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尹耀安茫然地看着判官。判官的眼睛一直盯着陈俊峰的背影,喃喃道:“大哥累了!”
“嗯?”尹耀安不解。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难道不累吗?”
“怎么会?”
“你是个聪明人,可是犯起糊涂却这么彻底。”看着尹耀安美目中越来越疑惑,判官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大哥如此看重你,你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却到了你娘出殡才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尹耀安皱眉不语。陈俊峰接着道:“以前是你太伤心没有去注意,那么现在呢?你不奇怪吗?”
“许是二当家阻拦?”
“他要是拦得住就不用那么恨你了!”
“他很恨我?”
“恨得想要杀你!”
“发生什么事了?”
“那天大哥带着凤绫儿回山是怕她会再对你娘言语不敬。可谁知道这个时候野猪岭的混蛋却正在与我们激战。”
“野猪岭?”
“不错。这群混蛋按说只是乌合之众,但显然他们背后有高人指点,居然轻易避过了我们山下的岗哨,直接打到了山上。大哥和凤绫儿上山的时候正遇到他们偷袭,大哥身为大当家怎么能坐视不理!”
“从这里到清风寨一个来回路程就需要一天,他——”
“是啊。大哥那天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为了尽快结束战斗他不惜将野猪岭所有人杀死。”
“什么?”
“以往遇到这种事,大哥总是想办法收降。不过要将这些亡命之徒逼到绝境又不伤其性命再一一说服确实要费一番功夫。如今他心里太着急去见你。为了尽快结束战斗他放弃了收降,直接全歼。不过这个方法果然干脆利落。一夜之间结束战斗。而这一战也让我见识到了大哥的英勇果决。难怪这些年来清风寨的人对他折服,就连方圆百里的各个山头都对他敬畏有加。”
“那么野猪岭的人为什么要去挑衅?”
“你真的猜不到吗?”
“县长?”
“不错。自从这个黄鼠狼三年前到任以后,与我们也没少打交道,虽然他没有占到过半分便宜,却没想到他已经将清风寨的地形和山下岗哨摸清楚了。这次若不是大哥及时赶回来指挥,清风山恐怕真要吃亏了。”
“如果真是县长,他也应该知道光凭野猪岭那些人绝对伤不了清风寨的根本。他一定会再有后招,陈俊峰居然还在这个时候下山?他疯了吗!”
“他没有疯,只是太在乎你!”
尹耀安低头不语。判官接着说道:“从你家回去到现在,大哥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就是为了早点来见你。”
尹耀安依旧不语,良久,她道:“我只想平静地生活。”
“那就让他彻底死心吧!”
“我明白!”
夜深了,月光朦胧,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了。然而尹耀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接连着几天没吃东西也没有休息,她应该很累才对。可是耳边总是响起判官傍晚在树林里对她说的话。她用力摇着头想要甩开这些烦人的事情。可是陈俊峰那双带着关切的脸又出现在她面前。
尹耀安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坐起身来掀开被子穿上鞋又披上外衣,打算出去将非要留在家里陪着自己的陈俊峰赶走。
可是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尹耀安疑惑地走到窗边,蹑手蹑脚地将窗户推开了一条小缝,顺着缝隙向院子里望去,只见陈俊峰背对着她站着。背影仿佛天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陈俊峰的对面站着十来号人,领头的尹耀安认识,正是清风寨二当家翟龙,三当家凤绫儿。其余的人尹耀安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必然是清风寨的人。
双方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站着,尹耀安隔着窗子都能感受到陈俊峰身上散发的强大怒火。她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了一下翟龙,然而就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过了良久良久,凤绫儿终于忍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开口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陈俊峰咬牙道。
“是老三——”
“他什么都没有说。”
“是啊。三哥不会跟大哥告状的。”
“翟龙,你我兄弟多年了,你的心思老子能不知道!今天我之所以留下来,就是为了等你,老子不怕麻烦的再告诉你一边,这里边住的是老子的女人,谁敢碰尹耀安一根汗毛,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大哥!”凤绫儿看着翟龙眼角抽搐,再看看陈俊峰吓死人的脸,她心里真的害怕了。
“老二,老四。你们听着,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
“大哥,自古以来红颜祸水,大哥是顶天立地的人物,是咱们绿林里的头一号好汉,可你如今被这个女人迷的晕头转向不顾自己的安危。这个女人早晚会成为你的软肋,大哥,我全是为了你啊,大哥!”翟龙是真的又伤心又担心,真情真意对跪了下来,哽咽道:“大哥,我知道你重情义,坏人我来做!这个女人今天绝对不能留!”
“啪”一个重重地巴掌落到翟龙脸上,他的脸瞬间肿的老高。
众人纷纷愣住,连尹耀安都诧异不已。翟龙这段话说的可谓声情并茂,活脱脱古代忠臣苦口婆心规劝帝王远离奸妃的样子。尹耀安觉得如果翟龙说的不是自己,恐怕连她都要动容了。
可是陈俊峰就这样重重的一巴掌大了下去,没有丝毫的情面。凤绫儿大气儿都不敢喘,愣愣地看着完全陌生的大哥。
陈俊峰的脸已经被气成青紫色,他的手紧紧握成拳,隐忍着别真的把翟龙杀了。
良久,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道:“老二。你要是觉得老子为了女人耽误了绺子,这个老大你来坐!”
“大哥!”众人惊恐地看着陈俊峰阴沉的脸,翟龙一个头磕在地上,道:“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凤绫儿不知所措地一把抱住陈俊峰,留着眼泪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咱们多年的兄弟了,你怎么能为了个女人不要咱们呢?”
陈俊峰垂头看着这个小妹,心里闪过一丝不忍,拍拍凤绫儿的背,语气柔和地说道:“不是大哥不要兄弟,而是兄弟们容不下耀安。”
凤绫儿闻言一愣,随即转身对跪着的翟龙说道:“二哥,快,你快说,以后不会再想要杀尹耀安了。你快说。”
翟龙不情不愿地说道:“大哥,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针对耀安姑娘了。”
陈俊峰一脸不信,道:“老二。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你要是再犯,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大不了老子给你偿命就是!”
翟龙闻言心里一暖,忙道:“大哥放心。我对天发誓,以后绝不再伤害耀安姑娘,否则一定死无全尸!”
“二哥!”凤绫儿惊呼道。
“好了。”陈俊峰一把将翟龙扶起来,叹道:“快回去吧。等明天耀安醒了老子带她一起上山。”
“是。”翟龙心有不甘却不敢再生事,急忙带着凤绫儿和一众土匪离开。
陈俊峰摸摸脑袋边叹气边走到尹耀安门前,尹耀安吓得屏住呼气,但陈俊峰却并未敲门,而是坐在她门前的一张小椅子上,尹耀安这才明白,原来陈俊峰早就猜到翟龙会来杀自己,所以一直坐在自己门前不曾休息。
尹耀安默不作声地和上窗子,她的脑子很乱,心也很乱。干脆打开抽屉把配给母亲的安神药取出来,一口气吃了好几颗。
今夜,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