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家介绍我时会讲到“选美冠军”“前环球小姐”种种,如果有人告诉小时候的我这是我的未来,我肯定一丁点儿都不会相信!
自打出生开始,我就是个“有特色”的小孩,头发卷到像弹簧,拉起来甚至还会弹回到头皮上。亲戚们不好意思直接说小婴儿丑,只好话中有话地对我妈妈说:“这小孩真是有特色的可爱呢!”
从有记忆以来,从没有人赞美过我、说我漂亮,“美”这个字在我的人生字典中绝未存在过,我也不曾奢望自己会像其他女孩一样变美、变漂亮。老实说,我认为自己就算努力装扮,也是白费力气、自讨苦吃,还不如索性“开心做自己”!所以我在青少年时期一直维持着“假小子”一般的装扮,利落的男生头,宽松的特大号衣服,每天和男同学一起打球。其他人若不仔细看,甚至难以分辨出我是女生。
但是,选择宽宽大大的衣服其实是为了遮掩胖胖的体形。初中时的我一度胖到了60多公斤,每每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眯眯眼,卷卷的头发配上黑到有点脏的肤色,我都深深觉得自己好丑。想变美的想法也并非不曾在脑海闪过,但是哪怕只是想象一下自己穿上漂亮衣裙的样子,我都会立刻反应到完全不搭!更不用说还可能要面对其他人的嘲讽和不屑。那一丝丝想法一秒钟就被自己直接打破,我完全不敢再想了。
自我否定让那时候的我不自觉陷入了恐怖的恶性循环:天生就丑→自我放弃→变肥变胖→男性装扮→被人嘲笑→后天更丑。虽然嘴上经常说“哼!我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自己穿得开心就好!”,但我心里越发在意别人的想法,甚至“把一切自我价值都建立在别人的肯定上”。越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越害怕自己的改变落得更多嘲笑,这反而让我有点自暴自弃。心想反正我也生性懒散、胸无大志,就这样平凡生活下去吧。
万万没想到,我的转变竟然来自我妈的“设计”!那是18岁的某天下午,我照常悠闲地躺在家里吹空调,跷着二郎腿,嘴里嚼着炸鸡排,看着电视。整个人好不惬意,甚至想着最好每天都这样生活。躺在沙发上无事可做该有多好!
没想到这个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妈妈突然悠悠地在我耳边说:“我帮你报名了选美比赛!”
参加选美比赛,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五花肉、水桶腰,体重60多公斤!参加选美比赛的不都是美女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优雅大方,我跟这些词毫无关系啊?!
大为震惊的我忍不住对妈妈大喊:“妈!你是疯了吗?”
知女莫若母,霎时妈妈又补了一句:“但我想你也不敢去啦!”
激将法瞬间奏效,妈妈的话激怒了我。为了保住面子,我决定不管结果如何,好歹要做个有胆量的胖妹!我毫不犹豫地说:“去就去啊,谁怕谁!”
看看自己的脸蛋,想想自己的身材,我说完就立马反悔了。但正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无论怎么不情愿,也还是被迫走上了选美之路,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也将是我的变美之路。
胖妹选美,第一大任务当然是减肥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想过减肥,但看着参赛者们一个比一个瘦,我终于找到了瘦下来的动力!那时正值寒假和过年,每餐都有大鱼大肉,而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吃自己的“极致减肥餐”:水煮青菜,少许白煮肉片,几颗葡萄或者半根香蕉之类的水果。减肥餐还不够,还要搭配游泳和其他运动。那个假期的每一天我都胃中空空,也曾经心想:“算了!反正我也不可能拿到名次,多吃一点又能怎么样呢!”而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又来讲:“不要这么禁不起考验,难道你想在台上丢脸吗?别的参赛者都那么苗条,你怎么能被比下去?!”
那个假期的每一天我都在痛苦、挣扎、反复的情绪变化中度过,但种种努力也终于有了收获。寒假结束回到学校时,竟然没有同学认出我是王婉霏!当他们得知我1个月减肥8公斤之后,也被我的毅力吓到,鼓励和赞美的话源源不断。
尽管减肥过程中经历了种种艰难和痛苦,但是经过实实在在的亲身努力改变了自己的身材,甚至生活,我第一次体会到了“瘦”的滋味,以及掌控生活的快乐。
很多时候,我们会有各种各样的自我限制,认为自我、周遭的环境都无法改变。因着这样的想法,我们反而失去了变美、变强、变出色的可能。或许正是从那一次减肥参加选美比赛的改变开始,我拥有了之后的人生中一次次面对角色转变、生活转变的勇气。
成功瘦身之后,我也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高光时刻。妈妈替我报名港都小姐比赛,从没期待名次的我居然得了第二名,还获得了最佳气质奖、最上镜奖和最佳身材奖。这些词第一次与我产生关联,我甚至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常被嘲笑“胖妹”的我竟然拥有了“最佳身材”,还获得了选美比赛的第二名?
颁奖礼上当我被授予绶带时,我还没缓过神来。
生来讨厌挑战、个性懒散,让我想着或许止步于此吧。港都小姐的理事长又替我报名了中华小姐的比赛,硬着头皮参加的我,得了第一名。
还记得当选中华小姐第一名的时候,我在台上哭了!而且是痛哭流涕的那种!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喜极而泣,或者是因为太感动了才落泪……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坦白讲,自从参赛以来,我从头到尾就只想进前五名而已,最多第二名。前五名有奖金、奖品,至少不会空手而归,还有个名次颁给你,绝不会让家人丢脸。另外,第一名责任重大,义务繁多,还得只身到遥远的加勒比海小岛—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共和国,参加环球小姐比赛,而且一待就是一个月!
拜托,别闹了好吗?我可是胸无大志的懒人!才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参加什么国际比赛。
我在台上痛哭流涕,内心狂喊:“我要得第二名!我不要第一名!”下台之后,媒体争相采访我:“你是不是因为太开心所以哭了?”面对镜头的我只能继续啜泣,用一种极不情愿的语调说:“嗯……我很开心……”然后,继续啜泣。坐上出租车,妈妈开心到不行,笑到合不拢嘴。我胸前抱着一堆礼物,开始号啕大哭说:“妈!我不要出国!你帮我跟大会讲,我要跟第二名的人换啦!”回到家,我把礼物丢在地上,继续狂哭、狂吼,妈妈安慰我说:“没关系啦,出国而已嘛。”我则气到大喊:“那你去啊!”
经历了从对自己获得的奖项感到怀疑,到一次次被认可,我发现我逐渐接纳了蜕变后的自己。我终于敢相信,我确实拥有掌控身材、掌控生活的能力,我也真实拥有了鲜花、掌声,以及他人的认可和喜爱。那些曾经令我担心害怕的事情逐渐变得平常,而我也开始喜欢上拥抱挑战的自己。
我相信,会有更大的世界、更闪亮的时刻正在等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