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峰独自站在十里亭里看着四面坏绕的桃花树,那是他亲手为尹耀安种下的,在桃花树下,她亲口答应了他,当今年的第一朵桃花绽放的时候就嫁给他。
陈俊峰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但随即便消失了。因为他想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自从尹耀安走后,陈俊峰一直心绪不宁。做了那个噩梦以后越发严重。
他忐忑地走入桃树中,却意外地发现,成千上万含苞待放的花蕾中,竟然有一朵小小的粉红色花瓣傲然地绽放。
他走近了去看那朵小小的桃花,仿佛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记得他问尹耀安为什么会喜欢桃花。
尹耀安说:“因为寂寞了一个冬天,桃花是第一个开的花。”
“就这样!”他诧异。
“嗯。”尹耀安点头,“不然还能是什么?”
“比如说欣赏桃花的品格什么的!那个谁喜欢莲花不就是喜欢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呃……什么不妖来着……”他最近看的酸书太多了。
“我欣赏啊,我桃花酿的酒分外香醇。桃花羹分外美味。”尹耀安笑着眨眨眼睛。
陈俊峰看着这样调皮犹如孩子般的尹耀安竟然呆住了。
或许,她本该是这样。
只是,她的境遇扼杀了她的率性。
而他却在此时,决意不顾一切的守护她难得展露的一丝率性。
他说:“你这样说话倒是符合压寨夫人的身份。”
尹耀安大笑出声:“不知道从何时起,人们说到喜欢一物就必须说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否则便是俗气。”
“说的对!”陈俊峰大声附和:“有的人喜欢兰花,喜欢你就喜欢呗,非得编排什么名目,还说什么兰花是花中君子,老子就纳闷了,长的跟韭菜似的,怎么就跟君子扯上关系了?还有竹子,也是君子。哎!这些文人怎么看什么都能看出个君子来?”
尹耀安莞尔一笑,白净的面容微微透着一丝绯红,一双灵秀的眸子好似清澈的深潭,让人一望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陈俊峰顿时觉得整个天地都仿佛失色了……
一阵风吹过,陈俊峰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陈俊峰盯着这朵小小的桃花痴痴地出神,半晌,伸出手温柔的,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仿佛那不是一朵桃花,而是情人娇俏的脸蛋。他喃喃自语:“……耀安……今年的第一朵桃花开了……”
齐州
天气阴沉,空中不时有闪电划过,隆隆的雷鸣不绝于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下起瓢泼大雨。
尹耀安和张铭恩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城外,看着紧紧关闭的城门各有所思。
“看来你也没有完全掌控大局啊!”
“那个女人自以为是地把所有亲信全都调回齐州,她以为控制了齐州就可以万事大吉了,真是愚不可及。”
“她的人都在齐州,你被排挤在外。却方便了你接我回来,恐怕现在他们才刚刚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吧!”
“不错。”
尹耀安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道紧闭的城门。这道门里关着的是她的过去。不堪回首的过去。
“娘,对不起。”尹耀安默默地在心里说着。
“准备攻城。”张铭恩此刻已经不在是清风山上那个谦卑的男子,他已完全进入到铁血上校的角色中,动情的演绎着。
士兵们各自忙绿起来,无数的炮队开到了指定的地区。数十发各种口径的钢炮将黑黝黝的炮口对着齐州的城门。
尹耀安一惊:“城中还有百姓呢!”
张铭恩目光沉沉:“战争势必是要有牺牲的!”
尹耀安眸子中的神采一点一点的褪去。良久,她大声对城楼上巡视的士兵喊道:“我是慕容安,我要见慕容夫人!”
城楼上一阵骚动。有几个大胆的士兵探头向下看了看:“好像真是大小姐!”
“不可能,大小姐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还是通知夫人吧!”
士兵们一阵商量后决定还是先向沈曼汇报。
“没用的。”张铭恩望着城楼面无表情地说着。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火!”尹耀安的心提了起来。她不是可怜沈曼,她只是可怜城里无辜的士兵和百姓。
战争,实在是太残酷了。
不多时,沈曼在众多军官的陪同下来到了城楼上,她急迫地夺过士兵手中的望远镜朝城下看去。
这一看,吓得她魂不附体。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当初是自己拒不发兵导致她惨死,难道是她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天空适时地划过一道闪电,接着震耳的雷声响起,吓得沈曼一个哆嗦,手中的望远镜“砰”地掉到城楼下摔了个粉身碎骨。
尹耀安在城下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火苗,双拳在身后紧紧握起。
但想到城里的百姓和士兵,她还是咬牙将心头的怒火压了压。对着城楼上高喊:“慕容夫人,我是耀安。听说父亲病了,我此番回来只是探望他老人家,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沈曼定了定神,仇恨瞬间取代了恐惧:“慕容安早已经死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单凭假冒慕容家大小姐这一条就是死罪!杀!给我杀了她!”
城楼上的士兵端着步枪,拉开保险瞄准了城下的尹耀安。
张铭恩立马将尹耀安护到身后,对着身后的士兵说道:“迎战!”
两边的士兵开始了疯狂的射击,子弹如同密集的雨点般打在对方战士的身体上。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尹耀安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年前与成军的战役。
震动天地的轰隆声……连续不断的密集的枪声啪啪地冒着火光……许多爆炸开的黑色烟柱……刺耳的尖叫声……哀嚎声……
那一次,所有的士兵都疯狂的献出了自己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了。
她狠下心想,必须速战速决。
城上的机枪疯狂地扫射着,榴霰弹斜着飞了出来,在他们不远处炸开。
尹耀安下令炮兵反击。
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城楼残忍地发射,震天的轰鸣声伴随着黑色的烟雾直冲九霄。吓得沈曼等人狼狈的躲进城里。
“……炮兵……快……”她边跑边尖叫。
然而城里的炮兵却在磨蹭着。不紧不慢地看着他们一群人躲进了督军府。
不多时,城上的火力渐渐弱了下来。
尹耀安示意炮兵停止进攻。改为机枪扫射。
一阵猛烈的扫射过后,她指挥着骑兵部队开始进攻。
那整队骑兵,长刀高举,旌旗和喇叭声迎风飘荡。楼上的残兵吓得面无血色。
“真的是大小姐回来了吗?”一个士兵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痛苦地呻吟着。
“是。真的是。”只有大小姐最了解齐州的布防了。
“现在怎么办?”
“开城门,投降!”
“什么?”
“投降。大小姐不会杀我们的!”
“对,大小姐不会杀我们的。”
“可是张上校……”
“有大小姐在……”
“好。”一个长官模样的男子吓了决心般站起来,“挂白旗……开城们……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