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谁说“妻子如衣服”？

我们看书或看电视剧，有时候会看到一个词，叫“人伦”。这个词指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和道德关系。

关于人伦，《三字经》里有这样的话：“五伦者，始夫妇，父子先，君臣后，次兄弟，及朋友。当顺叙，勿违负。”意思是，古代中国有五种基本的人伦关系，首先是夫妻关系，接着是父子关系，然后是君臣关系，其次是兄弟关系，最后是朋友关系。这五种人伦关系是有顺序的，人们不能够违背它们。而这五种关系，被称为“五伦”。

大儒学家孟子曾经对五伦关系做过系统的描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意思是说，爸爸和儿子之间要有紧密的亲情，君王和臣子之间要有礼节和仁义，丈夫和妻子之间要有家庭内外的分工和合作，兄弟老少之间要有地位和次序，朋友之间要有诚信。

不过，我们可以看到，在孟子的这个说法里，父子关系和君臣关系是排在夫妻关系前面的。这是因为在传统的封建思想里，女性的地位一直都很低，不然你想想：父子关系是人伦，难道母子关系就不是了吗？为什么排不进去呢？

《三国演义》里的典故

也正是因此，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这句话的意思是，兄弟就像手和脚那样重要，不能失去，但是老婆却像衣服一样，还可以换新的。

这句话出自大名鼎鼎的《三国演义》。当初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桃园结义，成了关系很好的兄弟。有一次，敌人在夜里突然袭击了三弟张飞所在的城池，张飞措手不及，虽然自己从城里逃出来了，但是来不及把大哥刘备的老婆救出来。张飞见到刘备之后，非常羞愧，甚至想要用自杀的方式来给刘备道歉。这时候，刘备急忙拦住了张飞，就对他说了这句话，“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就是劝张飞不要因为这件事自杀，“你可比我的老婆重要多了”。

而且在《三国演义》中，刘备说这话前面还有一句话，叫“古人云”，意思就是这是一种长久以来公认的观点。

那么刘备说得对吗？当然不对！在古代，男尊女卑的思想很严重，也难怪刘备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们回到《三字经》里的那句话：“五伦者，始夫妇，父子先，君臣后，次兄弟，及朋友。”夫妇是在最前面的，朋友倒是放在最后面的。这并不是说我们可以倒过来说：“妻子如手足，朋友如衣服。”好朋友当然也是需要好好珍惜的，但从伦理上来说，在对等的条件下，一个人与妻子的关系肯定是要比与朋友亲近的，这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重色轻友”，而是符合正常人的伦理的。你如果不相信，可以问问你的爸爸，在他的心目中，是你的妈妈重要，还是他的朋友重要。

其实这件事从逻辑上来说，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从社会关系上说，如果没有夫妻，哪儿来的孩子呢？没有孩子，又哪儿来的父子关系和兄弟关系呢？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夫妻关系是我们人类的家族能够延续下去的前提，也是五伦中首要的一种关系。

男女平等最重要

其实在上古时代，夫妻之间的地位还是比较平等的。在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里，有一首诗叫作《女曰鸡鸣》，这首诗生动地描绘出了周朝的夫妻关系。

在这首诗的第一句里，妻子对丈夫说：“快起床了，公鸡已经在叫啦！”丈夫说：“天还没亮呢，不信你出去看看，天是黑的，天上还有很多星星呢！”妻子对丈夫说：“现在正是那些鸟儿飞出窝的时候，你快趁着现在打猎，打些野鸭和大雁回来，我们一起吃呀！你打到猎物之后，我就把它们做成美味的饭菜，然后我们一起喝着美酒、吃着好菜，就这样一直到老呀！吃饱了之后，你为我弹琴，我为你打节拍伴奏，我们一起来享受岁月静好的日子呀！”

通过这首《女曰鸡鸣》，我们仿佛可以看见古时候恩恩爱爱的夫妻之间相互帮助、相互扶持的美好生活。

古代还有一个成语叫作“举案齐眉”，说的是在东汉的时候，有一个读书人叫梁鸿，他娶了一个姓孟的女人。

梁鸿和孟氏结婚之后，一起跑到山里面隐居了。在汉朝的时候，女性的地位不高，很多女性是没有名字的。梁鸿看老婆孟氏也没有名字，为了对她表示尊重，就帮她取名，叫作“孟光”。平时，梁鸿和孟光一起做家务，一起劳动。到了吃饭的时候，孟光会把放有饭菜的餐盘举到自己眉毛的高度，慢慢递给梁鸿。梁鸿也会俯下身子，用双手恭敬地把饭菜接过来。后来，人们就用“举案齐眉”这个词来形容像梁鸿和孟光这样对对方很有礼貌的恩爱夫妻。

在古代，还有一些女性，不仅在家庭里是丈夫的好帮手，更是能够独当一面，和丈夫一起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在南宋的时候，有一个大将军叫韩世忠，他多次率军抵抗北面金国的进攻。他有一个妻子叫梁红玉 。梁红玉虽然出身比较低，但是性格非常刚强，是一个女中豪杰，她作为女性甚至能够出入战场，带兵打仗。在军队里，梁红玉还和丈夫韩世忠一起，亲自和将士们种地劳动，为军队的建设出一份力。

有一次，韩世忠率领着几千人的部队，前去抵挡多达数万人的金国军队。因为敌众我寡，韩世忠的老婆梁红玉就亲自到战场上敲响战鼓，鼓舞将士们英勇作战。皇帝和大臣们看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女英雄，非常惊讶，将梁红玉封为“杨国夫人”（此前已被封为“护国夫人”）。最后，梁红玉也和丈夫韩世忠白头偕老。梁红玉去世之后，朝廷专门给她写了一篇追赠文章，追赠她为“邠（bīn）国夫人”。文章里感慨说：梁红玉和韩世忠这对夫妻相互扶持，不仅一起享受到了荣华富贵，更可贵的是，他们还相伴一生，白头到老了。

所以，像“妻子如衣服”这种话完全是可以被丢到历史垃圾堆里的糟粕，是不值得去听的。我们现在已经处于现代文明社会，男女平等、相互尊重是最基本的标准。从这个意义上说，《三字经》里把夫妻关系放在五伦的首位也是很有道理的，因为这其实是一个社会安定平和的重要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