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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认定毛泽东诗词的真伪?

2014 年第 3 期《党史文苑》杂志刊登了署名“李虹”的文章《毛泽东词〈蝶恋花·向板仓〉手稿揭秘》,文章开门见山:“这是一首毛泽东生前填写的《蝶恋花》词,毛泽东用毛笔行草书写在 10 行(竖行)信笺纸上,纸张陈旧,尺寸约为 285mm×198mm。这首词尘封至今已83 年。”此文一出,一些网站纷纷转载。但很快就有人对文章质疑,认为该词是后人假托之作。甚至有人呼吁公布《蝶恋花·向板仓》手稿原件、鉴定过程和结论。

李虹披露的《蝶恋花·向板仓》全词如下:“霞光褪去何凄楚,万箭穿心不似这般苦。奈何吾身百莫赎,待到九泉愧谢汝。无感霜风侵蚀骨,此生煎熬难与外人吐。恸声悲歌催战鼓,更起刀枪向敌仇。”李虹称这首词是为悼念杨开慧烈士所作,写于 1930 年 12 月下旬,创作地点应为第一次反“围剿”主战场。但是,李文并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的证据,除附有一张手稿图片之外,通篇是对这首词作内容的剖析、写作时间的推断以及作品的评价。更确切地说,李虹的文章名不副实。

该文章的结尾注明“笔者为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资深文件检验专家”。平心而论,作者身份不能替代考证过程,也不能证明手稿本身的真伪。李虹文章缺少手稿“秘密”的确切信息。比如,手稿是如何保存至今的?手稿是作品的原件还是后来的抄件?手稿写于何时?手稿现在存放在何处?手稿归什么人所有?或者由什么机构收藏?由哪个机构进行鉴定?哪些专家参与了鉴定,鉴定过程如何?鉴定结论怎样?为什么作品一直不为世人所知?这些悬念得不到澄清,根本无法确认《蝶恋花·向板仓》出自毛泽东之手。

李文发表之后,引起了一些毛泽东诗词爱好者的关注,但是反响并不热烈。迄今为止,只是在 2016 年 3 月号《信阳师范学院学报》上刊登了一篇署名“丁三省”的文章《恸声悲歌催战鼓——读〈蝶恋花·向板仓〉》。这篇文章也只是在李虹文章的基础上解读作品,并没有对作品的真伪进行论证。问题是,如果作品真伪都谈不上,其他分析又有什么意义呢?因此,人们有理由质疑《蝶恋花·向板仓》的真伪。

长期以来,关于毛泽东诗词真伪的争辩从未间断过。简单地肯定或者否定某一作品是毛泽东所写都过于草率。最稳妥的方式是根据毛泽东本人的校订来判断。首先,1957 年《诗刊》杂志创刊号发表的 18 首,1963 年人民文学出版社与文物出版社出版的《毛主席诗词》收入的 37 首,都经过毛泽东本人逐一审定,属于毛泽东的作品无疑。其次,是根据毛泽东的手迹来判定。有些作品在毛泽东生前没有发表,但是留有毛泽东手迹,可以根据手迹来认定作品真伪。问题是,毛体字影响力大,研习者很多,比如当年江青写的毛体字就有模有样,认定的时候也必须多加几分谨慎。

有些作品没有留下毛泽东的手迹,对其认定需要严格的程序和充分的佐证。比如,《六言诗·给彭德怀同志》尽管流传很广,甚至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已经见诸报端,对于这样一首作品,认定其是毛泽东手笔,不仅仅是彭德怀作为当事人在《彭德怀自述》中有明确记录,还有彭德怀的战友们的相关回忆作为佐证。这一过程是缜密的,并非只是出于情感因素。

有些作品的内容、风格与毛泽东的笔法十分相近,没有毛泽东的手迹,人们又抄来抄去,流传甚广,真伪难辨。比如,1966 年初,有一首《水调歌头》这样写道:“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眼底六洲风雨,笔下有雷声。唤醒蛰龙飞起,扫灭魔焰魅火,挥剑斩长鲸。春满人间世,日照大旗红。”作品的确写得大气磅礴,章法娴熟。当时很多人都误认为是毛泽东所作,龚育之当面向毛泽东求证,毛泽东予以否定,笑着说:“这是谁写的?写得不错嘛!”后来弄清其作者乃山东大学教授高亨。为避免讹传,1966 年 2 月 18 日《人民日报》专门刊登此词。

还有一种情况,人们根据一些文学作品的情节来认定毛泽东诗词。比如,1986 年 10 月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小说集《毛泽东故事》中有舒群的作品《十二月二十六日》,写 1975 年毛泽东如何过生日。小说提到毛泽东写过一首词:“父母忠贞为国酬,何曾怕断头。如今天下红遍,江山靠谁守?业未就,身躯倦,鬓已秋;你我忍将夙愿,付东流?”后来有人按照此律确认了词牌,叫《诉衷情》。美国人罗斯·特里尔著的《毛泽东传》也引录了《诉衷情》词。就是这样一首得之于传闻、见之于小说、传记的无从查考的作品,却广为传播,甚至被认为是毛泽东写给周恩来的作品。

毛泽东诗词真伪辨识的实际情形,远比上述所说的要复杂得多。毛泽东诗词的认定、考辨,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必须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必须依据准确、客观的史料。不能仅凭主观臆断,不能采信无法证伪的道听途说。如果不能提供毛泽东的亲笔手迹,不能提供真实的档案史料,不能提供可以考辨的回忆材料,就不能轻易判定一首作品的真伪。 CIA0YJZAJzuxeq2NeuuGP1hJt5mp22t+NwFY8bySiKWppOVyotcgm36XKHbxPG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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