦,为妻于心不忍啊!”

范泰为赵氏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夫人不必难过,都是那古时留下来的封建礼制造成的,你我也反对不得,这都是人的命注定的。”

赵氏把范晔放下,扑入范泰怀中。

范泰亲吻着赵氏道:“为夫有一事要与夫人相商。”

赵氏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妻从夫命,天经地义,有啥话你就说吧。”

范泰道:“看到兄弟膝下无子,我有意把晔儿过继给他,不知爱妻意下如何?”

赵氏道:“你不要为妻犹可,怎能抛弃亲生骨肉呢?”

范泰道:“我是怕晔儿受大房母子的气呀!”

赵氏道:“过继给弘之,晔儿就不受气了?”

范泰道:“那总比在一个锅里搅勺把儿好吧?兄弟一定会把晔儿当成亲生的,庇护着晔儿长大chéng rén。到那时你不就跟着晔儿享清福了吗?”

赵氏道:“那就依你所言。不知夫君何时把晔儿过继过去呢?”

范泰道:“等晔儿周岁时再过继给兄弟也不迟呀。”

赵氏顺从地点着头。范泰急不可耐地把赵氏抱在怀中,双双就势倒在了茅厕的地铺上。两人久旱逢甘露,yù火一点就燃,不多时便发出了“哎哟,哎哟”的呻吟声……

就在范泰回乡的短短几天里,朝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司马元显为了对付桓玄荆州军的威胁,决定建立一支新军。他征集吴郡、吴兴、会稽三个地区“免奴为客”的人当兵,这些人父祖或本人曾为奴,后放免为佃客,身份有所提高,现在重新沦为兵,等于又失去了zì yóu身份。所以命令一出,引起广大农民强烈反抗,成为农民起义的导火线。刘裕于京口起兵灭桓玄,控制了晋zhèng fǔ实权后,认为范泰有安民治乱的能力,决定把他从南郡调往东阳。

范泰接诏后,如期赶往东阳。他一到任,便开仓供粮,收拢民心,月余之后拥兵千人,助刘裕打败卢循有功,被加官为振武将军。

安帝隆安三年(公元389年)初,范泰晋升为尚书常侍、兼司空,主管选拔人才。这一天,他启程往京凉,途经南阳郡时,顺便又回了一趟顺阳(今淅川县)。

时间如梭,弹指间又迎来了一个新春。

这一天,范府里热闹非常,为的是庆贺范晔周岁而设下的喜宴。喜宴就摆在范家的后花园内。天刚蒙蒙亮,喜鹊就站在树梢或房顶上“喳、喳、喳”地叫个不停。布谷鸟的催明声以及以歌声清脆著称的百灵鸟,伴和着黄鹂鸟的鸣翠柳,共同奏起了庆贺的大合唱。

范泰立于后花园内,chūn风轻轻吹拂着他那稀疏的胡须,他看着布置好的喜庆场面,忽然想起这古之旧俗,孩儿周岁之rì,都要举行抓周大典,意为试看孩儿的喜爱与志向。他不禁想象着晔儿是爱武还是爱文来。

不多时,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这客人中间有故亲新眷、有文人sāo客、有地方官员,更有范家庄的父老乡亲们。有的送来了鸡鸭鱼蛋;有的送来了绫罗绸缎;有的送来了金银首饰。

赵氏抱着范晔走来,只见范晔上身穿了一件红sè压襟袄,下身穿着一件带着花边的紫sè开裆裤,脖子上挂着老祖母赐给的长命锁。别看他才是一个刚满周岁的婴儿,但那芋头似的小脸蛋上嵌着一双圆滚机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被砖砸伤的额头也褪去了疤痕。他不仅已经长出了上下门牙,还能扶物行走,而且还学会了简单的话语,甚是招人喜爱。范泰从赵氏手中接过晔儿看了又看,晔儿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爹。范泰满心欢喜地道:“晔儿,叫爷爷。”

范晔嘴一咧道:“爷……爷……爷。”

范宁一边应着声,一边给范晔戴上了银手镯。

范泰又对小儿子说:“晔儿,叫nǎi啊。”

范晔转动着眼睛道:“nǎi……nǎi……nǎi。”

有人要问,这时咋没见祖宗范汪老夫妻俩出面呢?提起范汪,人们不觉为他惋伤。在范晔来到世上的三个月后,他便卧床不起,可恶的伤寒病夺去了他的一生,他带走了廉吏的声誉和荣耀,带走了相伴的夫人,同时给儿孙们留下的则是风云变幻莫测的漫漫黑路。

