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听潮不知道,自己过分苍白的脸色,落寞的眼神看在阮江月的眼中,是何其刺眼。
他有些犹豫地开口:“是有什么——”
话没说完,阮江月却截断他:“你现在回去医帐,找个大夫看看。”
霍听潮错愕:“我?看大夫?我不必——”
“那随便你。”
阮江月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又往先前议事的帐篷去。
但走了两步后,阮江月忽然转身原路返回,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霍听潮的手腕,“跟我走。”
“去医帐?”
霍听潮脚下跟上他的步伐,疑问出声。
阮江月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牵着他往医帐大步而去。
路上有不少士兵朝着这边侧目。
阮江月走过时他们连忙谨慎行礼不敢多看。
等她和霍听潮走远,却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公主和这个南陈人又旧情复燃了吗?”
“看起来好像是的,哎,如果他们真的死灰复燃了,那咱们卢将军怎么办?卢将军不是和公主都有婚约了吗?”
大靖这北部边关距离南陈较远。
因而此处官兵本身是不知道南陈永安王和阮江月有旧情的。
但孟龙城闲的没事干,并且看不惯阮江月和霍听潮如今状态。
他觉着,阮江月看着并未见得高兴,霍听潮也难受,索性自作聪明做好事——把阮江月和霍听潮在南陈时候情深义重的消息抖落在了军营里。
当然,他没忘记把阮江月在南陈是如何的英勇无畏进行一番传播。
阮江月对此有些烦躁,原是要找孟龙城麻烦的。
可孟龙城有钱啊。
大手一挥直接给这大靖边关军营捐赠冬衣和药草,而且量还很大。
直接就把阮江月的嘴巴给堵上了。
此时此刻,看着阮江月和霍听潮重新又“牵了手”,军营中的士兵各怀心思。
阮江月到这营中已经两个来月了。
她的手腕、能力大家看在眼中,都对她十分信服。
卢清的本事早年就传遍大靖军中,大家对他也非常敬重。
而霍听潮……
原先所有人都很抵触他,因为他是个南陈人。
可他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在营中医帐,治疗伤兵,研制药膏等,亲切又随和,医术也的确是比原本军中医官厉害。
慢慢地,大家对霍听潮好像也生出了好感。
现下好了,这三角关系倒是也不知道支持谁才是。
“慢一些。”
霍听潮被阮江月拉的几乎小跑起来,忍不住出声。
但阮江月好像没听到,还是那样的速度往前大步走。
霍听潮只得沉默。
他倒不是跟不上阮江月的速度,只是走的太急太快,冷风吹着从口鼻而入,呛的喉头发痒就想咳嗽。
可先前阮江月对他咳了两声好似反应很大。
他便下意识地忍着。
再加上,她拉的是他的右手腕。
他的右肩当初被李庸的暗器所伤,虽然当初吃了解毒丹,又用内力将大部分毒素逼出,但那毒其实很顽固。
他体内现在还有残留。
尤其是右肩被贯穿的地方残留最多,右臂相较以前变得无力。
阮江月这样拉着,伤口牵动也有些疼。
只是这些,他却怎么会和阮江月开口去说?
他只思忖着,现在她这是怎么了。
觉得自己打扰了他和卢清,亲自把他拽着送回医帐,他该去的地方吗?
需要这样吗?
霍听潮不禁苦笑一声,他现在都能打扰她了。
哗——
到了医帐前,阮江月一把掀开帐篷,拉着霍听潮走进去。
帐篷里面有两个医官在诊治伤兵,都朝着阮江月和霍听潮看过来,愣了一瞬,相继行了礼。
“你们继续。”
阮江月冰冷出声,看向一个切药材的医官:“你手上没有伤员?”
那医官忙道:“没。”
“那你过来,给他看看。”
阮江月说着把霍听潮拉到一边包着厚棉布的木墩上,直接按他坐下,朝那医官看去,“他咳嗽,脸色还难看。
而且胳膊僵硬的很,你仔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
那医官赶紧上前,捏上霍听潮脉搏。
霍听潮神色错愕地,缓缓看向一旁的阮江月。
只见阮江月眉目凝重,脸色紧绷,双眼盯在医官把脉的手上,眼底冒着火。
莫名的,霍听潮懂了她眼中烧着的那些火,以及此时紧绷而难看的脸色,唇角下意识地就勾了勾。
但关键时刻,霍听潮忍住了,还是保持着平常宁静模样。
医官诊脉片刻后对阮江月道:“咳嗽应是喉咙痛,受凉了吧,最近营中这种情况比较普遍,喝药保暖就好。
至于手臂僵硬……感觉霍先生的肩胛出气血淤堵不通,以前中过毒吧?没完全好。”
阮江月听着先前受凉的事情神色还算正常,听到后头中毒气血淤堵不通,猛地皱起眉头。
“你能解吗?那毒?”她问医官。
医官叹气摇头:“看起来那毒有些日子了,比较顽固,老朽没那个本事。”
霍听潮在医帐这么久,医官们都知道他的本事。
他自己都没能解的了,其他人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老朽帮霍先生拿药。”
医官起身朝阮江月欠了欠身子,就退走了。
阮江月眸光落回到霍听潮面上,眉心紧拧:“是……沙漠那次中的毒?”
“嗯。”霍听潮点了点头,衣袖拉下,盖住自己的手腕。
阮江月嘴唇抿了又抿。
她看他一切如常还以为早都好了,没想到竟然还有遗留?那遗留严重吗?手臂那么僵硬怕是遗留不轻。
他怎能如此沉默……什么都不说!
非得撑不住栽倒才要叫别人知道是不是?
阮江月心头火气烧的更加浓烈,眸光锐利地瞪着霍听潮,像是气愤,又像是憎恨,最终交织成一声沉重叹息。
“你要在这里怎样都好,但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要顾着。”
霍听潮淡淡“嗯”了一声。
见阮江月眉心一蹙,似乎不是很满意他这个回应,他心头有什么年头一跳,状似无意:“你既不理会我是不是在这里,在这里要做什么,
现在何必说这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