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到底什么是“株连九族”？

在讲古代故事的小说或者影视剧里，我们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描写或画面：当一个人惹皇帝生气了，皇帝可能会威胁他说：“朕要诛你九族！”或者一个人会劝另一个人：“这事儿可做不得啊，做了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是九族？一个人的九族指的是哪九族？

“古文说”和“今文说”

在古代，“九族”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三字经》里有这样一句话：“九族者，序宗亲：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这句话就代表了九族的第一种说法，叫作“古文说”。

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的九族要从他的高祖父算起，高祖父、曾祖父、祖父、父亲、你自己、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你孙子的儿子（曾孙）以及孙子的孙子（玄孙） 。换句话说，往上算到爷爷的爷爷，往下算到孙子的孙子——向上四代以及向下四代的男性，加上自己这一代，就是古代的“九族”。

在古文说中，九族主要指的是男性宗族，算上自己这代，不多不少有九代人。因为中国古代的社会伦理主要是围绕男性家族成员来制定的，所以古代的很多儒家学者都支持这种说法。

但九族还有另一种说法，叫作“今文说”。

在今文说里，九族的范围比古文说扩大了不少，不仅包括一个人父亲的宗族，还包括这个人母亲的宗族，以及他妻子的宗族。换句话说，在今文说里，除了这个人的父母、兄弟属于他的九族，他姑姑全家、姐妹全家、女儿全家、岳父岳母全家、姥姥姥爷全家、姨母全家也都在九族的范围里。

这样一来，一个人的九族甚至可以达到几百个人。在唐朝以前，如果皇帝要诛一个人的九族，一般就是按照今文说这个说法，所以说，古代株连九族牵扯的范围非常广，很多无辜的人都要被拉来陪葬。

从“夷三族”到“诛九族”

根据史料记载，早在夏商周时代，就已经有类似的罪名了。

夏朝的君王夏启在率领军队打仗之前，曾经在誓师大会上警告自己的战士，如果他们在打仗时不听从命令，他们以及他们的孩子都要被一起处死。在商朝的时候，这种刑罚叫作“族刑”。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犯下了重罪，他的父母和老婆孩子都要跟着一起遭受惩罚，甚至要跟着他一起被处死。

在战国时代，秦国用法家的方法来统治国家，也就是用很严格的刑罚来管理自己的人民。在秦国的律法中，第一次出现了“夷三族”这个罪名。所谓“夷三族”，或者说“株连三族”，指一个人若犯了谋反之类的大逆不道的重罪，他三族之内的亲人都要跟着他一起被处死，这就是“株连九族”这个罪名在早些时候的“迷你”版本。后来到了汉朝，也保留了“夷三族”这种刑罚。

夷三族的三族指的是哪三族，有很多种说法，有人说三族指的是父亲的宗族、母亲的宗族和老婆的宗族，有人说三族的范围没那么大，只包括父母、兄弟和老婆孩子。但无论是哪一种说法，夷三族都算得上是一人犯罪，全家遭殃，是非常可怕的刑罚。

在历史上，有不少很有名的人都遭到了夷三族这样的惩罚。在秦国，当初在国内推广包括夷三族在内的一系列刑罚制度的人，是商鞅。商鞅通过开创这些法律制度来辅佐秦王，使秦国成了战国时代最强大的诸侯国。

但是，商鞅的法律对所有人都很严格，就连秦王的王子犯了罪，也被商鞅按照法律惩处了，所以商鞅的变法让老百姓和贵族都感到痛苦，很多人都非常记恨他。后来，秦国的王子和大臣一起攻击商鞅，说商鞅意图谋反，是乱臣贼子。结果，商鞅本想要逃跑，竟然被自己制定的法律困住了。后来，商鞅被杀死，他的全家也都被处死，作为夷三族这种刑罚的推行者，到头来，他自己也受到了全家被诛杀的惩罚。

在秦国统一六国建立秦朝之后，秦朝很有名的丞相李斯竟然也受到了夷三族的惩罚。在秦始皇去世之后，李斯通过一系列手段，拥立了秦王的儿子胡亥为皇帝。胡亥当上皇帝之后，每天都在饮酒作乐，看人唱歌跳舞，从来也不去治理国家。

李斯一开始很纵容这个皇帝，目的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权力，后来发现这个胡亥当皇帝越来越不像话，再下去就要亡国了，所以也忍不住规劝了他几次，结果惹怒了胡亥。在一次劝说过程中，胡亥下令把李斯抓起来关进大牢。在大牢里的李斯申冤不成，还被其他人诬陷要谋反，没过多久，李斯和他的三族就以谋反罪被处死了。

后来，古代刑罚不断变化，在夷三族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株连九族”。在历史上，第一个明确记载被株连九族的人，是隋朝的杨玄感。杨玄感这个人本来是朝廷重臣，结果他趁着皇帝外出打仗起兵谋反，想要自己当皇帝。在兵败之后，他害怕遭受酷刑，就让他的弟弟杀掉了自己。结果，隋朝的皇帝为了让其他大臣不敢再有谋反的想法，并没有因为杨玄感已经死了就放过他的家人，而是把杨玄感的九族都杀掉了。

残忍的夷十族

那么，诛九族是不是涉及面最广、最残忍的刑罚了？并不是。

明朝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诛十族”的事情。明朝有一个皇帝叫朱棣，他本来没资格继承皇位，但他起兵篡夺了侄子的皇位，这才当上了皇帝。

朱棣登基以后，想让当时最有名望的大臣方孝孺给他起草即位诏书，但方孝孺是一个非常有气节的人，他宁死也不愿意给朱棣起草这个诏书。朱棣看他死活不愿意，就威胁他说：“你自己死也就算了，难道你就不顾及你的九族家人吗？”没想到方孝孺大声回答：“就算是杀我十族，我也不听你的！”

方孝孺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朱棣，于是他直接下令，处死方孝孺的九族。这还不够，他为了消除方孝孺的影响力，还下令处死方孝孺的学生——所谓的诛十族里的第十族，指的就是门生。

根据历史学家统计，方孝孺一个人的十族就有好几百人，最后一共被处死了八百多个人。这么多人，光是杀掉他们就花了七天的时间，朱棣逼迫方孝孺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和学生一个个被杀死，然后用马车把他活生生地拉扯致死。

当然，关于方孝孺被诛十族的事，史学界存在争议，各种史书的记载有所不同，但他被处死且牵连了很多人的事是基本确定的。

从方孝孺被诛十族的故事，我们更能看到古代这种连坐的刑罚是非常残忍的。即便犯罪的人十恶不赦，但那些和他并没有什么来往的人也要被杀，其实毫无道理。到了清朝末年，这种残酷的刑罚终于被废除了。那种一人犯罪，全家被砍头的荒唐刑罚，终于成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