但此时,范晔那天赋异禀、资质聪颖的神态,还是给范家带来了天伦之乐。

一张八仙桌上,四周摆满了东西,不仅有笔墨纸砚,还有刀枪剑戟,也少不了儿童们喜爱的鸡鸭猫狗等玩具。范泰把小儿子放在八仙桌上,客人们“呼啦”一声围了过来,竟相观看小范晔喜欢哪一行。

范晔睁着大眼睛,寻觅着自己要找的东西,只见他摸摸这,摆弄摆弄那,好像对哪样东西都不如意,急得范泰呼唤道:“拿呀!拿呀!拿什么东西都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范晔不但没有再去摸那刀枪剑戟,反而瞅着范泰摇起头来。

范宁道:“我范家向来善谈明理,博学多古,可谓是史文世家,怎能少了经史之类的书籍呢?快去把经史拿来,试试小孙儿喜欢不喜欢。”

仆人随即拿来《史记》,放在桌沿上。范晔如获至宝,只见他抓起一支狼毫,放在《史记》书本上,双手托起书和笔举了起来,引逗得观看的客人们哗然大笑。

这笑声中有两人笑得最甜,一个是范晔的叔父范弘之,一个是顺阳县令,他俩为何如此喜欢小范晔呢?话得分头说起。

范宁的次子范弘之,因为爷爷和父亲及哥哥都在外做官,从小就学会了种地,犁耕锄耙无所不会,就是与读书做官无缘,故接替祖传的家业,过起了农耕生活。二十岁时娶了一妻,还未给他生下一男半女,便撒手而去。由于夫妻俩恩爱有加,范弘之决然终生不再续弦。一年前范晔出生时,哥哥yù将范晔过继给他,今rì便是黄道吉rì,于是向范泰道:“哥哥,一年前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范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能不算数呢?从今往后,晔儿既是我儿子,也是你的儿子,让他以后为你养老送终就是了。”

范弘之道:“这就好了。我一定视晔儿如亲生之子,不让他冻着饿着。”

范弘之边说边抱起范晔,喜得流出了眼泪。

再说那顺阳县令,当他得知尚书常侍回乡后,免不了要来造访。一来是同朝为官,前来拜访是个礼数。二来是与范泰拉拉家常,叙叙老乡,rì后在朝中也好有个照应。但他不知今rì是范泰的三公子周岁喜宴大典之rì,当他看到范晔喜爱逗人时,陡然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来,若能与范大人联姻,岂不是一桩美事?便乐呵呵地对范泰道:“范大人,下官有一事相托,不知范大人可否愿意?”

范泰道:“你乃顺阳父母官,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县令道:“今rì不谈公事,只是叙叙家常罢了。”

范泰道:“不知你要叙家中何事啊?”

县令道:“下官膝下有一小女儿,今年已满三岁,在下有意与晔侄相配,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范泰道:“不可,不可,我儿小你千金两岁,不般配呀!”

县令道:“常言说,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二抱金蛋儿嘛,怎能说不般配呢?”

范泰道:“可他们都是娃娃啊!”

县令道:“娃娃定亲,亲上加亲嘛。”

范泰道:“还是等他们长大了再说吧。”

县令道:“莫不是大人以为下官职低卑贱,门不当户不对么?”

范泰道:“哪里,哪里!只要不嫌我儿笨拙,本官答应就是。”

“好!好!好!一言为定。我们以后就是儿女亲家了。”县令高兴得合不拢嘴,朝范泰拜了三拜,打道回府去了。

范晔生来就与别的孩子不同,深受爷爷的疼爱。自从咿呀学语开始,范宁就教孙儿读书认字,三岁时就会背诵《诗经》中的部分诗文,五岁时学会了唱《大风歌》《鸿鹄歌》和《安世房中歌》等,六岁时便能写得一手好字,并且画啥像啥。范宁看到范晔聪慧颖悟,是个可以造就之人,对他的学习也就更加严格。他常用“玉琢方为器,木揉始作轮;勤学为君子,不学为小人”的道理启发范晔,教育范晔多学一些经典之书和治国方略。

不知不觉,范晔已走过了八个春秋。 Gr08WLYbMcX6lb02jIu/afcIG69mqWI6Q6rHATRiuk3lDVEwbGoHwr89oaGYtJ9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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