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耀安依旧吹着笛子从山上缓缓地走下来,伴随着哀伤的曲调慢慢地走到了众人面前。
“小姐!”张铭恩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尹耀安放下笛子,一双眉目上下打量着一身戎装的张铭恩。半晌,她笑了,笑得令人心酸。
张铭恩手中的枪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但他丝毫不在意,他的心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抖的令他说话都有些费力:“小姐,真的是你!我就知道……这世上还有谁能兵不血刃说退吕亦那疯子……一定是你!”
尹耀安紧紧握着手里的笛子,平静地打量着面前激动地男子,道:“让他们放下武器,退兵三十里!”
张铭恩如梦方醒,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士兵吩咐:“放下枪,后退三十里。”
尹耀安松了口气:“你跟我上来。”说完也不理会其他人便径自向山上走去。
张铭恩没有任何犹豫便跟了上去,身后两个警卫跟了上来,却被他严厉呵斥:“听不懂我的话吗?后退三十里等我。”
聚义厅内,尹耀安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对站的笔直的张铭恩说道:“坐吧。”
张铭恩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笑道:“多谢小姐。”
尹耀安抿了一口茶:“你不用谢我。这是清风寨的待客之道。”
张铭恩闻言不禁皱眉:“小姐,你真的要留在这儿?”
尹耀安突然将目光投向门外:“不过这几日,桃花便要开了……”
陈俊峰闻言心里美滋滋的,放松地坐在他宽阔的“独坐”上。
张铭恩踌躇了一会,突然站了起来:“小姐有所不知。如今老督军已经病入膏肓,少爷年纪尚小。齐军上下被那恶毒的女人把持。小姐若不回去主持大局,齐军危矣!”
尹耀安闻言轻轻一笑,仰起头来看他。
她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笑意,只透着哀伤与了然:“若我猜的不错,齐军如今至少有一半的人听你号令。当然沈曼多年经营威望自然极高,你要与他抗衡还真的是需要我的协助。”
张铭恩的表情抽搐一下,随即笑了:“在小姐眼里,我竟是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吗?”
“连骨肉至亲都希望我死,我还有什么资格是揣测人心?”
“小姐何出此言?督军他——”
“张铭恩,你平心而论,他真的想要我活着吗?”
“……”
见他突然语塞,尹耀安神情越发悲凉:“我的军功……我在军中的地位……他真的从来没有担忧过吗?他……真的没有想过让我死吗?”
又是一阵长长沉默。沉默的凤凌儿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大着胆子走到张铭恩跟前,尖声道:“喂,人家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老四。”陈俊峰怕她给尹耀安惹麻烦赶紧出言制止她。
“无妨。”尹耀安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张铭恩的眼睛。
“小姐,不管当初是如何,我相信你也不希望齐军分崩离析!任何事情都等局面稳定了再说。否则,方远超一定会趁这个机会一举吞并齐军……”说到这儿张铭恩突然跪下,颤声道:“请小姐已大局为重!”
这回轮到尹耀安沉默了。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心中思绪万千。
陈俊峰看着于心不忍,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现在做不了决定,就先休息一下再想。”
张铭恩急忙道:“小姐,事不宜迟。若是等到军权旁落再想扭转乾坤必定要伤亡惨重。请小姐三思!”
“你——”
“好了。”
陈俊峰刚要发作,便被尹耀安打断。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示意张铭恩起来:“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
“如何?”张铭恩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彩。
“一切必须听我指挥!”
“那是自然。”
“耀安。”陈俊峰握着她的手,不容置疑道:“你要去我不会拦着你,但是我必须跟你一起去!”
尹耀安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暗笑:“那清风寨呢,你不管了?”
陈俊峰不置可否:“交给翟龙我放心。”
尹耀安微笑:“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陈俊峰摇头:“别的事都可以听你的,这件事不行!”
尹耀安见他坚决,只得耍赖:“那好吧,你跟着去。不过我们在桃花中下的约定可就不作数了!”
“你……你怎么可以反悔!”
“判官没有教过你,‘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陈俊峰涨红了脸,若是换了旁人,他必定一拳下去把对方的牙都打掉。可是面对尹耀安,他却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或许,她真的是他命中注定的劫。
“我答应你,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见他一脸阴郁,尹耀安语气放柔像哄孩子般地哄着他。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咒,令陈俊峰不由自主地说:“好。”
等他反应过来,尹耀安已经在和张铭恩商量战略了。
陈俊峰沮丧地想着如何才能光明正大的反悔,然而尹耀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与张铭恩制定好了路线便要下山。
陈俊峰赶忙拉住她:“不用这么着急吧!明天早上再走也不迟!”
张铭恩不耐烦地打断他:“延误了军机你担待不起!”
陈俊峰正欲反驳,尹耀安却抢先道:“对我夫君说话客气点!”
陈俊峰一直紧绷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像偷了糖吃的孩子。
张铭恩脸色顿时阴沉起来,闷闷道:“小姐,这个土匪——”
“——是我夫君。我是他的压寨夫人!”说完看着张铭恩扭曲的脸补充道:“若不是急着回去,也许你还能赶上喝我们的喜酒……”
张铭恩面如死灰,咬着牙道:“我们走吧……”
尹耀安撇了一眼一脸得意的陈俊峰,对他说道:“你先下山等我。”
“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待张铭恩走后,陈俊峰遣散众人才开口问尹耀安。
尹耀安伸出自己纤弱的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拉他的手。陈俊峰感到自己的心狂跳不止,一种幸福的感觉在胸口化开荡涤周身。
尹耀安拉着他的手,有些羞涩地垂下头:“如今即使我不说,你也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我的压寨夫人。”陈俊峰爱怜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眼睛里的柔情似要溢出来:“无论是姓什么,有着怎样的过去。在我心里你的位置没有什么变化。在我心里,你,一直只是我的压寨夫人!”
尹耀安看着他温柔的眼眸,听着他深情的话语。她感自己的身体似乎开始融化了。她的脑子已经停止了思考,脑海中最后闪过的话是从前一部外国电影里的台词:爱情,是这世界上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然后,她毫无察觉地踮起脚,仰起头,将她的樱唇送到他刚毅的唇边……
陈俊峰瞪大了眼睛,他几乎要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尹耀安。
尹耀安此时也已经完全忘了自我,任由陈俊峰带着她领略爱情的美好。
两个人吻的如痴如醉,浑然忘我,真真是应了那句:天崩地裂,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