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当下数了一番卢清天上有地上无的优势。
一言一语把卢清夸的可谓是天花乱坠。
“而且他年纪还比卢将军大的多,公主才多大年龄,怎么可能看上一个老头子?”
“就是就是,不知道他赖在这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狗皮膏药,想着赌公主心软。”
“呸,公主什么人啊,怎么可能心软。”
林坦在听到那几人议论公主的时候就快步上前喝止。
奈何被阮江月抬手阻拦,由着那群人说出这么一堆来。
等阮江月没有阻拦的意思,林坦出声。
那些人手忙脚乱地从隐蔽处走出来,一看被他们议论的正主阮江月面色微凝站在那里,都白了脸。
一个个慌慌张张行了礼,等着被问罪处置。
阮江月却是目光沉沉地看了那几人两眼,冷声道:“退下。”
几人连忙行礼,很快作鸟兽散。
林坦跟了阮江月大半个月,对阮江月和那位永安王的事情了解不算多,但看得出来,公主对永安王很是不同。
现在他也是怕阮江月生那些士兵的气,忍不住低声说:“士兵们也是维护卢将军和公主,并没有恶意。”
“你不必多说。我还不至于为这么点事情耿耿于怀。”
阮江月丢下话,便迈步往医帐去,让林坦在外稍等她片刻。
林坦领命后暗暗舒了口气。
看来公主是个明白人,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就苛责士兵。
不过,话又说回来。
能做到如公主现在的将帅之风,不为小事与士兵计较本也是常事,而且他琢磨,公主不苛责,怕还是为了那个永安王吧?
这里毕竟是大靖军营。
全营里外上下数万人马。
几乎所有人都对永安王有敌意。
现在如果公主再为了永安王苛责士兵,或者是放话让士兵如何,只怕会激起士兵逆反之心,更加明里暗里针对永安王。
那永安王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
到了医帐门前,阮江月一撩帐帘,弯身进去。
医帐很大,里头摆放药品,一进去就有一股子浓郁的药草气息扑面而去。
此时帐内还有两个医官正在切药材。
霍听潮坐在离那两个医官较远的地方。
那两个医官身边药材不少,桌上笔墨纸砚、士兵病历等堆积一堆。
霍听潮面前那张桌上却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好像并不属于这地方。
三人看到阮江月,两个医官连忙起身行礼:“公主。”
霍听潮也站起身。
阮江月道:“你们两个出去。”
“是。”
两名医官很快退走,把帐篷留给霍听潮和阮江月。
视线相对时,霍听潮对阮江月露出笑脸。
阮江月却面无表情:“你为什么不走?”
“我不会走的。”
霍听潮平缓道:“我就在这儿。”
顿了下他又说:“你在哪,我在哪。”
“……”阮江月眉头紧皱:“我以为我先前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霍听潮说:“你怕我被人打压,欺负。”
“……”
阮江月无语地盯了他一眼,冷冷道:“随便你吧。”
话落,她转身就走,再不多看霍听潮一眼。
霍听潮静静目送她。
眼见着那帐篷帘子在她身后落下,发出沉闷的簌簌声,他的心却如他的面色一般平静,安宁。
那日阮江月将话说到那个份上,甩袖而走。
他十分痛苦,万般崩溃,恼恨为什么让事情发展到如今的份上。
可所有的情绪积攒到了顶点之后,他却骤然又宁静了下来。
那一切的一切,已经发生了。
痛苦、崩溃、懊悔都是无用。
他知道她还是喜欢他的,只是恼了那些命运的捉弄,那其实无妨。
他在黄沙之中找到她的时候曾发过誓。
从那以后,这一辈子再不离开她。
他现在只需要践行自己的誓言就好了。
他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伴着她,时日久了或许两人中间的隔阂会慢慢消失。
也或许不会消失。
但只要能每日看到她,能和她在一个地方,那也是好的。
……
阮江月依然平静地继续着一切。
霍听潮留在营中,好似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她不在意,也不关心。
至于霍听潮在营中可能受到的排挤——
阮江月真的不担心。
霍听潮那样的人,他本身就有魅力,让人很难讨厌。
再加上他的医术非常高明,通晓人性。
他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择最合适的方法融入进去,不被欺压和针对。
要是他被人针对到受苦受难撑不住。
她可能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处于一个弱势地位,然后想换的她的同情和心疼。
要真是那样,阮江月想自己只会更加烦躁,心情恶劣。
巧的是,霍听潮好似和阮江月能心意相通一般,竟真的不曾处在弱势。
哪怕是受人排挤的情况下,他也很快凭借超人一等的医术得到了医帐内医官的尊重,以及不少士兵的追捧。
毕竟,谁不喜欢一个谦逊、温和,有真本事还平易近人的人呢?
但他们二人却并不见面——
阮江月忙着自己的事情,不会主动去找霍听潮。
霍听潮也认真坐着医帐内的事情,不去打扰阮江月。
两人好似形成了某种默契。
这样既正常,又显得有一点诡异的状态,叫卢清这个日日伴在阮江月身边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明明这两个人不见面,还状似漠不关心,冷冷淡淡的。
但卢清却又明显感觉的到,这两人中间好像有什么无形的牵引,斩不断,也插不进去。
卢清现在是彻底把阮江月处成哥们了。
这一日从外头回营,两人正说着匈奴人的事情,就瞧见霍听潮正位一个站岗的士兵捏脉搏。
那个士兵包裹的严严实实,但脸却死白,被冻的浑身颤抖,摇摇欲坠。
如今已经入冬了。
这北境的冬天冷的可怕。
每年到了最冷的时候,莫说是寻常百姓,就是营中士兵发放军需的情况下,都有不少人冻伤。
要是有雪灾,更会有人冻死。
今年的冬天确实也比以往的冬天冷,林坦先前说,已经有不少士兵被冻伤了,现在炭火存量有点不够。
想到这要紧的事情,卢清皱起了眉头。
那方,摇摇欲坠的士兵撑不住,朝后递过去。
被站在一边的霍听潮稳稳扶住,叫来两个士兵将人抬走。
他也看到了卢清和阮江月,稳步走近朝二人拱了下手。
明明是身处下位的行礼问候,但他做来,却好似没有低人一等的卑微,“算上刚才这名士兵,已经有二十三人受不住冻,昏过去了。
冬衣不够暖和,天气还在变冷。
此时还望二位酌情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